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對於朱婆子來說,確實是一件大喜事。
這件大喜事還得從昨天下午說起,紅山大隊這邊正在等著放電影,鎮上那頭的工人們也等著下班回家吃飯。
羅冬和陶宏那時也在幹著活,容知青雖然不在,但也給他們布置了任務,兩人要是有不會的地方,看在容知青的份上,旁邊的師傅們也願意教一教。
畢竟這些師傅們曾經也靠著容知青解決了不少麻煩,現在幫幫她的半個徒弟也是應當的事。
沒錯,半個徒弟。
畢竟隻是教了教,還沒正式收做徒。
羅冬兩人幹的勤快,也被廠子裏的領導看在眼裏。
就在這天快要下班的時候,兩人被廠長找了談話。
“廠長呢!!!容知青啊,我家女婿還是頭一次和廠長對話,他都激動到嘴發抖了。”朱婆子那叫一個高興,高興的聲音都變得格外尖銳,容曉曉被吵的直接清醒,沒一點睡意了。
被吵的耳朵疼,容曉曉伸手掏了掏耳朵:“就這?”
“當然不是,重點不在這啊。”朱婆子雙手搭在容曉曉的肩膀,要不是多少有些顧及,怕是會直接晃著麵前的人,“我女婿,我家女婿從今天起就是鍛造廠的一員了,廠長說了過去先做一個月的臨時工,過後就直接轉正,在廠房當技術工種。”
對此,容曉曉並不意外。
說實話,如果侯廠長不將人留下來她反而更驚訝。
倒不是說羅冬和陶宏很是厲害,人家再不錯,現在也不過剛剛入門,甚至連廠裏一些大師傅帶著的學徒都比不過。
她可以毫不自誇的講,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存在。
哪怕沒有正式收徒,但也差不離。
拴住徒弟,師父還能跑了?
“陶宏讓人帶來話,說是今天先去廠裏辦手續,等晚上再來感謝感謝你。”朱婆子拉著她的手,不住說著,“今天晚上一定要去我家吃飯,把你二姑和醜牛也帶上,我得好好招待你們。”
容曉曉挑了挑眉頭。
想起了朱婆子的拿手好菜,突然有些饞了,“好啊,我帶點豬肉過去。”
“不用不用,你們盡管光著手來就行,我都已經做好準備,晚上燜一大鍋的紅燒肉!”朱婆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隙,“帶話的人給我們送來老大一塊豬肉,還有兩塊豬耳,都是親家讓人送來的,說是一定要請你好好吃一頓。”
真要算起來那也是她沾了容知青的光。
不過這種光她特別喜歡,恨不得再多沾幾次。
還真有這種可能。
女婿現在調廠也是臨時工,臨時工調臨時工好像沒什麽區別?
可這裏麵的區別可大了。
在玩具廠的臨時工是幹一些粗活,什麽人都幹得了,真要找一個替代的人那絕對容易。
可在鍛造廠就不同了。
就算是臨時工那也是技術工種。
更何況臨時工隻做一個月,隻要中途不出差錯那就是鐵板錚錚的正式工。
一換成正式工別的不說工資那絕對可以翻個倍。
以後再慢慢考級上去,沒幾年就能和其他人徹底拉開距離,以後到手的工資隻會一年比一年多。
再來技術工可不像其他工種,隨便找個人就能替代,真要是到了一定程度,那就算是廠子也得供著。
而讓朱婆子這麽興奮的還有另外一點。
她女婿能這麽有出息,還是因為她的緣故,如果不是她搭的這條線,陶家人根本找不到這麽好的門路。
以後女婿越出息他們一家人就會越感激她。
想想這段時間送來的豬肉、糧食、日用品等等,那真的是做夢都會笑醒,“親家還說過幾天他們都會來大隊一趟,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謝謝你,要我說容知青不如直接收他們當徒弟好了,還能順便收一大批拜師禮,以後有兩個徒弟在也能幫你家裏幹不少活,我瞅著你二姑家的院子也別東補西補,幹脆推倒讓他們幫你重建罷了。”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又費時又費力,但這些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她無非就是嘴上說一說,反正最後跑斷腿的是她女婿。
再說了,女婿得了這麽大的便宜累一累難道不是應該的?
容曉曉沒有回答,認真思索起來。
還別說,有這兩個人在確實挺省心。
羅冬兩個人算不上很有天賦又頂聰慧,但這兩個人幹活都挺踏實、很本分,也不會使小聰明、更沒有不懂裝懂。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挺能吃苦的人。
容曉曉沒太多當師父桃李天下的夢想,所以拜不拜師對她來說並不是太在意,她會教導羅冬兩人更多的是‘交易’,她付出知識換取對方的勞力,兩全其美。
“行,那我今天晚上就麻煩嬸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巴不得你們過來。”朱婆子連連擺手,也沒多逗留,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
她今天沒打算去上工,早已經和小隊長請好了假,就等著回家好好操辦晚上那一頓飯。
說起來,朱婆子是真夠迅速。
她這邊得了消息就馬上來找容知青,在同一時間大隊長家也得到了消息,隻不過那個時候羅建林去了鎮上了解陳夏梅等人被抓的事,當時接到消息的就是周荷,想著老伴沒在時間又太早,便沒直接去容知青那邊道喜。
結果等羅建林一回來,周荷把事情一說,就趕緊的問道:“咱們要不要把容知青請回家吃頓飯,可得好好謝謝她才行。”
“怎麽就這麽湊巧,我要是沒去鎮上就好了。”羅建林拍了拍大腿,“朱婆子那人反應夠迅速,你信不信她肯定就早早去請容知青了。”
“那怎麽辦啊?要不明天再去請?”
羅建林想了想,說道:“你去買點好菜送到朱婆子家,跟她說一說咱們兩家一塊請容知青吃一頓。”
他這邊才剛剛決定好,結果家裏就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老羅,你不夠地道啊。”來人進了院門,率先就擺著臉指責,“你還當我是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這麽多年的交情白費了。”
羅建林聽的是莫名其妙,“老陸,你這話就嚴重了。”
陸景勝白眼一翻,“你還好意思說,你們大隊來了這麽有能耐的知青,怎麽就不提前打聲招呼?現在好了,便宜全被鍛造廠給占了。”
羅建林不由心虛的摸了摸鼻尖,要不是老朋友主動說起這個,他還真沒往這方麵去想。
倒也不覺得玩具廠就不需要技術工。
要是真的不需要,老朋友一個治安隊長,天天那麽多事忙碌也不會專門跑來大隊一趟,“是我理虧,等哪天我一定拎了好酒跟你賠禮道歉去。”
“喝酒誤事,不稀罕你那口酒。”陸景勝從不當羅建林是外人,也不會跟他客氣來客氣去,進了院子就熟門熟路找了把最舒服的椅子坐下,跟著將來意說明:“要不是羅冬來打報告,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倒不是羅冬瞞著他,而是正巧前段時間出差,羅冬想說也沒法說,隻是大概的跟他家裏人提起過。
可家裏的老爺子老太太對廠子的事並不太了解,也就沒將這件事兒放在心上。
就這樣,一直到羅冬今天來廠子打調廠報告,他才知道這件事。
當下就是把羅冬叫來問了問話。
這一問,就特遺憾沒抓住機會,雖然從沒有接觸過容知青,但鍛造廠的人也不是傻子,要是沒一點能耐肯定不會這麽捧著求著,也正是因為看出這位知青的本事,才會如此慎重的對待。
了解情況之後,他是立馬將其他的事給推了,專門親自跑一趟,也想跟著沾沾光。
玩具廠對技術人才的需求並沒有鍛造廠那麽大。
但也不是完全沒需求,畢竟他們屬於鐵皮玩具廠,需要技術工來操作一些活。
現在技術工難求,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和這位容知青達成一些協議。
隻不過陸景勝趕得著急,談什麽條件又該付出什麽樣酬勞,這些暫時還沒確定下來,便直接將這些難題和老戰友說了說,並很不客氣的道:“你可得給我出出主意,她怎麽說也是你手下的知青,你對她多少都了解一些,可得幫著我把這件事給談妥了。”
“不是,你一個治安隊長,怎麽還管這個?”
陸景勝一副他不知情的樣子,“你知道我這段時間為什麽這麽忙?忙得連找你們喝酒嘮嗑的時間都沒了,要不是有了上升的機會,我才不願意操心那些瑣事。”
他都已經做好了在這個位置上養老的準備。
結果也不知怎麽著,自己居然還能往上升一升。
那既然有這個機會,他怎麽也得試一試,“我就這麽說吧,容知青這裏要是辦妥了,我真有可能往上升一升。”
“這是大好事啊!”羅建林為老戰友高興。
“現在還不能算是好事,前提得看你幫不幫忙了。”陸景勝略顯無賴的開口。
羅建林瞧著他這樣就氣笑了。
不過,老戰友瞧著無賴但也不是真無賴。
要不是他,大隊裏的孤寡老人們又哪裏有手工活做?這些錢不多,但有總比沒有的強,硬是讓這些貧困的人堅持到現在。
不僅僅是他這裏,還有一些無法生存的戰友們,也都是老陸時不時關照。
別看他是廠子裏的治安隊長,每個月拿著不少工資,但也是許久吃不上一頓肉、喝不上一餐酒。
就說說他現在這身衣服,外麵穿得是廠子裏的工服,瞧著還算氣派。
可工服底下的內衫,打得補丁說不準比他衣服上的補丁還要多。
更別說還有他小兒子。
羅冬那小子能去玩具廠當臨時工,也是多虧了老戰友,要不是……咦,羅建林突然想起,他道:“容知青那邊先不說,要不就讓羅冬繼續待在玩具廠?他多少也學到一些本事……”
“打住打住,你們父子兩怎麽一個德行。”陸景勝白眼一翻,“那小子一來也是這麽跟我說,你猜我怎麽回你兒子的?”
“……”以老戰友的德行,他不是太想猜。
陸景勝咧嘴,“我直接回他‘滾蛋’!”
“……”羅建林又是沉默,他就知道會這樣。
陸景勝撇嘴,“你們父子是一樣呆,也不想想真要去了鍛造廠有多好,待在一堆技術工中間還怕學不到東西?苦著心學個幾年總有成為大師傅的那天,待在玩具廠又有什麽好?就算把他調到工作線上,他又能學到什麽?”
為什麽說玩具廠不需要大師傅,來學徒都行?
因為玩具廠的技術活都是固定,翻來覆去都是一個樣,永無止境重複單一的動作,對於一個有上進心的技術工來說,並不合適。
但鍛造廠不同,他們廠子需要鍛造的東西並不單一,雖然沒有太多了解,但也是知道鍛造的物件都是由進貨方提供。
這樣一來,隻要待得時間長,認真去學又不是笨手笨腳那類,肯定很磨練人。
陸景勝不是不知道這父子兩的想法。
覺得是他想辦法讓羅冬進廠,就該留下來回報,哪怕明知道玩具廠的出路不好,也甘願留下來。
但真的沒必要,好不容易得來這麽一個機會,可不能因為想報恩就放棄。
陸景勝對著老戰友道:“你可別再說,你要再說我也把這兩個字送給你。”
哪兩個字?
‘滾蛋’唄!
羅建林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直接送他一個白眼,兩秒後,抹了一把臉,“走,等會我帶你去蹭飯。”
反正要去朱婆子家吃,也不介意他多帶一個人吧?
他將老戰友帶到容知青麵前確實有些臉皮厚,也會幫著老戰友說說話,但至於容知青會不會同意,全憑她做主,他們絕對不會逼迫。
“蹭飯?”陸景勝挑眉,“不太好吧。”
這得多大臉才好意思去蹭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