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誰怕誰◎

街市上人影竄動, 那人很快隱沒在人群裏。

沈雲簌加快腳步,從街頭尋到了街尾,直到離開了鬧市, 也未尋到。

“我沒看錯的……”努力調整呼吸, 繼續往前走。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條河, 燃起的希望也隨之破滅, 沈雲簌衝著遠處聲嘶力竭的喊道:“魏臨……你給我出來……你出來呀……你躲著我幹什麽?”

“你若是還活著……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依舊沒有聽到回應,此刻心裏盡是對他的怨恨, 不管他做什麽事, 好歹讓她知道他是否平安。

“我會恨你一輩子……”沈雲簌蹲在地上, 忍不住痛哭起來。

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那人一定是魏臨, 他的側影再熟悉不過了。

可他為什麽躲著自己,沈雲簌放眼四周,零星的幾個人似乎也被她的哭聲給嚇跑了。

而隱藏在暗處的人早已支撐不下去,剛想要走過去, 就被身邊的人製止:“莫要前功盡棄。”

這邊的長易和妙圓尋了過來,見到河邊的沈雲簌, 立刻奔了過來。

一個不注意,人就消失了,長易和妙圓急壞了,輾轉幾處,終於尋到了沈雲簌。

長易去叫馬車,妙圓忙把沈雲簌扶起來:“夫人, 您來這裏幹什麽, 您不為自己, 也要為孩子考慮考慮。”

沈雲簌呆呆的望著河裏水流, 那些寄托著思念與美好的河燈漸漸飄過來。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和魏臨一起放河燈,隻一年,卻獨留著她一個人形單影隻。

妙圓扶著沈雲簌的身子安撫:“夫人,您別太難受了,過去這麽久了,您不是已經想開了嗎?”

她怎麽能想得開,也隻是強撐著自己而已,她不想讓別人以為她很脆弱,離了魏臨就活不了,可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心裏對魏臨的眷戀隻增不減。

沈雲簌伏在妙圓的肩上,一邊哭泣一邊埋怨:“妙圓,你說他怎麽這麽壞,人走了就不回來了,既然都不能保證自己好好活著,幹嘛還來招惹我。”

“夫人,別難過了,咱們回家吧,若世子平安無事,怎麽可能不想來找您,您要相信他。”

沈雲簌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此時,馬車車趕了過來,長易和妙圓扶著沈雲簌上了馬車。

回到北院,沈雲簌腦子裏一幕幕的回想著那個側影。

不是魏臨,又會是誰呢?

隻顧著想他,完全忘了今日的燈謎。

沈雲簌把春羅叫過來,讓她把字謎寫下來。

這段時日,她腦子混沌,因有孕,身體有了許多的變化,感覺自己的腦子也不似以前靈光。

拿著字謎看了又看:“三緘其口才放心?是個什麽字?”

春羅拿著熱帕子給沈雲簌擦拭手臂,看了一眼道:“姑娘,這都不知道,這是個恒呀?”

沈雲簌恍然大悟,的確是個恒字,她從榻上起身,康三爺用這麽隱蔽的方式告訴她,想來是不能和她見麵,恒字,難道指的是……恒王嗎,難道恒王與白陽城的劫匪勾結,害了他的夫君。

可恒王與魏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害他。

她想不明白,魏臨與恒王之間也沒什麽深仇大恨,且恒王一直都在陵州,也是去年才來的京都。

翌日,沈雲簌叫來了長易,詢問魏臨和哪些官員有交集,哪些官員是死敵。

一番詢問後,她猜測,魏臨很可能是觸犯了恒王的利益。

待到午後,沈雲簌和長易再次出門,來到鬧市街的巷子裏,卻見這條巷子和上次來時不太一樣,打鐵匠不見了,算命先生也不在了,而那家賭坊已經關了門,詢問附近的人,這裏已經沒人了。

她除了讓康三爺尋劫匪的幕後之主外,還想知道魏臨是生是死,可消息也隻給她一半,她的銀錢還沒付給他呢。

回去以後,沈雲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魏臨一定是卷入一場陰謀了,上元佳節那晚,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魏臨,眼下除了等待,她什麽也做不了。

邊關傳來捷報,狄國投降後被趕出三百裏之外。

永徽帝很高興,上早朝時,心情愉悅,那些曾經主張求和的官員也沒了臉麵。

太子也十分後悔,當初他也力求議和,如今邊關大捷,徹底讓狄國偃旗息鼓,與狄國征戰多年,可算揚眉吐氣一回。

鎮北侯府接到了消息,鎮北侯魏啟忱和一眾將士要從邊關返回京都。

魏老夫人得知消息,精神氣好了不少。

難道有好消息,大夥聚在福安堂裏吃茶熱鬧。

就在此時,聽到管事的傳話,鄭夫人找上門來,要見沈雲簌。

為了防止外麵的人在魏老夫人麵前胡說八道,元氏將鄭夫人請到了前院裏,親自接見。

鄭夫人一番控訴,說宮宴之日,沈雲簌當著官眷的麵,把申國公罵了個狗血淋頭,作為兒媳,不能看著他老人家日日消沉,要沈雲簌去賠禮道歉。

她覺得許多婆媳關係不太和睦,元氏若是知道了,一定會責罰沈雲簌。

可元氏聽了,隻笑笑,不說話,臉上也是風淡雲輕的。

元氏也聽到了那些事,沈雲簌在宮宴上駁斥了申國公,她也一直都未放在心上,隻是宮宴都這麽久了,鄭家人竟然還在耿耿於懷。

元氏一片品茶一邊道:“不知要我家兒媳賠什麽禮?道什麽謙?”

“當然是她公然辱罵我公爹了。”

“事情過去也很久了,為何現在才來?”

“這就要問魏少夫人了,這麽久了都未來道歉,我公爹不想與之計較,可我看他如今這般挫敗消沉的模樣,實在擔心他老人家因此抑鬱成疾。”

元氏道:“申國公也是風浪裏過來的人,怎麽會因為一個女子幾句話這般斤斤計較,鄭夫人孝順公爹,但我也也不能委屈了我家兒媳。”

“怎麽就委屈了?說句軟話,表個態度就這般難嗎?”

“那日的事情雖然我不在場,但也知曉,是申國公先出口傷人的,再者,你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的女兒,故意尋個由頭欺負她?”

鄭夫人麵色異常難看,忽然站起身來:“你怎麽這麽說?”

“我怎麽想就怎麽說,如今我兒媳有了身孕,金貴的很呢,那日在宮宴,申國公先開口羞辱她,今日卻裝起可憐來了,倒打一耙的本事你們鄭家人可真會,今日可算學到了。”

鄭夫人知道的元氏是個清心寡欲之人,沒想到這般護犢子,她其實想見的是魏老夫人,正想提出要求,被元氏拒絕道:“我母親年歲大了,需要靜養,可沒工夫跟你在這裏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鎮北侯府的侯夫人就是這般無禮,行,你們等著。”

鄭夫人起身離開,她就不信,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本想讓皇後替自己出氣,可眼下皇後誰也不願意見。

想了一圈,找到了恒王妃哪裏。

不日,沈雲簌就收到了恒王妃的請帖,要她務必過去一趟。”

元氏要拒絕,或者替她去,沈雲簌感覺這次是個機會,也想看看恒王妃對自己的態度,那個字謎,一直都是個心結。

隻是出門時,元氏硬要再多跟去兩人,四個丫鬟陪著,感覺排場過於大了。

剛到恒王府時,就引得一些人的竊竊私語。

沈雲簌即便聽不到,隻她們的眼神就知道對自己的看法,要麽說她是一個悲慘的寡婦,要麽說她張狂,就是一悍婦。

她倒是覺得,名聲不好也全不都是壞事,至少很少有人招惹她了,看她的眼神除了厭惡和同情,還有懼怕。

恒王妃叫來了一眾官眷,先說了一通體麵話,最後把話題引到了申國公的身上。

沈雲簌聽著這些廢話,隻想打瞌睡,最近她時常感到困倦,特別喜歡犯懶,也懶得做的的端正,直接歪著椅子上眯著眼。

“你瞧瞧,哪裏就端莊嫻熟,一點坐像都沒有,鎮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過如此。”鄭夫人道。

“魏少夫人,你有什麽話要說嗎?”恒王妃問。

沈雲簌揉了揉眼睛:“沒有,隻是覺得鄭夫人小題大做,你無非就是想要我出醜,鄭姑娘的事應該早就讓你懷恨在心了,可你卻為了申國公在這裏跟我鬧,你無非覺得,魏臨被人殘害,沒人給我撐腰,好有個理由報複我。”

鄭夫人氣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是,我沒了夫君,往後的日子無比艱難,生生的被你們鄭家的人逼成了潑婦,我沈雲簌到底做錯了什麽,非得追著我不放?”

見眾人議論,沈雲簌拿著帕子,象征性的掉了幾滴眼淚。

恒王妃看著沈雲簌,也呆住了,此女性子變化還體挺大,方才咄咄逼人,這會哭的梨花帶雨,都不好苛責她了。

一番話後,一些人的態度已經改變,甚至有人來安慰她 。

沈雲簌借著機會問恒王妃,自己為何這般命苦,夫君剛離世,就有人欺負她,要恒王妃為她主持公道。

眼看風向掉轉,再這樣下去,就會對自己不利,鄭夫人也哭訴失去女兒的痛苦。

可眾人都知道鄭伊如做了多麽可恥的事情,今日拿出來翻舊賬,便也印證了沈雲簌的話。

恒王妃也是沒想到,上次見沈雲簌還不是這般,難道和失去自己夫君有關係?讓她從溫柔恬靜的女子變成了一個隨時都能引爆的火藥罐子。

再說下去,就有些欺負人了,畢竟這是別人之間的新仇舊怨,她也隻是圖個熱鬧罷了。

沈雲簌看到,南佳縣主也在其中,自從她來了京都,還沒見過她,但此刻她眼神躲閃,似乎不願意和她有交流。

她也懶得說什麽,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心口,學著申國公那日的行為,歪在椅子說,說自己不舒服。

恒王妃嚇壞了,忙讓人把她攙扶下去。

離開時,南佳縣主上了她的馬車。

沈雲簌道:“縣主,你是不是上錯馬車了?”

“哎呀,是我母親她不想讓我和你有交集,我也沒辦法呀,早就想尋你了,隻是……哎,先不說了,往後我得空再跟你解釋,我來就是想跟你解釋一下。”

春日正暖,京都城裏又熱鬧起來。

此次邊關大捷,一眾將士回京都時,被城裏的百姓熱烈歡迎。

薛齊光尤為的高興,騎著馬兒四處查看,想看看人群裏有沒有秦悠的身影,一段時日的書信往來,他已經明顯感覺秦悠已經放下了偏見。

上次信裏說,要向陛下賜婚,問她是否同意,她一直都沒回信,今日來見她,想直接問個清楚。

終於,在茶樓裏的窗子處看見了秦悠的身影,她正探著腦袋看自己,薛齊光直接從馬上跳下來,跑到茶樓裏。

這裏除了秦悠,還有沈雲簌和魏惜、戚靈溪和一些貴女們。

秦悠也是嚇了一跳,薛齊光變化大的她都快認不出來了,皮膚粗糙不說,還黑了不少,整個人變得板正了許多,果然,軍營裏最為曆練人。

薛齊光直接問:“秦姑娘……等會麵見陛下,機會不多,我求陛下給我們賜婚……你可願意?

秦悠鬧了個大紅臉,哪裏有把這等事放到台麵上說的,她都沒想好呢,這裏又這麽多的人。

身邊的沈雲簌道:“你不是最爽快了,這會倒是扭捏起來了,賜婚就賜婚,誰怕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