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等她說什麽,宋薏忽然“咦”了一聲:“這字怎麽像小孩兒寫的呀?”

扶嫿側目看去,信紙上的字是用鉛筆寫的,雖然一筆一畫很工整,但字體沒有任何風格,看起來就像是出自還沒特意練過字的小朋友之手。

“我的也是。”

“我這封也一樣。”

一經交流,幾人才發現四封信都是這樣。

“新朋友是小孩子嗎?”故搖問。

“導演,我們下周要去哪兒呀?”

導演沒有明確回答故搖和阮千詩的問題,而是拐彎抹角地提醒:“幾位姐姐可以從信裏推測新朋友的喜好,以此為根據挑選禮物。”

“我們要去的地方蚊蟲比較多,大家記得帶驅蚊產品。”

聽導演說完,扶嫿低頭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信。

信上並沒有署名,但從內容上能看出來是個喜歡跳舞的小女孩。

看完後,扶嫿和其他人交流。

“我的好像是個小姑娘。”

“我這應該也是,”故搖問:“給小孩兒買禮物買什麽好?”

“裙子?”

“不太行,不知道多大的孩子,尺寸不好挑。”故搖否定了宋薏的提議。

“從信上看年紀應該不大,我覺得娃娃、書包這種都可以。”

宋薏也讚同:“確實,千詩姐說的這些是最不容易出錯的。”

確定好買什麽,阮千詩拍板:“那我們下午出去買禮物,順便看看要不要買點驅蚊液之類的東西。”

“先做個清單吧。”宋薏拿出手機,“你們說要買什麽,我在手機上記著。”

“驅蚊液。”

扶嫿舉手:“這個我有,不用買。”

宋薏“噢噢”兩聲,把驅蚊液刪掉:“下周溫度好像很高,我覺得要買一盒藿香正氣水防中暑。”

“藿香正氣水我也有。”

“遮陽傘、濕巾。”

“我有。”

“消毒酒精、創可貼。”

“我有。”

“……”

一連說了好幾樣東西,扶嫿都有。饒是阮千詩也忍不住驚訝:“你是哆啦A夢嗎,怎麽什麽都有啊?”

扶嫿眨眨眼:“我寶寶給我收的。”

【難怪她行李箱那麽大,有沒有鏈接(胡言亂語)】

【扶嫿說的寶寶是誰啊?沒聽說她談戀愛了啊。】

【是她閨蜜吧,扶嫿管誰都叫寶寶的,再說了哪個明星敢這麽在綜藝上官宣戀情。】

【她閨蜜還會做零食,扶嫿之前說她吃的水果幹也是她寶寶做的。】

【賜給我一個扶嫿寶寶這樣的閨蜜吧!】

【剛剛打了我閨蜜一頓,她還是不承認自己會做水果幹,家人們我做的對嗎?】

四人合計完,最後竟然發現沒什麽要買的,扶嫿行李箱裏通通都有。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節目組就過來敲響了房門。

扶嫿和阮千詩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起了床,下樓到客廳一看,才發現宋薏和故搖也被喊下來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哈欠。

“幾位姐姐早上好,我們也不想這麽早叫醒各位,但這次要去的地方有點遠,為了能準時到達,我們現在就要乘坐節目組的車出發了。”

車已經停在了別墅外麵,直播還沒開,上了車,導演說:“姐姐們可以先在車上補補覺,路程遙遠,等到了地方工作人員會來叫各位。”

車內空間大,將座椅放平,還困得要死的幾人倒頭就睡。

太陽越過地平線,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高懸。車外的風景飛快變化,城市高樓迅速後退,取而代之的是兩岸廣袤的山。

不知道睡了多久,工作人員調好了直播鏡頭,過來叫幾人起床。

四個人依次下了車,扶嫿伸了個懶腰,眯著眼張望四周。

車子停在了一條水泥小路上,道路兩旁是黃綠交接的稻田,遠處有霧蒙蒙的青山。

“這是哪呀?”宋薏揉著眼睛問。

“歡迎大家來到驕陽村,”導演向眾人介紹,“驕陽村是位於渝西南部的一個貧困村,為了響應脫貧攻堅的號召,國家近年來在驕陽村做了許多工作。”

“比如我們現在站著的這條路,”導演伸手指向道路延伸的方向,“從這條路直走過去,就是村裏的希望小學,姐姐們還記得昨天收到的信嗎?”

“記得。”幾人齊聲。

導演點點頭:“你們要找的朋友就在希望小學裏,待會兒我們會給每位姐姐發一張她們的照片,各位需要根據照片找到自己的朋友。”

“時間不早了,大家現在就出發吧。”

扶嫿看了眼自己拿到的照片,是個紮著高馬尾的小姑娘,笑得很靦腆,拍照的時候不敢直視鏡頭,看模樣應該是高年級的孩子。

這所小學叫驕陽小學,進校門就是操場,她們到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課間,操場上許多小孩在玩鬧。

幾個人分開找人,扶嫿拉住一個高個子男孩問:“小朋友,你是幾年級的呀?”

男孩看了眼攝像,眼睛亮晶晶的:“你們是明星嗎?現在是在拍戲嗎?”

扶嫿笑著搖搖頭,把照片拿給他看:“不是拍戲,你認識這個人嗎?”

男孩看了一眼:“認識,你們要找趙小惠嗎?”

見扶嫿點頭,他十分熱情地帶路:“她在教室,我帶你們過去。”

扶嫿身後的攝像扛著拍攝設備,這場麵引來了一群人圍觀。

把人帶到三樓的一間教室外,男孩站在門口衝裏麵喊:“趙小惠,有人找你!”

扶嫿抬頭看了眼班牌,六(二)班。

教室裏一陣**,沒等多久,一個女孩跑出來。

和照片上一模一樣,扶嫿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彎眸一笑:“你好,我是扶嫿。”

剛看見扶嫿,女孩臉上劃過一抹驚喜,然後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怯生生地回應:“你好,我叫趙小惠。”

第一次在學校見到明星,許多小孩好奇地過來看,六(二)班教室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扶嫿指了指樓下的操場:“你還有多久上課?時間夠的話我們下去走走?”

趙小惠點頭:“好。”

兩個人到了樓下操場,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下。扶嫿一時沒想到要聊什麽,趙小惠本身就內向,兩個人坐著,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

扶嫿偏頭,剛好趙小惠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同時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們今天會來嗎?”扶嫿問。

趙小惠點點頭:“導演打電話說過,但是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麽早,因為上午還要上課,下午才是勞動日。”

“勞動日?”

“就是不用上課,每個班打掃衛生。”趙小惠給她解釋,“明天後天是運動會,也不用上課。”

扶嫿懂了,難怪節目組會選在這三天過來拍攝。

還想說什麽,預備鈴聲響了,扶嫿起身:“是不是上課了?”

趙小惠也趕緊起來:“我們班是音樂課,姐姐你要來嗎?我同桌今天請假了,你可以坐她的座位。”

扶嫿想了一下,也沒推辭:“好呀。”

節目組提前跟學校老師打過招呼,所以教室裏多了一個人,音樂老師也沒有多問。

今天學的歌是《童年》,音樂老師逐句教了兩遍後,放著歌讓他們自由練習。

趙小惠學得很認真,小小聲地唱。

前桌的兩個男生忽然轉過頭:“姐姐,你是明星嗎?”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

趙小惠趕緊停止了唱歌,嘴巴緊閉著,垂著頭緊張地看著桌麵。

扶嫿回答完兩個人的問題,哄道:“快轉過去,老師要來了。”

一聽老師進來了,兩個小男生立馬轉過身。

扶嫿往旁邊湊了湊,壓低聲音問:“你唱得很好聽啊,怎麽不唱了?”

趙小惠“啊”了聲,一瞬間臉漲得通紅:“沒…沒有很好聽。”

音樂聲停了,老師拍了拍手:“好,同學們有沒有願意上來表現一下的?”

她拿出幾個圖案精美的筆袋:“隻要上台都能得到老師準備的獎勵哦。”

班上頓時熱鬧了起來,陸續有幾個人舉手。

趙小惠瞥了一眼講台上的筆袋,又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扶嫿剛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她碰了碰趙小惠的手臂:“你想不想要這個獎勵?”

見她遲疑了一下才搖頭,扶嫿立刻表示:“我跟你一起唱好不好?”

趙小惠還是有些猶豫,可架不住扶嫿央求,等場上的同學唱完,老師問還有沒有人的時候,她瞥了眼扶嫿,對上她鼓勵的眼神,吞了吞口水,舉起了手。

老師一眼看到了她:“好,趙小惠同學。”

“老師,我跟扶嫿姐姐一起唱。”趙小惠聲細如蠅。

“當然可以。”

得到老師同意後,趙小惠緊張地看向扶嫿。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扶嫿起了個頭,趙小惠接上,兩人一人唱一句。

一開始她還有些緊張,唱著唱著就順暢起來了,扶嫿什麽時候停下的她都沒注意到,一個人唱完了後半段。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著長大的童年。”

最後一句落下,全場掌聲雷動。被這麽多雙目光注視著。趙小惠頭低得仿佛要鑽進桌子裏。

老師讓她挑了一個筆袋,笑著誇道:“趙小惠同學唱得很棒。”

“謝謝老師。”趙小惠聲音仍舊小小的。

有其他同學舉手唱歌,大家的注意力漸漸從這邊移開了,趙小惠鬆了口氣。

她把筆袋往旁邊遞了遞:“姐姐,這個給你。”

扶嫿有些詫異:“給我?”

“嗯。”趙小惠點點頭,“因為你也唱了。”

【嗚嗚嗚妹妹好乖啊。】

【妹妹好可愛,簡直是天使!】

【看得我沒忍住給我弟一腳。】

架不住趙小惠堅持,扶嫿隻好收下了筆袋。

下了這節課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扶嫿在食堂碰見了故搖,她牽著一個低年級的小女孩。小姑娘紮著兩個羊角辮,走路的時候辮子一跳一跳的,看起來活力滿滿。

下午是勞動日,放學放得比平常早一些。四點半,六(二)班就宣布放學了。

趙小惠收拾好書包,問:“姐姐,你待會兒去哪裏?”

這期任務的主題就是和這些孩子交朋友,除此之外,節目組並沒有再安排其他的活動。

扶嫿轉頭問follow pd:“節目組管飯嗎?”

“不管,你們自己解決。”

趙小惠見狀,邀請扶嫿:“那姐姐你去我家吃飯吧,不過我家離學校有點遠。”

扶嫿欣然答應:“好啊。”

扶嫿一開始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走了一個多小時,腳下的路都從水泥路變成了泥土,她才發現趙小惠說的遠並不是隨口一說。

地上泥土有些潮濕,扶嫿一個沒留神,差點崴了腳,身形一晃。

趙小惠牽住她:“姐姐,你牽著我走吧,就快到了。”

“好。”扶嫿拎起褲腿,邊看著路邊隨口問道:“你家裏有誰在呀?”

“隻有我一個人。”

扶嫿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爸爸媽媽呢?”

“我爸爸在渝州打工,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生病死了。”她說這些的時候很平淡,成熟得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我本來是跟爺爺一起住的,但是去年爺爺得肝癌去世了。”

“所以我現在一個人住。”

扶嫿張了張唇,卻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

【啊,妹妹這麽可憐的嗎?】

【她爸爸為什麽不把她也帶著去渝州啊?留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家,不怕出什麽事啊?】

【可能不好入學吧,那邊小學都按學區入學的。】

反倒是趙小惠寬慰她:“爸爸說等他多掙點錢,我讀初中的時候就接我去渝州上學。”

扶嫿握緊她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又走了十來分鍾,眼前出現一棟平房。趙小惠從書包裏拿出鑰匙開門,屋子看著很舊了,但打掃得很幹淨。

“姐姐你先坐,我去做飯。”

廚房是柴火灶,趙小惠利落地燒柴起火,扶嫿跟進去本想幫幫忙,一時竟無從下手。

趙小惠取出一塊臘肉切下一段:“這是我爸爸回來的時候熏的臘肉,很好吃的。”

她人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可炒菜添柴做得十分熟練。

一道臘肉,一大碗土豆,就是今天的晚飯。

趙小惠多拿了幾個碗,盛好了飯菜送到攝像跟前:“你們也先吃飯吧。”

【妹妹好體貼啊。】

【我都二十多了回老家不敢自己燒這種柴火灶,妹妹真的太能幹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

【扶嫿怎麽變安靜了?】

【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她怎麽都不笑了。】

【因為她生性就不愛笑吧。】

【可能是共情了,說實話我看到這小孩也有點難受,見不得這麽乖的可憐孩子。】

扶嫿這頓飯吃得有些不是滋味,吃完後,她想去洗碗,也被趙小惠製止了。

水池在門外,趙小惠蹲在地上洗碗,扶嫿也蹲在一旁側頭看著她。

感受到了扶嫿的目光,趙小惠轉頭朝她靦腆地笑了一下。

天色開始黑了,趙小惠進屋放完碗出來問:“姐姐,你晚上住哪裏啊?”

“節目組安排了住的地方。”扶嫿摸了摸包裏的禮物,遲疑了一下,拿出來:“我給你買了個禮物,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她把中間是芭蕾舞小人的八音盒拿出來,買的時候扶嫿看它挺好看的,價格也不低,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有些送不出手。

扶嫿甚至覺得,趙小惠送她的筆袋,都比這個八音盒更珍貴。

趙小惠又驚又喜:“謝謝姐姐。”

頓了頓,她用力點了一下頭,補充道:“我很喜歡。”

扶嫿扯起一個笑。

心裏難得的有一股沉重感,扶嫿總覺得,她該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