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眾人屏氣凝神緊張地盯著屏幕。
【阮千詩。】
淘汰消息宣布的瞬間,阮千詩的直播間立刻有穿著黑色西裝的神秘人上前將她請離,而後直播也顯示已經結束。
沉默的氣氛在群內持續了許久,直到神秘人發出下一條消息。
神秘人:【遊戲繼續。】
扶嫿:【所以臥底找出來了嗎?】
神秘人沒有回答她,他仿佛是個機器人,隻會在特定的時刻冒出來宣布個消息。
扶嫿收起手機,轉頭問pd:“被淘汰了會被帶去哪裏啊?”
pd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扶嫿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了:“不知道臥底還在不在我們三個之中,我要趕緊去把其他幾個線索找到。”
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調整好狀態後,繼續開始尋找線索。
下午一點多,扶嫿正在某個熟人劇組蹭飯的時候,群裏的神秘人再次冒泡了。
神秘人:【最後的線索已經出現。】
自從阮千詩被淘汰後,群裏除了神秘人以外,沒有人再發過消息。
扶嫿蹲在路邊吃完了盒飯,扔掉垃圾,她將剛剛找到的線索拿出來。
紙條上是半句詩:清泉石上流
“扶嫿!”
附近有些嘈雜,故搖喊了兩聲,扶嫿才聽見。
這是進入影視城之後她倆第一次碰麵。
故搖今天穿的短袖短褲,右腿膝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裹了一圈繃帶,看起來格外顯眼。
扶嫿看見後,毫無防備地走過去,彎腰問:“這怎麽弄的?”
“摔了一跤,磕破點皮。”故搖動了動右腿,關節處被綁著,她走起路來有些不利索。
“原來你上午去找導演是因為受傷了啊。”扶嫿恍然大悟。
故搖不解:“你怎麽知道我去找導演了?”
“我上午碰見宋薏姐的時候她說的,她看你跟導演說話,以為你是臥底,就沒去找你。”
故搖若有所思:“對了,你知道宋薏姐在哪嗎?我從西邊一路過來沒看到她人。”
“不知道,上午我跟她分開之後就沒看見過她了,她也沒在群裏說話。”
“我知道了,”故搖把自己找到的線索拿出來:“咱們把線索對一對吧,我這一共有三條。”
除了上午在群裏發過的那一條之外,另外兩張紙上的線索都是簡筆畫。
時鍾和花。
“兩點鍾,是下午兩點嗎?”扶嫿湊過去辨認,她抬手看了眼時間:“那不就是現在?”
故搖聞言也看了眼表,現在是一點五十八分。
“你找到的線索呢?”
扶嫿把兩張紙條拿出來:“這是我新找到的,清泉石上流,這附近有泉水嗎?”
“山泉水——”
“清澈涼爽的山泉水——”
賣水的喇叭聲適時響起,兩人循聲望去,一輛三輪遠遠地從坡上駛來。
對視一眼,扶嫿和故搖一齊朝著賣水的三輪車跑去。
開車的是個中年大叔,白背心大褲衩,專門為劇組提供桶裝水。見扶嫿她們攔下車,大叔摘下草帽扇了扇風:“要買水?帶桶了嗎?沒帶我這裏有,小的十五大的三十。”
故搖戳了戳扶嫿,示意她上去交涉。
“大叔,我們不買水,請問您是不是高人?”
一聽他們不買水,大叔帽子一戴就準備開車走:“去去去,不買水攔什麽車啊,什麽高人不高人的。”
三輪車突然發動的響聲將兩人嚇得整齊地後退一步,扶嫿打開手機,時間正好從五十九跳到兩點。
趁著三輪車還沒走遠,扶嫿想到什麽似的,連忙追上去:“兩點了大叔。”
車沒停。
“清泉石上流。”
大叔沒回頭。
“明月鬆間照。”
大叔轉身瞧。
故搖:“原來是在對詩啊。”
兩人重新回到車前,大叔拿出一個錦囊遞給扶嫿。
泉眼無聲惜細流。
扶嫿盯著這七個字,皺眉凝神琢磨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她領著故搖往山上走,邊跟她解釋:“南山影視城建在山上,山頂有個泉眼,他們都是從泉眼那裏裝水運下來賣的。”
山上涼快,扶嫿以前有個戲在這邊拍,空閑的時候經常和人跑上去玩。
故搖整合線索:“我拿到的兩點是指最後的線索出現的時間,你那句詩是暗號,那這花代表什麽?”
她展開紙條,上麵用線條勾勒出了一朵花的輪廓。
“這是玫瑰嗎?”扶嫿問,“所以珍物不是一副字,而是畫的花?”
這個解釋似乎能和之前的線索串聯起來,可故搖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她們所在的位置離山頂還有好長一段路,這個點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走了一段路後,兩個人都開始有些體力不支。
故搖扯著衣領扇了扇風,她脖子都曬得有點發紅:“離山頂還有多遠啊?”
扶嫿拿著剛買來冰水貼在臉上,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四處張望著:“還有一段路,我看看能不能蹭個車上去。”
好在影視城裏扶嫿認識的人多,找了個熟識的製片人,兩人蹭他的車到了山上。
一到山頂氣溫就降了下來,風在樹葉間穿梭,泉水流淌的丁零聲清脆響亮。
扶嫿將褲腿卷起來,踩在零碎的石頭上:“應該就在這附近,仔細找找。”
鄰近水源,周圍的土壤鬆軟濕潤。扶嫿扶著樹幹,用腳試探性地在土地上踩了幾下。
身後傳來故搖的聲音:“扶嫿,我找到了。”
扶嫿應了一聲,朝她走過去,故搖滿手泥土地從坑裏拿出來一個小小的木盒子。
用水洗幹淨後,兩人端詳著這盒子。
“這看起來也不像能裝下一幅畫的樣子呀。”
就在這時,節目組發的手機又響了。故搖手上有水不方便,扶嫿點開微信。
神秘人:【珍物已經找到,請安全送至北門博物館負責人手中。】
神秘人:【你們之中有一個臥底,臥底可搶奪珍物。】
神秘人:【臥底手中有一劑毒藥,可選擇性暗殺一個人。】
兩人後背一涼,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
“千詩姐不是臥底?那臥底是誰?”
這時候,扶嫿的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宋薏給她發來的私信。
宋薏:【嫿寶你在哪,故搖是臥底。】
好巧不巧的,故搖正好將這句話收進眼中。
她立刻解釋:“我不是。”
扶嫿站起身後退了兩步,跟故搖拉開距離。
“我現在不知道該信誰了。”
“宋薏姐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露麵,直到神秘人說珍物被找到了才給你發消息,你不覺得可疑嗎?”
扶嫿聽她分析,表情有些動搖。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眼中劃過一抹不知所措:“宋薏姐說要過來找我。”
故搖起身,將盒子遞過來:“這裏去北門的路隻有一條,她肯定會在路上堵人,我去把她引開,你帶著珍物去找博物館負責人。”
“可是神秘人說臥底手上有毒藥。”
“沒事的,”故搖拍拍她的肩,“你安全把東西送到就行了。”
她沒有猶豫地轉身離開。
彈幕討論的十分激烈。
【我靠,眼睛尿尿了。】
【這是什麽苦情劇啊。】
【帶著我的希望走下去,我看誰不嗑扶搖!】
【這波我站故搖是1。】
故搖離開後,扶嫿在原地等了幾分鍾才下山。
下去的路要比上來時好走許多,扶嫿加快了步子。
直播間的人熱烈地討論著,突然有人發現了不對。
【這不是去北門的路啊。】
【怎麽回事,扶嫿走錯路了嗎?】
【她在這裏拍過戲的,怎麽可能不認路,而且南山影視城地形特別四四方方。】
【我家就在影視城下麵,她這是去東門的路。】
【臥槽,兩級反轉!】
【啊!那我們的曾經算什麽!】
【算你記憶力好。】
【藏得真深啊扶嫿,我都被騙到了。】
扶嫿跑了一段路之後,攔了輛觀光車。不管彈幕炸鍋成什麽樣,她一句話也沒說。
到了東門,接頭的人就在外麵等著。她正要出去,身後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扶嫿沒有回頭,故搖在她不遠處停下。
她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冷白皮曬得通紅。喘氣緩了會兒,故搖說:“扶嫿,你是臥底,對嗎?”
明明是篤定的語氣,卻偏偏還加了個“對嗎”。
沒等扶嫿承認,她繼續分析:“揮毫起筆指的不是寫字,而是畫畫,畫的是佳人,佳人為女,所以這條線索是嫿,是你的名字。”
“花也不是玫瑰,是白山茶,是你在那部民國戲裏演的角色的代號。”
扶嫿轉過身,揚起一抹無害的笑,朝她走過去:“真聰明。”
她給了故搖一個擁抱:“可惜呢,這場遊戲還是我贏了。”
“故搖,淘汰出局。”
扶嫿往後退了一步,亮出手上那枚象征“毒藥”的印章。
她轉身出了門,將盒子交給了接頭人。
對講機裏,導演宣布:“任務結束,臥底獲勝。”
【嗚嗚賠我的感情,扶嫿你個渣女。】
【是誰,是誰真情實意了,原來是我啊。】
【她看起來那麽人畜無害,怎麽會是臥底啊,扶嫿你沒有心!】
半個小時後,節目組的車在一家飯店前停下,扶嫿她們幾人跟著服務員進入了一間包廂。
圓桌上放著一個蛋糕,早就被淘汰的阮千詩坐在餐桌後,她身前立著一塊顯示屏,正在播放著她們的直播回放。
一見麵,扶嫿立馬先發製人:“千詩姐,我好想你啊。”
語氣要多甜有多甜,可阮千詩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掐了掐她的臉:“虧我那麽信任你。”
宋薏也不服氣地討伐:“對啊,說好了中國人不騙中國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被騙了的幾人對著扶嫿口誅筆伐,宋薏動手動腳地撓她癢癢。
扶嫿抗議:“不公平不公平,我才是勝利者。”
導演縱容地由著她們鬧完,才清清嗓子:“為了慶祝我們今天的任務圓滿完成,也為了紀念幾位姐姐這幾天的相處,節目組特意為大家準備了蛋糕。”
宋薏問:“蛋糕是用來吃的嗎?能抹人臉上嗎?”
扶嫿連忙連人帶椅子往遠離她的方向挪了挪。
導演看熱鬧不嫌事大:“隨意。”
“但是,”他又語調一轉,“大家知道我們節目組向來賞罰分明,千詩姐姐、宋薏姐姐和故搖姐姐三個人任務失敗,是要接受懲罰的。”
幾人麵麵相覷,阮千詩問:“什麽懲罰?”
導演拍了拍手,包廂門被打開,三個服務員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放在了圓桌中間。
托盤上有蓋子蓋著,看不出裏麵是什麽東西。
導演比了個請的手勢:“三位姐姐一人選一個吧。”
宋薏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不會是什麽炸蟑螂吧?”
阮千詩趕緊製止她:“快別給節目組提供創意了,小心以後真的弄出這種懲罰。”
宋薏立馬閉嘴,謙讓地說:“千詩姐,你先挑。”
“尊老愛幼,還是讓故搖先挑吧。”阮千詩也推辭。
“別別,宋薏姐最近,宋薏姐先挑。”
幾個人讓來讓去,深知逃不過,最後還是一人選了一個。
揭開蓋子,故搖拿到了一杯綠油油的苦瓜汁,阮千詩的是一盤切片的檸檬,宋薏選到了一個抹滿了芥末醬的貝果。
東西亮出來的一瞬間,包廂裏聽取哀聲一片。
扶嫿跟小貓一樣躲在一旁偷偷樂,生怕她們發現自己。
捏著鼻子執行完懲罰,三人一杯接一杯地灌水。
導演看完熱鬧才出來:“恭喜扮演臥底的扶嫿姐姐獲得了勝利,獎勵是節目組特製的紀念獎章。”
扶嫿打開導演遞過來的盒子,一塊金燦燦的獎章躺在裏麵。
“真金的嗎?”宋薏探頭過來看。
“當然,這裏我們要感謝金福珠寶的大力支持……”
導演感謝完讚助商,其他幾人捧場地鼓掌。
“除此之外,待會兒的大餐歸扶嫿姐姐個人所享有。”導演看向扶嫿,將問題拋給了她:“你可以選擇邀請或者不邀請其他幾位姐姐共進晚餐。”
扶嫿果斷應聲:“不邀請。”
“嗚嗚嫿寶。”宋薏撒嬌。
“除非——”扶嫿故意拉長尾音。
“除非什麽?”
在三道熱烈的視線下,扶嫿傲嬌地抬著小臉:“除非你們把我誇高興了,還要發微博說扶嫿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最聰明的女人。”
“嫿寶你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最聰明的女人。”
“天生麗質,足智多謀。”
“人間哪得幾回見,應是天仙下凡來。”
在大餐麵前,三個人變得能屈能伸。
扶嫿樂不可支,還不忘叮囑:“記得要發微博誇我啊。”
見扶嫿同意,導演示意服務員開始上菜:“接下來就請幾位姐姐開心地享用晚餐。”
節目組的人退出去,隻留下了幾個攝像。宋薏、阮千詩和故搖三個人對視一眼,突然起身抓了把蛋糕上的奶油往扶嫿臉上抹。
“小人得誌是吧嫿寶。”
“看我不給你抹成大花臉。”
扶嫿連連後退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笑死我了我就知道。】
【嫿寶長點心吧。】
【好沒分寸感啊,虧扶嫿還好心讓她們一起吃飯。】
【人家朋友之間玩鬧怎麽就沒分寸感了?管好你自己吧。】
熱熱鬧鬧地吃完飯,幾個人坐節目組的車回了姐姐小屋。
夏末秋初,天氣總是多變。白天還熱得人發慌,回去的路上天就陰下來了。
扶嫿洗了個澡出來,外麵已經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砸著落地窗,劈啪的悶響嘈雜。
十一點多,夜徹底黑了。雨勢漸大,打得院子裏的樹葉嘩嘩作響,還伴隨著沉悶但響亮的雷聲。
一道閃電劃過,室內驟然一亮。扶嫿驚坐起來,從沒拉攏的窗簾縫隙中向外看去。
無邊的沉沉黑暗中,樹葉被狂風刮得不停搖晃,像正在發怒的張著巨口的怪物,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人吞噬。院子裏的枝條扒著窗戶左右扭動,如同怪物的觸手,想要奮力擠進屋內。
扶嫿被自己豐富的想象力嚇到打了個哆嗦,晃了晃腦袋回過神,她抱起枕頭穿鞋起身,朝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