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陳樹名被他們盯著,不由有些怪異,趕緊鬆開抱著人的手站起來,對著大夥解釋道:“我剛剛絆倒了,好在有高遼扶住了我,要不然摔的可夠慘。”
然而,沒人聽他的解釋,其中一個婆子悶笑道:“你們還記得不,當年朱婆子和他男人就是這麽躺在糧食地裏的。”
“記得記得,一模一樣呢!”
“就像陳知青剛才那樣,被人抓到了也是說自己絆倒,真是笑死個人,一聽就是假話誰信她?”
陳樹名聽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到底是在說朱婆子還是在說他呢?
總覺得有些不對味,不過比起這個他更好奇朱婆子的事,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聽的自己是麵紅耳赤,卻又忍不住跟著聽。
心中更是對朱婆子佩服不已,沒想到年輕時玩這麽野!
“屁話!誰愛在糧食地裏打野戰?你們一個個真的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淨壞我名聲!”
正說的起勁,一聲怒吼傳了過來。
也就那麽巧,這要是擱在平時朱婆子肯定不往這邊跑,這邊幹的活又曬又累,慣於喜歡偷懶的朱婆子隻是很少會在幹活時間跑這邊來。
結果偏偏就在他們嘮嗑的時候,當事人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說的人根本不心虛,叉著腰就道:“誰亂說了?當初看到的人可不少,就連羅寶君都瞧見了,你們上回會打起來不就為了這個事?”
“那個癟三,自己和寡婦不清不楚還想壞我名聲。”朱婆子也跟著插腰,“我可不像陳知青抱著高知青那樣抱著我家男人!”
兩位知青:“……”
這話聽著怎麽就有些不對味?
有人大笑著:“那你是怎樣抱著羅大叔的?”
“我就是坐……你管我怎麽抱!”朱婆子也是個臉皮厚的人,絲毫不在意這些取笑,理直氣壯的道:“我抱自己男人難道還有錯了?有本事你回家別抱自己婆娘!”
周邊的人聽著又是一頓大笑。
走過田地的程行聽到這些笑聲,突然覺得心中的憂愁也少了不少。
能笑得如此開懷的一群人,想來是那種特別淳樸又善良的人吧。
“你們暫時就在這落腳,這間屋可以收拾出來當你們的住處。”袁會計指了一間小房間。
他們大隊的牛棚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本來大隊的老黃牛就是他們捧在手心的寶貝疙瘩,那可是比四頭豬還要來的珍貴。
在吃和住的方麵自然也是精心處理過。
尤其是去過豬圈,那裏被容知青打理的井井有條,除了豬方便後的那一段時間之外,其他時候都聞不到一點異味。
還會專門燒一些特別的木料,聞起來還帶著香味。
連豬的待遇都那麽好,老黃牛這邊自然也不能太差。
大隊長時不時讓人來這邊收拾,在衛生方麵來說真的不太差,最少不會很髒很亂。
隻不過袁會計指著的這間小屋是空空如也,裏麵除了堆放的幾塊雜物之外,什麽家具都沒有,就連窗戶都沒有一扇。
他繼續說道:“窗戶床板這些你們自己想辦法,後山有不少木材,給你們兩天休整的時間,大後天會給你們安排活。”
“好好,謝謝袁會計,真的太謝謝你們了。”程行弓著腰身連連道謝。
袁會計也沒和他們多說,轉身就離開了。
等人一走,賀梅便走進屋子中打量了一番,眉眼中帶著一絲喜氣:“這裏挺不錯。”
這要和以前對比,這間屋子還比不上她家的柴房,可經過這一路的艱苦,也看到過其他被下放人員居住的條件。
全都是整個大隊環境最糟糕的地方。
可這裏雖然是牛棚但真的比他們想象中好的太多太多,甚至已經想好該怎麽收拾他們的屋子,“咱們可以去後山弄些木材回來搭個座椅,你以前不是跟爸學過幾手嗎?正好在屋裏糊兩張床,一大一小挨著放。”
說到這裏,賀梅又皺起了眉頭:“不行,這邊冬天太冷,光是普通的床肯定不能抗寒,咱們得想想法子怎麽弄一個炕。”
該想什麽法子?
紅山大隊的人看著不是那麽難說話,但也是明擺著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牽扯,就這麽找上門請求幫助,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答應。
然而程行卻沒有這些顧慮,他確定周邊沒有外人之後,這才開口,“你知道我剛剛看見誰了嗎?”
“誰?”
程行湊到媳婦耳邊,特小聲的說了一個名字。
“他!”賀梅滿眼驚喜,剛剛有些慌亂所以並沒有打量周邊的人群,“他怎麽會在這?”
“應該是來下鄉的知青,有他在這裏咱們多少也能有個依靠。”程行叮囑著妻女,“不過咱們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可不能給他帶去麻煩,在外麵的時候一定要裝作不認識。”
兩母女連連點頭。
賀梅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肯定不會隨意開口。
囡囡年齡小再加上一路上受了不少驚,也沒了原先活潑的性子,在哪都是緊緊挨著父母。
……
那頭三人剛剛安頓下來,這邊朱婆子以一人之力鬥過數人,堅定否認自己年輕時候的胡鬧事,還讓對方給她賠禮道歉。
雖然對方不樂意,但架不住朱婆子的胡攪蠻纏,最後還是應付了兩聲。
這下朱婆子才滿意,也想起了自己為什麽跑這邊來。
原先唬著的臉瞬間綻出笑容,“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鍛造廠今天送來了幾個人,專門跟著容知青學習技術,我女婿也在其中呢。”
無端端幹嘛跑到這邊來?
那還不是想來顯擺,好告訴大夥她家女婿如今已經是鍛造廠的員工,哪怕現在隻是臨時工,但能被派來學習,那也是很受器重的臨時工!
這麽大好的事,那她肯定得到處顯擺顯擺才是。
果然,旁邊的人一聽,望過來的神色都帶著羨慕了。
“你家女婿有前途咯,好好幹個幾年工資得漲好多吧?”
“妹子啊,我家桂榮也不小了,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要說咱大隊沒幾人性子比她好,你看看能不能讓三姝給她找個鎮上的婆家?”
朱婆子隻樂意聽恭維的話,哪裏願意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
當初她家三姝能嫁到鎮上,真說起來也不是她能幫得了的事,還是多虧了三姝自己,要不然她們兩姐妹哪裏能嫁過去。
就算嫁過去了,最開始的時候陶家人也不是太樂意,如果不是陶宏執意要娶,三姝想進門也難。
進門後,也是因為有兩個妯娌對比,再加上她這個親家懂得‘舍取’,讓陶家人的態度越來越好。
說起來,他們鄉下地方的姑娘想嫁到鎮上真的很難。
如果不是兒子執意想娶,當父母的都不太樂意自己兒子娶一個連商品糧都吃不上的媳婦。
想嫁難,想相處好也難。
好在她家三姝都熬過來了,以後隻用享福就好咯。
“朱婆婆,容知青在豬圈教學,除了鍛造廠的人之外其他人能去旁聽嗎?”陳樹名問著。
以前是真沒學習的心思,但現在他也是真覺得多學一門技術不是壞事,有時候總能派上用場。
他這麽一問,其他人眼睛也跟著亮了。
要是真的能旁聽,那他們是不是也能去?到時候鍛造廠要是再招技術工,那他們是不是也有機會頂上?
“嗐,你們可別想的太多。”朱婆子直接打消他們的念頭,“人家鍛造廠是付了容知青的工資,這才讓容知青答應教學,你們不花一分錢去聽課,就算容知青沒意見,人家鍛造廠會沒意見?”
還真別說,有時候朱婆子蠻靈光的。
陳樹名一聽就覺得自己想得太理所當然了,點著頭道:“婆婆說得對,是我想差了。”
容曉曉可不知道朱婆子替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她倒是不在乎有人來白聽課,而是真要應了,來得可不是一兩個人,到時候她麵前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哪怕就是一人一句,那也夠吵夠鬧。
光想想就可怕。
再說了,紅山大隊的人來聽課,那羅莊大隊的社員有興趣是不是也會來,再有其他大隊……
容曉曉不求多,幾個徒弟、學生就好。
超過兩位數就遭不住了。
就像現在,加上陶宏兩人,鍛造廠隻派了三個人過來。
她教學的內容主要以書麵知識為主,每次的內容都不會太多,貪多嚼不爛,還需要他們回鍛造廠再實際操作一番。
課程結束,容曉曉讓他們自己穩固,順便問著一旁的羅冬,“陸大叔回去後有和鍛造廠聯係嗎?”
“聯係了。”羅冬點著頭,“這件事不小,具體的事宜還在商量中,不過我看著應該能成。”
容曉曉點了點頭,她想著也是。
不管對哪個廠子都有好處,完全可以先試一試,要是不成也能停止合作。
羅冬頓了頓,小聲道:“容知青,之前那事我已經打聽到一些了。”
容曉曉眉眼閃動一下,起身站起,“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小棚後,確定其他人聽不到後她才問道:“都打聽到什麽事?”
“醜牛的媽……董春離開後就回了娘家,一直住到現在,最開始的時候董家對她還不錯,但因為董春把那筆錢攥得死死,董家討不到任何好處後便變了嘴臉。”羅冬從最初說起。
也是活該,這些年董春的日子並不好過。
董家早就盯上那筆錢,想方設法想要弄到手,一開始還裝模作樣,想著哄騙到手,等哄騙不過來就露出真麵目,對著董春不是打就是罵,聽人說,董春身上時不時帶著傷,就是被家裏人打出來的。
這些年董春也不是沒想過再嫁。
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知道董春從前頭的夫家手裏得到過一大筆錢,也是奔著錢來。
但董春一直沒嫁,不是她不想而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羅冬說著,“她這些年一直和媒婆有來往,就是想著幫她介紹一些好人家,這些年最大的花銷也是在這個上麵。”
想走好媒婆的路子,那自然就得花錢了。
打聽到這些事的時候,他是真不知道董春是怎麽想的。
明明有一筆巨款,隻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自己過自己的好日子。
甚至能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在鎮上買個工作名額,就算不結婚,日子也不會差。
可她卻不願意獨立,而是一直在依附。
一開始是依附董家,想來也是看出董家不值得依靠,便著急的想要出嫁,“她往媒婆那裏送去的錢,少說也有二三十了,不過也算如了她的意,真給找到一個滿意的婆家,如今正討好著男人的長輩和兒子,想著盡快嫁進門。”
緊跟著,他細細說了這家人的情況。
廖波,在一家小廠當小組長,家裏有個極為不好相處的老母親,還有一個極為不聽話的兒子。
董春真要嫁過去,日子絕對不好過。
可她卻像是看不明白,還覺得媒婆勸導的話很對,隻要她過去生一個兒子,一等老太婆去世,自己就能當家做主。
丈夫還是拿著鐵飯碗的工人,她自己手裏還有一筆不少的錢,日子一定好過。
對此,羅冬隻覺得這人真的很糊塗,不是一般的愚蠢,“廖家會願意董春進門,其實也是為了她手裏的錢,我打聽到廖波有換工作的打算,不過想換得拿錢換,廖波應該是想讓董春來出。”
容曉曉一直等他說完,才開口問道:“這麽說來,他們的好日子應該近了?”
羅冬點了點頭,“廖家在董春麵前沒鬆口,私底下卻在打聽好日子了,而且換工作也不能拖太久,董春應該沒多久就能如願嫁過去。”
容曉曉沒說話,垂眸想了想。
過了有幾分鍾,她才道:“你幫我盯著,董春一嫁人立馬告訴我。”
廖家的情況一聽就是個坑,可她不在乎董春會不會掉進坑。
她在乎的是二姑和醜牛,他們本該得到的東西哪怕已經被搶走,她也會替他們再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