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更◎

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 蘇姚就沒有再說什麽。

一晚上人仰馬翻的,尤其是盧子陽小小一個人,跑到大老遠的山上去, 那真是累壞了, 早上起得比往常要晚一些。

盧營長第二天早上要過來接盧子凡回家,周言安沒有讓他立刻把人接走,跟他在外麵聊了很久。

在屋內呢, 蘇姚也在叮囑這小少年, “用虐待自己, 來懲罰別人, 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等盧營長進屋要帶走盧子陽時, 蘇姚的囑托也差不多都說完了。

盧營長眼下黑眼圈很重,顯然昨晚沒有睡好, 他進入家門以後就跟蘇姚道謝, “昨天晚上真是麻煩你和周團了。”

蘇姚淡笑, “沒什麽麻不麻煩的, 你們回去好好對待孩子才是真的。”

盧營長點頭直說是是是,以後肯定好好對待孩子。

等把這對父子送走, 蘇姚把早餐端上飯桌,八卦兮兮地問, “你說子凡到底是不是領養的啊,我感覺有點像。”這年頭貌似不時興說孩子是撿來的, 就看宋小艾對子凡和他小兒子的態度, 這十分值得令人琢磨。

“是領養的。”周言安不急不緩地把茶葉蛋上的蛋殼剝掉, 嘴裏卻爆出一個大雷。

蘇姚前兩天煮了一鍋茶葉蛋, 現在深秋天氣冷, 也不用害怕會壞。兩人早上吃粥配上一個茶葉蛋, 或者煮麵的時候也能吃。

“真的假的,你怎麽知道,你直接問他了嗎?”

當然不能直接問,盧營長的愛人是最早搬來的家屬,如今也有了五六年的時間,這麽長時間裏,都沒人知道這孩子不是親生的,那盧家可能不想被別人知道孩子是領養來的。

怎麽知道的,是在與盧營長對話時,看他的表現。

蘇姚聽完他的分析,有些憤怒,“哪怕是領養來的,也不能因為有了親生的孩子,就虐待養子,怎麽能這樣!”

周言安語氣平靜地說道,“其實我是我父母領養的。”

蘇姚:?

蘇姚手裏的蛋險些沒抓穩,掉到了地上,還好她眼疾手快,不至於損失一個雞蛋,但她的姿勢就有些狼狽。

你不能因為盧子凡是盧營長領養來的,就也想趕這個時髦。

“我母親在延安的時候曾經懷過一個孩子,後來因為跟著部隊轉移,孩子沒留住,她的身體受損很大,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父親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是我的大伯,我的親生父母那邊孩子生了不少,我出生以後,他們主動提出把我過繼給父親。我母親雖然工作一直很忙,但一直挺想要一個孩子,後來就同意了他們的建議,把我抱到身邊。”

蘇姚直到往辦公室走的時候,還久久不能回神。

周言安嘴裏從來沒有說過假話,可是那段話也太不可以思議,至於不可思議在哪裏,蘇姚也沒有想清楚。

震驚嗎,那簡直太震驚了。

不過,宗國強怎麽從來沒說過啊。

中午回家的時候,蘇姚覷周言安的神色,小心翼翼問道,“那林老師跟你有血緣關係嗎?”是你親生母親的妹妹,還是養父母的妹妹。

“我們有血緣關係。”

蘇姚嗯嗯點頭,“那你跟……那邊還有聯係?”

周言安搖頭,“我父母沒出事的時候,逢年過節像是普通親戚一樣往來,後來出事後就跟我父母劃清界限,家中的親戚隻有你的林老師還與我有聯係。”

蘇姚這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就問,“那你養父母對你好嗎?”

“他們都是極好的人,對我很用心,在我心裏他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蘇姚正絞盡腦汁想接下來該怎麽說呢,周言安扔給她一件軍大衣,叫她上身試試合不合身。

蘇姚:怎麽還記著這事啊?

這軍大衣就沒有合身不合身一說,隻要穿著別太長,影響走路就行,穿著肥一點也沒關係,裏麵還能多塞幾件衣服。

蘇姚穿到身上,有點肥,但是長度還可以,剛剛過小腿肚的位置,就像是以前穿的那種長款羽絨服似的。

不過軍大衣是棉衣,相對輕薄的羽絨服,更加厚重。

蘇姚穿上一會兒就趕緊脫下來,沉是一方麵,主要是熱。

這玩意是冬天的時候裹在外麵的,家裏燒得暖暖和和,穿著這玩意很快就起了一層汗。

不過冬天也不能隻靠著一件軍大衣過冬,還得準備其他保暖的衣服。

蘇姚買了些棉花,又買了點棉布,去附近的村子,找老鄉幫忙做一件薄棉襖,這個不管是初冬,還是以後在家在辦公室裏麵都能穿。

當然,這個做棉衣的老鄉也是唐湘在其中牽線搭橋,對於村子裏麵哪位大嫂做衣服的手藝好,她最了解不過。

雖然這個時候村裏大多數大嫂大娘都會做衣服,不需要找人幫忙。

不過這附近不是有知青嘛,大部分的知青衣服都是家裏買現成的,或是家裏的女性長輩會做衣服,自己本人掌握縫紉這門手藝的極少。

簡單的縫補工作她們自己也能做,要是做衣服縫被子這種,知青做不來,就更喜歡找附近的老鄉幫忙加工,當然加工也不是免費的,會適當的根據難易程度給上個五毛到八毛不等。

兵團的知青每月都有國家發的工資,大約有二十塊,花上幾毛錢找人幫忙做衣服還是能花的錢。

而老鄉這邊,也願意偷偷幫著知青加工,賺這份加工費,用來補貼家用。

知青們也都不傻,久而久之,哪位嬸子的手藝好,哪位嬸子的手藝不好,這也都不是什麽秘密。

唐湘帶蘇姚去的那家,他家的婆婆和兒媳婦手藝都很好。

蘇姚把棉花和布交給人家,然後說出自己的要求。

那兒媳婦很熱情,用手量了蘇姚的大致尺寸後,讓她三天後過來取。

過冬肯定不能隻有一件薄棉衣,從頭到腳都得武裝好。

蘇姚可是聽說唐湘和馮紅慧形容過,順城冬天的寒冷程度,冬天的室外說是滴水成冰那真是一點也不誇張。

蘇姚趁著進城,去城裏的供銷社買了幾斤毛線,又順便上門去穆洪波家裏拜訪,看了看翟江瑞。她如今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婆家那邊不敢讓她去上班,給她請了假,讓她在家裏好好準備生產。

看到蘇姚拎著禮品上門,她挺驚喜的,拉著蘇姚講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她在這邊沒有親戚朋友,因為在當地嫁人,後來又有了城裏的工作,一起下鄉的知青都不願與她相處,跟她斷了聯係。

同事那邊與她相處得還算不錯,但是願意主動上門找她聊天的人就壓根沒有。

因此即便是在家休產假,她覺得還反而不如上班有趣。

中午是翟江瑞的婆婆特意回家給她做飯,翟江瑞說她,“媽,我是揣了孩子,又不是癱在炕上不能動彈,還得讓你跑回來給我做飯,我自己能行的。”

翟江瑞的婆婆在她嘴上拍了一下,“趕緊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說。”

她笑嘻嘻地呸了三下,一看就是被夫家寵著的兒媳婦。

聽說蘇姚是翟江瑞的老鄉,她婆婆說,“早知道我們家瑞瑞的朋友過來,我多買點菜回來就好了。”

後來知道蘇姚寫了那邊報紙上的文章,讓翟江瑞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說什麽都要出去再買點菜。

蘇姚趕緊攔住,好說歹說才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家裏有孕婦,這又是個被寵著的孕婦,穆家的飯菜屬實不算差。

吃完飯,穆母不急著去上班,跟兒媳和翟江瑞一起聊了不少內容。

主要還是圍繞著關於如今想要買什麽東西,去哪裏什麽時候能買到。

這些內容對於蘇姚而言,那真是特別重要,她已經來了順城三個多月,但是進城的次數屈指可數,跟翟江瑞婆婆這個土生土長的順城人那真是沒法比。

眼瞅著要到孕婦午睡的時間,蘇姚適時提出離開,告別這一對婆媳,她又根據翟江瑞婆婆所說,另外去買了些東西。

蘇姚上輩子有過織圍脖的底子,因此不需要請老鄉“幫忙”。

不過她還是需要學習一下針法,毛衣毛褲的織法與圍脖不同。

買毛線的錢是一筆巨款,她買的毛線是純羊毛,買的又多,貴是很正常的事情,蘇姚心疼得不行。

想著得從哪裏回點血。

剛好到了團裏發工資的日子,蘇姚白天領了工資,想到買的那堆毛線,瞬間有了主意。

晚上周言安到家,就看見他家媳婦笑盈盈的站在門口等他回家。

見到他回家,特別熱情迎上前,“周團長,你要圍脖不要,純手工製作,隻為給你最好的體驗。”

周言安體質好,耐熱更耐寒,圍脖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蘇姚說純手工製作,想起前幾日她買的那一堆毛線球,肯定是她親手織的。

蘇姚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還得織毛衣,周言安覺得沒有必要麻煩他。

他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就聽見蘇姚笑眼彎彎地伸出右手,“隻要五塊錢,就能帶回家。”

周言安愣了一愣,對麵人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要不要嘛?”

“要。”

蘇姚就知道周言安這裏最好坑錢,正準備讓他掏錢,就聽對麵男聲說,“要兩條。”

咦?

兩條的話,她買的毛線可能不太夠,那她的毛衣就隻能變成毛馬甲了。

不過兩條的話,就是十塊錢,這就不是回血,是淨賺了。

不過他要買兩條幹嘛,難不成兩條圍巾換著圍?

不過蘇姚不打算從周言安那裏賺太多錢,而且一條圍巾足夠了,沒必要買兩條。

蘇姚試圖用漲價來勸退周言安。

她微微搖頭,“看在咱們關係好的份上,買一條給你打折,親情價一條五塊,超過一條就不打折了,第二條十塊。”

周言安從兜裏掏出今天剛收到的工資的津貼,還沒捂熱乎,就全都塞給了蘇姚,“還是要兩條,剩下錢和票你拿去日常家用,不要不舍得花錢。”

什麽叫用金錢腐蝕好同誌,周言安的行為就是。

金錢攻勢太猛烈,蘇姚這個意誌堅定的好同誌,沒堅持住一分鍾,就淪陷了。

不就是兩條圍巾嗎,給他織,織三條,天天不重樣地戴。

周言安的工資和津貼不少,加上各種的票據,給蘇姚的衝擊真不算小。

蘇姚笑嘻嘻地把錢收好,就問他想要給什麽樣子的圍巾,給她這麽多錢,就是想要個大驢的標誌,蘇姚都能給他整上去。

周言安眉眼帶著溫和的笑,“沒有要求,記得給我家屬織一條就行。”

蘇姚正在捏錢的手一滯,原來那條圍巾是給她要的。

虧她跟周言安獅子大張口,他還把他剛發的工資都給她了。

兩人的工資始終是各自保管,不過周言安每月給蘇姚二十塊,讓她若是家用需要,就從這裏出錢。

二十塊,在這個地方,足夠兩個人過得十分寬裕,且有剩餘。

蘇姚突然來到這個年代,花錢的時候總是各種地不舍得,因此周言安給的家用,蘇姚每月都能剩下不少。

每月蘇姚都想把上月的家用還給他,不過周言安都說放進下個月的家用裏,然後下個月還的錢還是照例給她。

這還沒算上,剛來這邊的時候,周言安給了她一百塊,讓她缺什麽就買。

這樣一想,蘇姚覺得自己剛才有點不太好。

不過她也隻是在內心小小的用道德譴責自己兩秒鍾,周言安的工資她還是心安理得收下了。

給就收著,絕對不推辭。

而且,她剛剛好像被撩了,不過這感覺不錯,讓她唇角的笑容止不住擴大。

但是既然被撩,又怎麽有不撩回來的道理。

蘇姚笑眯眯保證,“沒問題,織兩條情侶款,你倆一人一條,出門戴上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兩口子。”

周言安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經常遭受風吹日曬,臉跟身體一樣,都是小麥色,按理說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臉紅。

然而蘇姚正盯著他的眼睛呢,跟蘇姚的視線相對,他臉紅得更加明顯了。

周言安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往臉上湧,視線不小心撞見蘇姚滿是笑意的眼底,便不知道要看哪裏,臉上的溫度好像更熱了。

他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我去燒火。”

哎喲,這個純情勁兒。

他越容易害羞,蘇姚越想調戲。

蘇姚還沒開始做飯,這會兒燒火幹什麽。

她很想衝著他背影喊一聲,看他反應,但是又怕太過,他生悶氣了還得哄。

知道隔壁的美蘭嫂子就會織毛衣,蘇姚趁著她在家就過去請她指點。

她是有底子的人,學習起來也快。

美蘭嫂子不住地誇她聰明,蘇姚學會以後,自己回家就能織。

最終蘇姚還是把原計劃的毛衣給換成了貼身穿的毛馬甲,給周言安織了一對的護膝。

他時不時就要在外麵跑,雖然周言安說不用,蘇姚覺得關節還是需要保護好,這個與冷不冷沒關係。

隻有一種顏色的毛線,無論織成什麽樣,看著都像是情侶款。

不過她去隔壁要了點別的顏色毛線,在圍巾邊緣,把周言安的名字勾了上去。

等完工以後,拿給他看,情侶款的佐證在於,兩人的圍巾上都有名字。

蘇姚的理由很充分,“圍巾上有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所以是情侶款!”

周言安自己的理解就是,因為他們兩人是情侶,有他們的名字就是情侶款。

於是就在蘇姚的視線下,周言安的臉又紅了。

蘇姚心裏還納悶呢,他最近也太容易臉紅了。

作者有話說:

現在是熱血往上走,過幾天可能就是熱血往下走了

咦,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