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離開
新年的第一日, 風消雪停,雖仍是冷得厲害,但難得是個晴天。
縣衙派來接人的馬車停在草屋門口時, 蘇織兒方才起身。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昨日準備過年, 教以往勞累了些,她整個人疲乏得厲害, 竟有些起不來, 著實在炕上賴了好一會兒,連早食都是蕭煜端到裏頭給她吃的。
那照範奕的吩咐來接人的車夫隻道他家大人說, 今日縣城有廟會,煞是熱鬧,想請他們去瞧瞧。
蕭煜倒是興致不佳, 隻看蘇織兒聞言一臉期許的模樣,隻得應下,將她抱上了馬車。
待他們抵達時,範奕早在那廂等了。
蘇織兒沒怎麽來過廟會, 但又向來喜歡這般熱鬧的地方,看什麽都覺得新奇,什麽都想吃。
蕭煜便慣著她,那些吃的玩的, 隻消她感興趣,都會買給她,到最後自己倒捧了個滿手。
逛了近一個半時辰,見蘇織兒生了些許乏意,範奕便提出去附近的清茗居歇歇腳。
今日的清茗居人滿為患, 但範奕似是提前打過招呼,令夥計留了三樓一個僻靜的角落給他們。
甫一坐下, 夥計便上了糕食和清茶。
隻也不知這夥計是不是新來的,竟是笨手笨腳,將一下滾燙的茶水潑在了蕭煜身上。
蘇織兒當即驚呼一聲,生怕蕭煜燙著,但幸得這冬日的棉衣還算厚實,倒是並未傷著他。
那夥計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也知自己闖了禍,顫顫巍巍道:“對不住啊客官,都是小的手笨……”
這廂的動靜引來了茶樓掌櫃,他忙上前歉意道:“不嫌棄的話,要不客官隨我去後院換件衣裳,這穿著濕衣,就怕受了寒。”
蕭煜的“不必”還未說出口,卻見蘇織兒擔憂道:“去吧,這麽冷的天,怕是真要著涼了。”
聽得這話,蕭煜薄唇微抿,道了句“好”,方才站起身隨那掌櫃去了。
在一旁始終沒出聲的範奕看著蕭煜遠去的背影,指腹緩緩摩挲著杯壁,在無人察覺間與那“闖禍”的夥計暗暗交換了個眼神,旋即看向蘇織兒,將桌上的桂花糕往她麵前推了推,笑道:“上回看夫人這般喜歡桂花糕,我就特意點了一盤,夫人嚐嚐。”
“多謝範大人。”獨自麵對範奕,蘇織兒略有些拘謹,她捏起一塊糕食送進嘴裏,下一刻,就聽那位範縣令清潤的嗓音幽幽響起,“夫人對自己的父親了解多少?”
蘇織兒動作一滯,抬眸看去,便見範奕淺笑看著自己,神色溫柔就像是在同她嘮家常一般。
可蘇織兒卻曉得不是。
範奕突然問起她的父親,定然是知曉她父親的身份。
她不由得緊張地繃直了身子,低聲答:“我很小的時候,我爹便離開了瀝寧,我對他不甚了解……”
看著蘇織兒這番急張拒諸,如坐針氈的模樣,範奕雙眸眯了眯,本想借此機會告訴蘇織兒她的身世,但看她這副樣子,似乎已經得知了蘇岷之事。
“是嗎……我記得夫人的父親是叫蘇岷吧?”範奕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擺,似是無意般道,“還真巧,前幾日我還在邸報上看到了有關您父親的消息……”
蘇織兒聞言頓時大驚失色,“我爹他……還活著!”
一時間蘇織兒不知該不該喜,她失蹤十數年的阿爹總算是有了消息。
見得她這般反應,範奕篤定了心下猜測,他垂下眼眸,卻是發出一聲遺憾的低歎,“是活著,不過隻怕也活不久了……”
什麽叫活不久了……
“範大人這是何意!”蘇織兒麵色極其難看,小心翼翼地探問道,“我爹他……究竟怎麽了?”
範奕沉默不言,許久,才自懷中取出一物,擱在蘇織兒麵前,正是一份隻在各個州府衙門間流通的邸報。
他將那邸報翻開,將手指在上頭,這才啟唇道:“前陣子,有人在西南邊塞發現了你父親的蹤跡,如今朝中議論紛紛,覺你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已然坐實,不少朝臣上諫陛下,說要擒拿你父親。陛下震怒之下下了懿旨,命人廣發海捕文書,言抓住蘇岷者,必有重賞。”
他頓了頓,瞥了眼盯著那邸報上的文字麵無血色的蘇織兒,緊接著道:“不止如此,夫人的祖母和叔父一家亦因此受了牽累,陛下下旨,命禹葵縣令將他們捉拿入獄……兩月後問斬。”
認了幾個月的字,蘇織兒雖不能通順地讀完這邸報上的文章,但也能將將理解其上之意。
確如範奕所說……
見蘇織兒相信了他所言,範奕垂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旋即遲疑著開口道:“如今除卻您下落不明的父親,夫人那祖母和叔父當是您在世上僅餘的親人了吧……若您還想見他們最後一麵,這兩日趕去禹葵當還來得及……”
蘇織兒抬首看了範奕一眼,一時間腦中混亂不堪,她不知道她該怎麽辦,少頃,她似是想起什麽,攥著手,緊張地問道:“此事……大人可曾告訴過我夫君?”
昨日,這位範縣令也將她夫君叫去了縣衙,難不成是將此事告訴了他。
“沒有。“範奕搖了搖頭,“告訴他又有何用,他是流人,不能離開瀝寧,夫人難道不知道嗎?流人私自離開流放地,一旦被抓,便是死罪!”
聽得此言,蘇織兒腦中“轟”地一下。
是啊,她竟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
她怎的忘了,她夫君是流人,根本不能離開這裏。
他分明知道此事,可當時陪她給她阿娘祭掃後,卻還答應她陪她去京城,是不要命了嗎!
“我方才的提議,也不過隨口一說,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範奕收起桌上的邸報,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隨即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般輕描淡寫道:“瀝寧偏遠閉塞,若非我無意查看了那案卷,也不知夫人原是蘇岷之女。無論是您父親,還是您要被問斬的祖母叔父,夫人就當我今日什麽也沒說,您什麽也不知道,應能繼續安然無恙地過日子……況且雖您已是外嫁之女,但陛下盛怒難消,若知曉您的身份,難保不會遷怒於您,隻恐到時連六爺也會受到牽累……”
蘇織兒聞言雙眸微張,一時間雙手竟開始止不住地微微發抖,甚至連茶盞都握不起來。
蕭煜換完衣裳回來時,乍一看見蘇織兒,不由得蹙眉道:“怎的麵色這般難看?”
他下意識看向範奕,以為他是多嘴將聖旨一事告訴了蘇織兒,範奕會意,卻是麵色如常衝他搖了搖頭。
“沒什麽。”蘇織兒強笑了一下,“隻方才逛得太久,又吹了風,眼下有些不大舒服。”
“不舒服?”蕭煜眉宇間頓時浮上幾分擔憂,“可要去看大夫?”
蘇織兒搖了搖頭,“不必了,回去睡一覺便好。”
她伸手拽住蕭煜的衣角,強忍住湧上鼻尖的酸澀,低低道:“夫君,我們回家吧……”
見蘇織兒昂著腦袋看著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因著生病難受,整個人透出幾分從未有過的脆弱,蕭煜的心竟跟著難受了一下,忙頷首道了句“好”。
回到兆麟村後,蘇織兒便在炕上躺下了,連晚食都是蕭煜做好了送到她麵前。
見他將碗擱在炕桌上,轉身便要走,蘇織兒驀然起身抱住了他的腰。
蕭煜詫異地垂首看了她一眼,見狀在炕沿坐下,輕柔地撫著蘇織兒的腦袋,“怎麽了,很難受嗎?”
蘇織兒朱唇緊咬著,沒有答話。
是啊,她很難受!
心口滯悶得她幾欲喘不過氣來。
分明想要忘記,可腦中卻仍不住盤旋著範奕的話,她也想徹底不理會他所說的事,可她根本做不到。
那可是她的爹,還有她的親祖母和親叔父,是她一直渴求的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她尚未來得及與他們見上一麵,便要與他們天人永隔了嗎?
“夫君……”
縱然強忍住淚意,但蘇織兒發出的嗓音裏仍不免透出幾分哽咽。
“嗯?”蕭煜應聲道。
蘇織兒並未接著說,須臾,隻又顫聲喚了句“夫君”。
蕭煜隻覺她像極了撒嬌,勾唇輕笑了一下,“再不吃粥便要涼了,要不我喂你可好。”
懷中人沉默少頃,自鼻尖發出一個悶悶的“嗯”字,蕭煜將她扶起來,倚靠在自己懷裏,端起粗瓷碗,舀了粥一勺一勺地喂進蘇織兒口中。
蘇織兒食之無味地吃著,視線卻始終定定地落在蕭煜身上,她也不知自己前世修的什麽福分,讓她這輩子能嫁得這樣疼愛她的夫君。
她也想與他一輩子在此地長相廝守,可惜造化弄人。
她不想讓眼前這個男人因為自己而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次日天才亮,韋府前來接人的馬車便抵達了草屋門前。
原本離去複診的日子還有幾日,但正值年節,韋大將軍和韋夫人好客,便想將他們接去熱鬧一番。
蘇織兒故意賴在炕上,隻說頭疼得厲害,今日便不去了,蕭煜見此本也不打算去,但蘇織兒以馬車都已來接了,不好拂了韋大將軍夫婦的意,讓他不得不去。
蕭煜出門前,蘇織兒叫住他,掀開棉被下了炕,替他好生整理了一番衣襟,旋即抬眸久久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用目光細細描畫著他的眉眼,似要將他的模樣永遠刻在心裏。
見她古古怪怪地一直盯著自己看,蕭煜忍不住玩笑,“怎的,是怕我不回來了?”
蘇織兒聞言勉強扯了扯唇角,伸手抱住蕭煜,將臉貼在他堅實寬闊的胸膛上,口中喃喃,“夫君,天冷,早些回來。”
蕭煜隻覺今日的蘇織兒好似對他格外依戀,他垂首在她朱唇上輕柔地落下一吻,低低應了句“好”,“還有你在家等我,我定會盡快回來。”
蘇織兒聞言笑意微滯,卻是沒有接話,隻轉而催促:“快去吧,莫讓車夫等得太久。”
蕭煜微一頷首,提步出了內屋。
蘇織兒站在原地,須臾,又忙不迭爬上暖炕,推開了窗,依依不舍地望著蕭煜離開的背影。
那廂似是感受到她的視線,站在柴門處折首看來,勾唇眉眼溫柔地衝她笑了笑。
蘇織兒亦強忍住亦奪眶而出的眼淚,佯作自然地招了招手,回之一笑。
直到看著那馬車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消失在視野裏,她才終是忍不住落下窗子,伏在炕上掩麵痛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蘇織兒背手擦了眼淚,拖著身子爬起來,收拾起了東西。
她騙了他。
等他回來,大抵見不到她了,因得她已決定獨自一人前去禹葵。
蘇織兒哽咽著收拾了兩件衣裳,又翻出了家中藏財物兩個布袋子。
其中一個裏頭是些碎銀子,還有一個大的袋子,藏的是當初韋泊言給的二十兩黃金。
蘇織兒倒出一部分碎銀,本拿了六兩黃金,但想到蕭煜往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她翻出藏在另一處的一枚玉佩,又放回去三兩黃金。
這枚玉佩是先前她自那方升身上拽下來的,當值些錢銀。
收拾罷,蘇織兒背起包袱,在內屋環顧了一眼,視線瞥見那擱在窗台銅鏡下的一枚木簪,忍不住上前拿起,握在了手中。
這是蕭煜為了哄她開心,親手為她做的,蘇織兒鼻尖酸澀,下一刻,湧出眼眶的淚水便不受控地滴落在那木簪上頭。
她手指收攏,握緊那支木簪,抬手將它插在了發髻之上,轉而擦幹了眼淚,頭也不回地步出了內屋。
她將屋門閉牢,方才踏出院子,就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兒驟然響起。
“織兒,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蘇織兒步子一滯,抬首看去,便見牛三嬸拎著水桶,似乎才從河岸邊提水回來。
她抿了抿唇,勉笑道:“嬸子,我……我有些事要辦,要出趟遠門,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應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出遠門?”牛三嬸納罕不已,“你要去哪兒?那周煜呢,不隨你一道去嗎?”
蘇織兒搖了搖頭,“不了,他是流人,不能隨便離開瀝寧的。”
“哦……”牛三嬸見蘇織兒眼圈發紅,許多話想問又覺得不好問,片刻後,隻道,“那你就這麽走了,不同周煜道個別嗎?”
蘇織兒聞言苦笑了一下。
哪能道別呀!
若是她同他說了實話,他定然不會讓她去的。甚至有可能還會犯傻決定與她一起去。
她不能讓他頂著死罪陪她去冒險,更何況,以她如今的身份,甚至有可能給他帶來麻煩。
思來想去,這樣默默的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蘇織兒未答,少頃,隻殷殷地看著牛三嬸道:“往後,麻煩嬸子好生替我照顧周煜,多謝了。”
言罷,她便轉身快步離開,即使牛三嬸在身後喚她,亦是一步也不敢逗留。
她怕她會反悔,想狠下心不去理會她素未謀麵的那些親人,想就這樣抱著僥幸,繼續與她那夫君過安逸的日子。
可她不能害他!
離開前,蘇織兒還想去一趟縣城找範奕,可正值年節,此時並無進城的牛車,蘇織兒隻能一步步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但幸得她運氣好,半途遇到一個拉貨進城的老漢,她商量著給人十五文錢,便搭乘上了這趟騾車。
騾子行得慢,及至縣城,已近正午,蘇織兒命衙役通稟了縣令,很快便被領了進去。
打聽說蘇織兒一人尋上了門,範奕心下一時激動難抑,先前茶樓之舉,他並沒有太過篤定的把握,畢竟再過幾日,迎接蕭煜回京的人馬便會趕到,到那時他的計劃就會徹底落空,但卻沒想到一切竟比他想像的更加順利。
他趕到前堂,看到背著包袱的蘇織兒時,就知此事定是成了。
然範奕仍是收斂起翻湧的情緒,佯作疑惑道:“夫人怎的突然來了?”
“範大人。”蘇織兒站起身,“我……我是來同大人道別的。”
“道別?”範奕上下看了她一眼,旋即露出恍然驚詫的神情,“難不成……您是要去……”
蘇織兒點了點頭,“臨走前,我有些事要交托給您。您是我夫君的好友,往後我不在了,他一人住在那裏,還望您能多照應他幾分。”
看著蘇織兒麵上的誠摯,範奕略有些心虛地撇開眼,他故意設計了她,她卻還打心底裏相信著他。範奕心底不免生出幾分滯悶,但思及蕭煜之事,他咬了咬牙,複又狠下心,看向蘇織兒道:“夫人是怕自己的事連累六爺?您這樣離開,是準備與六爺和離嗎?”
和離?
蘇織兒沒想過這些,但範奕這話像是提醒了她一般,她驀然問道:“是不是我與他和離後,往後不管我發生何事,都與他無關?”
範奕沒有回答,隻垂下眼眸,微微點了點頭,便算是默認了。
蘇織兒方想問該如何和離,卻又想起先前她尋到的那封她爹寫給她娘的和離書。
答案不言而喻。
蘇織兒喉間發哽,須臾,出聲詢問道:“範大人這兒可有紙筆?我想借來一用……”
“好。”
範奕命人送來紙筆,蘇織兒提筆一時卻不知寫些什麽好。
但想起她爹在那封和離書上寫的話,咬了咬唇,一筆一劃將她記得的那些寫了下來,寫罷遞給了範奕。
“煩請範大人將這封和離書送給我夫君。”蘇織兒盯著手上墨跡未幹的紙張,止不住哽咽起來。
她萬萬想不到,有一天為了保護自己心儀之人,她竟會做出與她爹一樣的決定。
先前她尚且體會不到她爹的痛處,但直到自己親手寫下這與蕭煜自此割裂,兩不相幹的文字時,才發現那真真是心如刀割。
範奕伸手接過,看著淚流滿麵的蘇織兒,默了默,問道:“夫人想我怎麽同六爺解釋?”
“將我爹的事告訴他吧,但別提陛下要殺他之事,就說我收到了我爹的消息,要去尋我爹……”蘇織兒抽了抽鼻子,“若我一年內沒有回來,教他莫等我了,再尋個好姑娘成家吧……”
雖是要離開,但蘇織兒仍是給自己留了後路,前事還未可知,萬一她去禹葵見到祖母和叔父後,還能平安無事地回到瀝寧呢,說不定還有機會與蕭煜再續前緣。
一年……
範奕知道,蘇織兒所說之事絕無可能。
因為很快,蕭煜便會被接回京城,繼續當他的六皇子殿下。
但他還是應聲道了句“好”,命人叫了輛馬車,親自將人送出了門。
臨上馬車前,蘇織兒衝範奕低身福了福,恭恭敬敬地道了句“多謝範大人”。
範奕看著她哭腫的雙眼,點了點頭,“夫人慢走。”
他立在縣衙門前,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心底的愧意在一刻升到了極致。
他知道,這一回他是卑鄙地利用了蘇織兒的良善,才能將她成功逼走。
不過,他並未心毒到讓蘇織兒前去赴險,等待蘇織兒的應會是她意想不到的錦繡榮華。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要狠心做這個惡人。
因蘇織兒的存在於蕭煜而言,無疑會成為使他畏手畏腳的軟肋。
而欲成大事者,絕不該心慈手軟。若讓蕭煜就這樣帶著蘇織兒回京,他定會為了保護蘇織兒,繼續過安逸的日子而選擇忍辱負重,但這並不是他範奕想要的結果。
隻有被重新逼到絕路,這位六皇子殿下或才會振作起來,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範奕垂首看了眼那封藏在袖中的和離書。
為了大澂百姓,就算讓他範奕因此五雷轟頂,遭受天譴也在所不惜。
兩個時辰後,兆麟村草屋。
韋府的馬車方才停下,蕭煜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來,他手提著一小袋韋夫人給他的糕食,想象著蘇織兒看到此物時亮閃閃的杏眸,不由得勾起唇角。
然當他提步入了屋,卻發現灶台冷冰冰的,竟無一絲暖意,他劍眉微蹙,喚了聲“織兒”,推開草簾卻見一人正端坐在炕上。
並不是蘇織兒。
蕭煜神色微凜,沉聲道:“你為何在這兒,蘇織兒呢?”
範奕站起身,拿起擱在炕桌上的紙張,淡淡道:“她走了,這是她托微臣交給殿下您的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