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湯蔓和謝肅趕到醫院的時候是淩晨兩點。
鬆小蕊的手掌心縫了整整十七針, 還被打得鼻青臉腫,有輕微腦震**。
宋清心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受了點小傷, 腳踝扭傷腫起一大塊, 整個人被嚇得六神無主。
湯蔓到的時候也被眼前的情況看得一怔, 她搬了條椅子坐在病床前,看著已經睡去的鬆小蕊,小聲問宋清心:“怎麽會這樣?”
“她那個男朋友簡直就是瘋子,太可怕了。”
今晚鬆小蕊住在宋清心家裏, 她那位男朋友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特地過來堵人。
一開始宋清心也沒有當一回事, 她將家門緊鎖, 叮囑鬆小蕊不要理會。
鬆小蕊的前男友名叫鮑誌強,外省人, 目前在小鎮上的一家機械公司當鉗工, 工資收入十分可觀。
鮑誌強比鬆小蕊小兩歲,今年也有三十歲的年齡, 人長得很有精神, 一米八三的個頭,算是個帥小夥。
兩年前鮑誌強瘋狂追求剛剛離婚的鬆小蕊,死纏爛打了半年,鬆小蕊終於心動, 於是同意與他交往。
如今他們兩個人在清鎮一起租了個房子,同居在一起。
不久前鬆小蕊發現鮑誌強在撩騷, 毅然決然地提出分手。鮑誌強苦苦挽留, 甚至當著鬆小蕊的麵要死要活,仍沒讓她回心。
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 鬆小蕊不是戀愛腦,涉及到原則問題,不會因為男人的幾句甜言蜜語就心軟。
當初之所以會和鮑誌強在一起,也是覺得他這個人真誠。然而現在,所謂的真誠也成了最廉價的感情牌,她根本不可能會稀罕。
誰料,今天淩晨的時候,宋清心又接到了鮑誌強用陌生號碼給她打的電話,威脅道:“我已經把你們美容館給砸了,如果你還不出來的話,我會把你朋友家也給砸了!”
鬆小蕊一聽火冒三丈,打開門與鮑誌強對峙,問他究竟想要怎麽樣。
鮑誌強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她說:“我知道錯了,我們和好吧。”
鬆小蕊哪裏可能同意,誰料這人一秒變臉,按住她的腦袋往門上哐哐一頓砸。
宋清心被驚動出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這幅景象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當時也沒多想,上去同鬆小蕊一起對抗鮑誌強。反被鮑誌強用力一踹,扭到了腳踝,整個人撲倒在地。
鬆小蕊被鮑誌強打得眼冒金星,卻也掙紮著上前與他對抗。不料鮑誌強從後背拿出一把斧頭就要砍人,完全瘋了。鬆小蕊眼疾手快,用手牢牢拿住斧頭尖銳的那一段,手上被劃出一大道傷口,鮮血淋漓。
幸而,宋清心的隔壁鄰居聽到動靜之後跑過來幫忙,鮑誌強見勢不妙立即逃脫。
湯蔓皺著眉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有餘悸地問:“報警了嗎?”
宋清心後知後覺,說:“還,還沒。”
太害怕了,受了傷之後,她連忙帶著鬆小蕊來醫院,第一個想到的是給湯蔓打電話。
別看宋清心平時大大咧咧很有自己的想法,可她從小到大在一個安全的溫室裏長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今晚的事情。
第一次遇見,難免恐慌害怕。宋清心甚至沒有給父母打電話,怕他們會擔心。
湯蔓安撫地輕拍宋清心的後背,說:“沒事沒事,你不要害怕,我在呢。”
轉頭湯蔓就報了警。
她走出急診病房,走到安靜的醫院大廳。
淩晨兩點的醫院,寂靜得針落有聲,稍微黑暗一些的環境仿佛一個巨大的空洞,讓人不敢貿然靠近。
湯蔓無所畏懼,拿著手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做了個簡化版告訴警方,條理清晰。
她神色嚴肅地掛斷電話,一抬頭,謝肅就站在她麵前不遠處安靜地守候著。
來醫院的路上,謝肅還有模有樣地安慰湯蔓,讓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現在想想還有點自作多情,她獨立且清醒,那麽多年一個人將工作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忙。
謝肅很清楚,她自己就能遊刃有餘地處理一切。
湯蔓走到謝肅麵前:“等會兒警察就會來了,我估計一晚上都會守在這裏。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一個人在就好。”
謝肅搖頭:“我陪你。”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隻有靜靜地守護著她。
湯蔓笑了笑:“放心,我自己能處理。”
謝肅問:“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一定會讓鮑誌強吃不了兜著走,他故意傷人,還砸了我的店,這筆賬我會從他身上討回來,別小看我哦。”
“我想抱抱你。”謝肅張開雙手將湯蔓擁入懷中,低聲細語,“我沒有小看你,我知道你很棒。這麽多年,你一個人一定很辛苦吧。”
湯蔓還有心情開玩笑:“不辛苦,命苦。”
接到報警後,警察很快趕到醫院來進行調查筆錄。鬆小蕊和宋清心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告知警察。
宋清心將家裏的監控調出來作為證據交給了警察,加上隔壁目擊證人,這件事倒是很容易定案。
現在唯一棘手的是,鮑誌強逃跑了。根據鮑誌強的行為,可以推測他不會善罷甘休,很有可能還會進行報複。警察根據情況,在醫院安排了同誌進行保護。
鬆小蕊和宋清心的傷情目前穩定,為了避免在外受到鮑誌強的突然襲擊,決定天亮後暫時回家養傷。有家人和親朋的照顧幫忙,倒也不怕鮑誌強找上門來。
一切忙完天也快亮了。
湯蔓打了個哈切,準備一會兒去店裏看看情況。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還說要是鮑誌強敢來找她,她也找一把斧頭和他對砍。
謝肅聽著她的話心髒突突直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將她牢牢鎖定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內。他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隻是擔心她會收到傷害。
無論如何,男女力量懸殊,她若是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他怕自己沒有辦法及時保護她。
*
那天一大早湯蔓去了店裏,看到被砸的玻璃門歎了一口氣。
兩扇玻璃門全部被砸得稀碎,玻璃碎渣落了一地。無論是誰經過此地,都會下意識地往裏麵看一眼。
湯蔓倒也沒說什麽,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抱怨也沒用。她默默地調出監控交給警方,然後準備打掃現場。
謝肅怕湯蔓動手會傷了自己,讓她別動,交給他就行。
湯蔓不肯,說:“都說了別小瞧我,這點小事我自己可以的。”
謝肅按著湯蔓的手,堅定的眼神看著她:“沒有小瞧你,隻是,你可以適當地依賴我。”
他給人的感覺一直就是可以信任和依賴的,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也足以證明這一點。
可是湯蔓不想過於依賴他。
很多事情她自己能做,不見得需要依賴別人。
謝肅從來不是強勢的性格,他低聲吩咐湯蔓:“大塊玻璃碎塊我來處理,你拿掃把將細小的碎塊掃出來。”
湯蔓到底還是聽了謝肅的話,拿了掃把默默掃地。
兩扇玻璃大門整理出來的玻璃渣十分可觀。謝肅戴上手套,利落地處理,動作迅速。
大塊的玻璃的確不容易搬運,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高大的男人的確有很多身體優勢。謝肅貼心,怕這些玻璃渣會傷到清潔工,特地用好幾層塑料袋包裹,並且在外麵用紙條備注裏麵的物品。
兩個人一起合作,很快就將大廳打掃出來,看起來也沒有那麽瘮人了。
天亮後,湯蔓迅速聯係了玻璃門商家,準備重新訂做店門。她在店門口貼了一張休息的貼條,再通知其他技師今天不用來上班。
休息的原因也很簡單,一來是怕鮑誌強會再次跑到店裏騷擾或傷害到其他顧客,二來店裏目前連個大門沒有,怎麽看都不適合經營。
一切處理完畢之後,湯蔓給宋清心打了個電話。
宋清心心有餘悸,卻也慶幸身邊有湯蔓在。
當初決定創業的時候,宋清心第一個想到的合夥人就是湯蔓,原因簡單,湯蔓有想法、獨立、遇事不慌亂。
今天發生的事情也足夠證明。
宋清心難得肉麻一次:“湯湯,幸好有你。”
湯蔓嗤了一聲:“我雞皮疙瘩快掉滿地了,你安心在家吧,其他事情你就不用多想了。”
宋清心:“你也早點回家睡覺吧,一晚上沒睡了。”
“嗯,我知道,處理完之後我也就回去了。”
湯蔓掛斷電話,看到不遠處謝肅迎麵走過來。他剛才說自己去買早餐,前後也不過五分鍾,人就回來了。他做事情總是很麻利,從不拖拉。
清晨和煦的陽光灑了謝肅一身,他整個人仿佛帶著一抹柔和色彩,看著讓人很有安全感。
很快謝肅就走到了湯蔓的麵前,手裏提著她愛吃的糯米飯和豆腐腦。
謝肅怕湯蔓想換換口味,還特地買了當地的特色嵌糕。嵌糕的外表一層軟糯的粳米粉,裏麵是各式各樣的餡料,餡料可甜可鹹,甜口的一半是放紅糖和油條,鹹口的則是放油條、綠豆芽、洋蔥、鹹菜、肉等,口感十分豐富。
他總是周到,買的是她喜歡吃的鹹口。
“你看你想吃糯米飯還是嵌糕,我買了兩份。”
湯蔓驚喜,說:“我還真的有點想吃嵌糕了!”
當時才不過七點,陽光溫暖,路上的行人並不多。湯蔓搬了兩張小板凳,和謝肅一起坐在店門前,沐浴著陽光,一起吃早餐。
湯蔓津津有味地吃著手裏的嵌糕,心情舒暢。也是奇怪,碰到這種糟心的事情,她也沒有覺得心裏堵得慌。可能是清晨的陽光太好,她能吃上熱騰騰的早餐。轉頭一看,身邊的謝肅正一臉溫暖地看著她,問她:“要不要喝豆漿?”
湯蔓點頭:“要。”
玻璃門商家還沒過來量門,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離開店。湯蔓吃完早餐之後百無聊賴地等待著,打了個哈切。
淩晨到現在,她看起來神采奕奕並且一絲不紊地善後,到底睡眠不足,現在一頓碳水下肚,腦袋似乎開始停止運轉,開始犯困。
湯蔓強撐著,伸了個懶腰,餘光看到沙發邊緣還有一塊玻璃,便走過去準備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當時也沒多想,一塊玻璃而已,直接用手撿起來。怎料玻璃邊緣異常鋒利,她手指觸碰後被劃出一條大大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一大滴血液落在白色的瓷磚上,似一道紅色的鬼魅圖案。
湯蔓看著手指上冒出的鮮血,怔了怔,嘴唇開始泛白,轉頭呆呆喊了一聲:“謝肅。”
謝肅剛收拾完早餐垃圾,就見她蹲在地上慘白著一張臉。
“怎麽了?”他立即過來,注意到她手上有血滴落。
謝肅立即抽出紙巾,快速地按住湯蔓冒出鮮血的手指,問她:“還有哪裏受傷?”
湯蔓緩緩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搖搖頭。
謝肅微微蹙眉,看她的樣子似乎很難受,左右觀察著她,緊張詢問:“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如果我說,我會暈血,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謝肅看看湯蔓泛白的嘴唇,先是一臉緊張,繼而無奈一笑,似鬆一口氣般,一把將她抱起來。
“有醫藥箱嗎?”
“有的,在前台。”
謝肅抱著湯蔓去前台取了醫藥箱,繼而坐在沙發上,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問:“除了暈血,還有什麽其他難受的地方嗎?”
湯蔓想了想:“沒有了。”
“好的,現在你閉上眼,可以靠在我身上,我為你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