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王楠的媽叫陳清, 和褚餘年的親媽鮑春歸一樣,都是當時從京城下鄉來的知青,兩個人還是好友, 不過陳清當時下鄉沒多久,就被平興縣一個基層幹部看上了,兩人就這麽處了對象, 後來風頭稍微鬆一點,陳清直接去了平興縣,隻把勞動關係留在了向家村。
和陳清不同的是, 鮑春歸卻和褚餘年的親爸褚平處上了對象,褚平長得一表人才, 又嘴甜, 讓剛到鄉下舉目無親的鮑春歸感覺找到了依靠,兩人確確實實過過一陣甜如蜜的日子,鮑春歸還和陳清差不多同時懷了孕, 兩人那時候滿是憧憬地約定好了娃娃親。
隻不過沒想到褚平中看不中用, 又是個花心大蘿卜,看著一張臉一張嘴, 在鮑春歸懷孕後和別的女人勾搭, 這讓生性單純又舉目無靠的鮑春歸感到了絕望,生下褚餘年沒多久就因心情抑鬱久病纏身去世了。
因為斷了鮑春歸這層關係, 陳清也就沒和褚家走動了, 和王楠的娃娃親一直拖到了成年後才想起來。
王楠要和褚餘年退婚, 陳清沒反對。
現在王楠說要配著她回京城探親,陳清自己都是驚訝的, “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件事?”
王楠的外祖父外祖母早就去世了,隻剩兩個舅舅還在京城, 陳清曾經帶著王楠回去過一次京城,兩個舅舅家裏現在都過得不怎麽樣,兩個舅媽還擔心她們要上門打秋風,所以哪怕在京城有至親,陳清從此以後也沒想著再帶王楠回去。
“你以前不是說沒必要和你兩個舅舅再走動了嗎?”,王楠外祖父和外祖母在的時候留下的家業全沒了,兩個舅舅自己都過著十分拮據的生活,比她們在平興縣的日子過得差多了,所以對於這門親,王楠是讚成陳清不再走動的。
現在王楠卻一反常態提出要回京城看望兩個舅舅,陳清當然會詫異。
“媽,不管怎麽樣,兩個舅舅都是你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了,難道還能真的一輩子不走動?要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地下知道你們三兄妹現在老死不相往來,說不定得多難過。”
這話說到了陳清的傷心處。
“我當時下鄉的時候,哪裏會想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一麵,你兩個舅舅....”
陳清和王楠一樣,長相都是溫婉掛的,哪怕現在四十多歲了,陳清哭起來依然惹人心疼。
“所以現在就是回去和兩個舅舅修複關係的好時機。”,王楠拉出陳清的手。
陳清點點頭,聽從了女兒的建議。
王楠要陪著陳清回京城探親,陳家齊本來要請假陪著一起去,他不放心自己媳婦兒和嶽母兩個女人單獨上路。
但王楠不同意,“現在你不是正要往上升嗎,正是要緊的時候,別為了我的事耽誤了你的前途,不然媽對我意見更大了,你放心,我媽這次就是太久沒見兩個舅舅,想他們了,帶著我和我哥一起去看看兩個舅舅,有我哥在,沒事的。”
陳家齊就這麽被王楠勸了下來。
王楠的哥哥叫王全,是位老師,這會兒正在放寒假,剛好有時間陪她們一起去京城。
王楠和她媽她哥一起去京城的事情,向小喬還是聽方玲說的。
自從和林子健離了婚,方玲就再沒回過林家,趙主任倒是時常過來,有時候點一碗麵坐一會兒,就為了和方玲說說話。
王楠去京城的事,方玲也是聽趙主任說的,“自從那個狐狸精去了京城,林子健一天就魂不守舍,我看他也巴不得跟著去京城呢。”
去京城?
褚餘年前腳剛回京城,王楠就去了,這之間真的沒聯係?向小喬不想讓自己想多,但是這實在太巧了。
有了前世看到的畫麵,她想不懷疑都不行,再想到之前褚餘年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向小喬揉麵的動作不自覺就慢了下來。
方玲還在咬牙切齒地說王楠:“像她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去了京城隻怕又會和其他的男人勾搭上,那陳家齊頭上的綠帽子都不知道戴了多少頂了,林子健還被這麽一個爛貨迷了眼。”
向小喬看向方玲:“方玲,既然你已經和林子健離了婚,就不要想他的事了,你以後應該要想的,要做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
方玲一愣。
想到自己這些日子無時無刻不在詛咒王楠,希望林子健後悔,跪到她麵前痛哭流涕求原諒的樣子,忽然發現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她的內心已經完全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
向小喬這一句給了她當頭一棒。
是啊,既然林子健能為了王楠不惜和她離婚,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麽值得她惦記的?就算以後他真的後悔了來求她原諒,她就能咽下現在的委屈重新毫無芥蒂的和林子健在一起嗎?
方玲知道自己是一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她做不到。
“小喬,我...”
向小喬嗯一聲:“我理解你的憤怒,不過惦記著辜負你的人,隻會把自己弄得越來越狼狽,咱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就像她一樣,當她看見褚餘年娶了王楠,和她在一起那麽恩愛甜蜜的時候,嫉妒仇恨就像藤蔓一樣扭曲了她整個人。
所有人都看不見她,不知道她在旁邊看著褚餘年和王楠相處時扭曲的像一個醜陋的蛆蟲,沒有人知道她的憤怒,也沒有人會聽到她崩潰的尖叫,更讓人逃無可逃的是她的靈魂根本離不了褚餘年方圓二十米,不想看到這些都不行。
她的靈魂幾乎都是打碎了重塑的,後來她慢慢回歸平靜了,能麵無表情看著褚餘年和王楠任何相處的場景。如果她剛死沒多久就重生了,她敢保證自己一定會比方玲更加歇斯底裏。
正是因為她經曆了這一遭,才看透了,人隻要心沒在你這裏,任你如何崩潰尖叫,他們都沒感覺的,最終隻能把自己越活越醜陋。
她現在能這麽雲淡風輕地對待褚餘年,都是那十幾年的崩潰又重塑換回來的。
方玲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好,我會記住你的話,試著去這麽做。”
向小喬道:“你比我強。”
方玲搖頭:“小喬,我覺得你和褚餘年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看他雖然冷著一張臉,對你還是挺上心的,你老是這麽對他愛答不理的,當心以後出問題。”
向小喬麵不改色低頭切菜:“沒什麽問題,反正我們都會離婚的。”
方玲咕咚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個正著,她不能理解地看著向小喬問她:“為什麽,褚餘年明明就對你很好,你們兩個人也很配,他也不像林子健一樣,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你為什麽要和他離婚?”,和褚餘年比起來,林子健又算什麽啊,褚餘年長得那麽英俊,還是華國最好大學的高材生,對別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不耐煩的模樣,唯獨對向小喬,連聲音高一點都不敢,還要看向小喬的眼色行事,說話做事都是感覺委屈爸把的,像一隻求關注的大狗。
這樣的人向小喬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為什麽要離婚?
方玲是真心為向小喬著急:“小喬,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吧,雖然我不是太了解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看得出褚餘年是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他長得這麽好看,又前途大好,還隻對你一個人好,這樣的男人要是錯過了,肯定會有很多人搶著要,說不定王楠那個狐狸精也會盯上他,你要是再來後悔可就晚了。”
向小喬笑笑:“沒事,這件事我很早就想清楚了,我和褚餘年這輩子注定會分開,早離婚晚離婚都一樣,他以後和誰在一起也不關我的事。”
方玲見向小喬說的這麽堅定,也不好再勸,隻是在心裏為她可惜。
店裏招工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向小喬工資開的不低,而且還包一日三餐,除了無法提供住宿,比廠裏上班的工人福利都好,一時間想要到這裏幹活的人很多。
男人來的少,他們覺得給一個私人打工很沒麵子,但女人想要找一份工作掙錢的人卻如過江之鯽,告示剛貼出去沒多久,很多人就跑來應聘了。
小喬廚房這邊,向小喬計劃把側麵那間院子也買下來打通了擴建,不管以後店開到哪裏,這裏都是她的起步,而且她現在還計劃和何孝財一起開一家小型的蘸醬廠,短時間內肯定不會離開平興縣。
至於褚餘年說要帶著她去京城的話,向小喬完全沒放在心上,她被禁錮在京城十幾年,她在哪裏死去,死後靈魂都不得安寧,還要看著褚餘年和別的女人相處的畫麵,也是褚霆變成赤沙,不得不束縛在方寸之地的地方,除了對那些被她偷學了廚藝的師傅抱有感激之情外,她對京城沒有一點兒好感。
“向同誌,我....我力氣很大,切菜很穩,而且切的很快...”,許秀琴緊張地扯著衣角,心都快要蹦出來了。
他男人病死了,自己還帶著三個孩子,公公婆婆直接把她攆了出來,娘家回不去了,她和孩子隻能暫時住在一處廢棄的煉鋼廠,和孩子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全靠揀點廢品賣錢,如果再找不到一份營生,她和孩子就沒活路了。
許秀琴眼裏充滿惶恐和極度的小心翼翼。
但向小喬開的工資高,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小喬廚房將來一定會做大,現在就跟著幹,以後就是元老了,向老板怎麽著也不會虧待最早跟著她做事的人,想爭取的人很多。
便有人出聲道:“這位大妹子,這店可是做吃食的,客人肯定希望做飯的人能注意衛生,你看看渾身上下.....”,雖然沒有明說,但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其他人都往許秀琴身上看,許秀琴渾身都亂糟糟的,像在垃圾堆裏滾過一樣。
許秀琴臉刷一下就紅了,窘迫的恨不得鑽到地洞裏去:“我...我...”,她被趕出門的時候衣服也被婆婆和嫂子強行搶走了,隻剩身上這一身,根本沒有換洗的衣服,再加上為了養活自己和孩子,天天在垃圾堆裏翻垃圾,怎麽可能幹淨。來之前她特意找了一個水溝把自己的臉和手洗的幹幹淨淨,可她就隻剩這麽一件衣服,現在是冬天,如果洗了一時半會兒根本就不會幹,她總不可能大冬天的穿一件濕漉漉的衣服。
可是這些話她說不出口,如果知道她住在垃圾堆裏,隻怕向老板更加不會要她了,別人說得對,小喬廚房是做吃食的,首先要的就是幹淨。
向小喬沒說話,隻是以此問了其他人的情況。
這裏還剩下三十多個人,都是經過了兩輪篩選的,篩掉那些心不誠的,不愛幹淨的,幹活不利落的,或者單純衝著高工資來準備偷奸耍滑的,向小喬準備在這三十多個人裏麵再選六個。
三個放在後廚,另外三個和向小玲一起負責前麵大廳。
這三十個多個人也都知道在最終結果沒出來之前,彼此都是競爭者,因此看向其他人的眼神裏都帶了警惕。
一份這麽高工資的工作,現在可不好找。
向小喬讓這些人都展示了一下自己拿手的東西,然後問了問她們各自的基本情況,都一一對應著記了下來。
沒有當場宣布結果,隻是讓她們把地址留下,三天後如果留下了,她會自己上門去通知。
許秀琴切的一手好菜,這次可能由於太緊張,切菜的時候手都忍不住抖,反而沒讓她發揮出自己的正常實力。
走出小喬廚房的時候,許秀琴幾乎已經絕望了。
她恨自己那時候為什麽那麽懦弱,不敢反抗婆婆和大嫂,任憑她們把自己的衣服搶走了,如果今天有一身換洗的幹淨衣裳,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她又恨自己為什麽那麽沒有定力,被別人那些嫌棄的眼神一激,她就連自己的正常水平都發揮不出來了,把菜切成那個樣子。
回煉鋼廠廢棄廠房的路上,許秀琴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她想到三個孩子還在等著她掙錢填飽肚子,最大的閨女不過才八歲,知道她今天要去小喬廚房找活幹,昨天跑遍了整個縣城,終於從垃圾堆裏撿到了半塊被人丟掉的香皂,讓她能把手和臉都洗的幹幹淨淨。
二兒子和小女兒分別才四歲和五歲,她去不了小喬廚房幹活,又有哪裏能給她和三個孩子一條活路?
還沒回到廢棄的煉鋼廠,許秀琴就聽到大女兒的驚恐尖叫,許秀琴心裏一跳,慌忙跑向他們母子幾人暫時落身的角落,就看見了讓她睚眥欲裂的一幕,她八歲大的女兒正被一個流浪漢壓在身下,旁邊兩個小的嚇得哇哇大哭,去拉扯那流浪漢,流浪漢一抬手就把他們丟到了一邊。
“畜生,我和你拚了!”,許秀琴隨手一摸,是一根廢棄的生鏽鋼管,砰一聲朝流浪漢的頭上砸去,流浪漢頭上應聲倒地。
許秀琴忙把嚇得已經雙眼失神的大女兒扶起來,還好,還好,冬天衣服穿的厚,大女兒隻有外套被拉開了。
“好了,文殊,沒事了,沒事了,媽來了,沒事了...”
李文姝感受到許秀琴的氣味,這才恢複了意識,她哇一聲痛哭出來。
兩個小的也過來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如果有外人看了,說不得也會跟著流下一把同情淚,幾個孩子都像小乞丐似的,餓的眼睛都直了,看著好不可憐。
李文姝最先收住哭聲,她去探了探那個流浪漢的鼻子,發現還有呼吸這才鬆一口氣,確定流浪漢沒被她媽失手打死後,這才問許文琴去小喬廚房找活幹的怎麽樣。
許文琴本來就沒什麽主見,如果不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會在男人死後,就被婆婆和嫂子臉和著攆出家門,別說錢了,連衣服都保不住。
她把今天去找活幹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李文姝。
文姝聽後,雙眼黯淡了下去。
咕咕一聲,原來是兩個小的餓的肚子受不了了,發出咕咕叫的聲音。
李文姝咬了咬唇,整理了一下自己自己的衣服,站起來:“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們還是要爭取一次。”
許秀琴茫然無措:“人家都不要我,還能怎麽爭取?”
許秀琴的婆婆不知道是真的忘了,還是因為李文姝他們到底是李家的骨肉,攆他們母子幾人出門的時候,倒是給幾個孩子留了幾身衣裳。
李文姝從他們唯一的包裏翻出一件幹淨的外套,脫下那身髒兮兮的衣服,對許秀琴說道:“媽,我們要再去一趟小喬廚房。”
“去幹什麽?”
“如果沒有這份活計,我們說不定熬不過這個冬天,為了活命,我們不能就這麽等著小喬廚房的老板上門來通知。”,小小的女孩兒眼裏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堅定。
許秀琴帶著兩個孩子跟在李文姝的後麵朝小喬廚房走去。
李文姝讓許秀琴帶著弟弟妹妹就在小喬廚房外麵等。
她看了看身上還算幹淨的衣服,這才抬步走進小喬廚房。
這時候剛好中午那波客人走了,又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店裏不忙,向小喬和何孝財正坐在櫃台邊商量一起合辦醬料廠的事。
李文姝走進店裏,向小玲還以為她是來吃麵的,就道:“小朋友,我們今天中午的麵賣完了,晚上再來吧。”
因為今天要選幫工的人,向小喬準備的麵就不怎麽多。
李文姝深吸一口氣,“我找你們老板。”
正在和何孝財商量事情的向小喬抬起頭。
李文姝走向向小喬,噗通一聲跪在了她麵前:“老板,我媽叫許秀琴,剛剛切菜的時候她緊張了,那不是她真正的水平,求您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切的很好的,求您。”
她重重地給向小喬磕了一個頭。
店裏的人都驚了。
向小喬忙讓李文姝起來,李文姝卻不起,執意讓向小喬再給她媽一次展示的機會。在她又磕了一個頭後,向小喬同意了。
這次許秀琴沒有發揮失常,向小喬看了看她切的菜,雖然有很多菜切法錯誤,但她在刀工上確實天分,稍微點撥一下就可以用。
見向小喬露出滿意的神色,李文姝如釋重負。
現在能爭取的都爭取了,一切就看天意了。
第三天,向小喬讓方玲去挨個通知了入選的六人,其中就包括許秀琴。
母子幾個得到消息,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對他們而言,這不光是一份工作,而是一根可以活命的救命稻草。
許秀琴來上工的第一天,雖然手和臉都洗的幹幹淨淨,衣服卻沒有換的,隻能反著穿。
但衣服上的味道卻去不掉。
沒辦法,向小喬把自己的衣服找出了一件給她。
許秀琴換了衣服,感激地就差對向小喬跪下來了。
大家這才知道許秀琴的情況。
方玲本身就是個炮仗脾氣,聽了氣得胸脯上下起伏,恨不得代許秀琴衝過去和她那惡婆婆打一場:“豈有此理,你給他們家生了三個孩子,你男人才死,這就把你們全趕出來了,而且不但趕你,連幾個孩子都不留,怎麽有這麽黑心的老太婆!你也是,怎麽就這麽容易被趕出來了?你男人哪怕死了,房子也有你和你幾個孩子的份兒,你連身衣裳都留不下,你....”
方玲恨鐵不成鋼,要換了她,她非得和這樣的惡婆婆幹一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欺負人也沒邊了。
許秀琴被說的無地自容。
向小喬對這件事倒不發表什麽看法,她隻讓許秀琴第二天把李文姝也帶來,怕兩個小的沒人照顧,頓了一下,讓許秀琴把幾個孩子全帶來,至少先吃一頓飽飯。
許秀琴聽了,直挺挺地跪下去,給向小喬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頭。
向小喬讓她趕快起來:“你和你女兒還真不愧是親母女,別動不動就跪了,我又不是舊社會的地主,快起來吧。”
第二天幾個孩子果然被許秀琴帶來了,幾個孩子終於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麵,兩個小的吃的頭都不抬,李文姝捧著麵卻沒有先吃,而是對向小喬說:“向姐姐,我能幹活,一會兒吃完了麵我就給你洗碗。”
向小喬看她倔強的小臉,笑了笑:“先吃飯吧。”
多了幾個人的幫忙,向小喬就沒那麽忙了,至少和麵扯麵這些她可以不用一直親曆親為了。
等忙完後,向小喬才把在後院陪著褚霆玩的李文姝叫到跟前:“你昨天來求我的時候,怎麽不告訴你們現在的情況,如果我知道了,說不定出於同情,我就會直接讓你媽媽來幹活了。”
李文姝卻搖頭道:“不能這樣,我們的確需要這一份活,但其他人同樣也需要這一份活計,如果我把這件事拿出來向您博同情,對其他人不公平,而且就算因為這件事讓我媽順利進來了,也會被其他人看不起,我不想這樣,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爭取。”
向小喬笑了,她看見了這丫頭眼裏的堅定和燃燒的野心,像極了她小時候。
她給李文姝理了理散亂的頭發:“既然這樣,那你從明天開始也在這裏幫著洗碗吧,你的工資肯定不能和大人一樣,工資減半,一樣一天包三頓,你覺得可以嗎?”
李文姝臉上終於露出了符合她年紀的茫然無措,“我...”
“怎麽,怕幹不好?”
李文姝連忙搖頭,“我保證把碗洗的幹幹淨淨。”
向小喬有提前給許秀琴和李文姝發了一個月的工錢,她們拿著錢終於租到了一家人多餘的一間房,雖然一家四口隻能擠在一個小房間裏,但相對之前那個四麵漏風,不能擋雨擋寒的廢棄鋼鐵廠來說,已經好了不知多少倍。
李文姝就像她保證的那樣,幹起活來特別賣力,每個碗都洗的幹幹淨淨,洗完了碗,她還會搶著幫店裏衛生。
有時候還會幫著向小喬看顧褚霆。
和何孝財準備合作開的醬料廠前期工作也準備完畢了,這些都是何孝財在跑,錢也是他出的大頭,向小喬隻出醬料配方,得到的利潤卻是四六分成,向小喬六,何孝財四。
何孝財沒有一點不滿,以為他知道,醬料廠能不能盈利,靠的全是向小喬的配方和手藝。
向小喬隻是暫時騰不出手,她不缺錢和技術,就算不和他合作,一樣也可以和別人合作,而他卻沒有向小喬的配方,離了向小喬,他根本做不轉這個生意。
其實向小喬願意給他四成利潤,已經是讓步了。
何孝財能一開始就把生意做起來,就是識時務,知輕重,他知道能讓他和向小喬長久合作下去,讓他一直賺這個錢的前提便是他能負責其他雜事,並且安分守己。
向小喬看著何孝財盤下來的廠房,很是滿意。
這個廠房原來是做罐頭的,前年搬遷了,麵積不大不小,還有些沒搬走的設備他們都可以用。
這就省了不少事。
向小喬對這個合作夥伴很滿意,連這樣的廠房都能找到並且接過來,可見他的手段和人脈。
在向小喬忙著和何孝財開醬料廠的時候,褚餘年也在帶領著團隊研究項目。
這是一個超世代的項目,可以說出了褚餘年,沒人知道他到底想研究出什麽東西。
俗話說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兩步就是瘋子了。
帶著團隊連續在實驗室呆了十幾天,所有人眼底下都掛著兩個嚴重的黑眼圈,見他們這樣,褚餘年終於良心發現,讓他們出來放了一段風。
這時就有人來找褚餘年:“褚工,有人找你。”,那人還擠擠眼睛:“是個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嫂子啊?”
其他人一聽,頓時起哄。
別看褚工平時一副凶神惡煞冷冰冰的模樣,催他們幹活也像舊時代的周扒皮,但在一次夢中,褚餘年卻哭著喊了一個女人的名字,那會兒大家就都知道了,原來冷麵閻王也是個妻管嚴,在夢裏都哭出來了。
那會兒看見了這個場景的眾人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過了好久才回過神敢相信發生這麽跌破眼鏡事情的真是他們凶神惡煞的褚工。
從那以後,大家就對向小喬這個人無比向往,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神人,能讓褚工變成這樣。
現在聽說有可能是褚餘年的媳婦兒來找他了,怎麽可能不好奇。
褚餘年聽到有可能是向小喬來找他,心髒先不爭取的劇烈跳動了幾下,但他腦子轉的太快,幾乎是下意識就分析出不可能是向小喬。
於是跳動的心髒歸於平靜,臉上又恢複了厭煩的表情:“不是我媳婦兒,不管是誰找我,就說我沒空。”
無關人員他才沒興趣去見。
起哄的人停住了,見褚餘年麵色不好,大家都識時務的不敢發出聲音。
沒一會兒傳話的人又回來了:“她說是你表妹,叫鮑欣。”
褚餘年皺皺眉,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
褚餘年走出科學院,就見到王楠和一個年輕姑娘站在一起,他走出來的時候,不知道王楠對那個姑娘說了什麽,年輕姑娘忙對褚餘年揮揮手,還叫他表哥。
褚餘年看到了王楠,站定不走了。
王楠忙帶著那姑娘走了過來,年輕姑娘一臉興奮:“你真是我表哥嗎?我叫鮑欣,鮑春歸是我姑姑,表哥,我們還是聽王楠姐到家裏說起,才知道你幾年前就到到京城讀大學了,你到了京城怎麽不來找我們啊?”
鮑欣撅著嘴,一臉嗔怪地看著褚餘年。
褚餘年沒什麽耐性,鮑欣嘰嘰喳喳說話的時候,褚餘年眉頭一直都皺著,好不容易等她說完,褚餘年簡單地回了個沒必要,轉頭就走。
鮑欣在後麵跺腳:“表哥,表哥,爺爺奶奶還有我爸都讓我帶你回家吃飯呢,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呀!”
褚餘年頭都不回,隻揚了揚手:“我很忙,不吃。”
從頭到尾都沒看王楠一眼。
王楠暗暗咬了咬牙,到京城後這十來天,她靠著獲得男人的好感又換取了一向冰肌玉骨的道具。
以前她的膚色也白,卻看著不怎麽健康,血色也不多,帶著一點兒病弱的蒼白。現在比以前更白了,卻泛著瑩瑩的光澤,像毫無瑕疵的完美玉璧一樣,在太陽底下好像能反光。
這身欺霜賽雪的皮膚加上她的眼睛,讓她在男人眼裏的魅力值直接翻倍,到了舅舅家,輕易就引起了幾個表哥的好感,在他們的旁敲側擊下,幾個舅舅終於開口留他們一家三口在京城住一段時間。
趁著這段時間,王楠鼓動陳清去找鮑春歸的家人:“媽,雖然外祖父家現在落敗了,但以前外祖父和鮑爺爺是好友,你和鮑阿姨也是好朋友,鮑阿姨走的早,你既然回了京城,怎麽樣也應該代鮑阿姨去看看她的家人,這樣也能讓鮑阿姨好在底下安心。”
陳清被王楠說中了,帶著她找到了鮑家。
鮑家現在不像以前那麽外露顯赫了,但隻是刻意低調了下來,鮑春生也就是鮑春歸的哥哥任職高位,鮑父剛剛從位置上退下來,餘熱都還沒散盡,細細想來,鮑家好像比以前更往上邁了一步。
王楠站在那幢獨棟院子前,眼神複雜。
她從陳清的口中得知褚餘年媽這邊的背景不一般,但沒想到是這麽的不一般,如果早知道褚餘年的外家背景雄厚成這樣,早知道社會風氣會變,褚餘年還有見到他外家的可能,就算沒有這個係統,王楠也不會這麽早早的把婚退了。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遲了,既然褚餘年那邊暫時正麵攻不破,那她就從側麵入手。
她就不相信,從小就沒有感受過親情的褚餘年能對血濃於水的感情也無動於衷。
見到鮑家人後,事情進展的比王楠想象的還要順利。
鮑父鮑母聽了陳清的講述,鮑母早已哭得不能自已,鮑父也紅了眼睛。
“沒想到那孩子竟然幾年前就來了京城,他怎麽不來找我們呢。”,鮑母哭著看向鮑春生和鮑父:“他是不是怨我們沒有去找他?”
鮑春生安慰他媽:“媽,不會的,我們家也是這幾年才平反,以前就算想找外甥,我們也沒辦法。外甥會理解的。”
鮑父顫著手,對鮑春生道:“去把你外甥接回來,長到這麽大,都沒見過我們,還有你妹妹的墳,也得給她遷回來,我不想她死了都不得安寧。”
鮑春生自然照辦。
隻是鮑春生要去找褚餘年的時候,工作上忽然有重要的事情,他便讓自己的女兒鮑欣去找褚餘年,還特別叮囑了:“你表哥一直沒見過我們,可能心裏對我們有怨氣,你要好好和你表哥說話,一定要把他接回來。”
鮑欣本來挺不樂意的,她還要和小姐妹一起去看電影呢,哪裏有空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哥。
王楠見狀不知道和鮑欣說了什麽,鮑欣便欣然答應了。
可現在褚餘年的冷淡態度讓鮑欣不高興了,衝王楠道:“都是你和你媽,要不是你們上門多嘴,我們家人根本想不起來這個表哥,現在弄得我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煩人!”
王楠眼裏閃過厭煩,如果她外祖家沒有破敗,她也不用在鮑欣麵前這麽刻意討好,陪笑說話。
等著吧,等她以後攻略了褚餘年,她一定會站在頂端將之前這些居高臨下看她的人全都踩在腳底。
鮑欣沒把褚餘年請回去,鮑春生又特意來了一趟。
看到褚餘年,鮑春生表情複雜,褚餘年有四分像鮑春歸,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妹妹一樣,之前對外甥沒有什麽實質的感受,這會兒終於感覺到了和褚餘年的血脈相連,忍不住紅了眼眶,拍了拍褚餘年的肩膀,也不在乎他的冷淡態度,言辭懇切;“不管你心裏怎麽想我們,你外祖父外祖母都在等著你回家,就算是為了兩個老人的拳拳之情,你多少也回去看他們一次,就當是....讓他們再看看我那苦命的妹妹。”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褚餘年。
褚餘年最終還是和鮑春生去了一趟鮑家。
到了鮑家,鮑母看到有幾分相似鮑春歸的褚餘年,哭得悲痛欲絕,抱著褚餘年就不肯撒手。
鮑父也顫抖著嘴角紅著眼眶看著褚餘年,動了動嘴角,好像又不知道說什麽,隻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鮑父鮑母留褚餘年在鮑家吃飯,還特意給他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餘年,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有空了就回來,這間房永遠為你留著。”
看著鮑父和鮑母眼裏的期盼,褚餘年沒說拒絕的話,隻道:“我很忙,沒多少空閑時間。”
鮑母忙道:“沒事的,沒事的,隻要你空了能回來看看就好,我和你外祖父沒幾年好活頭了,你就當讓我們再看看春歸,好不好,孩子?”
褚餘年看著麵前兩鬢斑白的老人,終歸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褚餘年忙著做項目,就算偶爾休息一下,也要想小喬,壓根就沒怎麽去過鮑家。
倒是王楠,這段時間已經和鮑家的人混熟了,陳清和鮑春歸是手帕交,又一起下鄉去了向家村,鮑春歸的情況她了解的最多,鮑母想打探鮑春歸的事情,見不到褚餘年,就隻能聽陳清講,陳清和王楠也就成了鮑家的常客。
鮑母聽到陳清對鮑春歸的照顧,拍了拍她的手:“難為你了,春歸那孩子單純,要不是有你照看著,不知道她還要吃多少虧。”
陳清立刻眼眶泛紅:“不,如果我當時再關心春歸一點,她也就不會被褚平給騙了。”
“這怪不到你身上,隻能怪春歸自己識人不清,她被我們養的太單純善良了。”
王楠坐在陳清旁邊,聽著她和鮑母的交談,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該說不說,她和陳清到底是母女,在把控人心上的本事仿佛與生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