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更◎
周言安抿唇看了一眼薄薄的冰麵, 將人一把抱了起來,他身上全是室內的熱氣,將蘇姚整個人都圈在其中。
把蘇姚放在炕上, 周言安問她哪裏不舒服。
進入室內, 尤其還坐在炕上,蘇姚有點熱了,把裹在身上的軍大衣給脫了, 裏麵穿著的是她自己織的緊身馬甲。
能護住心口的位置, 緊緊地貼在身上很保暖, 就是有一點跟這個時代衣服普遍肥大, 看不出身體曲線的特點不同。
這樣的衣服, 蘇姚在外麵是不敢叫人看見的,隻敢在家裏穿一穿。
不過蘇姚剛穿在身上的時候還有些不自在, 畢竟是略微緊身的衣裳。還真是奇怪, 後世在海灘上穿比基尼都不覺得害羞, 在這個時代隻是穿件緊身馬甲, 竟然就不自在了。
尤其是跟周言安靠得很近,脫完以後察覺到不自在, 蘇姚下意識想將外衣再穿回去。
但如果再穿回去,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 蘇姚也隻好壓下心中的不自在。
周言安蹲下身,檢查她的兩條腿有沒有骨折。
左腿被周言安捏來捏去, 蘇姚有點不自在, 下意識想把腿抽出來。
然而一向好說話的周言安卻捏住了她的腳腕, 不讓她動, “別亂動。”
周言安檢查了一番以後, 確定她的腿沒有骨折, 回憶看到她摔倒時,胳膊肘是抵在地上的。
讓蘇姚把胳膊伸出來,檢查胳膊有無受傷。
他低頭檢查時,跟蘇姚的臉靠得很近,但他一心隻有蘇姚無受傷,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而蘇姚看著他湊近的側臉,冷峻的下頜,沒忍住偷偷咽了口水,但是緊接著她就顧不上看周言安了。
因為小臂突然被周言安按了一下,蘇姚感覺到了一陣抽痛。
她難道骨折了?
“剛才好疼。”蘇姚舉起手臂問他。
周言安的手指在她的手臂上輕輕摩挲著,“沒有骨折,大概是擦傷了。”
周言安檢查結束之後告訴她,“走路的時候手不要揣進兜裏,今天是你運氣好,以後要是這樣摔倒,很容易骨折。”
他以為蘇姚沒有及時用雙手撐地,是因為天冷手揣在兜裏。
蘇姚跟他保證,“我都知道,今天是因為手裏抱著東西,不方便,以後不會了。”
周言安這才注意到蘇姚懷裏還抱著一個罐子,原來是因為護著罐子,才會摔成這樣,他有些不讚成地說,“人比物件重要,以後還是要顧著自己。”
蘇姚乖巧點頭,心裏卻想著,你懂個啥,這可是女主給的東西,一般的東西能跟它相比嗎?
“院子裏怎麽會有冰?”他皺著眉思考的時候,表情很嚴肅。
蘇姚弱弱開口,“我不是故意的。”
“怪我,應該往那上麵撒些煤灰。”他路過的時候看見了,但是沒有在意。
增大摩擦麵,就不會摔倒了。
蘇姚告訴他,“不要緊,我穿得多。”
但其實摔得還是挺嚴重,周言安將褲子卷到膝蓋上,能看見紅腫了一片,被蹭破了一塊皮,正往外冒著血珠子。
兩個胳膊肘也都是一樣的慘狀。
蘇姚歎口氣,“如果水是別人潑的,咱至少還能訛點錢。”
周言安嚴肅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蘇姚這一句俏皮話稍稍緩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蘇姚雙手捧住他的臉,直視他的眼睛說道,“真的沒事。”
她正盯著對麵的人眼睛,自然沒有錯過,周言安眼裏一瞬間閃過的不可置信。
平時冷冰冰的人,這時候像是一個被登徒子輕薄了的小媳婦,甚至都不敢推開眼前的登徒子。
還是蘇·登徒子·姚良心發現,先放開了他的臉,隻是在放開之後又揉了一下他的腦袋,像是逗小孩一樣,許是怕他發火,蘇姚補充了一句,“我們是領了證的兩口子,摸一下沒關係吧。”
周言安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兩分鍾,才回過神來,眼前女人笑得一臉得意,像是占到了什麽大便宜。
最初手足無措的那股勁已經過去,周言安平靜地說,“沒關係。”
然後給蘇姚處理傷口上藥。
蘇姚其實覺得自己的這點傷口,其實還好,不需要上藥,身體可以自己痊愈。
但是又不敢說不用上藥,畢竟剛摸了人家,得好好表現。
剛剛那真是色令智昏,怎麽就做出那樣的舉動了呢。
犯了錯的小孩子都乖得很,蘇姚也是一樣。
周言安叫她好好休養,她就乖乖聽話。
晚飯是周言安在蘇姚的指導之下做出來的,沒什麽難吃不難吃的,下個麵條能有多難。
緊接著的幾天,周言安去給蘇姚請了假,說她摔傷了,需要在家休養。
現在辦公室那邊也沒有什麽要忙的事情,隻是日常的坐班,是以在周言安提議給蘇姚請假的時候,她才沒有拒絕。
想清楚的方老太太,當即打算買票離開,可俞淞一直沒回家,她自己不會去買火車票,還得等人回去。
等到俞淞回來,讓俞淞給她買回家的火車票。
俞淞挺驚訝的,他其實不太希望方老太太回家去,覺得如果有丈母娘搭把手,明月在帶孩子的時候會輕鬆不少。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白天要上班,家裏隻有明月和孩子,如果方老太太也在,至少能幫著看看孩子有沒有被後媽欺負。
俞淞委婉地建議方老太太可以在這裏多住上一段時間,等到確定孩子在這裏不受委屈再離開。現在家裏也是農閑的時候,沒有什麽要忙的地方。
不過方老太太態度挺堅決的,“等以後有時間,我偶爾過來看看孩子,或者是把孩子接回家裏待上十天半個月,你有了新媳婦,就沒有我這個前頭的丈母娘在這裏賴著不走的道理。要是你倆以後有了孩子,嫌棄這三個娃了,你就把他們給我送回去,我們家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永遠有他們三個的一碗飯,要是我知道你們虐待我們家的娃,那我就得去你們領導那裏問問,這世間有沒有道理了。”
俞淞的挽留沒有用,隻好接了單位的吉普,載上老太太,給買了火車票,將人送到火車上。
蘇姚在家被圈了三天,現在不比後世,有各種各樣的娛樂方式,窩在家裏三個月不出門都不會悶。
她窩在家裏,看書是她唯一的消遣,實在是無趣的很。
去到辦公室,還能跟兩個小姑娘一起八卦,於是傷口都結痂以後,她跟周言安申請出門上班。
她眼睛亮晶晶的,周言安不忍心拒絕,同意了。
卻在她上班離家前拉住人叮囑,“記得一定慢點走。”
“注意腳下。”
“手不要揣在兜裏。”
上次摔跤不過是一個意外,哪裏就能一直倒黴了。
不過蘇姚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周言安的話多,不僅多而且還有點囉唆。
蘇姚不耐煩地應著,“知道了,周媽媽,我會小心的。”
周言安已經快出門了,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周媽媽?”
她驚恐地捂住嘴巴,糟糕,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蘇姚推著人往外走,還不忘把堂屋的門和大門都給鎖上,然後胡亂地解釋,“是說我對你的愛,就像女兒對媽媽。”但願他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跟蘇母的惡劣關係,不然真是沒法解釋了。
把門給鎖好以後,蘇姚便跟人說,“我先上班去了,再見。”
接著一路小跑往前衝。
周言安想要追上她很輕鬆,但怕嚇著蘇姚,她再給摔了。
他站在原地繼續叮囑,“注意腳下,不追你。”
蘇姚聽到聲音,回頭看見周言安還站在門口,才放慢了步子。
隔壁李醫生也是這時候從家裏出來上班,她還在院子裏的時候就聽見隔壁熱鬧得很,出來看見小兩口倆一個站在門口滿臉無奈,另一個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李姨。”
李醫生點頭,“小周也去上班?”
兩人彼此打了招呼,就像是普通的鄰居。
蘇姚再回到辦公室以後,受到了兩個小姑娘莫大的關注。
兩人紛紛問起她的傷勢如何,以及為什麽會受傷。
當初周言安過來請假,隻說蘇姚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幾天。
唐湘和馮紅慧有心想要關心蘇姚,但對著那麽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都不敢多問。
隻說讓蘇姚好好養傷,不用擔心工作。
聽兩人問起時,蘇姚就說是回家的時候天色比較暗,沒有注意到路麵上的冰,所以不小心摔一跤,現在好多了。
聽見蘇姚說是踩到路上的冰摔了一跤,兩人都深有同感,他們都不是北方人,還是第一次經曆路上經常到處都是冰,一不留神就會摔一跤。
“總有那種不道德的人,把水潑在外麵,就苦了我們這些過路的人。”馮紅慧很有怨言,因為她每年冬天都得摔上幾腳,有時候是有人把水潑在路上,所以她更關心有沒有找人算賬,“找到潑水的人了嗎,有沒有讓他給你道歉?”
蘇·潑水人·姚:這種自作自受的事情,還是不要叫大家都知道了。
“沒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馮紅慧很不讚成她這話,“你這次不找他,他以後還會在冬天隨手潑水,給其他人造成很大的影響。”
蘇姚無意間在這種事情上與人爭執,於是說,“好,你說得對,下次要是再遇見這種情況,我肯定得找那人說說。”
唐湘主動打岔,“對了蘇姐,你不在的這幾天,有一位女同誌過來找過你,知道你這幾天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假以後就走了,她有去你家找過你嗎?”
女同誌找她?
蘇姚搖頭,“這幾天沒人找我。”去供銷社買日常用品交給周言安了,她三天裏都沒出過家門,就不存在跟找她的人錯過的情況。
唐湘說了一聲奇怪,“我告訴她你們家的位置,她還說自己有時間就去找你。”
“是不是哪個女知青有什麽話想找我說?”蘇姚猜測道。
馮紅慧記人比較準,“她應該不是女知青,我沒有在知青當中見過,貌似咱們這裏的家屬?”
說到家屬,蘇姚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這個女同誌大概什麽模樣?”
“長發盤在腦後,眼睛很大,但是皮膚有點黃。”唐湘回憶說道。
那就是明月沒有錯了。
奇怪,她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辦公,又為什麽過來找自己。
蘇姚中午下班的時候,路過門房,就敲門進去詢問,“同誌,你之前去我的辦公室找過我嗎?”
明月正在用煤爐子做飯,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她一句話解答了蘇姚一連串沒問出來的問題,“我看你經常從前邊那個綠房子進出,猜測你在那裏上班,剛巧家裏做了點吃食,想帶去給你嚐嚐。你幫了我不少忙,一直沒看見你在路邊經過,去你辦公室找你,結果聽見你同事說你身體不舒服,請假沒來上班。想去看看你的,但是我這家裏一堆的孩子,實在是脫不開身。”
竟然是想要給她送吃的,都怪周言安不讓她上班,就這麽錯失了明月做的好吃的。
上次明月給她的敗火茶,她泡著喝了兩杯,嘴角的泡就消了。周言安看見這茶的效果後,也不再說她隻顧護著東西,不顧著保護自己。
蘇姚心裏遺憾得要命,麵上卻說,“不是什麽急事就行,謝謝你的好意了。”
明月挺抱歉的,“不好意思,蘇同誌,我把東西帶回家的,讓孩子都給吃光了,等以後我做了,再拿給你。”
蘇姚其實就等她這句話呢,“那感情好,你這裏的都是好東西,上次你給我的敗火茶,隻喝了兩杯,我就的嘴角就好了。”
她指著嘴邊給明月看,明月抿唇笑,“能幫得上你,那就太好了。”
他們家今天的飯菜是,醋溜白菜、熗炒土豆絲,主食是蒸的花卷。
蘇姚聞見蔥油香味的花卷,就想著今天回去可以吃花卷,如果今天從供銷社那裏買到肉,就可以吃肉龍,然後隨便煮點湯,再煮個海帶豆腐湯喝喝。
上次去翟江瑞家帶了些禮品,人家也沒讓蘇姚空著手回來,給了她一些現在市麵上不大好買但確實他們單位福利的東西,幹海帶就是其中之一。
幹海帶泡開以後,無論是煮湯還是涼拌都好吃,不過現在天氣冷,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海帶湯讓人更有胃口。
就這兩人講話的時間,屋子裏的老三又哭了,許是要換尿布,明月正要放下鏟子,去給老三換尿布,就聽見老大俞銳喊了,“我來換,你先做飯。”
其實他也不是就像幫後媽,但弟弟是親的,而且他有點潔癖,不願意後媽換了尿布以後再做飯。
不管是什麽原因,好歹有人能搭把手,明月可以繼續做飯了。但換下來的尿布誰洗,俞淞在原文裏是一個比較大男子主義的人,在家務上麵,他是從來不插手,還不如三個兒子幹得多。
五歲的俞銳雖然可以幫著換尿布,但是洗尿布是絕對做不到的。
蘇姚心裏歎氣,這日子過得,後媽不好當。
俞淞自打有了老婆以後,就不在食堂裏吃飯了,原因很簡單,明月做的飯好吃,特別特別好吃。
於是他每天中午到了時間就往家跑,剛好蘇姚跟明月還沒有講完話。
明月趕在俞淞開口之前說道,“家裏來客人了。”
他是認識蘇姚的,蘇姚跟著周言安一起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們遇見過幾次,也都知道這是上司的老婆。
雖然不知道妻子為什麽會跟上司的家屬扯上關係,不過也不是一件壞事嘛。
他態度挺客氣的同蘇姚打了招呼。
但蘇姚對他印象不好,隻是簡單地同他打了招呼,視線卻在不經意間往他身上瞟。
好吧,她現在終於理解宗國強初見她時的挑剔。
但她看俞淞的眼神又跟宗國強不一樣,她不光覺得俞淞配不上明月,也覺得原文中周言安被這樣的一個人壓下去,有點不甘心。
俞淞長得小帥,但是跟周言安放在一起壓根沒法子比。在對待家庭方麵,家裏的家務周言安包了大半,而俞淞自己的親兒子放明月這個後媽來帶,他是壓根不沾手。
反正在蘇姚眼裏,他是比不上周言安的。
人家男主人回來了,蘇姚一女同誌也不好多待,於是適時提出了告辭。
俞淞對人的態度比較敏感,在蘇姚離開以後,他問妻子,“這位女同誌有些高傲,要是相處不來就別為難自己。”他以為妻子是為了他的前途,從而跟領導的妻子相結交。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與周言安不長時間的相處中,就覺得這位領導有些傲慢與高高在上,俞淞想周言安的妻子,跟他該是有些相似的。
明月把菜盛出鍋,有些茫然,“蘇同誌很好相處,特別熱情,就是俞蔚他生病那次,就是她帶著我們去醫院。”
俞淞停頓了一下,妻子帶待人接物方麵不僅不愚笨,而且十分聰明。既然她說蘇姚為人熱情,就八九不離十。
那是自己在什麽時候得罪她了。
這是俞淞在飯桌前唯一的想法。
作者有話說:
九點還有一更感謝在2023-04-23 21:45:20~2023-04-24 13:3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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