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皆大歡喜◎

沈弘之笑了笑,隻有動了心,才會這般畏手畏腳,愛妻去世後,這些年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公務上,忙起來,才不會有那麽多悵然若失的時候,殊不知自己竟然忽略了孩子們的心思,心裏也油生出了一種愧疚感。

“此事還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你若哪日與她碰了麵,就多多留意些,若那女子不記恨你兄長,等你兄長回京後,我就去給他提親。”

沈雲簌本來覺得自己前去結識莊姑娘會有些唐突,得到父親的首肯,也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

用過膳後,父女兩人在後園裏散步,這時,陳農小跑著過來。

“老爺,那兵部的劉斯又來拜訪了,守門的小廝還沒讓他進門,今日該當如何打發他?”

“老樣子,就說我出去了,人不在,嗯……今日就說陪著女兒去外麵了。”

以往總是以公事推脫,今日休沐,理由總是千篇一律也不好。

沈雲簌不明白父親,以前在宜州,也沒見他這般躲著一個人的。

待到陳農離去,沈雲簌問:“為何要躲著那人?”

“京都和宜州不同,在天子腳下做官,時刻得注意自己的言行,與之結交之人也要好好思量,為父在京都時間不算長久,裏麵的門道還沒摸清呢,結交的人裏麵或許能助你平步青雲,也可能會把你拖入地獄的。”

沈雲簌點頭,頭一次覺得父親為官的不易,身為女兒家,她是什麽都做不了,隻叮囑道:“您以後小心行事。”

“知道,你也一樣,往後對任何人都要多留給心眼,不能像以前那般誰都相信了,京都事宜複雜多變,和宜州不同。”

沈雲簌不明白,父親以前都教導她真誠待人,這會怎麽都又變了方向:“爹爹?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今時不同往日,你是女子,第一要則是要保護好自己。”

沈雲簌點了點頭應下,聯想到在鎮北侯府的這些日子,她也明白了許多,有人待你真誠,就有人同你虛與委蛇,她現在已經坦**接受許多無法改變的事情,既然改變不了一些事,就由著它去。

時候不早了,沈雲簌也該回去了,待她離開,沈弘之麵色漸漸陰鬱。

自從接任這工部侍郎一職,他的事比在宜州多了一倍之多,公務上的事倒不為過,隻是這人情往來卻讓他犯了難。

朝廷中的黨派之爭讓他難於抉擇,與什麽樣的人結交關係到他以後的路,這段時日,他秉承一件事不變,除了做職務內的事,他不與任何人有私交。

今日魏臨登門,聽到他的那些話,更覺得自己的職位是個燙手的山芋。

前工部侍郎畏罪自殺,朝廷修築河道,前後撥了兩次款,第一次一萬兩,第二次一萬五千兩,本是綽綽有餘,可將近一半的銀子不翼而飛,左侍郎給出的交代是銀子被山匪洗劫一空,說的有理有據,可陛下不信,要親自盤問,就在召見前的一晚上,他畏罪自殺了。

魏臨告訴他,左侍郎的死跟兵部脫不了幹係,不是所謂的畏罪自殺,而是他殺,之所以畏罪自殺的名義結案,隻是不想打草驚蛇,這銀子下落要追,案子也要在暗中繼續查,要他小心行事,別誤入旁人設下的陷阱。

他上任之前也是諸多疑惑,如今朝廷起了黨派紛爭,他暗中打探過,這前侍郎與兵部有私交,而兵部與禦史中丞為一黨,與之對立的是太子一黨。

兩方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不斷拉攏朝廷的官員,他最不屑於黨派之爭,隻想踏踏實實的做事,竟也不能隨人願了。

陳農看出自家老爺的心情不佳,想必是因為魏臨過來的緣故。

“老爺,何故哀歎,您不是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

沈弘之苦笑道:“可是這裏是京都呀,兩麵夾擊,已是進退維穀了,以後都一律謝客。”

“是。”

既然這樣,他就哪隊都不站,也正和了他的意,不必在官場上逢迎討好,皇上十分重視修築河道,若有人敢阻攔他的路,那就直接麵聖,想到此處,心中也豁然開朗了些。

在這世上,兒子沈時堯已經成人,憑自己本事可成立一番事業,隻有嬌弱的女兒讓她牽掛,隻覺的從小把她保護的太好,早就她心思單純,以至於現在做任何事情都瞻前顧後,隻因割舍不下,若是沈雲簌能尋個為她遮風擋雨的人,他也就敢放手一搏了。

翌日,太師府裏的紀夫人來了鎮北侯府。

妙圓消息靈通,去膳房娶食盒的一路上,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

紀夫人想給自家兒子提親,提親的對像是魏瑤,曹氏自當十分願意,這老太師是陛下曾經的恩師,在朝堂上十分有威望,而說親的正是老太師第二個嫡孫,聽說也是個富有才氣的人物。

曹氏先應下來,禮貌說要與婆母再細細商議,而後給紀夫人準信,這言語間,已經處處顯露,兩家的婚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而魏瑤卻十分不願,若不是先前有了與太子的情意,怕是會聽從母親的安排,感情這事越是克製,越是難耐,於是一個人獨自出來散心,趁著四下無人,對著一片竹子出氣,正巧被對麵亭子裏的沈雲簌和魏惜看到。

兩人瞧著情緒不對,上前勸慰她莫要被家裏的下人看了笑話,這般行徑有失大體。

魏瑤覺得兩人多半是來尋她看熱鬧的,本就窩了火氣的她衝著兩人嚷道:“若讓你們嫁給不喜歡的人,還會像現在這般平靜嗎?”

魏惜道:“原來五姐姐是因為議親之事,我聽說那紀家的二公子一表人才,在昭瀾書院可是個人物,這麽好的良婿,打著燈籠都難找呀,隻要長得好,人品好,慢慢就喜歡了唄。”

魏瑤冷哼一聲,這魏惜就知道吃和玩,馬上都要及笄了,竟然一絲連情竅都沒有開:“長得好人品好就會喜歡?可笑,你懂什麽叫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嗎?”

“為何隻一瓢?一瓢若是不解渴,兩瓢三瓢不能嗎?”

“簡直是對牛彈琴,你喜歡的話你怎麽嫁他呀。”

魏惜倒是沒有惱,笑著作答:“若是他求親的是我,那我就嫁了唄,可惜不是。”

魏瑤不跟魏惜廢話了,正要走,看到一旁沈雲簌,忽然有了主意,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那紀家二公子看了沈雲簌,會不會被她的美貌打動,收了向她提親的心思,她承認,論樣貌確實輸了沈雲簌一些。

她圍著沈雲簌轉了一圈,心裏有了思量:“再過三日,翠園有個詩會,你們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雲簌搖頭:“不想去看。”

這詩會都是大都是文人墨客,富家子弟喜歡的場所,想來愛寫詩的薛家小世子也會去,若真遇到,兩方尷尬。

魏瑤想到前些日子沈雲簌打聽國子監司業家的莊姑娘,於是有了主意:“詩會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詩會旁有個教習嬤嬤,專門教京都貴女們插花,我和魏惜的插花便是從哪裏學來到,每月初九,這教習嬤嬤就有一場重大的插花會,隻要在插花方麵有天賦的,不論出身,不看門第,均可做她的學子,機會可不容錯過。”

魏惜也道:“五姐姐說的對,難得可以出門玩,那日我也會去。”

見沈雲簌還在猶豫,魏瑤趁熱打鐵:“你不是說想結識莊家的姑娘嗎?她的插花技藝可是得到教習嬤嬤的讚賞,隻可惜我們鎮北侯府跟他們莊家向來無往來,需要你主動結交。”

想到莊姑娘還未見過,沈雲簌便決定再去一趟翠園,見了麵,借機把哥哥的事情說清楚:“她當真會去嗎?”

“當然,京城多半的女兒家都回去。”

沈雲簌不猶豫了,答應道:“那我隨你們去,我聽說她頗有才氣,很想結識一下。”

魏瑤雖麵色淡淡的,心中卻是一喜,沒想到沈雲簌這麽好騙,到那日,她就想辦法把兩人約到一處,到時候郎情妾意,沈雲簌有了好歸宿,她也不在嫁給不喜歡的人,豈不是三方皆大歡喜。

妙圓在一旁聽著,總覺得哪裏不對,這五姑娘平日裏不怎麽對沈雲簌熱絡,事出反常必有妖,待回到落湘院,妙圓的道:“姑娘,這插花的地方和詩社離的挺近,您不怕遇到某些難纏的公子嗎?還有五姑娘今日也怪怪的,指不定打了什麽歪主意。”

“不能吧,我身上有什麽主意可打的,我隻是想見一見莊姑娘,昨日不是跟你說,我兄長的心儀之人是莊姑娘,如今莊姑娘未婚配,趁著這個機會跟她解釋一二就好。”

“待到那日,姑娘您一定要帶上奴婢,奴婢身子壯實,到時候誰欺負你了,奴婢跟她拚命。”

沈雲簌隻笑了笑,這胖丫鬟確實一直都在為她考慮,做人做事從未又半點懈怠,她的兩個丫鬟初到鎮北侯府不懂很多事,也是一一都提點她們,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見了魏臨後就傻愣愣的不知該幹嘛,或者說,妙圓也跟自己一樣害怕魏臨,導致她亂了方寸。

“妙圓,你可是覺得世子嚴苛,害怕他?”

妙圓搖了搖頭:“世子他外表雖然冷酷,可心卻是最好的,我聽說,他入職大理寺一年多,把堆積幾年積壓案件全部了結,還頗受一些京都百姓的擁戴呢。”

“是嗎?”沈雲簌一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