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預謀邂逅
(修後版本)
冬天下雨挺糟心的。
享用熱乎夜宵有多幸福, 麵對冷雨冷風就有多失落。
電梯直下十六層,把李銘心從天堂送回了人間。
出電梯,撐開黑色雨傘, 她獨自走進雨夜。
複古廊柱兩側, 值夜警衛朝李銘心鞠了一躬, 親切招呼現在雨大,姑娘路上小心。
李銘心走出兩步回頭對他說:“您也辛苦了。”
暗昧雨幕中的白公館燈火通明,富麗堂皇, 她站在未來不明的黑暗裏遙望這艘幸運的諾亞方舟, 內心無限空虛。
雨把夜色加深兩個色號。
世界是, 衣服也是。
剛踏上太白大道,肩膀和下半身就濕了。雨從四麵八方打來, 十分仗勢欺人。
她打傘本意是保護書, 走了兩步想想今天隻帶了兩張卷子和參考答案, 毀了就毀了, 索性傘一收, 闖進雨裏, 加快腳程。
每逢下雨, 這800米的路便顯得特別漫長。
沒走幾步, 身後車燈疾閃, 由遠及近,燈花在身側徐徐綻放,亮得刺眼。
車速慢下,車窗降下,池牧之英俊的臉龐籠在一圈溫柔的車燈中, 有點騎士的況味:“上車吧。”
可惜她不是頭腦空空倒進童話劇情的公主。
李銘心憤怒,並不想上車。
她想發脾氣, 想淋雨,想清醒清醒。
但想到池牧之是雇主,還是上了。明天是10號,金助理還要打錢給她呢。
也許李銘心並不需要清醒清醒,她時刻都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該幹嘛。
踏上車腳墊,李銘心頭發衣服濕噠噠滴水,破壞了車內高貴的和諧。
她輕聲說:“對不起,我濕的。”
他手搭方向盤:“沒事,上來吧。”
李銘心始終低著頭,默默抽紙稍作擦拭。
池牧之沒有即刻開車,她以為他有話要說,便繼續清理自己。
下一秒,沒有任何預兆的,男性的氣息壓麵而來。
溫熱的呼吸灑在冰涼的頸側,好舒服,像落了一枚若有若無的w,等安全帶劃過身前,一切又都合理了。這時候哪有w。
車子發動,往城市中央駛去。
卡宴的密閉性很好,隔絕了暴烈的雨聲。從擋風玻璃的情況來看,雨勢不小。
他們沒有說話,像兩個坐在黑色鐵皮箱子裏的偷渡客,互相戒備著。
等紅燈時,池牧之點開音樂,打破漫長的沉默。
是交響樂,輕鬆詼諧的小步舞曲。很舒服,很符合騎士救贖的背景音樂。
李銘心沉在黑暗、寒冷和寧靜裏,想起了他那句“我也不常聽”的安慰話。
有點低落。
她翻閱頭腦中的記憶,開始抽背自己題目。
死寂一直持續到駛近校園。
車子停在熟悉的建築物前。
停穩車,他偏頭看向她:“雨有點大,沒帶傘嗎,我後備箱有一把。”他看到李銘心淋雨走在雨裏,以為她沒傘。
“沒事。”李銘心言簡意賅,又說,“謝謝。”
他白皙的手在夜裏特別晃眼。
極輕的一聲嘎達,安全帶貼著黑色外衣徐徐上滑。
旋即,車燈亮起。
濕發貼住頭皮,冷水澆冰臉頰,羞恥點燃眼神,李銘心精致的五官被雨水澆灌後異常鮮明動人。
這一刻,他們發生了上車後的第一次對視。
她掀起眼皮,直直看過去,眼裏裝著一池倔強,清澈又渾濁,生命力旺盛。
池牧之看了她半晌,平靜地錯開視線,再對上,眼裏是溫和的笑意。
她看不懂。但知道,很遙遠。
她抬手推車門,結果沒推動。
中控沒開。
李銘心抱著帆布包,垂眸未動,靜靜等待。
雨刮停擺,窗戶玻璃一片模糊。車廂靜得隻剩微妙的雨聲。
終於,一聲歎息:“你想多了,我不好色。”
嗬。
“今天腿沒疼嗎?”李銘心背身,答非所問。
一路上她都在聽呼吸,很沉很穩,是刀槍不入的池牧之。
窸嗦一動,藥丸搖晃的俏皮聲響起。池牧之手腕一甩,丟到後座,淡淡地說:“找人新配了一瓶。”雖然藥刺激大,也容易成癮,醫生不推薦服用超過2粒。但他不準備長命百歲,不準備走入婚姻,不準備繁育後代,湊活好當下就好。
“挺好的。”李銘心配合。
池牧之:“早點睡。”
“您也是。”
他解鎖了中控:“李老師路上小心。”
“您也是。”
要是不說話,到這裏,就很好。
但池牧之人還是太好,多餘解釋了一句點燃李銘心的話——
“以為可以試試,覺得你很特別,但是抱歉,還是很惡心。”
車門開了一道縫,滂沱雨勢瞬時灌入耳朵,響得像抽賤貨的巴掌。一下都沒抽到臉上,但每一下都抽到了心裏。
校門口車輛多,遠近燈疾閃,刺得人睜不開眼。
李銘心內心秩序崩潰。
她緊咬牙關試著重建,但憤怒讓她失智到發汗。
她眼神一凜,聲音平靜:“不是說借我傘嗎,麻煩池先生拿一下吧。謝謝。”
路口到宿舍有一公裏多的路。沒有傘確實要淋雨。他轉身下車,踏進雨裏,從後備箱取了把傘。
池牧之沒有立刻合上後備箱,指尖在傘柄輕點兩下,猶豫後還是拿起了那個紙袋。
李銘心隔著模糊的玻璃,手心捏成了拳頭。
池牧之一身黑色西服,站在傘下,像一個王子,夢一樣......
車門一敞,雨又大了幾分。很好,很乖的一場好雨。
她想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夢,又決定往前走,讓自己留在夢中,狠狠做一場夢。
拉開車門,池牧之舉低傘,為她擋雨。
交接傘時,他將紙袋送到她手上:“我有的不多,你想要什麽可以提,我盡量滿足。”
補償?
她沒有看那紙袋是什麽,這時候也不好真的打開,但猜測是錢。不然總不能是袋糖果吧。
說實話,心髒狂跳......
有震驚,也有屈辱......
原來真的拿到錢,是這種感覺。要咽下他說的“惡心”,然後還要配合演出OK。
很快,受辱的感覺消失。
李銘心綻開笑容,靠近兩步,貼至身前,與他一道立於一朵傘花之下。
“謝謝!”很真誠。真的謝謝。無比感謝。
池牧之眯起眼睛,一股海嘯幾乎要突破風平浪靜的海麵。
怎麽這麽坦然?
“十萬,夠嗎?夠你讀完研究生三年嗎?”
原來是十萬......
不知道這錢是什麽時候準備的。是那天看到草稿就準備了,還是冷掉的這幾天才準備的,或者,是疼痛時抓著她的手,就預估了一個價碼?
李銘心猛地抬頭,撞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
她看見試探,嘲弄,或者惡心?
她緊咬下唇,氣得不能自已,驕傲地昂起臉:“十萬嗎?我可以交換嗎?”
“不夠?”語氣輕蔑。
她搖搖頭:“不是,我想換一個東西。”
他沒有問,撐著傘看向遠處,等她繼續說。
漫長的雨聲,不休不止。
他的耐心真好,熬過了李銘心最擅長的沉默。
李銘心咽了小口唾沫,不遮不掩地用眼神淩////辱他:“我想你......親我......”
他豁然抬眼,眸色驟深。
她眼神飄了一下:“吻?”像是在試哪個詞更精確。
喉結滾動,呼吸變序。
池牧之複雜地看著她,始終沒有動作。
李銘心沒了耐心,煩躁和欲望一道湧上,秀眉蹙起,拔高音調:“不是給我十萬嗎?我不要了,我想和你......”
話沒說完,她被鋪天蓋地的安全感拽進深淵。
人間奏響雄渾壯闊的自然交響樂!好聽死了!
黑漆漆的雨夜裏,冰涼的雨水混合纏綿的溫度,舒服得魂魄丟失。
池牧之撐傘的那隻手扶上她的肩,傾身w了上去。她舒暢的後仰讓著力點無法深入,呼吸左右交錯相碰,人有些搖晃。
大雨傾覆世界。
也淋濕了他的理智。池牧之索性丟掉雨傘,捏住她的下巴,毫無保留的深入。
這個w和他本人風格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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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心眩暈了幾秒,尚未捕捉到快感,一切就結束了。
池牧之一張臉被淋得晶瑩剔透,帥得要死卻是在諷刺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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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心皺起一側眉頭,不屑地笑話他:就這還想掙十萬?”
(女主反吻,教他“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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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滴入口的雨珠都是她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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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在這場雨裏睜開眼睛。
就像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保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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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略號有什麽好鎖的?)
溫度接近零度,人類卻熱得沸騰。
止疼藥讓人飄然.............
傲慢在欲望的高度刺激中支離破碎,拚湊不齊。
她的心髒要跳出身體了......
池牧之緩緩睜開眼............................................................................))).....
李銘心捧著他的臉,任呼吸亂七八糟,笑得很放浪:“池牧之,你知道你每次這樣笑的時候,像什麽嗎?”
“什麽?”
離得好近,聲音啞得能感受到聲帶的震動。
她附到耳側,情人耳語般直白挑逗:“........就好像..。1.。....”
他星目偏長,每次喝多了笑,吃藥後笑,漫不經心笑,都像在攝魂。李銘心明明意誌力很堅定,卻很難抵抗。
今日貼得這麽近,入得那麽深,她終於知道為什麽這麽喜歡他笑了。他笑的時候,她的潛意識是與他歡好。
池牧之箍她腰的手緊了緊:“你看過?”
她望著他的眼睛,認真地發出邀請:“沒有,但想看。”
兩人囂張的刪隨身體的分離慢慢消褪,冷靜了下來.......................
再對視,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銘心泄完憋了好久的火,沒有心思再管他在想什麽,又在輕蔑什麽。她現在很空,又很滿。
結束了!終於!
李銘心開心地笑了。
她手臂抹開額前與睫羽的水珠,吸了吸鼻子,退回到大雨裏,朝他鞠了一躬:“謝謝您!”
*****
十萬沒拿是可惜的。
這種可惜在快樂消褪之後尤為痛徹心扉。李銘心兩點的時候醒了,摸了摸嘴唇,覺得虧了。
不值十萬,頂多一萬。這一定是她人生最昂貴的奢侈品。太衝動消費了!
她翻了個身,揉了揉臉,點開床頭燈繼續看題。
當麵拿錢真的好恥辱。尤其他說她惡心。
她這下海的決心也太差了。多讀書的不好就是真把自己當個人了。誰說她惡心她就要惡心回去。
她想想有些難受,很輕微的,酸酸漲漲的,蔓延到四肢,表現為沒有力氣。
起來,李銘心發燒了。
室友見她臉紅,想到她昨晚濕透回來,便給她量了體溫。
李銘心吃了退燒藥,趁其發揮作用前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學習計劃表。退燒後人會很舒服,可以看會書。這三個小時就先睡一覺。
醒來,鐵打的李銘心恢複了大半。室友笑眯眯扒著她床頭,搖晃一個禮袋:“剛剛有個很帥的男人來送了個這個。”
李銘心打開禮袋,入目是甜點盒,裝著池念做的鬆餅。
她正好餓了:“是鬆餅。”
“是那個富二代嗎?”室友超驚喜,還給李銘心看照片,“我爬到二樓的時候拍了一張背影,是嗎是嗎是嗎?好帥好帥好帥!”
李銘心意外,一吻就能拿下池牧之?專門給她送鬆餅?追求恢複了?
她看向那張照片,無語地撇了撇嘴:“是他助理。”
“啊?”室友大失望!李銘心睡覺的兩三個小時裏,她都在對著這張背影腦補劇情。
李銘心打開食盒,給兩個沒出門的室友一人遞了一塊鬆餅。低頭時,禮袋底仍有片異常的凸起。
她拎起袋子,確實有點重,感覺還有東西。
她揭開那層奇怪的紙,十捆粉紅票子整整齊齊碼在下麵。
原來,十萬這麽少啊。她以為有一卡車這麽多呢。
男人心海底針,他們不愛你的時候很難猜。
但是錢,真的是明明白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