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魚與熊掌
池家作為雇主, 人確實很好。這一點無可指摘。特意交待阿姨初一不用來上班,在家好好過年。
這種工作,李銘心要是考不上研究生, 她也想來做。
天蒙蒙亮, 池念起早。
蒸了年糕, 煮了白粥,貼心叫李銘心起來。
可憐李銘心睡眠不足兩小時,睡前的劇烈顛簸延續至夢中, 四舍五入等於一點沒睡。
“好的, 這就起來了!新年快樂念念!”她揉揉臉, 沒有精神也強打起精神。
沒辦法,她沒有池牧之的命。
粗粗洗漱, 挪到桌邊, 百來步路走得她胯很酸, 小腹很不舒服。
李銘心端起碗, 喝了一口粥, 不無壞心地嘀咕了一句:“聽說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的。”
“為什麽啊?”池念好奇。
“我們那邊有個說法, 如果大年初一睡懶覺, 一年都會睡不醒。昏昏沉沉, 精力不濟。”昨晚她數度求饒想睡覺, 想喝水,池牧之都沒有憐香惜玉。和平日完全不一樣。
不需任何多餘揣測,他在報複她。
而且,他罵了她兩次賤。這從紳士的嘴裏說出來,反差太大, 帶有審判。
第一次是她自找的,第二次絕對是他伺機報複。這廝完全突破她想象的尺度, 拎著她的後頸反問,這都吃不消?不是很懂嗎?真賤。
當時很刺激,興奮得發顫。第二天感到羞辱。很羞辱!像真的被指著鼻子罵賤。
裘紅罵她,聽多了就習慣了。反正裘紅誰都罵。
但換個人,她不適應。尤其是池牧之。
剛剛經過落地窗,照見明媚陽光,黑暗中響亮的拍打如微弱電流,持續撞擊耳畔。
消也消不掉。
她有點抬不起頭。
池念覺得有理,很捧場地驚歎了一聲:“哇!”
接著,想想不對勁,跑過去叫池牧之起來:“起來吃飯,吃好了再睡。”
走廊的光線刺入暗室。
池牧之一把拉過被子,蒙住臉,睡意朦朧尤記得嚴肅警告:“出去,不許進我房間。”
“可是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
池念知道他有起床氣,不敢動他被子,怕被誤傷,隻能圍著床榻一圈圈走,嘴裏碎碎念叨,“這樣不好啊,身體本來就不好,睡到下午會陽氣不足的。你就起來一天!一天!一天怎麽了!一年才幾個大年初一啊!”
三分鍾後,池牧之被煩醒了。
他麵無表情拉嚴被子,敷衍道:“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沒穿衣服。”
池念捂住眼睛,嘻嘻一笑:“那你來吃?我和Miss Li等你。”
“行。”
池念一走,門被由內反鎖。池牧之倒頭準備繼續睡。
閉眼沒多久,清明還是爬上了腦海。
被吵醒後,有些東西一發不可收拾地灌進了呼吸。像疼痛了一樣,它開始不平穩。
淩晨李銘心問他,為什麽這時候不喘?他沒理解,喘什麽?
不可能不喘。人運動的時候一定是喘的。
她倒有點不滿意,哼哼說,你腿疼的時候聲音很好聽。他蠻力送了她幾記深r,附至耳側,告訴她,你也是。
終於知道,為什麽酒色局裏,便便大腹們無論多精明多算計,知曉對麵女的是圖利益,且隨時會抽身離開,尋找下一個財主,他們還是願意付出錢財,買一份虛情假意。
知道是貪婪,但買的是天真。這種天真揭曉的時候,刺激性很高。
想著想著,睡意再度爬上來。
糕冷了,粥冷了,池念的臉色也冷了。
她無語,一邊收拾桌麵一邊對李銘心說:“說得好好的,最後還是沒起來。男人的話,真的不要相信。他居然鎖門了。”
李銘心睡眠不足,心跳咚咚,響得像昨晚跳躍的皮帶扣。
池牧之歹毒,關了燈完全換了個人。就說,上c後哪有君子,全是小人。
李銘心想要t衣服,看光他。池牧之不讓,反扣住手不給動,像是要給她嚐嚐急色t衣的教訓。前半程衣褲始終掛在身上,金屬扣叮叮當當,一個勁發響伴奏,時快時慢,吵得要命。
也就比此刻絞肉機發動的聲音好點兒。
池念正對著教程做山藥獅子頭,視頻開著,手頭忙碌著,嘴巴也沒停,一個勁數落池牧之。
從池牧之說可能不經常回來那天起,好男人形象基本就沒了。
李銘心漫不經心回應:“嗯,你記得就好。”
池念堅定:“我會記得的!Miss Li,你就是我的偶像!”
她疲憊抬手,重新束發,“我又怎麽了?”
手腕轉動,關節有些疼。池牧之使了不小的力,真是小瞧他了。她不信他雨天也這麽行。
池念說:“因為你做什麽事都好堅定。你來這邊家教,風雨無阻沒請過假,也沒遲到過,你說要考研,就一直在看書,我每次起來你都在看書,你說不怎麽用微信,我怎麽給你發消息,你都按照自己回複的節奏來,沒有諂媚或者跟風。還有啊,你一眼看出池牧之是壞男人,我怎麽說你都沒信。現在,真相大白了!Miss Li,你就是知道自己要幹什麽的人!”
多少有些驚詫,沒想到池念觀察如此細致。
到最後一條,她心虛地笑笑:“謝謝念念!”
“是謝謝你!Miss Li!”
李銘心連打兩個嗬欠,有點站不穩,池念問她要不要喝咖啡?
她反正無聊,雙手托腮看池念倒入咖啡豆,打了兩杯香濃藍山。
一杯池牧之的,一杯李銘心的。池念倒的時候無心使用了一對情侶咖啡杯。
李銘心端起藍色那隻男款,抿了一口,依舊很苦,放棄了。
池念見狀,從冰箱取出椰子水,給她兌上:“估計你不喜歡苦的,喝不慣。來,嚐嚐加了椰子水的!”
再一抿,和上回室友給她帶的好喝的咖啡差不多味道。
李銘心滿足,又商業性誇了池念一句:“念念好能幹。”
“嘻嘻!”
有時候看人這樣互相說“謝謝”“你好棒”,會感到虛偽,認為沒必要,但浸在語境,打開自己,釋出鼓勵,漸漸能在這樣的來回裏感受到積極的能量。
李銘心在正能量中稍稍清醒,回房間去拿專八書。
走近主廳,熟悉的手機鈴聲回**在走廊。
她手機很少開聲音,顯然不是她的,但聲音又明確從她房間裏發出來。
快步入內,床頭赫然是池牧之的手機。他淩晨忘拿走了。
屏幕在李銘心拿起時黯淡。
再亮起來,顯示46通未接來電。這架勢像是有急事。
回頭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李銘心沒了轍。
手握上門把試了試,果然鎖了。她站在門口,輕聲喊了一句:“池……池先生?”
一晃神,野蠻激越的凶猛撞擊撞開她的淡定。
此刻抓著門把的手和昨晚揪著襯衫紐扣的指節恍惚重合。
她特想扯開,但體力懸殊。
李銘心不知道自己半掛x衣兜住的渾y輪廓有多惹眼,隻知道自己很不舒服,很想釋放跳脫。
到後半程,被放了出來,李銘心又很難受,因為砸得疼。
想想又有點氣,非要叫醒他不可。不許睡了!
咚咚,敲了兩聲,沒回應。
李銘心咬牙又敲。
如是六七回,裏麵發躁的腳步聲傳來。
池牧之猛地拉開門,猩紅的睡眼燃起怒意:“說了……”話音止。
快速打開的臥室門帶起幾縷發絲,**漾在麵頰。
李銘心站在一隻沒睡醒的獅子麵前,一點沒露怯,禮貌彎唇,把手機遞給他:“不好意思,您有很多未接來電,我怕有事。”
池牧之一抬手,剛觸上手機,那邊傳來拖拖遝遝的腳步聲。
池念忙不迭:“怎麽了怎麽了!”她聽到敲門聲,驚奇Miss Li為何如此膽大!
?池牧之再次恢複臭臉,拿過手機,一句話沒說關上了門。
池念壓低聲音:“怎麽了?”
“他手機在沙發上響,我拿給他的。”
“他凶你了嗎?”
李銘心忽略方才麵色那一柔,告假狀道:“凶了。”
池念生氣:“壞男人!別理他!”
*****
年初一上午,天空溫柔。
遙望太白大道那條路,和往常一樣,不見多熱鬧。
李銘心做了幾題改錯題,心氣浮躁,放棄了無效學習。
拿起手機,微信裏童家河發來幾條消息——
00:12 新年好!
08:10今天回學校嗎?
08:11後天去我遊泳館,你在嗎?
李銘心知道,對待過分熱情的人,隻要晾著就行了。
她回他:不好意思,忙,才看到
至於他的三連問,她一個字沒答。
搶了會紅包,賺到4塊6,群裏驚呼李銘心詐屍,她發了個老年人常用的微笑表情,祝同學新年快樂。
手機還有5%的電量,李銘心問池念借了充電器,回房充電。
床頭櫃邊有插座。
插上充電器,擱下手機,李銘心掃見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裏的東西。
她眨眨眼,先抬頭看了眼半闔的門,才遲疑地,慢慢地,拿起了那張銀行卡。
正反查看三回,心跳跳得和昨晚一樣厲害。
性和錢,原來一樣刺激。
李銘心為數不多的金融知識都用在了這個中午。這是一張luxurycard黑金信用卡,額度不詳。但這是池牧之給的,總不會就一兩千吧。
這個念頭冒上來,李銘心怔住了。
明明之前一兩千對她來說是很多的錢,是一個月的兼職勞動所得,但今日,她卻輕描淡寫地看低這個數字。
......
她貪婪了。
腳邊垃圾桶裏,躺著幾枚銀色塑料。是淩晨他走後,她撿起來的。
這一切都不是很新鮮。她以前也幹過這事。肮髒b仄的屋子,攏共這麽點大,什麽也藏不住。他們歡好拍拍屁股去吃飯了,李銘心會簡單打掃一下。
很多時候,這東西都沒有,多是低素質的亂噴。清理得也很馬虎。
她沒那麽愛幹淨,也不勤勞,隻是這東西屋裏留久了,有點味兒。
仰頭深呼吸,不自覺又喜歡了他幾分。怎麽連這個,都和別人不一樣。
他數度回避,很君子,但掏出它們的時候,就意味著,他有準備。
也許每次靠近,每次調情,他都是準備了的。隻是一直沒有突破心理那道防線。
這種揣測,讓李銘心興奮。
她喜歡拉君子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