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色令智昏◎
沈雲簌不敢看魏臨的臉, 也不知他會有什麽反應。
見他半晌沒吱聲,她覺得自己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同時也為自己厚著臉皮說道話感到後悔:“我……方才就當胡亂說的。”
她剛要起身, 就被魏臨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他一雙眼睛直視過來, 沒有往日的溫情, 語氣也淡淡的:“不要再準備了,我不會帶你的。
“為什麽?你不是說過, 每日裏都想看到我?”
沈雲簌握住魏臨的大手, 她想不通, 父親無論去那裏都會帶上一家人, 他曾親口聽父母之間的談話, 夫妻同舟共濟,互相支持理解,這般才叫過日子。
可到了魏家,似乎不一樣。
“今時不同往日, 你去了又如何?我忙的很,根本無暇顧及你, 還要分出一份心裏來擔憂你,倒不如留在京都的好。”語氣裏,盡是訓人的口吻。
她聽得出魏臨的弦外之音,她去了,隻能成為累贅,但還是不甘心的問:“我不但幫不了你什麽, 反而顯得多餘, 是嗎?”
魏臨沒說話, 表示默認了一切。
沈雲簌咬著嘴唇點頭:“明白了, 是我失了分寸。”
她放開魏臨的手,起身朝著門房外走去,回到房間後,悵然若失的獨坐在窗前。
被薛四姑娘誣陷的時候,她都沒這麽難受,隻是見魏臨冷漠的態度,有種被打擊到的感覺。
果然不能太在乎一個人,他的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牽動她所有的情緒。
妙圓端著一碗綠豆湯過來:“夫人,這是秋蕊姐姐剛做的綠豆湯,解暑的。”
“我不喝,你拿走吧。”
看出沈雲簌不開心,妙圓把碗放在一旁:“怎麽了?跟奴婢說說唄。”
沈雲簌道:“夫君他不會帶我去青川縣,哎……枉費我這幾日忙裏忙外。”
“您稍安勿躁,把這碗綠豆湯喝了,等會別人問起,我就說你什麽也沒吃,正氣著呢,說不定世子見您生氣,就改變主意了呢。”
沈雲簌看了妙圓一眼:“你是說要我唱一出苦肉計嗎?”
妙圓眨了眨眼睛:“甭管什麽計,達到目的就成了。”
沈雲簌搖了搖頭:“我的目的是陪著夫君,如今他被貶,心裏一定糟糕,我隻想安慰他,照顧他的衣食起居,不是為了和他相看兩厭的,若他真的不需要我,那就老實呆在鎮北侯府吧。
夜晚,月色柔亮,風也輕柔。
沈雲簌把給魏臨準備好的物件交給了長易,自始至終,都未曾踏入魏臨的書房半步。
魏臨今日沒有回房睡,一直都呆在書房裏,整理一些密文,後半夜還出了一趟門,直到黎明時分,才回了鎮北侯府。
他從妙圓哪裏得知,沈雲簌情緒不大好,胃口不大好。
可他不能去安慰她,昨日一直都在掩飾自己的情緒,若不是長易喊他,他就要追出去了。
此時,沈雲簌和魏惜在茶舍裏煎茶,他也隻能遠遠的看著。
明日,他就要離開,他打算悄悄的走,除了魏老夫人知會一聲,不準備和任何人告別,也包括沈雲簌。
捫心自問,他很怕道別時,怕自己會忍不住,誰又想離開呢,
翌日一早,沈雲簌隻看到魏臨留下的一封信。
他連道別都不願,也不知魏臨怎麽想的,或許是這次貶職,給他造成的影響太大,還是說,他在怨恨自己。
赴宴時,常聽到一些夫人們閑聊時的對話,不能掏心掏肺的對一個人,哪怕是自家的夫君,因他嫌棄你,或是背叛你時,所有的甜言蜜語和海誓山盟都是空話。
沈雲簌很頹靡,窩在榻上看話本,想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看到一段男女難分難舍的情節時,跟著掉起了眼淚。
春羅和妙圓問她好好端端的哭什麽,沈雲簌把話本子拿出來,給出的理由太感動人了。
春羅也是稀奇,還是見沈雲簌第一次被書裏的事情流眼淚,可轉念一想,更多的應該是舍不得魏臨。
而這邊出了城的魏臨也是心神不寧,走的越遠,越是難受,他已經回頭看了很多次了,他甚至在想,若是沈雲簌真的追著他過來,那他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
到了河邊時,魏臨吩咐大夥歇腳。
長易很是不解,魏臨有時趕一天的路都不會讓停下來,趁著空擋問魏臨: “世子,您也真是的,走到時候至少要跟少夫人說一聲。”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誰又能知道,他心裏矛盾糾結了許久,想要她好,又想讓她留在身邊。
“死要麵子活受罪。”
魏臨白了一眼長易:“舌頭不要了?”
“您不覺得自己太武斷了嗎?少夫人想跟你去,就讓她去唄。”
“那裏的苦我擔心她受不了。”魏臨道。
“怎麽會受不了呢?這是您的個人意見,這次被貶,可未見少夫人怨天尤人,還把府裏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條,從那聖旨未下來,她就開始做打算,想要和您同進退,您倒是好,故意冷落她,殊不知這樣最傷感情了,您這一點,和侯爺太像了,總會替他人做決定,而不顧他人的感受。”長易直言不諱,不管魏臨何種態度,他都要把話說出來。
父親與母親似乎也是這樣,兩個人都太倔了,以至於總感覺的為了對方好,卻做出傷害彼此的事。
魏臨有種點醒的感覺,他略略思考了一會,對長易道:“你們繼續趕路,在下個驛站等我。”
話落,他跳上馬,朝著京都的方向去。
長易無奈的搖頭:“就知道堅持不了多久,沒想到這麽快。”
沈雲簌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決定午後出門約秦悠和戚靈溪去茶樓。
請帖剛寫好,正準備讓春羅遞出去,隻聽咣當一聲門響,嚇的心口一震。
這麽冒失,不是春羅,就是妙圓,剛要去訓斥,就見魏臨站在珠簾後,沈雲簌愣住了:“夫君……”
魏臨衝進內室,把沈雲簌拉近懷裏,他把人抱很緊,以至於沈雲簌感覺有些喘不過氣起來。
“你怎麽……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阿簌……離你越遠,心就越慌,你是不是對我下了情蠱?”
魏臨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如此色令智昏的一日,從出城後,他的思想仿若不受控製一樣。
沈雲簌正想為自己辯駁,就被魏臨覆上了雙唇,由淺入深,熾熱纏綿了許久。
沈雲簌捶了一下魏臨的胸口,對他的行為又氣又惱:“你……怎麽莫名其妙的。”
“我其實比你更舍不得分開,阿簌……我……”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解釋。
“好了,我知道你不跟我道別是因為怕我追出去,我已經想好了,好好的留在鎮北侯府,也會按時給你寫信。”
若隻是來道別,何必重新返回,他返回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樂山縣與青川縣離的很近,樂山縣的縣令是長姐魏殊的夫君,他想把沈雲簌先安頓在那裏,等他清除了青川縣的所有障礙,再把人接回來。
若去看她,也不到一日的時辰。
“我……要不……”這句話,還真不知該怎麽開口,若說了,沈雲簌會不會看扁他,有種顏麵掃地的感覺。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嗎?”
沈雲簌頓時明白過來,想來這會又來求她了,心裏忽然有種報了仇的快感,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來這麽快:“夫君,我不會再想了,你快些回吧。”
“……”
“那我……走了?”
“嗯。”
見他真走了,沈雲簌有些著急了,提著裙擺跟了出去,來到門旁探著腦袋往外看,卻已經不見魏臨的身影:“走的也太快了,什麽人呀。”
“阿簌……跟我走吧。”
沈雲簌回眸,見魏臨站在門的另一側。
這幾日被魏臨搞的心情實在不佳,看著這個罪魁禍首還回來跟她玩欲擒故縱,真想把門直接關了,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敢,這會也不是使性子的時候:“真的?”
“真的。”
三個丫鬟都過去未免太多了,沈雲簌決定留下一個。
於是三人爭著要去,最後魏臨決定讓妙圓和秋蕊去。
春羅不樂意了:“若沒了我,誰幫我家姑娘梳頭呀?”
“那裏可不適合打扮的花枝招展,這些妙圓就會做,北院必須留下一個得力的丫鬟,非你莫屬。”
春羅本還在不服氣,竟然聽到魏臨誇她得力,平日裏能給個好臉色就已經不錯了,於是也不爭了,秋蕊會做吃食,而妙圓力氣大能幹活,她們倆的確比自己更合適。
一路上,沈雲簌才知道,這次被永徽帝貶到青川縣,是有任務在身。
青川縣周圍山匪肆虐猖狂,當地百姓苦不堪言。
縣令已經嚇走了兩個,其中一個為了保命連官都不做了。
沈雲簌沒想到還有這等事,難怪魏臨不讓自己一起去,聽完魏臨講述,沈雲簌道:“你是擔心我被抓走嗎?”
“有我在怎麽可能呢,我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沒辦法適應哪裏的生活,可我離開京都才發現,是我適應不了沒你的日子,阿簌,你要跟我受委屈了。”
今日正午還覺得魏臨不好,這會莫名其妙的,怨氣全都消了。
這幾日都沒怎麽休息好,又在馬車的顛簸下,隻覺得困的厲害,撲到魏臨的懷裏,把臉靠在他的胸口上:“夫君,我太困了。”
青川縣在宜州與京都中間的位置,快馬加鞭,需得四五日的時間,若是趕著馬車,少則七八日。
魏臨本就是提前趕路,有沈雲簌在,也就不著急趕路了。
天黑之前,他們到達了驛站。
長易時不時的往外查看,終於見到了三兩馬車趕了過來。
長易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家主子越來越看不懂,隻在處理公務上快刀斬亂麻,在感情上,有些猶猶豫豫,甚至唯唯諾諾,越來越不像他自己,又或者,這本身就是他自己,隻是被他們家夫人挖掘出了天性而已。
夜深人靜,魏臨收到一封密函,信上說,青川縣的山匪們正秘密對付下一任縣令。
魏臨看了信,臉上漏出一副嘲弄的神色:“宵小鼠輩,不自量力。”
長易問:“世子,那夫人怎麽辦?”
“先把她送到長姐身邊,等我們掃清障礙,再把人接回來,至於這些惡匪,得想個計謀,將他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