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始皇金大腿

朱襄炫耀了一下外甥之後,開始每日例行工作,巡視田地,指導耕種。

趙國地處古九州中的冀州。《禹貢》中記載,冀州土是白土,質地疏鬆的鹽澤土,為中中等田。

《禹貢》所記載的田地等級是以當時的生產力水平決定,和現代有所不同,比如後世產糧大區四川、長江中下遊等地的田都是下三等。

成都平原在李冰治水後,灌溉條件改善,從下上等的田成為天府之國;長江中下遊平原在灌溉水利完善,又發明了可以耕動粘質濕土的農具之後,逐漸變成了封建時代的糧倉;現在被列為完全無法耕種的肥沃黑色凍土,要等到工業化之後才能開發。

許多現代人(幻想)穿越到古代之後,總是震撼於古人的愚蠢,心想天府之國、長江中下遊平原、黑土平原……這麽多好地方,古人居然嫌棄是蠻夷之地。

他們卻不知道這些產糧重地是如何經過祖先們代代艱苦的改造,經曆了幾百幾千年,才成為如此的模樣。

沒有哪個地方是往地上撒一把種子,就能成為糧倉的。就算原始社會也要刀耕火種。土地就像是野獸,隻有被馴服了才會成為家畜。

後人站在祖先的饋贈下指指點點“何不食肉糜”,祖先們得知後一定會十分欣慰。

子孫後代能問出這種話,那想必自己當年望土興歎的那些荒野,已經被馴服成了可以產糧的熟地。這當然是值得祖先欣慰的事。

朱襄是農學教授,所以他穿越之後沒有大部分穿越者那種讓古人立刻畝產千萬斤的能耐,隻是從現有生產力條件出發,對冀州的田地進行了一些立足當下的改良。

冀州即黃河中下遊地區,對鹽堿地的治理,基本根植在每一個農學人的心中。

在造不出化肥的前提下,為了提高鹽澤土的肥力,朱襄指揮人修築溝渠,改進汲水的桔槔(一種利用杠杆原理汲水的工具),讓桔槔的水桶提起來之後直接能將水倒入溝渠。

在播種前,先用桔槔汲水入溝渠,引水漫過土壤之後將鹽堿溶解,再在低處開鑿渠道將水排出,降低田地的鹽堿度。

之後,朱襄又教農人們不要直接施糞肥,而是挖坑將糞肥和落葉等堆在一起進行“堆熟”,再經過在附近生火加熱的方式提高熟化效率。

洗田地的時候,排水口容易長水草、浮萍等綠植。這些在災荒年間都是農人口中的“菜”,平時因為難以入口無人采擷。朱襄教人把這些綠植收集起來做成綠肥,替代了部分糞肥、骨灰肥等有機肥料。

藺家不缺肥料。他們養馬、養豬、養雞鴨,每日收集的糞便足以用於他們自己良田的施肥。

農人自己的田很難得到這麽多肥料,除了修建廁所收集自己家人的糞便之外,就隻能去路上拾取貴人們車架留下的牛糞馬糞。朱襄教他們如何製作綠肥之後,他們才能讓自己的田地都用上肥料。

戰國曆法混亂,但農人們大多習慣使用夏曆。此時夏曆八月,小米黃米已經收獲,正準備種麥。

這個時期的氣溫比後世高,雖達不到營銷號所說的最低氣溫堪比西雙版納這個熱帶地區的地步,但根據竺可楨先生的研究,秦時的春季比清初小冰河時期早來三個星期左右,黃河流域的氣候大約等同於亞熱帶地區。

春秋時勞動人民已經培養出了冬小麥。在中原地區,良田已經可以推行一年兩熟,在收獲了黃米和小米之後,就可以種冬小麥;冬小麥收獲之後正好可以種黃米和小米。

但這樣這樣耕種會極速消耗土地的肥力,致使土地鹽堿化和板結化,必須輔以足夠的肥料。因此別說不同的地區糧食產量差距很大,貴族水肥充足的田和庶民自己耕種的田,糧食產量也大不相同。

貴族的田可以一年兩熟,若風調雨順,一畝田能收獲六石;平民的田沒有足夠的肥料和灌溉條件,隻能實行輪種休耕製度,即使遇到風調雨順,收獲的糧食也不到二石。

此時一畝是後世三分之一畝;一石隻有後世二鬥,即十升,約十公斤。折算成現在的度量,即風調雨順的時候,貴族的田最高畝產180公斤,平民的田最高畝產不到80公斤。

經過朱襄的指導,藺家又慷慨地出錢為平民的田地也改善灌溉條件,現在藺家封地的平民田地也能一年兩熟,最差收獲也是以往兩倍。

嬴小政抱著自家舅父的腦袋,一邊在舅父頭頂玩草蟈蟈,一邊豎著耳朵聽舅父指導農人耕種,順帶從別人口中聽一聽舅父做了什麽好事,才讓這些人如此尊敬舅父。

他口鼻上罩著舅父係好的方巾,但仍舊聞得到堆肥坑的臭味。

舅父就這麽行走在泥土間,穿梭在肥料的臭味間,與衣衫襤褸的農人談笑風生。

嬴小政把沒有幾兩肉的下巴擱在舅父頭發濃密的頭頂,滿心滿眼都是求知欲。

這些都是他在夢中沒有“見過”的事。他對此充滿好奇。

在不遠處高地的樹蔭下,兩個老頭子在周圍的攙扶下,也正對著蹲在田埂旁,頂著小外甥,和農人們談笑風生的朱襄指指點點。

荀況道:“那就是朱襄?他脖子上怎麽還坐著一個小孩?”

藺相如道:“那是他外甥,秦王孫異人丟棄的孩子。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朱襄的家庭情況嗎?”

荀況理直氣壯:“忘了!”

藺相如:“……”捏著拐杖的拳頭癢了,好像給這家夥腦門上來一下子!

荀況接著道:“你說朱襄能讓庶民的田增產兩至三倍,我就記得這個。他家庭情況與我何幹?”

藺相如:“……”行,你當過齊國稷下學宮的祭酒,你嘴皮子利索,我說不過你!

這個能讓以口舌之利,立下得封上卿大功勞的藺相如,居然自稱“說不過”的人,後世稱為“荀子”。

也就是罵遍儒家其他學派為“賤儒”,掀起儒家各學派互罵對方“賤儒”罵戰的荀子。

荀況是趙國人,出仕齊襄王,任稷下學宮祭酒。齊襄王於公元前265年崩逝後,荀況遭到排擠,離開齊國四處遊曆,現在剛剛結束西行,回家探親。

藺相如拜訪荀況,希望荀況能在趙國出仕。但荀況說最近遊學有所得,要閉門著書立說,暫時不考慮出仕。藺相如便隻與荀況保持良好私交。

“既然他能讓庶民的田增產兩至三倍,為何趙王還不讓他出仕掌管全趙國的田地?”荀況問道。

藺相如道:“他能讓庶民的田增產兩至三倍,但對貴族的田沒有太大提升。”

荀況道:“貴族不願意庶民的田和他們一樣的糧食產量很正常,但趙王為何如此短視?”

藺相如道:“一個弱冠繼位,還以‘幼年’為借口,需要先太後執政輔助的趙王,你要他多遠視?”

趙國史書記載如今趙王“因年幼而讓太後聽政”。但捋一捋趙王的年齡,他登基時差不多二十,無論在哪國都該親政。

而從聽政的趙威後的記載可以看出,趙威後不是一個喜歡攬權的人,除了有些舍不得幼子,幾乎沒有做過為自己攬權謀利的事。

所以,趙王死時讓趙威後輔政,隻是單純對這個二十歲的“幼主”不放心。

趙王自己也知道。若不是他的太子兄長死在了疫病中,根本輪不到他繼位。所以他在親政之後才如此急功近利,想要證明自己是一個雄主。

藺相如腹誹,恩主先王的判斷真是正確極了!

荀況樂了:“這是你一個勸我在趙國出仕的上卿該說的話嗎?”

藺相如道:“趙國在如此危急時刻,需要力挽狂瀾的臣子輔助。不過你這麽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幾年。我招攬你,隻是想借你的名望招攬更多的人才。”

荀況握著拐杖的拳頭也硬了,很想讓藺相如見識一下儒家以理服人的絕招。

兩個老頭捏著拐杖,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諷刺,陪同的藺贄神情很尷尬。

藺相如本來是向荀況推舉朱襄,希望荀況收朱襄為弟子,讓朱襄有一個名門師傳,好再次幫朱襄求官。

結果這兩老頭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正事,開始夾刀帶棍用言語打了起來。直到朱襄結束和農人的對話,扛著他的小外甥走得快沒影了,兩人才想起來自己今日出門的目的。

荀況:“人呢?”

藺相如:“藺贄,你怎麽把人跟丟了?趕緊去找!”

藺贄:“……”行,你是我阿父,你惱羞成怒罵我,我受著。

藺贄很了解朱襄的行動路線,幾人很快又偷偷摸摸跟上。

藺相如讓荀況收的不是普通聽講學的弟子,而是磕頭拜師的入室弟子。

荀況十分自傲,這樣的弟子一個都沒有,連家族子弟都不收。

朱襄的經曆和能耐太過神異,讓荀況起了好奇心。所以這老頭和藺相如一合計,決定偷偷跟隨朱襄,觀察這個弟子是不是人如其名。

荀況:“把他外甥扛了一路都不累,這人體力好,適合儒家。”

荀況:“能言善辯,適合儒家。”

荀況:“通曆法農事,適合儒家。”

荀況:“對民和善,適合儒家。”

荀況:“他這本事怎麽好意思和遊俠切磋?!我儒家沒有這樣的廢物!!”

藺相如聽得眼皮子直跳:“我第一次聽說入你們儒家門必須武力高強!”

荀況瞥了藺相如一眼:“不能打怎麽遊學?”

藺相如問道:“那這弟子你是收還是不收?”

荀況噗嗤笑出聲,搖搖頭道:“藺上卿啊,你著相了。你看看這朱襄,是需要學習別人思想的人嗎?”

藺相如疑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荀況慢條斯理道:“我觀他行為舉止沒有一絲一毫的迷茫,做事極有目的性。可見他種田並非求官求名,而是將此事當做理想實踐。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他心中自有丘壑,會向其他人求學,但不會投身別的學派。”

藺相如道:“你說他是農家?我詢問過,他思想並非農家。”

荀況道:“雖然當世稱什麽諸子百家,但遊學的人又何曾非要把自己歸於哪一家?比如你藺上卿又是何家?要為何家揚名?”

藺相如若有所思。

荀況道:“許多人心中自有理想,便自成一家。等收的弟子多了,他便也成了諸子百家。我聽你說起朱襄的事時,就知道這人就算學了我,也繼承不了我的衣缽。”

藺相如歎氣。

荀況又瞥了藺相如一眼:“你歎什麽氣?他繼承不了我的衣缽,不代表我不會教他。你大可和趙王說他是我的弟子,這個弟子我認了。不過在那之前,藺上卿你最好趕緊把你的身份露出來,樹上的遊俠要向我們扔石子了。”

藺相如順著荀況指的方向看去,他們居然被遊俠兒埋伏了。

藺贄趕緊掀開草帽表露身份。

遊俠兒從樹上跳下來,領頭的人抱怨道:“藺君子,你怎麽又想對朱襄公使壞?我們誤傷了你怎麽辦?你也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朱襄公。”

荀況從牛車上跳下來,好奇道:“很多人盯著朱襄嗎?”

遊俠兒的領頭人雖不認識荀況,但藺贄駕駛的牛車上坐著的老人肯定是藺家長輩,他恭敬道:“朱襄公使庶民地增產,又組織庶民互助,讓庶民可在農閑時自行進城販賣貨物。附近富商豪強深惡之。”

荀況對在車上不肯下來的藺相如道:“或許想對朱襄動手的人並非隻有富商。”

藺相如沉沉歎氣。

荀況又問道:“朱襄自己知道這些事嗎?”

遊俠兒的領頭人道:“我等未曾和朱襄公說過此事。朱襄公救濟庶民,卻遭人憎恨,我等無法將此事告訴朱襄公。不過以朱襄公聰敏,可能已經察覺。”

藺贄補充道:“他做事十分小心,若要離開我家封地,定會尋我一起。”

荀況道:“這不僅證明他做事很小心,還證明你很閑。”

藺贄:“……”荀老,你是習慣性損人嗎?

荀況調侃藺贄的時候,朱襄注意到後麵的動靜。

這麽一大群人圍在那裏,他看不到才奇怪。

朱襄趕緊過來湊熱鬧,果然是藺贄。

他樂道:“能在這裏引起這麽大動靜的隻有你了。來,政兒,叫仲父!”

嬴小政聽到“仲父”這兩個字就是一個激靈,差點把手中的草蟈蟈砸出去。

藺贄白了朱襄一眼:“父之大弟曰仲父,仲父其餘弟弟曰叔父。但我顯然更年長,政兒叫我伯父,你誤人子弟!”

朱襄強詞奪理:“你年紀比我大,心智比我小,叫你仲父沒問題,不然叫你叔父也行。”

藺贄作勢就要伸手揍朱襄。

嬴小政趕緊丟出草蟈蟈,準確無誤地砸到了藺贄額頭上。

藺贄呆滯。

朱襄也呆滯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政兒,扔得好!政兒這麽小就知道維護舅父,不愧是我的好政兒!”

藺贄揉了揉不疼不癢的額頭,笑罵道:“你家孩子頑皮,你不道歉,還笑扔得好?還說你不是誤人子弟?”

嬴小政反思。他條件反射就丟草蟈蟈,但仔細一想,好像確實不禮貌。

於是,嬴小政誠懇道歉:“藺伯父,抱歉。”

荀況把擋在前麵的藺贄推開:“他剛準備對你舅父動手,長輩之仇,睚眥必報。你所為遵循了禮法,不需要道歉。”

嬴小政迷茫。是、是這樣嗎?

藺相如忍不住了,幹咳了幾聲,提醒荀況不要欺負他幼子。

朱襄聽到牛車裏的咳嗽聲,用眼神詢問藺贄。

藺贄對朱襄點點頭。

朱襄立刻把脖子上的嬴小政放到地上,問道:“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謝謝你為我家政兒辯解。政兒,快道謝。”

嬴小政抬頭看了朱襄一眼,然後對荀況作揖道謝。

荀況笑得臉上褶子都綻開了花:“好孩子。”

他從懷裏摸出一卷竹簡:“這是贈禮。”

嬴小政又抬頭看了朱襄一眼,待朱襄點頭之後,才伸出雙手接住荀況給予的竹簡。

竹簡很重,把嬴小政壓得胳膊一沉。

朱襄趕緊從嬴小政手中接過竹簡,道:“如此厚禮,老先生客氣了。”

他心裏狐疑。見麵贈書,這老先生莫非是諸子百家某家遊學的人?

藺贄湊上前小聲道:“這位是儒家學派的荀卿。”

朱襄一時沒回過神“荀卿”二字指誰。

藺贄又道:“曾任稷下學宮祭酒。”

稷下學宮、儒家學派……朱襄腦子中那根弦終於結上,眼睛猛地瞪圓,和驚訝時的嬴小政表情一模一樣:“荀子!”

哎喲我的始皇崽啊!不愧是始皇崽!來我這第二天我就見到了荀子!這就是大氣運之人波瀾壯闊的人生嗎!

朱襄眼睛亮晶晶。

荀況一愣,然後失笑:“我還當不得荀子的稱呼。”

朱襄立刻作揖:“當得當得,荀先生都當不得,這世上無人當得。荀先生可是見我家政兒天資聰慧根骨清奇,起了愛才之心?”

這門親事……不,這門師徒我認了!

政兒!趕緊去抱大腿!有了荀子,你還要什麽李斯韓非張蒼,你自己就是李斯韓非張蒼!

荀況被腦子過分靈活,杆子還沒豎起來就急著往上爬的朱襄再次逗笑。

藺相如聽不下去了,咬牙切齒道:“上來。”

朱襄瞬間冷靜,垂著腦袋把嬴小政抱起來,往牛車上爬。

嬴小政保持著作揖的姿勢被舅父斜抱著,小小的腦袋裏是大大的疑惑。

舅父又在做什麽?

荀況大笑著,也跟著爬上牛車。

藺贄歎氣,認命趕車。

周圍圍觀的平民和遊俠兒笑著散去。

他們哪還不明白,牛車上不斷幹咳的人肯定是這塊封地的主家,藺君子的父親藺上卿。

不知道藺上卿找朱襄公什麽事,是不是趙王又給朱襄公賞賜了?

“藺老,我錯了!”朱襄爬上牛車就開始認錯,甭管自己什麽錯,先認了再說。

藺相如被朱襄這幹淨利落地認錯噎得麵色一青,伸手就是給朱襄腦袋瓜子一下子。

嬴小政抬頭看著藺相如那張猙獰的老臉,把自己剛伸出來的小拳頭縮了回去。

荀況逗嬴小政道:“政兒,這次你怎麽不維護你舅父?”

藺相如也看向嬴小政,想知道嬴小政如何回答。

朱襄雖然知道這是長輩對嬴小政的考驗,但仍舊開口道:“荀先生,政兒還不到兩周歲。”

荀況驚訝地眨了眨眼,聲音拔高:“你還不到兩周歲?”

嬴小政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大人們提的是周歲,但他懂周歲和年齡的差別,道:“嗯,明年正月初二滿兩周歲。”

荀況倒吸了一口氣:“未滿兩周歲就說話如此清楚?!”

朱襄得意道:“有的孩子說話早,有的孩子走路早。我家政兒就屬於說話特別早,非常聰慧!”

荀況問道:“你才養他第二日,為何會如此喜愛他?”

嬴小政身體一僵,小手不由自主攥緊了朱襄的衣袍。

朱襄笑道:“我之前和藺禮說外甥肖舅可不是開玩笑,他真的和我長得特別相似,我一看他就喜歡。何況我家政兒又聰慧又懂事,誰見了不喜歡?剛剛那群遊俠兒才剛見到政兒,就給政兒編草做玩具,可見也非常喜歡政兒。”

嬴小政臉色一白:“我的玩具丟了!”

“這裏。”朱襄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掏出一堆編草玩具。包括嬴小政拿去丟藺贄的草蟈蟈,他也不知道何時撿了起來。

嬴小政捧著那一堆編草玩具,眼睛笑成了月牙。

荀況看看彎彎月牙眼的嬴小政,又看看一臉慈愛笑容的朱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夫遊學歸家,卻發現家鄉故人難尋,無處落腳。為避開紛擾,藺上卿想讓我暫居你家,你可否願意?”荀況張口就謊話連篇。

藺相如聽得眼皮子猛跳,但沒有拆穿荀況,還點了點頭:“他身體不好,你幫他好好調理。”

朱襄立刻拱手道:“諾。我家雖然簡陋,但飯食是一等一的美味,荀先生請放心住在我家,我家就是荀先生的家!”

政兒,大腿送上門了,趕緊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