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信任
簡嘉跟陳泊生在微信上閑聊了一會兒。
陳泊生忽地說：[你拍拍我。]
微信有個拍一拍的功能。
剛出來的時候簡嘉被朋友套路了不知道多少回，一拍就能多一個爸爸。
雖然知道陳泊生可能是在套路他。
但有什麽辦法，男朋友不就是拿來慣的，拍吧。
簡嘉拍一拍“陳老板”說：世界沒有小狗不能轉。
簡嘉拍完後，笑出了聲，點評他：[幼稚！]
雖然嘴上這麽說，簡嘉盯著這句話看了幾秒，抄下來把自己的微信個簽換了。
世界沒有小狗不能轉。
他心裏默默地想，耳根有些紅。
簡嘉沒有陳泊生也不能轉。
蕭辰在微信上終於反應了過來。
給簡嘉刷了整整一電腦屏幕的問號。
刷的簡嘉想把他給屏蔽了。
Ccc震驚的無以複加：[什麽男朋友？？？我草我草？？你談戀愛了？？？]
Ccc：[我草？？不是？？弟弟？？你跟誰談戀愛了？？]
Ccc：[CCCCC，你怎麽會談戀愛啊？？你不是喜歡——]
喜歡陳黎嗎？
這句話，蕭辰沒打出來。
但是簡嘉瞄了一眼就看出他的意思了。
說真的，在放棄喜歡陳黎之後。
簡嘉才知道自己當時的暗戀有多麽的明目張膽。可惜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陳黎看不上，他也不想給了。太累。
Ccc繼續，姿態小心翼翼：[……陳黎知道這事兒嗎？]
簡嘉回複：[應該不知道，我沒說。]
Ccc：[為什麽不跟陳黎說？？]
簡嘉看了眼聊天記錄，又回了兩句：
[他挺忙的，而且這是我的事。]
[也沒有說的必要吧。]
簡嘉發出去之後才發現語氣好像有點帶刺。
但他其實真沒有置氣的意思，簡嘉說這話是自己內心真心實意的想法。他對陳黎曾經有過愛，可現在是沒有恨的。
恨也是愛的一種，還在恨就說明還在意。
簡嘉會因為陳泊生對自己撒謊感到生氣，因為他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他男朋友。
但他不會談了戀愛故意不跟陳黎說，或者是故意跟他說。他是完全沒想起來還有這事兒，而且也沒必要跟陳黎交代這些，這是他自己的私事。
他依然把陳黎當做長輩，就像陳黎說得那樣。比起情人更希望他成為自己的家人，簡嘉反之亦然，他對陳黎還有感激，他隻是不想把這份感激到最後變了味，以至於收場的難堪。
簡嘉最不喜歡的就是不體麵。
蕭辰果然對他的回複有點兒誤會。
語重心長的問：[弟弟，你不會是為了跟你哥置氣才隨便找個人談的戀愛吧？]
簡嘉：[怎麽可能，想太多了。]
簡嘉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沒那種可能。]
他說：[我以後會和他結婚的。]
蕭辰後來沒有回複他。
簡嘉發過去之後也懶得猜對方會怎麽想，反正他的態度是很坦誠了。
他已經擁有一隻全世界最好的小狗了。
其他的，都沒他的小狗重要。
-
初雪一下，事業三部整個下午都鬧哄哄的，沒人靜得下心來好好工作。
到處都是聊天的嗡嗡聲，雲京的雪越來越大，方天看眾人也無心工作了，幹脆大手一揮，請喝奶茶。
此舉又一次贏得民心。
有領導起的這個頭，大家開始光明正大的摸魚。
主要是前段時間也連著加了一個月的班。
接下來馬上又要到聖誕節了，《第十區》的新卡肯定要跟上。生產隊的驢也不能光幹活不給歇啊，趁著這個空隙，眾人都好好鬆一口氣，迎來一個愜意的下午。
簡嘉要了一杯熱可可，拿到手都還是滾燙的。
外麵的雪果然大，方天跟胖胖下去一趟，回來的時候肩膀都是白的。
“外麵下的比我們裏麵看到的更大！”
“好浪漫啊嗚嗚嗚，這個天氣就應該在家睡覺！”
“得了吧你，什麽天氣不適合你在家睡覺啊？晴天雨天暴雨天，都能睡吧你！”
“哎，想男朋友了，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飛。”
“啊啊啊啊，為什麽隻有我沒有談戀愛啊！！”
簡嘉聽他們一遍吃下午茶一邊扯淡，也笑盈盈的聽著。
作為有家室的人，這時候開口說話，會被一群單身狗圍攻。
小簡同學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雲京的初雪一連下了兩天。
整座城市都被新雪覆蓋，簡嘉一開始還能拉著男朋友下樓打雪仗。第二天就因為太冷根本起不了床，整個人就開機失敗，賴在**不動。
他現在睡陳泊生**，把男朋友當抱枕。
起床時間一到，就開始冷酷無情。小腿踢他，嘴裏嘟囔：“師哥你先去洗漱，我再睡會兒。”
陳泊生身上帶著須後水的味道，早就洗漱好了。
簡嘉真覺得他是個能幹大事的人，怎麽會有人鬧鍾一響的第一秒就能從**起來？AI吧，男朋友是AI吧？
“還睡呢。”陳泊生碰他的臉：“起床了。”
“不行，再睡會兒。”簡嘉把臉埋在被子裏，悶聲道：“要不你再幹點兒什麽吧？在衛生間裏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陳泊生“嗤”了一聲，有點兒冷酷：“簡嘉，說的是人話嗎。”
簡嘉心想勿擾哈，小簡現在已經不是人，是要冬眠的小熊。
“你怎麽不幫我解決？”
“我都已經這樣了。”
陳泊生鬧他：“睡不醒是吧？”
陳泊生三十七度的體溫有一雙零下三度的手，直接鑽進被窩裏，掐上簡嘉的腰：“現在清醒了嗎？”
簡嘉跟彈簧一樣扭了一下，被戳中了癢穴，在被子裏笑個不停。
陳泊生摁住他，附身親他。
簡嘉動彈不得，隻好用雙手阻止，他潔癖發作：“不行不行，我沒漱口。”
沒吻到男朋友的嘴，那些密密的吻落在他的眼睫、鼻尖、臉頰、下巴。著迷又克製。
吻的濕漉漉的，簡嘉終於被他給鬧醒了，目光撞在一起，兩人就這麽凝視了幾秒。
“看我幹什麽？”陳泊生挑眉。
“沒什麽。”簡嘉忽然偷吻了一下陳泊生，桃花眼笑成月牙：“男朋友。”
“嗯。”陳泊生應他。
簡嘉目光很真誠：“感覺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陳泊生垂著眼睫：“那你再感覺感覺。”
陳泊生笑著說：“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愛你。”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著。
陳黎回國的那個消息就像是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意外，除了那天蕭辰和他提起過，簡嘉的每一天都過得和平時沒有二異。
他幾乎都快忘記這件事。
馬上就到聖誕節，《第十區》的新卡緊張的籌備中，簡嘉也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這天上午，他的微信圖標跳動著。
簡嘉下意識以為是方天找他，這段時間為了改“傅司寒”的卡麵，他跟方天的微信聊天次數直線飆升，頻率高的幾乎都快趕上陳泊生了。
他打開微信聊天框。
消息提示卻不是方天，而是陳黎。
簡嘉看到陳黎的名字，握著鼠標的手頓了一下。
他出國之後，兩人之間的聯係就少了許多。應該說以前聯係的也不多，陳黎是那種比起在網上閑聊，更喜歡線下把人約出來聚會的現充。
乍一看陳黎的微信，還有一點陌生。
他的頭像依然是簡嘉摸著貝貝腦袋的那張圖，像是忘記換了一樣。
就像他現在一樣。
仿佛也忘了這幾個月有些生疏的時光。
一如當初他還在小心翼翼的暗戀他時的那樣，陳黎的消息來的熟稔又自然。
[今天有時間嗎？]
簡嘉看了一會兒，才回複：[怎麽了？]
陳黎：[好久沒見麵了，出來吃個飯？]
簡嘉打字，心裏的念頭兜兜轉轉，其實是想拒絕。
陳黎的消息已經再一次過來：[你是六點下班對嗎？我來接你。]
簡嘉的手再一次頓住，歎了口氣。
陳黎這人就是這樣，從來是說一不二，隻有他做好的決定，沒有別人拒絕的份。這跟他常年位居高位發號施令有關，簡嘉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隻是從前沒覺得陳黎過分強勢，以至於讓他不舒服。
想起陳泊生和他相處的點滴，他才緩緩地意識到。
陳泊生從來不對他發號施令，他永遠在用問句，永遠在詢問他的意見。
想到陳泊生，簡嘉忽然頭疼。
得。
出去跟陳黎吃飯。
中午還有大少爺這一關要過呢。
午休的時候，方天預料到什麽，宣布自己已點外賣。
簡嘉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他，方大大表示，修羅場自己很想看，但自己想活著看，不想看著看著忽然沒命。
簡嘉盯著他：“沒義氣！”
方天拉著他的手：“晚上跟世美哥出去吃飯的時候，記得直播一下。我特想看他知道你變成他弟妹的表情！是不是追悔莫及？是不是懊悔終生？是不是馬上就要追妻火葬場了？！哦不對，你甚至不是他的妻，隻有火葬場！”
簡嘉無奈道：“別看你那總裁小說了，真以為我是什麽的男主角了啊？”
他拿上飯卡：“這種男二追妻火葬場的文，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你別小看了自己的魅力啊我的寶。”方天不讚同：“現實裏也沒幾個長得有你這麽好看的啊！”
簡嘉懶得跟方大大打辯論賽。
他還算了解陳黎，作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就算外表再怎麽溫柔有分寸，骨子裏依然是一個極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這樣性格的人，是絕對不允許自己低頭的。
假設陳黎當初哪怕對他有一點不同。
簡嘉也知道，即使是將靈魂交給他，他也隻會把自己當成一朵花，插在外套的紐扣孔裏，是裝點他生活的一個小飾品，夏日的一種點綴。
簡嘉抽離出了這段單戀，才發現自己以前其實挺傻的。
哪怕知道這個事實，也會幻想用真心去換真心。
也可能是陳黎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時機太恰到好處了，巧到剛好出現在那一段昏昏沉沉的時光裏，巧到他原生家庭支離破碎的那一天。
也許就像林棠說的那樣。
他那時候與其說喜歡陳黎，不如說找了一個寄托。人越失去什麽就越強烈的想要挽回什麽，簡嘉那時候驟然失去父母，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一個新的家人。
好在上帝待他不薄。
陰差陽錯，兜兜轉轉，他似乎還是實現了這個年少時埋在心裏的執念。
就是執念本念目前有點難搞。
恒遊食堂的餐桌上，簡嘉打開手機聊天記錄，雙手奉上：“陛下，請過目。”
陳泊生對男朋友突如其來的飆戲有點兒意外，笑了聲：“娘娘，您又怎麽了？”
陳泊生語氣涼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說吧，愛妃，又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他掃了一眼簡嘉的微信聊天框，目光定住。
愛妃本妃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咱哥說下班約我出去吃個飯，敘敘舊，您看能給批個條子嗎？”
看得出來簡愛妃的求生欲很強，“你哥”都換成“咱哥”了。
“你覺得呢？”陳泊生說。
“我覺得吧。”簡嘉一臉嚴肅：“批一個吧。要不去，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陳泊生沒說話。
簡嘉等了會兒，偏過頭看他：“不能吧，真生氣啊？”
“陳老板，陳佳佳，陳小狗。”簡嘉換著名字叫：“怎麽這麽愛吃醋呀，都說了早就不喜歡你哥了的啊。我都跟你在一起了，能不能拿出點兒正宮的態度跟格局來。”
“哼。”陳泊生陰陽怪氣：“甄嬛跟皇帝都結婚了還出軌果郡王。”
簡嘉真是笑得不行。
得，那您還涉獵挺廣的啊！
“不是。陳佳佳同學，能不能講講道理。”簡嘉被他給氣笑了：“要你這麽演，你不覺得你才是果郡王嗎？”
簡嘉勾了勾他下巴，認真道：“你要真不開心，我就不去了，行不。”
他分得清楚誰在他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簡嘉不會真的讓陳泊生不開心。陳泊生給他的安全感很多很多，他一樣也會給陳泊生。
陳泊生終於憋不住了，無奈地笑：“逗你的，沒生氣。”
“真的假的？”簡嘉好奇：“不像我認識的陳佳佳啊。我依稀記得陳佳佳好像是個小氣鬼？”
“真的。”陳泊生道：“我相信我男朋友。”
簡嘉愣了一下。
隨後回過神，猛地想起。
這不是之前陳泊生掉馬的時候，他揍了陳泊生一拳後自己說的嗎？
簡嘉以為當時場麵那麽混亂，這句話或許早就被遺忘了。
他沒想到陳泊生會記住，也沒想到陳泊生還會把這句話再說給他聽。
簡嘉“哦”了一聲，沒說什麽。
桃花眼卻彎了起來，怎麽說，在感情裏互相給予對方最大程度的信任，是一種無聲的親密。
簡嘉還是忍不住逗他：“真的一點兒也不介意？”
“嗯。”陳泊生想了想，補充：“還是有一點。怎麽辦？男朋友想辦法哄我。”
“酸死你了。”簡嘉使壞給他倒醋，然後一本正經道：“你放心好了。跟你哥沒可能。”
陳泊生好整以暇地看他。
簡嘉歎了口氣，道：“陳大師以前說了，我跟他哥在一起。”
簡嘉慢悠悠說：“會影響我的財運的。”
“怎麽辦？我不還得養我家小狗嗎。”
簡財迷痛心疾首，一本正經：“不能沒錢結婚呀！”
-
六點下班，簡嘉拿了男朋友批的條子，收拾了工位往園區外走。
這幾天雲京斷斷續續的下雪，有時候挺大，有時候又是小雪，地麵的積雪一直沒完全化幹淨。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往往大晴天的地麵，都鋪著厚厚的積雪。
陳黎的勞斯萊斯在園區不遠處停著。
囂張的連號，一如既往的引的路人頻頻回頭。
簡嘉過去的時候，司機老楊拉開車門。
時隔幾個月，再一次見到陳黎。
簡嘉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哥。”簡嘉先打招呼：“這個天真的，快凍死我了。”
他挑了個很生活日常的開頭，就像所有跟兄長抱怨天氣的年輕小輩一樣。
“凍還穿這麽少？”陳黎開口。
“我臭美呢不是。”簡嘉笑道：“車裏挺暖和的，我呆會兒就熱起來了。”
陳黎看向簡嘉。
幾個月不見，簡嘉的頭發長了一些。模樣沒有變，依然是明豔張揚的長相，讓人隻看一眼就挪不開視線的驚豔。
或許確實太久沒見了。
陳黎有那麽一秒的愣神，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溫柔的笑：“這麽久沒見，沒有其他想對我說的？”
“這話說得。”簡嘉說了句俏皮話：“不然話筒遞給我哥，幹脆說說你想聽什麽？”
陳黎注視著他：“想聽你說想我。幾個月不見，你有想我嗎？”
“啊？哈哈哈。”簡嘉笑了聲，四兩撥千斤：“有的吧，我跟內娛的營銷號一塊兒都挺想你的。但仔細琢磨了一下，我覺得他們好像更想你？”
“沒了我哥，這個月的熱搜KPI都不知道上哪兒找？”
陳黎沒說話。
簡嘉摸了摸鼻尖，心想不能吧，這就冷場了？
剛才那個玩笑不是開得挺好的？難道這個包袱沒抖好？
“小嘉，你好像有點變化。”陳黎說。
“真的假的。”簡嘉道：“我這個年紀還能再長高確實不容易。”
“沒說身高。”
“傷心了。”
陳黎：“感覺你性格變了。”
簡嘉：“啊？”
陳黎喃喃道：“變得，很像我剛認識你的時候。”
簡嘉思索了一秒：“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高二的時候吧？被你說得，我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變得更好了，更加耀眼。”陳黎看著他：“這段時間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了嗎？”
“挺多的。”簡嘉看了眼窗外，岔開話題：“不然一會兒邊吃邊聊？”
車廂內忽然就沉默下來。
陳黎緩緩地開口：“是談戀愛了嗎？”
來了。
簡嘉心裏不動聲色的想，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並不意外。
“蕭辰告訴你的？”他問。
“嗯。”
簡嘉頓了下：“是談了。”
陳黎道：“多久？”
“好幾個月了。”簡嘉偏過頭：“怎麽了？”
勞斯萊斯的車窗緩緩降下來。
冬日的冷空氣卷著細細的小雪吹了進來，陳黎的聲音低沉的像大提琴，他問了句：“我點支煙，介意嗎？”
簡嘉搖頭。
陳黎熟稔的拿出煙，放了沉香。
暮野四合，車廂內昏沉沉的，煙頭的火光一明一暗。陳黎吸了一口，吐出寥寥煙霧。
他指尖夾著煙，搭在窗沿。
半晌，陳黎溫聲道：“能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