第38章
◎一更◎
蘇姚寫完信交給周言安, 讓他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內容,或者覺得哪裏不妥。
周言安紅著臉看蘇姚寫給林遠思的信,隨後將信遞還給蘇姚, “沒有要補充的內容。”
“好歹咱倆寫給小姨的信, 你一個親外甥,一個字也不寫,這不大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 夫妻一體, 兩口子無論誰寫都是一樣的。隻是蘇姚既然這樣說了, 周言安接過信和筆, 在蘇姚寫的內容後麵刷刷兩筆, 然後合上筆帽。
蘇姚探頭過去一看,四個字——很好勿念。
行吧, 好歹是寫了幾個字。
讓周言安第二天給寄出去, 這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大概是剛收到林遠思的信, 蘇姚感覺最近的信特別多。
早上去到辦公室, 照例打開信箱,檢查裏麵的內容, 就看見裏麵多了一封信。
這倒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信箱裏經常會出現女知青的信件, 信裏會寫最近遇見的難題,或者是一些迷茫的地方。
蘇姚忙著給辦公室裏麵的煤爐子生火, 信被她先放到了辦公桌上。
馮紅慧和唐湘也在她之後進門了, 馮紅慧幫著蘇姚一起生活, 唐湘看見辦公桌上的信封, 拿起來抖了抖, “這是今早從信箱裏拿出來的信嗎?”
爐子裏的木頭已經燒起來了, 蘇姚正往裏麵加煤,她頭也不抬的說,“對,我拿出來還沒來得及看,你閑著沒事幹,可以拆開看看裏麵的內容。”
拆信並不是什麽神聖的使命,三個人哪個人拆都沒關係,反正最後還要傳閱一遍。
唐湘不甚在意的將信拆開,越看裏麵的內容,臉上的表情越奇怪。
蘇姚和馮紅慧已經將煤爐子成功點燃,兩人都用水盆洗了手,來到唐湘身邊,“是有什麽問題嗎?”
唐湘吸吸鼻子,她晚上睡覺的時候著涼了,有點感冒,她拿出手帕擦鼻子,“這個信有點怪怪的。”
蘇姚和馮紅慧看完信,互相對視一眼,不對勁。
唐湘此刻的位置離兩人有點遠,她怕把感冒傳給兩人,所以盡量離兩個人遠一點。
確實不對勁,但是不管怎樣吧,先去找人。
這封信雖然寫的似是而非,但是有一點好的地方,信的右下角寫了署名,這就好辦了。
先把人找到,然後無論是有什麽事情,咱們都是可以聊出來的。
唐湘既然感冒了,那就沒必要跟著一起跑了,以免病情加重。
就蘇姚和馮紅慧兩個人也夠了。
這個叫宋娟的姑娘沒有留下關於連隊的信息,隻留了下了自己的名字。
想要在成千上萬個知青裏麵裏找到她,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不過幾人前期工作做得好,現在就省了很大的麻煩。
三人在前期將女知青檔案中的重要信息摘抄整理造冊,現在隻需要在冊子中尋找宋娟這個名字就行。
三個人一起找,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在冊子中翻到了兩個叫宋娟的姑娘。
萬惡的重名,她們還得一個個辨認哪個是寫信的宋娟。
工作難度加大了。
蘇姚和馮紅慧將棉衣給裹好,就準備去挨個尋找宋娟。
不過還好隻有兩個宋娟,不是八個也不是十個,要不蘇姚和馮紅慧今天的腿都要磨細了。
剛好是兩個人,蘇姚和馮紅慧每人分了一個,分頭去找。
確認自己那個不是,就去找對方。
蘇姚找到那個叫宋娟的女知青,她正在廠裏忙得熱火朝天的幹活,被蘇姚叫出去的時候正一臉茫然。
還以為自己是犯了什麽事,蘇姚看表情就知道不是她。
問了她兩句最近生活和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麽難題,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後,蘇姚就告辭,去找另一個宋娟。
蘇姚趕到的時候,馮紅慧正在連隊裏跟指導員溝通,宋娟不在連隊,還沒有找到人。
那就是這個姑娘沒跑了。
馮紅慧跟指導員說的話,蘇姚隻聽見個尾巴,還是這指導員離開以後,馮紅慧又重複了一遍大概內容,“宋娟寫情書給男知青,被同寢室的告發了,前幾天被拉去做檢討。”
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把人找到再說吧。
連長已經通知出去找人了,蘇姚和馮紅慧也沒閑著,分頭去找。
後來是在江邊把宋娟給找到了。
江上雖然已經結了一層很厚的冰,但附近的百姓會在冰麵上砸出一個大窟窿,從而撒網捕魚,因此如果說宋娟是想不開要跳江,是有這個可能的。
宋娟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一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
她被找到的人帶回連隊的時候,臉上正一片麻木,而她身邊的知青正埋怨她多事耽誤了自己上工。
宋娟被帶到連隊的時候,蘇姚也接到了消息,正在他們連隊等她。
兩人也都知道她是在江邊被找到,對於她或許想要自殺的猜測在此刻得到了印證。
“宋娟你好,我叫蘇姚,她是馮紅慧,你應該知道我們吧。”蘇姚笑著介紹,“想跟你聊聊天,沒想到你不在團裏。”
跟心存死誌的人聊什麽,肯定是聊那些對於她來說美好的事務,能讓她留戀的,或許是父母、美食、音樂。
一個就算是再苦的人,都不可能沒有絲毫的美好瞬間。
“你長得可真好看,很少看到像你一樣漂亮的姑娘了。”
宋娟眼神微動,抬眼看了蘇姚一眼,“您也很漂亮。”
蘇姚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還得是年輕好,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歲。”其實蘇姚現在的年紀也沒比她大太多。
“真是年輕,你幾歲的時候下鄉啊,前年十六歲。”
蘇姚點頭,“我昨天收到信,家裏的小妹上個月下鄉去了,她今年才十四,我可擔心她了,就怕她沒法子適應當地環境,你剛來團裏的時候能適應得了嗎?”
“剛開始特別不適應,現在也都習慣了。”
不說適應了,隻說是習慣了,這個詞的差別還是挺大的。
似乎是講到下鄉的小妹,蘇姚順口問道,“你家裏兄弟姐妹幾個?”
宋娟始終是低著頭的狀態,好像是犯了什麽大錯一樣,“我沒有兄弟姐妹。”
蘇姚歎了一聲,如今獨生女可不常見,大家還都普遍沒有計生觀念,提出計劃生育的那位專家被視為異端邪說,老早之前就被打倒了,“呦,獨生女呢,那你爸媽應該對你很好。”
“他們都很好。”想到了父母,宋娟有些哽咽。
馮紅慧一瞬間知道了蘇姚的打算,也順著她的話往下,詢問宋娟家裏的事情。
隻有一個女兒的老兩口,宋娟隻要多想想父母,就不會去做傻事。
她這種情況,可能隻是一時沒想開,等想清楚就好了。
蘇姚和馮紅慧都沒提那個讓宋娟想自殺的情書和男知青,兩人問她關於小時候,問她之前學校的事情,問她家裏的親人。
看宋娟要掉眼淚,蘇姚替她擦眼淚,問她,“是不是很久沒回家了,像是想家今年過年回家看看父母。你父母肯定想你了,畢竟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家過。”
宋娟點頭,“今年就回家。”
說到半下午兩人才離開。
離開之前,蘇姚叮囑了宋娟連隊的指導員,讓她約束一下底下的女知青,這兩天不要亂說話。
回去的路上,馮紅慧問蘇姚,“宋娟真的想是想不開嗎?”
其實是覺得,她這是想嚇唬別人,真的一心求死的人,不會給她們寫信,寫了一封奇奇怪怪的信,還在留下了自己的署名,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想不開似的。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也許想自殺是真的,同時她那時候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才會給我們寫信呢。”
馮紅慧點頭。
蘇姚補充,“無論真假,就當作是真的吧。如果她到了需要用自殺來恐嚇別人的地步,那其實距離真的自殺不遠了。”
用自殺來恐嚇別人的奇葩肯定有,但不會太多,畢竟這世界上還是正常人更多一些。
唐湘時不時跑到床邊看一眼,兩人回來沒。
看到終於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兩人快要到門口了,她趕緊把門給打開,“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趕快進來,外麵可真冷。”
說罷,她看向蘇姚笑得賊眉鼠眼,“蘇姐你今天中午沒回,周團長中午過來找你了,我告訴他你在忙今天不能回家。”
蘇姚一巴掌拍開她,隻當沒有聽見她話裏的揶揄,蘇姚反問她,“你現在不怕周言安了?”
唐湘臉一垮,那肯定還是怕的。
就是覺得他沒有傳聞中的那麽恐怖。
她問起兩人今天的動態,在得知人在江邊被找到之後,嚇了一跳,“我的天,真是想不開。”
在蘇姚和馮紅慧出發之前,三人就有過猜測,這信有可能是絕筆。
所以才都不敢有絲毫的馬虎,趕緊找人。
“我跟她說過,明後天過來辦公室,要是她過來你別太驚訝。”
唐湘嗯嗯點頭,“蘇姐你放心吧,等她過來好好勸勸她,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是的,蘇姚就是這個意思。
猜測兩人中午可能沒來得及吃飯,唐湘讓兩人先吃點東西,是她在爐子上烘的花生。
每人分了一把,剛從爐子上拿下來,花生還燙手。
蘇姚不喜歡吃花生上的那層紅衣,花生在爐子上被烘熟,輕輕一搓就能搓掉那層紅衣。
兩人早就知道蘇姚有這個奢侈的習慣,也隻當沒看見。
辦公室裏倒是還有些別的零食,但是都不能飽肚子。
於是今天三人都提前下班了,上麵沒有正經的直屬領導,幾人的上下班時間其實很彈性。
蘇姚想著周言安中午應該是自己糊弄著下了點麵條,她呢就壓根沒吃飯。晚上可得吃點好的,上次吃火鍋還剩下半隻羊腿肉,把羊腿上的肉削下來,骨頭扔進鍋裏煮湯。
骨頭湯要煮很久,蘇姚自打回去以後,就把骨頭扔進鍋裏煮了。
另一邊也沒閑著,骨頭湯配著蔥油餅正好。先把麵和成團,放在一旁醒著,再準備熟油和蔥花。
等周言安下班回家的時候,羊骨頭湯已經熬煮出了香味。
“你今天提前下班?”很明顯廚房裏目前的效果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出來的。
“今天中午沒下班,剛好那邊的事情忙完了,就提前下班了。”
“中午吃飯了嗎?”周言安問她。
蘇姚正忙著把麵團擀成餅,“沒吃。”
沒注意到周言安的表情,蘇姚就指揮他在另一口鍋下點火。
家裏一共東西兩口鍋,一口鍋煮湯,另一口鍋烙餅。
周言安在做家務方麵已經是個老手了,他在燒火的同時,把鍋給刷幹淨了。
蘇姚把油倒進鍋裏,接著把麵餅丟進了鍋裏。
熱騰騰的羊肉湯就著蔥油餅,在如今算是一餐難得的好飯菜。
喝著羊肉湯,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身上熱乎乎的,晚上睡覺都覺得更香沉。
一場大雪在夜間悄無聲息地降臨人間,把整個世間裹上了一層銀裝。
蘇姚起床拉開窗簾看見外麵的大雪,隻覺得十分驚喜。
周言安正在院子裏掃雪,蘇姚興衝衝的裹上棉衣衝出室外,“下雪了。”
“先把衣服穿好再出來。”周言安製止了她繼續的動作。
好吧,蘇姚確實感覺到了冷,乖乖地回到屋裏穿衣服。
在蘇姚回家穿衣服洗漱做早餐的時間裏,周言安將院子裏的過道上,以及街門口的雪都給清掃幹淨了。
兩人今天都不上班,吃完飯後就窩在炕上看書。
蘇姚聽見外麵的吵鬧聲,緊接著不少孩子從自家門口跑過。她在小孩的手裏看見了一個關鍵的道具:雪球!
她也顧不上看書了,把書往邊上一放,跟周言安說,“我們去打雪仗吧!”
打雪仗?跟誰?
兩個人應該不能打雪仗。
就看見蘇姚手指這窗外的方向,“外麵好多人啊!”
“跟一群小娃娃?”
蘇姚已經往身上套衣服了,“是啊,有什麽不行嗎?”
沒什麽不行,關鍵是咱倆大人,跟一群小孩打雪仗,是不是不大好。
蘇姚可沒覺得這是以大欺小,看周言安一直沒動作,把他的棉衣遞過去,“你不去的話,我一個人會被欺負的。”
周言安隻好穿上衣服,跟她出去。
這些孩子都是鄰居家的,因此就在這附近活動。
蘇姚跟這些小孩都不算陌生,這不是之前她們媽媽去農場幹活,就把孩子托付給蘇姚帶幾天。
蘇姚攔住一個孩子,“我也想跟你們一起打雪仗。”
看到是溫柔的蘇姚,“行啊,一起。”緊接著就看到站在蘇姚身後的周言安。
那小孩:……
這雪仗你是一定要打嗎?
想以大欺小就直說,打雪仗而已,為啥要帶上個大殺器,等我們回去把我們爸給叫上。
各回各家,各喊各爹這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他們爹願不願意跟兒子一起玩,就是真的願意,恐怕也不敢跟周言安一起打雪仗。
已經答應了讓蘇姚一起,也不能說不讓周言安加入,怕被周言安給記恨上。
就隻能告訴小夥伴,額外帶上這兩人一起。
可是誰敢往周言安身上招呼,周言安護著蘇姚那姿勢跟老母雞護雞崽子似的,更沒人敢往蘇姚身上打。
於是蘇姚手裏捏著的雪球都快化成水了,竟然還是沒有扔出去。
蘇姚發現自己低估了在這些小孩心裏周言安的影響力,很顯然隻要有他在,就沒有孩子敢跟他倆對打。
因為這個原因,沒有玩上打雪仗。
蘇姚看周言安的目光裏都充滿了怨言。
身後的怨念過於明顯,以至於周團長很難無視,他輕咳一聲,“外麵天氣冷,我們回家去。不是想吃烤地瓜嗎,我去給你烤。”
才不要回家,好不容易看見一次雪,肯定是要玩夠了才回去。
小屁孩不帶著他們一起玩,那就不跟他們一起。
自己玩也挺好。
也隻有堆雪人這一種,即便是一個人也能玩。
周言安不太懂雪有什麽好玩的,但是蘇姚要堆雪人,他就跟在蘇姚身邊,和她一起堆雪人。
雪人的身體還沒推出來,蘇姚的手就已經凍得通紅,她不住的往手心哈氣,然後使勁搓,試圖通過摩擦取暖。
其實家裏有毛線的手套,就是玩雪戴手套會把手套打濕,而且戴著手套玩雪,總有種隔靴搔癢的意思在。
於是蘇姚出門時壓根就沒打算戴手套,就是手一直很冷,她想著要不要回屋子裏暖和一會再出來。
外麵實在是太冷了,手現在已經失去知覺了。
蘇姚一雙白嫩小手先是被凍得指節發紅,接著被她一頓暴力揉搓,整個手心連帶著手背都是通紅一片,光是看著就覺得可憐極了。
周言安伸出手將蘇姚兩隻正在搓著的手握住,他手的溫度比蘇姚高很多。周言安也碰雪了,但是他身體天然溫度高,對他的影響不大。
男人粗糙的掌心觸碰在她的手背上,蘇姚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很難想象這個動作會是周言安主動做出的。
她這個表情很像是要周言安給他一個解釋,對麵男人沒有放開她的手,他手上的溫度還在源源不斷的傳到蘇姚的手背上。
周言安眨眼看她,一臉的無辜,“我們是兩口子,幫你暖一下手沒關係吧。”
蘇姚:……
他隻是表現的淡定,實際上心髒在砰砰直跳,隻要蘇姚再靠近一些,就能聽見他沉重的心跳聲。
蘇姚可不是會跟他客氣的人,這可是他主動地。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手心很快跟蘇姚手上的溫度差不多。
蘇姚又握住了他的手背,勢要將他手背上的熱度也給榨幹。
周言安人長得出眾,也生了一雙能配得上他的手,周言安的手修長筆直骨肉均停,每次他在幹活的時候,蘇姚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的雙手。
天熱的時候,他會把袖子擼到手臂上,露出半截子肌肉勻稱的小臂。那時候蘇姚總是忍不住,視線從他的手看到**在外的小臂。
周言安隻覺得,好像是有一條柔軟冰涼的蛇在他的手上纏繞,他就像是被盯住的獵物,即將被絞死吞食。
以被蘇姚碰觸過的位置為起點,酥麻向著全身蔓延。理智告訴他,應該離開。本能卻占據了身體的整個控製權,讓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大腦中還有一種念頭,在叫囂著想要更多。
無數念頭在他的大腦中拉鋸。
他的手心手背很快跟蘇姚的溫度一樣,就在蘇姚的手要往他的衣袖裏鑽的時候,周言安按住了她的手。
蘇姚一臉無辜地回望過去,“暖手不可以嗎?”
周言安努力讓呼吸平穩,“不可以,來人了。”
作者有話說:
蘇姚:我們是兩口子,摸一下沒關係吧
周言安:沒關係(但學到了)
後來的周團長:我們是兩口子,牽一下手沒關係吧
蘇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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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8931564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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