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不奪人所愛◎
“既然人越多越好, 那就叫二表哥和三表哥一塊去,豈不是更加熱鬧。”
“二哥平日裏休沐的時候也甚少閑過,他可是個大忙人, 三哥他正和他未出世的孩子聊天呢, 哪裏有這功夫去打獵呀。”
沈雲簌低頭擺弄著衣角, 想著魏臨那日說過的話, 他隻要求以後不要去北院看他,也沒說不能見他, 更沒說不能和他一起打獵。
可若她也去, 魏臨會不會直接讓她走, 如此一來, 又是個沒臉, 於是把腦袋搖了成了撥浪鼓:“不想去。”
魏惜一直覺得,她和沈雲簌的興趣相投,定然也喜歡這等有意思的事情,刨根問底道:“為什麽呀?到底為什麽呀?總得有個原因吧。”
見她遲疑不吭聲, 魏惜又道:“那裏可好玩了,表姐怕是沒見過後山的雪吧, 到處一片白茫茫的,而且後山下有好家處驛站,可以一邊飲酒,一邊看欣賞山上的雪景,保證讓你美滋滋的,錯過的話估計要等到明年呢。”
“真的嗎?”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我還騙你不成。”
“那……行吧。”
魏惜鬆了口氣, 雖然沈雲簌答應的勉勉強強, 可到底是願意了。
昨日在福安堂裏遇到魏臨, 魏惜憶起魏臨曾說過雪後打獵, 可他又說隻帶她一個人太少,不夠熱鬧,魏惜首先想到了沈雲簌,魏臨則說她這個表姐不會願意,若她說的動,那就一起去。
翌日,沈雲簌由平日裏的長裙換成了行動方便的及膝短袍,又披了一件戴帽兜的棉鬥篷。
春羅給她梳的發髻也簡單,隻用一根紅色綢帶將細軟的長發束起。
還未準備妥當,長易就來落湘院叮囑,說後山天氣比京都城裏要冷,要多穿厚實一些。
等沈雲簌出門的時候,長易還在落湘院的門口等著。
“表姑娘,世子等了良久了,這會可以走了嗎?”
沈雲簌點了點頭,還差長易等她,覺得魏臨多此一舉,可轉念想到,或許是在有意示好。
馬車從側門出發,遠遠的,就看見一人立在馬車旁,瞧著身量無疑是魏臨了。
走上前時,魏臨也回過身,他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了一會,一點也不避諱。
沈雲簌也照例行禮,也懶得去喚那聲表哥,眼睛也不去看他。
可這麽你不言我不語的僵持著,實在有些尷尬,沈雲簌想著說些什麽,可說什麽呢,問他吃了嗎?還是誇一誇他這一身玄色暗紋常服好看,正猶豫不決時,魏惜帶著芽兒來了。
沈雲簌舒了口氣,和魏惜一道上了馬車,妙圓和芽兒坐在後麵的馬車裏。
馬車行使的緩慢,隻出城就將近一個時辰。
京都後山又命玉吾山,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山峰組成,綿延近千裏。
通往玉吾山有一條官道,常年有人進山打獵。
官道上已經壓出無數條車輪印,今日天氣好,想來去玉吾山人挺多。
魏惜一路嘴巴說個不停,走到中途,開始犯困,便窩在車內的小榻上睡著了。
沈雲簌勾著腦袋往外瞧,她目光往後看的時候,正巧看到魏臨騎著馬兒尾隨在馬車後。
走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魏臨渴不渴。
猶豫再三,還是把水袋遞了出來:“表哥,你要嗎?”
魏臨接過,順便問她:“魏惜睡著了?”
“嗯。”
此時是個機會,魏臨想解釋一下,那天情緒略微激動,不是有意的,可剛想好如何開口,沈雲簌卻放下車簾。
這幾日,沈雲簌一直窩在落湘院裏不出來,也故意避開他,每次遇到不愉快,她的辦法永遠是躲開他。
“阿簌。”魏臨喚到。
沈雲簌隔著車簾道:“表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那日你說的是氣話對不對?”
“是,我是無心的,實在抱歉。”
“是我愚笨,總說些讓你不高興的話,往後,我會注意分寸。”
隔著車簾,魏臨也看不到沈雲簌的的情緒,可他隱約感覺,這些話故意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不想在這般糾糾纏纏,患得患失了,真想把人從車裏帶出來,好好跟她說給個明白。
終於,到了玉吾山腳下,魏惜也醒了,掀開身上的毯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沈雲簌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迎麵是一座大山,山上皆已被雪完全覆蓋住了,白雪皚皚,秀麗無比。
第一次見這麽壯麗的景色,再瞧山下那些植被,銀裝素裹,宛如仙境,呆望了許久,竟然忘了下馬車。
妙圓和芽兒也從後麵的馬車下來,魏臨吩咐她們收拾行裝。
後麵有個挺大的驛站,可供打獵或者遊玩的人留宿。
隻路途差不多走了半日了,當然,也跟路上的積雪有關,因為她們一路走的實在緩慢,一路勞頓,又臨近正午,魏臨讓驛站的夥計做些膳食,等到午後,才做準備去打獵。
剛到驛站內,就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嬉鬧的聲音,沈雲簌瞧著遠處的身影似乎有那麽些熟悉。
等到那幾個人接近,看清了一人的身影,隻見她一身墨色男裝,身上背了一把弓箭,此人是秦悠,無疑了。
她的身旁是薛家的小世子,身邊跟隨的家仆手裏提著打過的野雞和野兔,
幾人進了門,也是露出意外的表情,魏惜看到秦悠的一瞬間有些疑惑,但很快明白,她就是秦悠,剛要張口相認,就被沈雲簌拉著手臂。
“表妹,莫要這般瞧著別人。”
魏惜一臉愕然,當見沈雲簌朝著她眨了眨眼睛時,意會了一切。
薛齊光先是驚訝,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魏臨也明白了為何魏家的兩個姑娘會在這裏。
他拔高嗓音道:“店家,把我打的幾隻野兔和野雞做幾道菜,正好,我要款待幾位不期而遇的貴客。”
魏臨下了樓,薛齊光迎了上去:“魏大人,還真是巧啊,今日我收獲或頗豐,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享用山珍野味。”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魏臨倒是沒想到,薛齊光會不計前嫌,不過他讓家仆拿著打的野味在他麵前展示一圈,似乎有些太刻意了。
魏惜打量著秦悠,秦悠也心虛的朝著她拱手作揖,她雖然疑惑不解,但到底是忍住了,也讓身邊的芽兒不要多嘴。
趁著空擋,沈雲簌帶著魏惜去了外麵,把秦悠女扮男裝並教薛齊光箭法的事情說了一遍。
魏惜:“所以,咱們就當不認識,那薛小世子不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要不然他會拜一個女子為師嗎?多沒麵呀。”
“說的也是。”
正在這時,薛齊光走出門外,對沈雲簌和魏惜作揖:“兩位姑娘,咱們還真是有緣。”
魏惜問:“薛小世子,那些野味都是你打的嗎?”
“不全是,還有和我一起來的師父。”
“不知你何時拜的師呀?”
“嗬嗬,就在前不久。”
魏惜笑了笑,薛齊光也附和著笑。
魏惜笑他拜了一個女師父而不自知,薛齊光感慨今日竟然這般好玩,他不做點什麽,就太辜負這好的緣分了。
他的師父,乃沈雲簌的相好,不知魏臨知道後會是怎樣一種心情,上次被魏臨拿著短劍嚇唬,現在想想,都還心有餘悸,這機會可不想放過。
膳食做好了,薛齊光招呼眾人落座。
沈雲簌的一側是魏惜,另一側空著,魏臨本要坐下來,卻被薛齊光拽著來到上座,並把秦悠安排在沈雲簌的旁邊。
沈雲簌假裝不太熟識,然後客氣的互相到了名諱。
“我乃秦家二郎,姑娘直接喚我二郎就好了。”
魏惜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她這幅樣子,倒是有個文弱書生。
薛齊光得意的看著魏臨:“魏大人,你還別說,你家表妹,和我這位弓箭師父在一起還挺般配。”
魏臨睨了一眼薛齊光:“酒都沒喝,竟然開始胡言亂語了。”
“對,是我胡言亂語。”隨即拿起酒杯:“我敬你。”
飲了酒,話也多了,氣氛也慢慢上來。
薛齊光為上次冒犯沈雲簌的事道歉,又同魏臨說,他已經徹底死心了。
魏臨則是覺得沈雲簌和身旁的男子不對勁,兩人雖然無話,可眼神上沒少交流。
當他看到沈雲簌朝著人笑的時候,氣的真想直接掀桌子。
飯桌上的人,各懷心思。
午後,長易準備了打獵所需的工具,也給馬兒喂足了草料,也給兩個姑娘準備了小馬駒。
魏臨想帶沈雲簌和魏惜一起去,就在附近,也不想跑的太遠。
魏惜則表示要跟秦家二郎學箭法,不願意和魏臨去打獵。
她不去正好,魏臨把目光投向沈雲簌:“阿簌,表哥帶你……”
“我也不想去,我想和表妹在一起。”
魏臨也終於開始正視眼前秦家二郎,長得斯斯文文的樣子,個頭不算高,但也說的過去,可作為男子,看不到一點的陽剛之氣,活脫脫一個小白臉,和兩個女子嘻嘻哈哈的,實在有失風範。
“四哥,你走吧,我和表姐和秦公子在一起。”
“既然打獵,一個人太沒意思,不如一起,聽說秦公子箭法了得,那就比試一下。”
秦悠則有些惶恐,她也是第一次見魏家的世子,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他,總感覺他的眼神充滿敵意。
見這位秦家二郎遲疑,魏臨道:“怎麽,你不敢嗎?”
“在大人麵前,怎敢獻醜。”
這時,薛齊光牽著馬兒過來:“既然魏大人提了,咱們就比一比。”
“不是說好的,午後就回的嗎?”秦悠可不敢再耽擱了,她和薛齊光一早就出來,走時向嫂嫂告知去尋沈雲簌了,晚上是必須要回的。
“明日再回呀,既然來了,就打幾隻野雞野兔,實在不過癮。”
秦悠怒瞪了薛齊光一眼,說話出爾反爾,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發作。
魏臨牽著馬兒往前走,薛齊光也跟著,其他三人走在最後麵,待到遠離魏臨和薛齊光,秦悠無奈道:“完了,我該怎麽跟嫂嫂交代呀,她還以為我去了魏家尋你們呢。”
魏惜道:“這有何難,等會我派個人回城裏,就說你被我和表姐留下了,不會有問題的。”
“這樣行嗎?”
“當然行了,此事無需擔心,以後若問起,我們幫你作證,今日遇見,真是難得,咱們就痛痛快快的玩兒。”
秦悠也不再顧慮,騎上馬兒,沈雲簌和魏惜也各自騎上小馬駒,朝著茫茫雪原奔去,
玉吾山大的獵場有三處,一處為皇家獵場,一般人不得進入,另一處則是一處密林,地勢險要,而他們說所到之處以草地居多,自然,這裏也打不到太大的獵物,野雞和兔子最多。
秦悠表示要多打幾隻兔子,給沈雲簌和魏惜一人做一個風領。
魏臨回身,就見沈雲簌和魏惜圍著秦家二郎有說有笑,不由的懷疑沈雲簌的眼光有問題,難道女子都喜歡跟這樣的男子打交道,她可從來都沒有這麽在自己麵前笑過。
正在他疑惑不解時,薛齊光道:“魏大人,上次我送的信件你看了沒有?”
說到這件事魏臨就來氣,害的她和沈雲簌起了隔閡:“誣蔑他人,也足夠讓你挨板子了,怎麽,屁股又癢了。”
“我怎得能誣蔑呀,實話跟你說,我這師父,就是沈姑娘的意中人,上次我信中說的昭瀾學子就是他,不過有一點不對,他其實並非昭瀾的學子,但和沈姑娘的情意倒是真的,我這人一堆的壞毛病,但唯有一點比較好,就是不奪人所愛。”
魏臨握緊了手裏的韁繩:聲音冰涼:“你到底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隻是想早些看到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魏臨一腳踢到薛齊光的馬屁股上,馬兒驚叫一聲,朝著遠處奔去,薛齊光差一點從馬背上掉下:“救我”
這邊的秦悠已經尋到目標,瞄準,拉弓,正要射過去的時候,一支利箭從從上方過去,精準無誤的射到那隻兔子上。
“先到先得。”魏臨騎著馬兒過來。
魏惜有些氣不過:“四哥,你怎麽跟我們搶呀。”
“你跟他這麽快就成了我們了。”
“……”魏惜沒了底氣爭辯,她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畢竟是魏臨帶她來的,不能把人得罪了。
接下來,每次瞄準的目標都被魏臨截胡了。
秦悠有些挫敗,也準備收了弓箭,不想打了。
而魏臨則把戰利品丟到她的裏麵:“反正你也打不到,那就由你帶回去吧。”
這邊的薛齊光終於安撫好自己的馬,回來時發現秦悠的馬上掛滿了戰利品:“厲害呀。”
“這全是魏大人打的,不是我。”
她箭術和魏臨相比,還差的遠,也隻能在薛齊光這等人麵前賣弄一下。
傍晚,薛齊光在驛站外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
又把自己帶來的酒拿出來分享。
沈雲簌感覺的出來,魏臨似乎刻意針對秦悠,把一些男子髒活累活活都讓她來做,自己想去幫忙時,又被他叫到一旁。
看著她吃力的搬那些木頭,心裏氣不過,把魏臨遞過來的湯婆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魏臨也沒惱,把湯婆子撿起來:“你的手凍紅了,趕緊暖一會。”
“你是不是故意的,秦……二郎哪裏惹到你了。”
“我隻是讓她幫忙做事,再說是她自己願意。”
這裏人多,吵起來不合時,沈雲簌氣的朝著前麵的一條小路走去,心裏一股火氣升騰,再不離開,怕是這火氣就壓製不住了。
見人走了,長易和妙圓要去追,被魏臨攔下:“你們照顧好五姑娘,我去尋她。”
落日的餘暉透過樹梢灑在雪地上,雪地被鍍了一層金色的光。
沈雲簌看的癡迷,心裏也的火氣也消散了不少。
方才隻顧生氣,沒去揣摩魏臨為何這麽做,仔細想了想,秦悠曾告訴過她,薛齊光誤以為兩人有了私情,難道是這位油嘴滑舌的小世子多了嘴,說了什麽。
今日見了秦悠,她滿心歡喜,也一直想和她呆在一處玩。
等她想通透了,天色也黯淡下去,正要回時,卻發現擺在前麵有好幾條小路,來時她走到哪一條分辨不清了。
憑著記憶,她往回返,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似乎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若這樣在外麵一夜,豈不是要凍死了,四處打轉後無果,沈雲簌發覺自己迷路了,越走越遠,急的眼淚也流出來了。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沈雲簌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這身影越來越近,於是大著膽子問:“是表哥嗎?”
“是我。”
她從我這麽期盼過魏臨回來,聽到熟悉的聲音,沈雲簌忙擦拭了一下眼淚,朝著魏臨跑去。
作者有話說:
薛齊光:我不會奪人所愛,但我會奪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