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最開始的時候,容曉曉還想著一邊吃一邊和賈菊說說話、聊聊天。

結果麵端上來兩人都在埋頭吃。

一直吃得差不多,這才灌了一口水開始說話。

容曉曉先說了這段時間出門了一趟,緊跟著對賈菊道:“順路就往省城裏的供銷社跑了一趟,那邊可真大,光門麵就有四層樓,連電視機都有的賣。”

“省城好啊,我前麵去過一趟,一直都沒忘呢。”

容曉曉跟著又小聲,“我還帶了一些東西,等會你挑挑,有喜歡的盡管拿。”

“好呀!”賈菊笑眯了眼,招呼著小妹繼續吃。

來的時候就見她後背的竹筐,雖然沒見裏麵裝得是什麽東西,但裝得是滿滿當當,上麵用稻草蓋著,都快滿出竹筐了。

她實在是太好奇裏麵裝的都是什麽東西了。

兩人快速吃完麵條,踏出國營飯店時容曉曉伸手揉了揉肚子。

這一頓吃得真飽啊。

賈菊左右看了看,“這邊離我家不遠,要不要去坐坐?家裏正好也沒人,去喝口水吧。”

“行。”容曉曉滿口答應了,這次並沒有拒絕。

上回還有些防備,可賈菊帶著她去了一趟自己的娘家,再之後她其實也悄悄打聽過賈菊的消息。

娘家是玩具廠的工人,聽人提起賈菊後,都是一臉羨慕的神色。

說是整個大院裏就她嫁得好。

婆家是雙職工,公公是鍛造廠的八級鉗工,婆婆更厲害了,是鍛造廠的副廠長,要知道這年頭很少有女同誌走到這麽高的位置。

既然賈菊的婆婆能坐穩,顯然是她特別有能力,哪怕是女同誌也讓人極為佩服。

她男人並不在當地,而是在軍隊。

說是過幾個月就能轉業,家裏都給他籌劃好了單位。

最開始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容曉曉真的有些驚訝。

她知道賈菊的家庭條件應該不錯,不然也不會在供銷社當售貨員。

但也是真沒想到會這麽好。

一個八級鉗工、一個副廠長。

雖然鎮上的物資也不是那麽好得,但到達某個層次後,想弄點物資真的不難。

賈菊好像沒必要那麽熱情。

不過不管怎麽說,和賈菊交易對她反而更有保障。

畢竟人家背景這麽強大,也正是因為背景大,所以不會因為一些蠅頭小利去冒險,真出了什麽事也有人替她擦屁股。

容曉曉猜不透賈菊這麽折騰的原因,但也是樂得和她來往。

兩人沒多久就走到一家大宅院,穿過側門走進後院,賈菊將正房的門打開,“進來吧,外麵曬屋裏涼快。”

等人進門,賈菊就開始忙活起來。

先是倒了一杯溫開水,緊跟著又從櫃子裏抓了一把時令的果子。

容曉曉吃著水果的時候,也將竹籃放在地麵上,任由賈菊掀開上麵的稻草,去翻裏麵的東西。

“喲嗬,你這裏麵放的東西可真全,不比供銷社差哪去了。”賈菊看見放在裏麵的東西,是真的有些驚訝。

一開始還想著是和之前差不多,比如一些紅薯糧食或者是幹魚之類的。

結果裏麵還有不少公用品。

牙膏、肥皂、枕巾、尼龍襪等等。

她翻出一個小壺,她問道:“這是什麽油?”

“豆油。”容曉曉伸手指了指,“鋁盒飯裏麵裝的是豬油。”

賈菊眼睛一亮,“豬油好,不管做什麽菜放上一點那味道就特別香。”

說著就將鋁盒飯放到一旁,顯然對這東西感興趣。

翻著翻著,又翻出了一捆幹麵。

容曉曉瞧著,就發現除了入嘴的東西之外她對其他東西都不怎麽感興趣。

“嘶!”賈菊突然倒吸一口氣,伸出雙手將一個瓶子捧了起來,反複看上麵的字樣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這你都能弄得到,小妹你可以呀!”

她手中拿的是什麽?

以前她對這東西並不熟悉,還是嫁人後她男人在部隊獲得了榮譽,等他回來探親,公公尤為的高興專門將自己收藏了好幾年的白酒拿了出來。

當時她還不怎麽在意。

後來男人醉酒一直在那得瑟,說自己惦記這瓶酒惦記了老長時間,總算是嚐到了味道。

入嘴的口感那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後來她在供銷社上班,因為好奇尋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酒名為茅台,鎮上的供銷社是沒得買,想買還得去省城。

而且這一瓶酒怎麽說都得七八塊。

拿得出錢也不一定買得到,還得有茅台票。

聽她男人說,公公這輩子也就珍藏了那麽一瓶。

要不是實在高興,那是絕對不舍得拿出來喝。

賈菊是越看越喜歡,拿在手裏就不舍得放下了。

正巧過段時間就是公公的生日,這不就是最好的禮物嗎?

她趕緊問道:“妹子,我知道這瓶酒來的不容易,你盡管開個價,要是合適我就拿下來了。”

相對比賈菊的激動,容曉曉倒不甚在意,“你要想要的話就給十塊錢吧。”

這種平常心態倒是讓賈菊忍不住腦補起來。

這瓶酒說貴確實也貴,但像他們這種人人都有工作的家庭,也不是不能咬咬牙花錢買一瓶。

錢好說,主要是這票比較難。

茅台票屬於特殊票,在市麵上流通的並不廣泛,像這類特殊票主要來源,一般屬於廠子裏獎賞給最佳員工的福利。

但獎賞的這些票據一般都是自行車票、縫紉機票、手表票等等的大件。

而不是酒類票據。

真要發放這種說不準員工還不領情。

酒就算再好喝,喝下去後一泡尿就沒了,並不是家家戶戶都舍得。

其實放在她的婆家,想要弄茅台票並不難。

她的公公婆婆賺的錢不少,但也是特別節約的兩口子,讓他們主動花這個錢那肯定是不舍得。

但如果是小輩的一份孝心,他們肯定也特別的高興。

隻不過對於她本人來說,七八塊錢她能拿得出來,但是茅台票她是真的弄不到手。

她沒本事弄到的東西。

但是她麵前的妹子就輕輕鬆鬆弄到手。

瞧妹子一臉不在意的樣子,顯然不覺得茅台酒有什麽稀罕,就好像她隨便去供銷社買糖果一樣。

再看滿滿當當的竹筐。

這一籮筐的東西花不少錢不說,光是票也得花上不少。

就算隻是一些平常的糧食票和工業票,那也不是普通人就能拿得出來的。

賈菊越想越覺得這妹子有些來頭,特別慶幸自己當初有和她打好關係的念頭。

“十塊錢太少了,我是真把你當表妹看,你可不能讓自己太吃虧。”賈菊說著。

茅台酒本來就要七八塊錢,這票得來也不易,加在一起絕對不止十塊錢。

容曉曉停下嚼水果的動作,很平靜地道:“倒也沒怎麽吃虧。”

是真的沒怎麽吃虧。

這瓶酒來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容易。

當時她悄悄的去將空間裏剩下的布料處理,在交易的時候對方拿出了各種票據,那張茅台票就在其中。

有可能是無意間多塞進來了吧。

正巧這供銷社有茅台酒她就買下了。

家人也沒有愛喝酒的,送禮的話這份禮也太貴重了。

想來想去還是交易出去比較好。

如果賈菊不要,她都想著等以後要不要問問焦港,這位不差錢的主應該會有興趣。

可這些賈菊不知道呀。

她還當是妹子賣她一個麵子。

心裏是感動的不行,話趕話之間也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那表姐就承你這份情,不過你也別嫌我囉嗦,這些東西可千萬別冒冒失失拿出去賣,誰知道對方是什麽人,萬一被惦記上可就不好了。”

說著,她就舉了個例子:“你還記得上回賣野豬肉的那位同誌嗎?我從我嫂子那邊聽到的,說是有人在打聽這人的消息。”

容曉曉聽的坐直身子,也顧不上吃手中的水果了,“表姐,你細說說。”

賈菊將手中的酒小心翼翼擺放在桌麵,緊跟著說起了她知道的事。

無非就是家屬院那邊有人在打聽。

那人以為他打聽的很隱晦,可其實被他套話的崔婆子心中明清的很。

說什麽家中長輩為了辦酒想要多買點野豬肉。

這一聽就是借口。

反而在說話的時候,崔婆子反而套出了一點那人的消息。

“明麵上說是想再買點野豬肉,可你想想,誰又會這麽明目張膽的去打聽一個投機倒把的人?難道就不能找找親戚同事借借豬肉票?這還不比打聽一個投機倒把的陌生人來的容易?”

賈菊跟著說,“崔婆子一聽就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其他事,左一句右一句的問,就覺得羅冬應該是認識這個人。”

羅冬?

容曉曉沒見過這個人,但也是聽過這人的名字。

前兩天二姑不就是說羅冬和朱婆子的女婿還上門幫他們修圍牆。

聽賈菊這麽一說,她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經過。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她之所以不敢直接去鎮上的黑市交易,而是跑到幾個小時車程的省城那邊去清空空間中的物品,其實怕的就是遇到這樣的情況。

鎮上就這麽點大,誰也不敢確定會不會遇到熟人。

她可沒有主角光環,不管做什麽事都能逢凶化險。

一個不好,想後悔都沒得後悔。

“不說這個了,我就是想叮囑一下,你以後要是有什麽東西想出手,我也能替你找找渠道,你可千萬別冒險。”賈菊也沒多說什麽,跟著去翻竹筐裏的東西。

連著拿了五六樣東西,一共花了十四塊錢。

大頭就是那瓶茅台酒了。

其他東西賈菊也沒讓她帶回去,說是她這邊有人會要,本來想著先算錢,最後容曉曉推脫了一下,決定下次來的時候再結賬。

就這樣,在賈菊熱情的歡送下,容曉曉回了大隊。

回大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豬圈,跟焦港說了一下自行車的事。

剛說完,這人就大叫一聲,活也不幹扔下給豬喂食的木勺就跑了。

容曉曉對著他的背影重重翻了一個白眼。

緊跟著接下他的活,給豬喂食。

瞧著四頭正在哼唧哼唧吃著豬食的寶貝疙瘩,絕對不是她誇張,這段時間這四頭寶貝疙瘩長得是飛快,再這麽長下去,到了年底的時候豬肚子都有可能拖地了。

喂了豬,容曉曉讓旁邊磨貝殼粉的小孩幫忙照看一下,接著就去找人。

找的是醜牛。

找到人後,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並叮囑著:“絕對不要告訴她是誰讓你說的這番話。”

“表姑姑,我懂!”醜牛重重點著頭。

按著表姑姑說的,他並沒有馬上去找人,而是在大隊中轉悠一圈後過了兩三個小時才走到一戶人家院門口。

敲了敲門,沒過多久就有人來開了門,看到他便問道:“是送柴嗎?”

醜牛搖了搖頭,先是確定周邊有沒有人,然後才小聲開口:“白知青,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白曼微微皺眉,“誰?”

醜牛又搖了搖頭,“我割豬草的時候遇見的,從沒見過這個人,給了我一把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沒等白曼再問,他就接著道:“她說大隊長的兒子在查野豬肉的事。”

白曼心中一緊。

果然……從遇到羅冬的時候她就覺得特別不安。

“我帶完話就先回去了。”醜牛對她擺了擺手,隨後轉身跑開。

白曼沒有留住人,她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容曉曉。

可隨後就被她給否認了。

容曉曉和醜牛的關係整個大隊誰不知道?真要帶話,就絕對不會派醜牛來,不然豈不是讓人一想就想到她?

醜牛說是在割豬草的時候碰到的。

割豬草的地方離大隊有些遠,走得慢都得一個小時的路程,那會是誰讓醜牛給她帶話?

而且確定帶話的人並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是有人在調查她。

白曼連吸幾口氣。

心中是又慌又有些後悔。

她真的不該這麽不小心,不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投機倒把有多嚴重,隻不過上輩子的她並沒有經曆過這些事,在第一次嚐試的時候總會抱有一些僥幸的心理。

隨著這種事做的越來越多,知道其中的驚險和不容易後,才會越來越謹慎。

可現在她該怎麽辦?

羅冬會去調查她,肯定是大隊長的意思。

一旦被找到證據,那大隊長會不會去公社舉報她?

如果是這樣,那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直接判刑、要不就是被發配去勞改,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見到的。

“呼…呼呼。”白曼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別這麽慌亂緊張,她必須馬上想到解決辦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曼隻覺得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過這時,她抬起的眼眸中帶著一些希望。

連院門都沒帶上,就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這一路她走的很快,一直走到某戶家門前。

揚起的手沒有一絲停留,直接敲響了這家的院門。

“誰啊?”婆子正洗著孫子的衣服,剛要起身時就被老伴伸手壓了壓,“我去。”

他走到院門邊,將院門打開。

等看到來人時,有些詫異,“白知青,你來有什麽事嗎?”

白曼抬眸回望過去,她緩聲道:“大隊長,我想和你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