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香味太勾人了，周邊的人都忍不住紛紛咽了咽口水。
“多少錢一份啊？”
“我這涼皮用的是最好的材料，醬料裏麵還有肉呢，所以賣的稍微貴點兒，三毛錢一份。”
“哎喲，貴了貴了，那老大的肉餅才兩毛錢一個，你這個也又沒多少肉，咋還能賣這麽貴，掉進錢眼裏了吧？”
不等向小喬說話，向老太太就插著腰罵道：“不掉進錢眼裏，你做啥生意賣啥菜啊？撅著兩個大琔在家裏躺屍不好嗎？我們這是獨一份的生意，我孫女手藝好，就值這個價，你自己不買，就別胡咧咧！”
其他人也覺得向小喬賣得有些貴，但一開始出聲的人被這麽個凶悍的老太太罵的狗血淋頭，其他人縮了縮脖子，默默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算了，等一會兒賣不出她們就知道著急了，何必和一個凶巴巴的老太太對上呢。
別看向老太太回罵的中氣十足，其實心底也隱隱有些發虛，這價格是不是真的高了啊？萬一賣不出去，她孫女的本錢可就打了水漂了。
她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想著萬一要是向小喬的錢沒了，她至少可以補貼多少，不至於真的讓向小喬和褚霆餓肚子。
“三毛錢一份是吧，給我來一份。”
這時賣衣服襪子的攤主走了過來，他手腕上還帶著一塊手表，腳上也穿的是皮鞋，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
向小喬眼神一閃，難道倒騰衣服很掙錢嗎？
默默把這件事記在心裏，麻利地給這位賣衣服的攤主拌料：“這位同誌，你吃辣嗎，口味重不重？”
“重，我就喜歡重口味的。”
既然這樣，向小喬也不會舍不得放料，縣城裏就這麽多人，她可不想做一錘子買賣，回頭客越多越好。
向小喬將這位攤主的涼皮拌好，用好不容易在供銷社那裏買到的塑料袋裝著遞給他。
現在的塑料袋可不好買，供銷社那邊就隻有這麽一疊，被她全部買來了。前幾次大家都不知道，總不可能讓食客徒手吃涼麵，等有了回頭客就好了，那時候大家就會知道自己帶著飯盒了。
筷子就是從王木匠那裏修的竹子，很簡陋，隻簡單修了下，勉強能吃多西而已。
攤主拿到了自己的涼皮也不多話，直接蹲在路邊就吃了起來，吃了第一口的時候，攤主神情一頓，挑了挑眉，隨即埋下頭去不停歇地大口大口吃，不到半分鍾，一份分量不少的涼皮就被他吃完了。
吃完後站起來，一臉意猶未盡：“好吃！賣涼皮的女同誌，再給我來一份，不，五份，我帶回家去給他們也嚐嚐。”
周邊的人都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真有這麽好吃？但要說這人是拖也不成立，這攤主就是縣城人，還是個名人，早幾年就開始做倒騰衣服的買賣了，家裏都買上了家電，真不至於為了這麽點錢給向小喬做拖。
向老太太一聽，就知道這事成了，沒忍住高興地一拍巴掌。這攤主一看就是那些大著膽子第一批做生意的人，這樣的人見多識廣，啥好東西沒吃過，現在一次性買這麽多份，可見她孫女做的涼皮有多好吃了。
連這樣的人的嘴巴都能征服，其他人應該也不是問題。
“好咧！”向小喬歡喜的應一聲，她調製，向老太太就幫著分袋裝，褚霆在一邊機靈的幫忙遞筷子。
她嘴甜，“這位大哥，你買得多，另有一份算我送你的。”
攤主這才認真端詳起向小喬，“不錯，好好幹，你以後的前途遠不止這個小攤子。”
“承您吉言，也祝大哥的生意越來越興隆。”
攤主被逗笑，不管怎麽樣，好話誰都愛聽。遞給這位攤主的時候，向小喬囑咐道：“大哥你和你的家人以後要是還想吃，記得自己帶碗啊，這塑料袋不好買，就這麽點兒我就廢了很大的勁兒呢。”
“好，我記著了。”
剛說完，廠裏就放工了，工人們烏泱泱的從路口匯聚過來。
向小喬見狀，連忙將拌好的涼皮揭開，又用筷子挑了挑，隨著涼皮被挑開，濃鬱的香味便順著她這裏傳了過去，瓢到了人群那邊。
“什麽味道，好香啊.....”
“真的，這味道也太勾人了，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向小喬實時大聲喊道：“賣涼皮嘍，鮮香麻辣的涼皮，吃下去涼沁沁香噴噴，賣涼皮嘍......”
她雖然才第一次做生意，可一點都不漏怯，她這個性子和向老太太一樣，見有效果，向老太太也扯著嗓子喊起來。
“就是這個涼皮這麽香嗎，看著紅紅綠綠的，還放了很多油呢，好像很好吃，多少錢啊，給我來一份吧。”
雖然三毛錢的價格的確不便宜，但對於這些工人來說，嚐嚐鮮並不會讓他們感到肉疼。
沒一會兒攤子前就圍了很多人。
向小喬和向老太太分工合作，向小喬拌料，向老太太就負責裝袋收錢。
褚霆站在後邊乖乖地遞筷子，每個人要幾雙筷子他弄的賊清楚，一次都沒有錯過。
有人拿到了涼皮實在沒忍住香味的勾饞，直接打開袋子學著那位攤主一樣在路邊吃了起來。
吃完第一口，後麵的動作就明顯加快了，吃完了又連忙跑到攤子邊嚷著還要買一份。
而這樣的人遠不止他一個。
之前覺得向小喬賣貴了肯定賣不出的那些人傻眼了。
真有這麽好吃？賣這麽貴這些人還搶著要買？
他們要不要也買一份嚐嚐？三毛錢，就當嚐嚐鮮。
看賣得這麽好，向老太太收錢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大笑，越幹越有勁兒，連裝袋的動作都輕快了許多。
這時煤炭廠那邊第二波工人下班了。
煤炭廠的工資雖然高，但實在太累，走出來的工人都拖著沉重的步子。
向前進和向家保一身黑漆漆的都是煤灰，臉上帶著無盡的疲憊。
處理煤炭要用力氣活，幹到這會兒兩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遠遠就聞到一股香味，再一看好多人圍在一處。
“爸，那兒是不是在賣啥吃食，好香啊！”向家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向前進當然也被這香味勾的饞蟲翻湧，不過他狠狠心道：“你弟弟正要娶媳婦兒，現在錢可不能亂花。”
煤炭廠再苦再累，架不住工資高，一個月能拿到差不多四十塊，想進廠的人也是烏泱泱的。
向前進又是送禮又是托人，還搬出向老爺子以前老革命的身份，這才把向家保弄進了煤炭廠，但輪到小兒子向家貴就的確沒辦法了。
在城裏，沒有正式工作可不好娶媳婦兒。
正在相看人家，因為他沒有正式工作，很少有女方答應，就算有意向，開價要的彩禮也很高。
所以現在向前進一家子都在為了向家貴娶媳婦兒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這事沒少惹得向家保的媳婦兒王蘭梅鬧。
向家保一聽，眼裏的光一下子就熄滅了，隻能把勾出來的口水強咽回去。
兩父子正準備繞道走，向家保卻不死心多看了一眼，這一眼立刻就讓他看到了正在給客人拌料的向小喬。
“爸，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小妹？”向家保忙扯著向前進喊。
向前進連忙踮起腳看，再三確認，才點頭道：“是她。”他對這個小女兒不熟悉，仔細端詳了才敢確認。
“她咋來賣吃食了？不夠丟人的！”向前進眉毛擰得老緊，十分不讚同向小喬的行為。
向家保才不管這麽多，確定了是自家小妹那就好辦了，至少可以不用花錢就能吃到東西。
排隊的人漸漸少了，向小喬剛要歇息一下，就聽到有人說道：“媽，小喬，你們咋在這裏賣吃食來了？”
向小喬抬頭，見說話的人正是她那八百年見不到一次的老爹。
向前進聲音壓得很低，活像自己老娘和閨女賣吃食丟了他多大的人。
向老太太才不管那麽多，直接嚷道：“賣吃食咋了，不是光明正大在掙錢？小喬從小就沒有爹媽管，自己不掙點兒錢難不成讓她餓死？”
等著買涼皮的人紛紛將視線投向向前進，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八卦模樣。
向前進這人最好麵子，他在煤炭廠當工人，是向家村少有的體麵人，見這麽多人看向他，還等著聽他的‘醜聞’，頓時臉漲得通紅，連漆黑的煤灰都擋不住。
“媽，這都啥時候的事了，小喬現在都嫁人好幾年了，你還說這個幹啥.....”
向老太太也不願意向前進這個喪了良心的東西攪了自家孫女的生意，哼一聲：“那你們就滾開，別在這兒擋了我們賣東西。”
向前進實在耐不住向老太太的冷嘲熱諷，掉頭就要走，向家保卻被涼皮的香味勾的挪不動腳，肚子嘰裏咕嚕叫個不停。
“小妹，你給我也來一份涼皮吧。”
向老太太不等向小喬說話，直接衝他伸手：“行啊，想要吃東西，錢拿來。”
“我吃自己小妹一點兒東西，還要花錢買？”
向小喬拉了拉向老太太，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人，見向老太太這樣，說不定還真會覺得她刻薄。
衝向老太太搖了搖頭，對向家保說道：“大哥你要真想吃就跟著排隊吧，雖然我從小就沒見過你們幾麵，吃的用的都是奶的，但你們畢竟是我的親人，這麽一份涼皮，我還不至於真要你們的錢。不過你不能插隊，前麵這些同誌排了好久了。”
“對啊，想吃就排隊去，別□□們的隊。”
有人直接對這 向家兩父子小聲指指點點。
向前進在遠處聽到向小喬的話，氣得半死，更加不想靠近，向家保雖然也覺得話刺耳，不過食欲還是戰勝了骨氣，頗有唾麵自幹的味道，硬是挺著拿到了那份免費的涼皮。
到了下午六點鍾，涼皮已經賣得幹幹淨淨。
向小喬雖然累，心卻好像要飛起來，向老太太也一臉興奮，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孫女今天下午到底掙了多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