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很多時候如果對於一件事物抱有過高的期待值, 那麽結果往往差強人意。相反,將期待值放低或者幹脆不抱有任何期待,反倒會收獲意外驚喜。
今天的這部電影讓湯蔓略感失望, 或許是抱以的期待值過高, 她全程期待精彩的反轉, 一直到電影結束,她一臉失望:就這樣?
當然,打發時間看看這部電影完全不成問題,隻不過她興致勃勃地帶著謝肅來看, 覺得浪費了他寶貴的時間。
隨著人潮從影廳出來,湯蔓分心拿出包裏的手機, 看了眼時間和未讀消息。不久前電影進行過半時, 周蘭蕙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說湯澎到現在還沒回家。
明天是元旦。高三階段學業任務重, 同校高一高二昨天就已經放假, 高三的學生需要多補課一天半時間,假期也隻有一天半時間。
湯澎是住校生, 按照時間今天中午放學就得回來。可是周蘭蕙做好了午飯, 等到中午十二點半還不見兒子身影,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
湯蔓無語,摸黑回了周蘭蕙:【人都十七歲了,有自己的空間, 你別總是管得那麽死好嗎。】
湯蔓這會兒拿出手機,看到周蘭蕙在一個小時前發來的一大串回複。
周蘭蕙:【你懂什麽?男孩子就是要管, 不管他要上天!】
周蘭蕙:【他現在是高三關鍵時刻, 成敗就在這小半年了,這個時候不能出錯】
周蘭蕙:【我就怕他跑出去不學好, 萬一跟社會上那些人混在一起怎麽辦?】
周蘭蕙:【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湯蔓是不懂,但也會擔心。雖然和湯澎感情一般般,可到底作為姐姐,不可能當成陌生人。她翻出湯澎的手機號碼,給他打過去,一段嘟聲過後變成了忙音。她又給周蘭蕙打電話,周蘭蕙倒是很快接起,說湯澎還沒回家。
湯蔓停下腳步,問:“他一直沒接電話嗎?”
“沒接。”周蘭蕙說,“我剛從他學校回來,老師說他中午放學就走了,學校裏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謝肅隨即跟著湯蔓停下腳步,不急不躁地等著她講電話。
影廳走廊的光線昏暗,腳下是隔音的地毯,牆上貼著最新的宣傳海報。
謝肅並沒有打算偷聽,不過距離近,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音難免傳到他的耳朵裏。不是什麽聽不得人的話題,湯蔓自然也沒有避著他。
湯蔓講電話期間,有個身材略顯魁梧的男人不小心撞到她,轉頭一副凶神惡煞表情。還不等湯蔓有所反應,謝肅已經站到她的麵前。
謝肅個頭高挑,雖沒有對方魁梧,但是身高長相和不苟言笑的氣質擺在這裏。他板著臉垂眸盯著對方,無需多說什麽,對方剛到口的髒話便咽回去,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離開。
湯蔓站在謝肅的身後,被他無聲守護著,雖然耳邊通著電話,但一切看在眼裏。
電話掛斷的時候,謝肅也轉過身,問她:“怎麽了?”
湯蔓實話實說:“我弟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直不接電話,我媽很著急。”
“我們去找找吧。”
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
其實湯蔓傾向於湯澎是貪玩不回家,但是他不接電話又不免讓人擔心。
一個小鎮看著不大,但是沒有目的地地盲目找人,也等同於大海撈針。
謝肅不僅表現得冷靜,也很有目標,他首先向湯蔓確定湯澎的喜好,再詢問湯澎關係最好的朋友。
湯蔓卻是一問三不知:“我……我打個電話問問我媽。”
謝肅笑了笑,也沒指責湯蔓什麽。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不能用固定的詞匯去定義。有些兄弟姐妹之間關係親昵,有些劍拔弩張。站在雙方的角度,不一定有什麽對錯。
湯蔓再打電話回去的時候,周蘭蕙已經是重重鬆一口氣的態度:“回來了回來了,前一秒才回來的。”
湯蔓有點蒙:“他沒事吧?”
周蘭蕙說:“這個臭小子不知道跟誰打架,臉上掛彩了,沒死算是他福大。”
湯蔓噗嗤一笑,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下。
不用湯蔓多說,謝肅也能從她的神色當中判斷湯澎找到了。兩個人再邁開腳步時,目的地是去湯蔓的家。
*
謝肅第二次去丈母娘家,也沒忘記備上禮物。到家門口時他打開suv後備箱,湯蔓才發現他的周到。一些水果、飲料、補品,全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準備妥當。
湯蔓準備幫著一塊兒提,謝肅隻分給她一點不重的水果。
“你什麽時候買的這麽多東西?”湯蔓問。
謝肅說早上買的。
湯蔓想到自己那會兒還在睡覺。
屋子裏的周蘭蕙聞訊走出來,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去,招呼著謝肅:“你看你,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謝肅也笑得討長輩喜歡:“都是一些吃的喝的,也沒買什麽。”
周蘭蕙:“這段時間工作很忙吧?不是我說你不好,隻不過你這個工作是真的辛苦,離家也遠了點。”
謝肅點點頭:“明年應該會好一些,之前我有很多假期都待在隊上,以後不會了,會多多回家。”
湯蔓走在一旁,很清楚聽到謝肅所說的話,心裏談不上有什麽太多的想法。
進到家門後,湯蔓不見湯澎,問周蘭蕙:“人呢?”
“樓上呢。”周蘭蕙隨即站在樓梯口,仰著頭朝上麵喊:“湯澎,你姐姐姐夫回來了。”
湯蔓有些不滿:“你別喊他了。”
“喊他怎麽了?讓他來見見姐夫,這不是應該的嗎?”周蘭蕙覺得理所當然。
湯蔓和湯澎性格全然不同,她從小就不愛見長輩,所以將心比心,也不想用長輩的那一套標準,非要要求別人喊她一聲姐姐或者阿姨。
不過湯澎不同,他從小就走野路子,從不怕什麽人,不認生,跟誰都敢叫板。
不一會兒湯澎就雙手抄兜從樓上一晃一晃的下來。十七歲的年紀,正是充滿少年氣的時候,身板不怎麽硬朗,倒是一身的傲骨。
湯澎臉上掛了彩,也不覺得見不得人,大大方方地下樓,先是看一眼幾個人當中最突出的謝肅,再朝湯蔓喊了聲:“姐。”
還不等湯蔓說什麽,周蘭蕙開始數落湯澎:“旁邊的姐夫呢,你倒是喊一聲啊。”
湯澎看著謝肅,勾唇一笑:“嘖,原來你就是我姐夫啊?”
謝肅朝湯澎微微揚眉,神色當中有些許的乖張。
湯蔓問:“你們認識?”
湯澎先一步回答:“何止認識。”
湯蔓有點懵了,追問兩人:“你們兩個什麽情況?”
湯澎嗤一聲,故意賣關子:“姐夫,你就說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姐了?”
他倒是一副和謝肅很熟絡的模樣,走到他麵前同他比劃了一下,說:“你看這小半年,我有長高點嗎?”
謝肅無情回答:“沒有。”
湯澎撇撇嘴,一臉沒趣。
情況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
兩年前教師節的時候謝肅去過一趟虹中,本是路過順便去看望自己以前的班主任,碰巧遇到了正在打籃球的湯澎。
其實自見到湯澎的身影,謝肅就一眼認出他是湯蔓的弟弟,所以也算是有意無意的,特地往人跟前湊。當湯澎失手將籃球飛過來的時候,謝肅幾乎是一把接住,朝他扔回去,兩個人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相撞,湯澎十分張揚地朝謝肅做了個感謝的手勢。
後來兩個人再相遇就是在湯澎經常出沒的籃球場,謝肅穿著運動裝束,很自然地加入他們的隊伍當中。
湯澎上一次見謝肅已經是小半年的事情了,沒想到再次見麵,這人竟然已經成了他的姐夫。
他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其中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肅表現得很鬆弛,麵對湯澎的調侃和追問時也是一筆帶過:“我和你姐相親認識。”
湯蔓讓湯澎少在這裏瞎說:“你倒是先說說你臉上為什麽掛彩吧。”
“打架唄。”湯澎說。
事情的起因不過是一件小事,幾個男生在校園裏發生了幾句口角,便約定出去解決。湯澎作為班級裏的“大哥”,理所當然地為自己的兄弟衝鋒陷陣。
周蘭蕙一巴掌扇到湯澎身上:“你打架你還驕傲上了?”
湯澎:“能不驕傲嗎?我一個打三個還贏了呢。”
周蘭蕙氣不打一處來:“今天敢跟人打架,明天是不是要去社會上混了?”
湯澎:“用得著那麽誇張嗎?我自己有分寸。”
湯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讚同湯澎打架,卻也明白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血氣方剛,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從始至終,謝肅一言不發。他像個旁觀者,又像是看戲,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坐下來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這個人淩厲的氣質擺在這裏,湯澎不經意瞥了一眼謝肅,忽然覺得自己像隻跳梁小醜。
打架惹事不對,湯澎知道,隻不過就是想爭一口氣。
到底有些不服氣,湯澎忽然把矛頭指向沉默的謝肅:“姐夫,你有話直說,別癟著。”
對於這件事,謝肅本來不打算發表任何意見。隻不過既然問起,他就認真回答:“我可以拳打壞人,槍擊罪犯,但是在你這個年紀,頂不屑與別人動手。”
“怎麽?”湯澎問。
謝肅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緩緩說:“倒也沒什麽,隻覺得很幼稚。有很多處理問題的方式,你卻隻知道用拳頭解決。你覺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像是返祖的動物?”
這句話像是一巴掌,扇得湯澎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