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從不喝牛乳,但這是知珩哥哥的心意

周府與蕭府又是不同的場麵。

段知珩坐在馬車上,玉雕般的手指執書卷觀看,書頁卻一動未動,眼眸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芸汐側著臉看著他,雙頰微紅,想到昨夜的事情,卻雙眸黯然。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麵響起“到了到了。”的聲響。

段知珩率先下車,大掌向剛剛掀開簾子的周芸汐伸去,周芸汐霞色飛上雙頰,蔥玉般的手放在段知珩手心。

“臣/妾身,拜見太子殿下/側妃娘娘。”周府一眾人跪下叩頭。

“父親母親快快起來。”周芸汐上前扶起他們二人,

“快進去罷。”周母笑道,慈愛的目光看著太子,怎麽看怎麽滿意。

周父走在前麵,微微落後段知珩,隨後跟著周母與周芸汐,四人一道,氣氛很是和緩。

周父伸手把太子請入前廳,周母則把周芸汐拉到房裏說些體己話。

周母滿麵喜色,容光煥發: “我兒如今雖是太子側妃,可這麵子,地位都非蕭家那女子所比的,不愁來日登上皇後之位。”周母笑的很是雍容。

周芸汐羞赧,但忽然想到了什麽,落寞了一瞬,但又很快的隱藏好。

“當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攏住太子的心,早日誕下子嗣,鞏固地位。”早日這兩個字撚的很重。

隨即周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鐲子,極為纖秀漂亮,緙絲工藝,上麵鑲嵌著圓潤的玉石,周芸汐微怔,隨後瞪大了眼睛。

“此鐲子暖身養人,是西域那邊進貢而來,如此珍貴,最適合太子妃。”周母笑著遞給她。

周芸汐猶豫著不敢接,周母拽過她的手,把鐲子給她,安撫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母親,這樣是不是太…”周芸汐遲疑道,她雖確實想早些生下子嗣,但這般陰私之事還從未想過要做。

“芸兒,你還是太過心善,若是等將來太子妃誕下頭一個子嗣,蕭氏的地位會更加穩固,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身後的整個周氏,太後著想。”周母勸慰著。

半響,周芸汐眼中神色堅定。

周母滿意的笑了笑。

一日很快就過去了,臨行前,周芸汐不舍得拉著周母,母女二人均紅了眼眶,拉著手說了些叮囑的話。

段知珩並未催促,依舊淡淡的在一旁等待。

告別周父周母,二人回到了東宮。

蕭府

蕭枝雪則依依不舍地扒著蕭閑,紅著眼睛:“爹,我舍不得你。”

蕭閑忍下心頭微酸,擺擺手佯裝煩惱:“走吧走吧,都成了親的女子,還這般戀家。”

蕭枝雪一步三回頭,抱著蕭靖軒塞給她的小零食回到了馬車上,邊塞著吃邊揉眼睛,低落了半響,便又恢複了神采。

一日未見段知珩,蕭枝雪有些想念,且她很想問問為什麽不陪她回門,明明她才是太子妃,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但一想到皇後是側妃的姑母,興許他沒辦法忤逆自己的母親,逼不得已而已。

一路上蕭枝雪都在給段知珩找補。

回到東宮時,她下了馬車去沐了浴,換了身衣服,小跑著去律政殿找段知珩。

卻撲了個空。

內侍攔著蕭枝雪:“太子妃請回吧,殿下被陛下叫去商討政務,一時還回不來。”

蕭枝雪忍不住說:“那我進去等他。”

內侍內心譏諷,此般無規矩之人,果然上不了台麵,麵上卻不顯:“娘娘,請回吧,無太子的命令,奴才誰也不能放進去。”

蕭枝雪呐呐:“哦。”轉身落寞的回到了未央宮。

是夜,蕭枝雪翹首以盼,她爬在**翹著腳,托著腮往時不時的歎聲氣。

小梨匆匆的跑進來,蕭枝雪眼睛一亮:“是不是知珩哥哥來了?”

小梨搖搖頭:“娘娘,殿下身邊的內侍說,殿下今夜宿在無萱殿,不去各宮。”

蕭枝雪眼睛裏的光熄滅了,啪的仰躺在**。

小梨不忍,隻得轉移她的注意力:“娘娘,不然我們吃點東西?大少爺帶了好些零嘴呢。”

蕭枝雪搖搖頭:“嬤嬤說,晚上不能吃東西。”

小梨四處張望:“我們偷偷的,反正也沒人看見。”

蕭枝雪有些心動,想了想還是算了:“不吃了吧,胖了知珩哥哥會嫌棄我。”她垂下頭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她完全沒有任何食欲,雖然告訴了自己很多次,做了很多回心理準備,可她還是難過,她想知珩哥哥隻來未央宮,隻有她一個妻子,隻和她一起吃飯、睡覺。

似乎很簡單的事情都變得很困難。

蘭陵蕭氏子弟,非四十不過不可納妾,若是四十還未有後,才可納妾,傳宗接代。

因此,蕭氏女子自然對夫婿要求很高,她爹爹和阿兄也時常提及。

小梨歎氣,真沒想到她家姑娘還有這樣的一天,以往蕭枝雪自由自在,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肆意隨性,如今,困在深宮中,畫地為牢。

翌日,蕭枝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梨急匆匆的呼喚:“娘娘,該起了,皇後娘娘喚您過去用早膳。”

蕭枝雪困的東倒西歪,小梨依著在蕭府時的習慣給她穿衣洗漱。

不成想,東宮的管事姑姑進來嗬斥:“娘娘怎可這般不成體統。”說完盯著小梨:“這般沒有規矩,拖下去,掌嘴。”

小梨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命。

蕭枝雪被訓斥的清醒了過來,不通曉宮中規矩和人情的她有些生氣:“你是哪裏來的宮婢,不經通報闖入殿內嗬斥我的婢女。”

孔玉娘不卑不亢行禮:“奴婢是新撥來未央宮的司言,並非宮婢。”

“此後,娘娘的起居飲食皆有奴婢負責監管,有些事情該做,有些規矩該懂。”

“像今日這般,此婢縱容娘娘幹了不該幹的事情,自然是該罰的。”

蕭枝雪低聲:“是我的問題,一人做事一人當,以後我不會了,小梨跟在我身邊已久,姑姑高抬貴手。”

孔司言:“既如此,那就罰她去灑掃一日,小懲大誡。”

小梨叩頭:“多謝司言,多謝太子妃。”

蕭枝雪心沉沉的,孔司言一直在旁邊伺候她,可蕭枝雪生怕被挑出刺兒,一直緊繃著。

到了浮翠殿,紫檀圓桌上坐著三個人,分別是皇後太子和周芸汐,三人其樂融融,就連一向冷麵的段知珩也神色溫和。

蕭枝雪愣愣地看著這個場麵,周芸汐發現了她,要起身行禮,皇後收斂了笑意,直接拉住:“不必行禮,都是珩兒的妻子,互為姐妹不必這般見外。”一句話把二人的身份定了性。

“太子妃來的遲了,過來用膳吧。”皇後的聲音並無起伏道,她依舊神色雍容,恰到好處的微笑潤澤無聲。

蕭枝雪小心翼翼地坐下,段知珩拿起一旁的碗給她盛了一碗牛乳。

“晨起喝些牛乳暖身。”嗓音低沉溫和,雖麵色冷淡,但言語間夾雜著關心。

蕭枝雪心下溫暖,喜意霎時浮上了麵龐,端著牛乳小口小口的啜飲。

其實她不喝牛乳的,從小到大都不喝,她天生不耐牛乳,喝了會腹痛。

但是這是知珩哥哥第一次這麽關心她,蕭枝雪有些舍不得浪費他的心意,罷了,以後再說與他。

皇後神色未變:“吃罷。”

浮翠殿的早膳很是豐富,新鮮豆子磨的豆漿,鹹口的瘦肉粥,各種爽口小鹹菜,油條,包子酥餅。

蕭枝雪不常吃這些,便夾了一個包子,不巧,是素餡兒的,還是她最討厭的白菜餡,她砸吧兩下,暗暗皺了皺眉。

隨後又夾了一口鹹菜,很單調的鹹味,有些幹巴巴,蕭枝雪吃在嘴裏無甚滋味。

皇後:“來,太子妃,嚐嚐這個排骨。”說著夾了排骨放在她碗裏。

排骨撒著孜然,肉塊散發著燒烤的香味,上麵鋪著鮮紅的辣椒粉,一塊一塊的,肥瘦相間。

周芸汐瞧著掩嘴道:“這個排骨可是浮翠殿一絕,殿下很是愛吃,妾身記著小時候殿下就時長嚷嚷著要吃姑母殿裏的烤排骨。”

蕭枝雪看著辣椒就本能勸退,皺著眉頭想拒絕,但一聽“殿下”愛吃,便立刻嚐試著夾起來咬了一口。

既是知珩哥哥愛吃的,她也要嚐嚐。

蕭枝雪口味偏甜,尤愛各種甜食,甜粥,甜豆花,家裏廚子炒菜也要放些糖,酸酸甜甜的她都愛吃。

唔,好辣,蕭枝雪暗暗吐著舌頭,排骨聞起來確實很香,吃到嘴裏卻哪哪不適應。

濃厚的辛辣排山倒海般湧來,刺激的蕭枝雪腸胃有些不適,她湧起一股反胃,且她從不吃豬肉,肉類隻吃魚和雞肉。

蕭閑以往總是感歎,蕭枝雪隨了她娘,膳食方麵很是嬌氣。

但是她麵對三雙眼睛,麵不改色忍了下去:“好吃!果然知…殿下甚是有品位。”說完眯起眼睛乖巧的笑了笑。

皇後聞言很是滿意,又說了些叮囑的話。

吃過早膳,段知珩匆匆的告退。

蕭枝雪回到宮裏匆匆的進到內殿,找了個盆撫著胸口幹嘔了幾下,吐出了一些汙穢,隨即躺在**扒拉著被子休息。

日落時分,小梨完成一日灑掃後回到蕭枝雪身邊,卻發現她麵色發白,氣色不甚好,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娘娘,你怎麽了?身子可是不舒服,奴婢給您叫太醫去。”小梨有些焦急的問。

蕭枝雪拉住她:“別去,我沒事,我…喝了些牛乳。”

小梨瞪大眼睛,焦急道:“娘娘怎會誤食牛乳,醫館說過娘娘的腸胃不可飲任何含有牛乳的東西。”

蕭枝雪安慰她:“沒關係!隻是一點。”

正說著話,有內侍來稟報:“娘娘,太子殿下稍後會來用膳,您且準備著。”

蕭枝雪聞言眼睛一亮,咻一下,坐起了身,叮囑小梨:“不可隨便跟別人說我不舒服,尤其是知珩哥哥。”

小梨:“是。”

段知珩還未來的時候,孔司言已經安排起來了,蕭枝雪打起精神收拾自己,她坐在銅鏡前挫著膏脂,時不時拿著桌上的簪子在頭上對比,外麵驀地傳來了走動的聲音。

女使魚貫而入,規規矩矩的端著食案,把菜放在桌子上。

小梨瞧著桌子上各色花樣的晚膳,白菜,青菜,鹹菜燜肘子,排骨,蘿卜絲,雞絲湯麵,瘦肉粥。

沒一樣自家主子愛吃的,她正要說什麽,蕭枝雪伸出手拉了一下她,又輕微的搖搖頭。

小梨隻得忍下話頭,默不作聲的看著女使把晚膳擺在桌子上。

夜色將至,段知珩身披青色大氅,上頭繡著崢嶸鬆柏,月光泠泠撒下,襯的他清冷矜貴。

撩起眼皮,淡淡的看蕭枝雪一眼,蕭枝雪就雙眼冒心一般的被勾了魂兒。

“知珩哥哥,你終於來了,這幾天我好想你呀。”蕭枝雪湊上去賣乖,她小巧一隻站在段知珩麵前,臉色紅暈加深,眼眸如同貓咪一般乖巧,可愛的緊。

段知珩神色軟了下來:“嗯”一聲,末了輕輕的摸了下她的頭。

蕭枝雪高興的蹦了蹦。

“用膳罷!”

“好。”

飯桌上,蕭枝雪還想在表達一番自己的想念之情,嘀嘀咕咕一番,完全把三朝回門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段知珩抬起眼叮囑她:“食不言,寢不語。”

蕭枝雪立刻住嘴“哦”了一聲,隻不過吃幾口抬起頭看段知珩一眼,滿桌子的飯菜好像也不是那麽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