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珍惜眼前人◎
來時, 她在心裏做過無數次的演練,想著魏臨走路的模樣,昂首挺胸, 大步流星, 朝著小巷子的深處走去。
經曆很多事後, 看到周圍那些高大威猛, 麵相凶惡的壯漢,她已經不在膽怯。
長易背抱著一個小木匣子, 跟在沈雲簌的身後。
沈雲簌的到來不由的吸引一些人的目光。
這一看, 就是跑錯地方的貴公子, 氣度和衣著與周遭顯得格格不入。
這裏有打鐵的鐵匠, 有算命先生, 有掛著牌子的腳夫……
來到最盡頭的地方停下,這裏是一家賭坊,但門很小,非常不起眼。
長易把匣子揣進懷裏, 對著門口打盹的人喊道:“別睡了,我們要見三爺。”
那人打一個機靈醒了, 知道又來生意了,看到沈雲簌後,疑惑道:“這位小公子沒走錯地方吧,找我們三爺有何事?”
“道上的規矩不懂嗎?不該問的不問,我們公子請你喝酒的。”長易掏出一些碎銀子,扔給守門的人。
那人看了碎銀子不少, 忙換了副認真的神色道:“外麵冷, 你們先回裏麵等吧。”
賭坊裏異常吵鬧, 沈雲簌望著那群人, 他們圍在幾張桌子前叫嚷著。
擔心沈雲簌站的累,長易特地尋了一張長凳過來。
沈雲簌把鬥篷上的帽子戴好,扭過身背對著他們,盡量避開那些人的目光。
可她不知,她的衣著和身形還是引起一些人主意。
一穿著黑色短打的壯漢走過來,把手去搭在沈雲簌的肩膀上,被眼尖的長易立刻擋住了。
“這位小哥,找我們家公子有事?”
“一邊去,狗奴才。”壯漢直接推了長易一把。
長易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但很快穩住身體,伸出一隻手臂擋著。
壯漢把一隻腳放在長凳上:“既然來了,不去玩會,坐在這裏是何意思?老子站了這麽久,還沒見到一張凳子呢,你來這麽晚,卻有凳子。”
沈雲簌從長凳上緩緩起身:“休要惹我,更不要對我的長隨動手,你若想要凳子,給你就是了。”
“哎呦,這小公子還是個硬茬。”
“你看她臉皮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這娘娘腔,還挺硬氣。”
那壯漢握著拳頭,在沈雲簌麵前晃了晃道:“我還就喜歡招惹你這等富家子弟,我一拳頭,能把你腦袋捶進肚子裏。”
“那你就捶呀,捶不了就把你的命給我。”沈雲簌掏出一把匕首,在壯漢前擺弄兩下。
那人起初沒在意,但看到這把匕首上的圖案,他神色慌張起來:“這是……老子這次不跟你一般見識。”
沈雲簌直視著他的目光道:“本公子也不想看見你,滾。”
她忽然發現,隻要把生死看淡,就什麽也不怕。
這時,那守門的人也過來了,看到情況似乎不對,知道裏麵的壯漢有挑事,已經不止一次了,於是小聲跟沈雲簌說可以過去了,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著守門人走進一個狹長的通道,東拐西拐的,來到一個小院子前。
“進去吧,我們三爺就在裏麵。”
來到小院子裏,先看到兩個高大威猛的打手,模樣瞧著凶狠惡煞的,其中一個道:“三爺就在茶舍。”
沈雲簌道了一聲謝,隨著那人手指方向走過去,而身後的長易卻被人擋住了。
“你不能去。”
“我為什麽不能,我得跟著我們家公子。”
沈雲簌回身:“沒事,我一個人就好,把匣子給我。”
進入茶舍,裏麵端坐一男子,大約而立之年,而身邊坐著一位煎茶的女子,長得嬌媚動人。
沈雲簌還以為康三爺跟外麵的一樣,卻不知是一位瞧著氣度儒雅的男子。
康三爺未說話,倒是身邊的女子開了腔:“公子坐吧,說說要你買什麽消息?”
沈雲簌道:“十一月,白陽城的鹽稅被劫,負責鹽稅的魏大人至今下落不明,我想知道,是誰在給那些劫匪撐腰,魏大人是生……是死?”
康三爺聽後笑了:“這可是是個大買賣,不過此等消息,我也不知道,你找錯人了吧?”
沈雲簌打開匣子,從裏麵拿出一千兩銀票:“這是定錢,你若幫我查清楚,剩下的,你說了算。”
“爽快,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合作?隻是不知?你是魏大人什麽人?”
“我……是他弟弟。”沈雲簌有些底氣不足。
“好,等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可到時,我該怎麽找到公子?”
“找我的親隨,長易,他就在外麵。”
那茶娘也煎好了茶,遞過來一杯:“公子,品一杯茶再走吧。”
沈雲簌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到了一聲謝,飲了茶水,和康三爺客氣了兩句,就離開了。
等沈雲簌離開,女子道:“她是個女子。”
“但她有銀子,讓底下人去白陽城一趟,務必把這樁買賣做成了,這一單下來,往後一年兄弟們就不用奔波了。”
“三爺就這麽相信她。”
“能跟魏臨扯上關係的人不能不信。”
康三爺又把外麵的兩人叫進來,遞了幾張銀票道:“換成銀子,拿去給兄弟們分了。”
回去的時候,長易道:“夫人,嚇著您了吧。”
“沒有,我現在看明白了,有的人個頭雖然大,隻要他怕死,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今日夫人也是讓我開了眼界,您怎麽就把不要臉麵的壯漢給嚇退了呢。
沈雲簌把匕首遞給長易:“那人其實是怕這把匕首上麵的圖案,他知道咱們是鎮北侯府的人。”
確切的說,是害怕魏臨,但沈雲簌不想提魏臨,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比失去魏臨更可怕,如今她挺過來了,對很多人很多事都看淡了,自然麵對這裏麵凶神惡煞的人,也絲毫不再畏懼。
“此事,可以通過官府查辦,您為什麽要通過這條路呢?”
“官府太顯眼了,咱們不能讓人知道,敵人在暗處,咱們在明處。”
敵人?長易點了點頭,也意識到鎮北侯府可能被人盯上。
白陽城的劫匪有靠山,那麽這個靠山就是害魏臨的凶手,同時也是整個鎮北侯府的敵人,若主謀在京都,那就更不敢想象了。
沈雲簌最擔心的是敵人在身邊而不自知,再被人牽著鼻子走,她一定要查清楚幕後之人是誰,避免再入了別人設下的圈套。
回到北院,就接到兩張拜帖,一張是秦悠,另一張是戚靈溪。
來京都好幾日了,可眼下自己的狀態很不好,沈雲簌不想見任何人,拿著兩張拜帖看了又看。
妙圓說,真正的閨中密友不需要迎合她,不管自己什麽狀態,都要先見一麵。
翌日午後,兩人來到北院,在茶舍裏等她。
沈雲簌進來時,就被兩人攙扶著坐下,她有孕的消息不脛而走,兩人已經知道了。
落座後,兩人隻字不提魏臨,隻道這家長裏短。
邊關大捷,但薛齊光還未回來,要等到過了年開春才能見麵,薛齊光離開這段時日,得空就會給秦悠寫信,信中說他已經掙得一些軍功,到時會向陛下賜婚。
而戚靈溪眼界高,又一直被父母寵著,成婚事宜一直由著她胡來,她想找個溫文爾雅,人氣絕佳的人,奈何一直尋不到,眼看年歲越來越大,這會正被父母說服,要她嫁給朝中刑部侍郎家的公子,那人她見過,不太滿意。
聽著兩人分享各自的事,沈雲簌也給不了她們更好的建議,隻輕歎一聲道:“珍惜眼前人,勿要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魏臨的事,有人憂愁,就有人歡喜。
往日裏魏臨得罪的那些人高興極了,特別是申國公,在府裏大擺宴席。
還當著眾人的麵說:“魏臨那妖孽,作惡多端,老天開眼,終於把收了,今日咱們就好好慶祝。”
消息傳到沈雲簌的耳朵裏,沈雲簌氣的火冒三丈,把正在看的賬冊扔了地上:“老東西,看你得意到幾時。”
妙圓一邊撿地上的賬冊一邊道:“夫人,這老頭兒就是故意氣咱們的,若把您氣病了,估計他還要繼續擺宴。”
沈雲簌覺得妙圓說的對,隻是有孕這些日子,她很容易被不良情緒左右,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住:“你說的對,不能讓他得逞。”
魏臨被貶職青川縣的時候,少不了申國公推波助瀾,這老東西總跟他們過不去。
“要奴婢看呀,他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你看看現在申國公府,有幾個在朝中為官,隻靠著申國公年輕時掙得那些功名利祿,陛下失去了心腹之臣,一定感到十分惋惜,他這麽做,就是作死。”
看著妙圓說的頭頭是道,沈雲簌問:“你從哪裏知道這麽多。”
“這些日子,奴婢沒少去外麵打聽事,自然就知道了。”
沈雲簌重新靠在榻上:“以後外麵有什麽風吹草動,及時告訴我,勿要擅自做主。”
“奴婢遵命。”
仁政殿裏,官員們關於皇宮除夕宴一事吵嚷起來。
一些老臣覺得,鹽稅順利抵達京都是件好事,理應慶祝,往常除夕也會照樣舉辦宴會。
可一些新派的官員認為,魏臨為了鹽稅一事,遭了難,勿要大費周章的舉辦,以免寒了一些人的心。
兩方爭論的不可開交,永徽帝最後把目光投向謝岐:“太子,你說呢?”
謝岐覺得,這是難題,說什麽都不對。
沉思片刻道:“兒臣覺得,各位大臣們說的都有道理,不如選個折中的辦法,既讓一些大臣參加宮宴,也不讓鎮北侯府的人寒心,至於這個辦法,還是交給又見多識廣的大臣們想吧。”
接下來又是一陣商議,有人提出,今年宮宴,可自由參加,不想的就陪著家裏人,想來湊熱鬧的,也可過來。
永徽帝思來想去後無奈答應,想熬過這個年,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除夕這晚,魏家的人都留在府裏過除夕,沈雲簌卻接到曹貴妃召她回宮的旨意。
擔心她一個人去宮裏不安全,魏老夫人讓身邊的林嬤嬤和鎮北侯府的管事隨著她一起去。
她不知,沈雲簌前腳過去,魏啟年後腳跟上,這次宮宴不同往日,魏臨樹敵太多,如今人不在,擔心有人對沈雲簌不利。
曹貴妃見了沈雲簌,安慰她想開一些,又說了些永徽帝被大臣們左右為難的話,因魏臨的事,心情低沉了好些日子,但這數年來的宮宴,還是要舉行。
沈雲簌道:“娘娘,每個人都有他的宿命,臣女誰也不怨,今日除夕,理應說些高興的事。”
“陛下要本宮代為傳話,魏大人的事不會就這麽罷休的,陛下會繼續讓人查,你安心養胎,說不定有一日守得雲開見月明呢。”
“謝娘娘關心。”
談話之際,一太監過來傳話,要曹貴妃帶著沈雲簌去宴會裏。
前日早已與永徽帝商議好,她負責安撫沈雲簌,不去宮宴,這會怎麽突然變卦?
一老嬤嬤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在得知太監是皇後剛收買的心腹後,頓時明白過來了。
“告訴他們,本宮今日還就不去了。”
那太監忙跪下來道:“貴妃娘娘,皇後身體匱乏,您還是趕緊過去主持大局吧。”
平日裏就怕她搶風頭,這會竟然親自讓賢,不得不懷疑皇後背後的目的不純,但躲著也不是辦法,於是道:“那行吧,本宮先送一送魏少夫人。”
“皇後娘娘說,人既然來了,躲在您宮裏不見人是何意?要您務必帶著魏少夫人一起去。”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今天又發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