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加更
“孟先生, 蕭大人喚您過去一趟。”一名士兵打破了二人的談話,孟九鈺淡聲:“就來。”隨即轉身叮囑蕭枝雪:“莫亂跑,待在原地, 有事找周圍的士兵。”
蕭枝雪乖巧點頭, 目送孟九鈺走遠, 她一人有些百無聊賴,驀地後頸處裹上一層溫熱的氣息,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溫暖的棉花中,沉重又熟悉。
段知珩從後方環抱了上來, 胸膛貼著她的背,下頜擱在她的頸窩裏, 鼻尖嗅著甜甜的氣息, 蕭枝雪身上的味道一如前世一般,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桃香中夾雜著茶香, 很甜又清雅, 蕭枝雪愣在原地,段知珩趁機側麵臉, 鼻尖抵在細瘦白皙的脖子處, 嘴唇若有似無的清淺蹭過。
他撩起眼皮,歎息一聲。
蕭枝雪霎時反應了過來,臉色幾變,隨後紅白交加, 甚是難看,身軀掙脫開來, 手一揮, “啪”的一聲扇在段知珩臉上。
她氣急敗壞,哆嗦著說:“你…你無恥, 誰讓你碰我的。”說完她抬手在脖子處狠狠擦了擦,眼睛瞪著慢慢泛起了紅意。
段知珩舌頭抵了抵側臉,眼中一派淡然,也直白道:“我嫉妒,我瞧著你與孟九鈺說笑,我不高興。”
蕭枝雪震驚於他的無恥,不理解他是如何理直氣壯說出沒錯,我就是嫉妒這種話,他有什麽資格,她一時不知該罵些什麽,隻是生氣,氣到都忘了用腦袋撞人。
段知珩卻眼底浮上淡淡笑意,隨即又掩了下去,不由有些悲哀的想,如今得不到她的笑意,生氣也是好的,總歸比死氣沉沉淡漠來的好。
“我…我告訴你,你少管我,再這樣像…像方才那樣,我就…”蕭枝雪急得也說不出所以然,不知用何種方式威脅他。
“就如何?”段知珩好整以暇,勞累一天,與那些八百個心眼兒的人打一通交道整個人都累的想好好睡一覺,他眼底浮上淡淡疲色,發絲也淩亂了一些,整個人透露著我很累的氣息。
蕭枝雪一愣,冷靜下來:“不如何,您是太子殿下,你想如何蕭枝雪自是做不了主。”她一瞬間就從鮮活的、氣急敗壞的變成冷靜的、淡然的樣子。
果然這副樣子成功拿捏住了某人,段知珩收斂了神色,低聲說:“不要這樣好不好,若你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這樣的語氣與我說話。”他的模樣好似受了傷一般。
蕭枝雪別過臉:“我與誰說話、交往都是我自己的事,與太子殿下無關,方才那樣讓我很惡心,我並不覺得我們是那樣做的關係。”一邊往段知珩心窩子上戳一邊露出厭惡的神情,果然段知珩先前冷靜的神色碎裂開來。
“對不起,我隻是有些累。”段知珩手無足措的解釋著。
蕭枝雪看他一眼,不想多言,就打算離開。
段知珩卻急著說:“你想…誰都可以,就孟九鈺不行,他沒安好心,你離他遠些。”
蕭枝雪差點氣笑了:“我看沒安好心的是你才是。”
段知珩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
蕭枝雪懶得理他,不耐煩的甩開他轉身就走,段知珩垂下手,也是,自己前科累累,比起溫潤的孟九鈺,誰都不會信他的。
已是傍晚,天色如同暗藍色的玉石,暈染著藍墨,帶著暖意的微風吹過他的臉頰,撫過被蕭枝雪打了一巴掌的臉頰,麻意變得愈發明顯,他抬手摸了摸,想留一些溫度。
今日是第一日施粥,蕭靖軒為了防止有突發事情,幹脆住在了這裏,蕭枝雪也要住,卻被蕭閑勒令回府,蕭枝雪跟個樹袋熊一般坐抱著蕭靖軒的右腿,死活不回府的決心顯而易見。
蕭靖軒拿她沒辦法,隻好說:“那夜晚不準出門,房門拴好,誰敲也不許開,除了我。”
蕭枝雪乖乖點頭:“好的,阿兄。”她臉頰靠在蕭靖軒腿上,一側頰肉被擠得團了起來。
蕭枝雪到了晚上卻睡得有些難受,周遭環境不大好,有些簡陋,她今日雖忙了一天,早已累的恨不得一覺睡過去,隻是那床板有些潮舊,味道絲絲縷縷的飄在她鼻尖,叫她心神難安。
窗外,段知珩端著一個大的香爐,悄無聲息的放在蕭枝雪的窗下,席地而坐,單條腿屈了起來,一手拿著扇子,一下一下的扇著,淡灰色的煙霧隨著扇起的風,分散的飄入房內。
夜,極靜,周遭沒有一絲光亮,黑暗中他就如同石塑一般坐在那裏,如若不是手中扇子起起伏伏,就如同隱匿在暗中一般,叫人無法發現。
房內翻來覆去,緊皺著眉頭的蕭枝雪慢慢鬆開了眉頭,皺了皺鼻子,困意席卷而來,不過幾息便陷入了沉睡,窗外的人還在持續的扇著,頻率溫和,左右手換著來。
一直扇,從未停過,似是過了很久,直到天際微微亮起,坐著的人才微微抬了抬僵硬的肩膀,正是寒意最重時,他踉蹌起身,彎下腰抱起香爐,邁著僵硬的步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已經起身的小梨正巧出了門,看到了段知珩的背影,有些奇怪,這太子殿下,大早上的為何在這裏,隨即她嗅了嗅空中殘餘的味道,似是與自家姑娘房中的安神香很像。
有一絲淡淡的白桃的味道,她晃了晃頭,覺著自己沒睡醒似的,這地方如何能有安神香的味道。
蕭枝雪醒時身子酸的要死,像是扛了十桶水後的感覺,她的背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胳膊,酸軟無力,輕輕一捏,酸痛格外明顯。
蕭枝雪仰躺在**,說來奇怪,昨日那潮悶的味道竟散了些許,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散著熟悉的味道,叫她心生安穩和困意,加之身子有些酸痛便產生了賴床的感覺。
小梨端著水進來:“姑娘可不能賴床,大公子已經與孟先生在外麵開始施粥了,姑娘也早些起,免得被別人說些不好的話。”
蕭枝雪懶懶的笑:“你姑娘我自拋頭露麵起這不好的話便沒有停過,無所謂,叫他們說去好了,我也不會少塊肉。”
小梨有時感歎自家姑娘這好心態,別的姑娘怕是早就哭天抹淚的投湖了事,自己姑娘反而迎麵而上。
若是蕭枝雪知道她心中這般想,也會輕歎一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怎知她又沒做過。
今日的早膳豐富了些,兩個小的玉米麵窩窩頭,還有小半碗白粥,玉米麵散發著獨特的香氣,沒有昨日的饅頭粗糲,至少好下嘴了些。
蕭枝雪吃著很香,臉頰一鼓一鼓的,像隻鬆鼠,且她吃飯很安靜,周遭士兵均發出呼嚕呼嚕的吃飯聲,她特意與後勤徐大娘說了一聲,自己吃不了那麽多,今日的飯食剛好,但還是有些撐著了。
她摸了摸鼓起來的小肚子,又嘶了一聲,方才端著碗時候有些長了,胳膊又有些酸軟,她無力著互相垂著企圖緩解些。
驀地她兩隻胳膊被一隻溫厚的大掌拿了過來,掌心被塞入一瓶藥油,蕭枝雪抬頭瞧著孟九鈺。
他溫和道:“你往日未幹過這種活兒,肌肉定有些受不住,這是藥油,你在胳膊上擦一些,再打圈按摩一下。”
因著男女不便,他不能直接上手,也不能直視,隻是在外麵背身等著,蕭枝雪在房內自己擦,她食指沾了一些藥油笨拙的塗抹,至於按摩她隻是捶打了幾下。
便放下衣服出了門,孟九鈺聽到動靜轉身說:“我猜你並未按摩。”
蕭枝雪小聲說:“我不知如何按,有些疼,晚些我去尋阿兄。”
孟九鈺:“不必晚上,現在我隔著衣衫給你按按可好?”這舉動屬實有些唐突了,畢竟未婚男女隨意接觸也算是不合適的。
蕭枝雪有些猶豫,段知道在自己胳膊上演示:“就這般。”他五指指頭指頭觸碰胳膊,掌心並未挨著,蕭枝雪見此也隻好答應了下來,畢竟今日還有一日的事務,若是胳膊影響了事務可就不太好了。
她伸出手,懸空在孟九鈺麵前,孟九鈺麵不改色的依照方才的方法給她按,力道適中,卻仍舊有些疼,蕭枝雪皺著眉頭不敢喊出來,孟九鈺卻格外細心,一旦蕭枝雪皺眉,哪怕他未抬眼也知道蕭枝雪的神色,故而手下力道也會放輕些。
蕭枝雪微微垂下頭,發絲拂在孟九鈺掌背,有些癢,難掩少女微紅的耳朵。
拐角處的段知珩握著手中的瓶子,慢慢攥緊了手。
棚內蕭枝雪甩著胳膊,覺著確實好了些,兩隻胳膊在發著熱,還有些淡淡的酸澀感,但痛意已經好了大半。
忽得她覺著裙子被扯了下,她低頭順著瞧去,隻見二丫眨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瞧著她,蕭枝雪樂了,蹲下身摸著她的頭問:“是二丫啊,是不是餓了,姐姐給你帶吃的。”
二丫卻搖了搖頭,扯著她的裙子要往那邊走,蕭枝雪心生疑惑:“怎麽了,二丫要帶姐姐去何處?”
二丫奶聲奶氣的說:“內裏,有貓貓。”小孩子的話自然是不會被人懷疑的,蕭枝雪果然立刻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是貓貓嗎?在哪裏我隨你去。”
二丫拉著她往偏僻處去,蕭枝雪跟著她,一點點往暗處走,越走越偏,她也未產生懷疑,畢竟一些小動物就特別喜愛待在偏僻陰暗,又無人能尋得到的地方。
可她卻未發現,一旦跑出了既定的環境,周遭一切就變得危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