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預謀邂逅

再次來到太白大道白公館,是一周後。

中介措辭保留,稱仍是試用,語氣卻流露出篤定,讓她好好做,那家人家真的不錯,給價很好。

李銘心不若上次熱情,淡淡應下,還稱下午有課,要晚到一個小時。

她攤著本西語書,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期間收到兩張紙條,估計都是來自新入學的同學,還把圖書館當做豔遇的地方。

她將紙條丟進垃圾桶,從西語書裏抽出《用男人的思維和男人談戀愛》,擱回了書架。

無用的工具書。

沿著筆直的城市大道一路往西,302公交的視野逐漸走寬。

城市在人煙建築上著的筆墨越來越淡。

夕陽照得人臉頰火熱,到達白公館,李銘心浮了層薄汗。

開始上課時,是18點16分。

第二次見麵,池念性格打開了一些。休息時分,李銘心打開池念的電腦,下載英文版的小豬佩奇,打開播放。

池念不解:“動畫片嗎?”

“聽一聽,培養語感。不是說聽到同學說英語,你會緊張嗎?那我們就多聽聽。聽多了就知道,日常口語其實很簡單。”

池念看向漂亮老師,忽地放鬆:“好。”又低下頭,“Miss Li.”

李銘心銀叉轉著瓣兒葡萄柚,唇齒輕動,正細細感受甘甜:“嗯?”

“你能通過一下我微信嗎?”池念幾天前就加了,想問她願不願意繼續教她,發了三次好友邀請,都沒結果,隻能請家裏人聯係中介。

李銘心微笑:“好。不好意思,我比較少用微信。”

池念驚訝:“真的嗎?很少用微信?”

難怪幾天沒有回應。

不過,現代人真的很少有人不用微信。

*****

第二主臥洗手間裏,李銘心閉著眼睛,按下了衝水鍵。

漩渦卷著她的人生直墜往下。

打開微信,上百個紅點吵吵嚷嚷,不斷上彈。正如所料,裘紅發來幾十條消息。

李銘心每拒接一個電話,母親便要罵她幾句。

好在李銘心掩耳盜鈴慣了。

她麵無表情地左滑,把母親的對話刪除了。點開好友申請,一眼找到了池念。

她的頭像是是一種棕色的玩偶熊,微信名叫念念。點開朋友圈,全是小女孩的心情和日常。花花綠綠,豐富俏皮。隻是,沒有學校相關的。也沒有她自己的照片。

她的鏡頭和日常更多是對準外界。

繼續下滑,五月有一張抓拍的男人照片。比搜索引擎上那張唯一的照片要生動許多。

倜儻,西裝拎在手上,襯衫袖挽至前臂,筋骨分明,線條緊實。

親切,看鏡頭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小孩兒。目光很寵溺。

英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這樣一張臉上露出笑意,卻不顯玩味輕浮,是絕對的教養養成的尺度。

照片配文是:(偷的圖)喲!看誰呢!笑成這樣!

如果是看妹妹,那很溫情。

如果是看女朋友,那很溫柔。

看起來,這人不錯。

一秒鍾,李銘心的大腦劃過很多信息。

再往下就沒了。朋友圈半年可見。

洗手間隔音極好,住慣了宿舍和陋室的李銘心差點忘了時間。再推開門,空氣裏**著一陣不屬於這個家的安靜。

池念不在書房,電腦上的小豬佩奇被按了暫停,進度條在第二集 的中間。按照一集5分鍾計算,按下暫停應該是在兩三分鍾之前。

此刻是北京時間20點31分。

*****

池念看著池牧之被扶上床,一邊給助理倒水,一邊嘴裏嘀嘀咕咕:“怎麽又喝這麽多?”

一道女聲:“他幾時喝多過?”

“上個月他就喝多了。”

女聲驚訝:“這人受什麽刺激了,居然會喝醉。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喝多的池牧之。”

池念低下聲:“不知道。”

李銘心走出臥室:“念念。”

“啊!Miss Li!”池念差點忘了自己還在上課,“我哥回來了,不好意思。”她看了眼牆鍾,“八點半了,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我等會看幾集小豬佩奇。”

她憨憨一笑:“動畫片裏的英語真的蠻簡單的。”

聽小豬佩奇說英語,她沒有那麽緊張了。

李銘心還沒應聲,池念馬上說:“金助理要回市裏,可以送你!”

她微微頷首:“那……麻煩了。”

餘光裏,那個陪池牧之回來的女人一直在看她。

她目不斜視,在玄關處取了外套,結束了第二次補習。

*****

那個女人不是金助理。

金助理是個男的。

李銘心從來沒想過,自己這麽快會坐上卡宴——這輛隻在手機搜索引擎上被定格過數次的車。

金助理為她打開後座的門,紳士手請她入內。

李銘心微微抬眼,看清他的動作,坦然躬身,安靜入座。

闔門之前,金助理在她臉上多逗留了一眼。比阿姨的咋呼要冷靜很多,金助理的眼睛鷹一樣。

坐上副駕後,他說:“老師很像一個人。”

“誰?”

“之前補習老師的朋友。老師每次來上課都帶著那個女生,我經常送她們回去。”他鬆了口氣,“剛剛我以為就是她。”

李銘心若有所思:“很像嗎?”

同學裏也經常有人說她們像。“白昕心和李銘心長得真像。”“一個熱一個冷。”“一個市裏姑娘一個村裏小芳。”“我覺得小芳好看。”“還是市裏姑娘好看吧。更上得了台麵。”

經常有不熟悉的同學將李銘心錯認為白昕心。

金助理意識到說一個姑娘像另一個姑娘是不禮貌的行為,又改了口:“其實,也不是很像。”

路燈撲朔,高速砸向臉龐,暈得人眼花。

李銘心感覺屁股邊怪怪的。以為是錯覺,感受了一會,發現有個東西一直在震。

一低頭,赫然是隻手機。

微信消息跳出,隨之,股市信息上浮。

19點21分,念念發來:老師來了,在上課了。

19點32分,她追了一句:哥,你今天回來嗎?給你看看我的漂亮老師。

都是未讀狀態。

她指尖一滑,微信未讀展開。

18:32 莊嫻書:牧之,我餓了,請我吃飯。

18:32 莊嫻書:池牧之,別給臉不要臉,你也知道我的經濟狀況,不回我我就上你家…

18:56 莊嫻書:出來接我!這會所跟迷宮似的。

指尖一按,屏幕恢複黑暗。

“金助理。”李銘心打破車廂靜謐。

“嗯?”金助理轉頭。

她手一伸:“這邊有個手機。”

金助理忙接過,道了聲謝謝:“得,送完您我還得再回去一趟。”

*****

到宿舍時,大家都洗完了。室友問她累嗎?

李銘心搖搖頭,撈起事先準備好的衣物,往洗漱間去。

“誰家家教這麽晚啊,肯定是累的。”

“你問李銘心累不累,那不是白問嘛。暑假箱包廠的體力活,一天12小時,沒有空調,也就她說不累不熱。中介說七男三女報名去的,堅持做完一個月的隻有一男一女,堅持完兩個月的,隻有咱們李銘心!”

“銘心啊,你什麽時候能發財啊!”

“李銘心要是發不了財,那我們都別想了。勤勞聰明美麗善良,什麽好品質都占了。這還不行......”

“那也不能這麽說。發財的路千千萬,也不一定非得靠自己。人家白昕心不就一步登天了嗎?”

“就是出個國而已,也不算登天吧。那麽多人都出國呢。”

“人家不是靠成績,也不是靠爹媽,那能一樣嘛!”後半句,室友的聲音怪裏怪氣。誰聽了,都要跟一個心知肚明的諷刺表情。

她們的話,李銘心都聽到了。

她舉著粉紅色的塑料杯子,正在專心刷牙。

她的牙不太好,去年疼到忍無可忍,終於去了醫院,一次性補了7顆,其中有三顆根管治療,一顆裝了全瓷牙。

除了錢,弄牙的過程苦不堪言。

自那以後,她刷牙特別認真。

李銘心意識到,疼痛是急症,貧窮隻是慢病。在掙到錢之前,還是要好好刷牙。好好刷牙可以反向省錢,是另一種形式的打工。

她慢慢剝下自己的白T恤和牛仔褲,丟進白色塑料盆。做這個動作時,她依照日常習慣,本來是低著頭的,某一瞬,她忽然抬頭,目光徑直往鏡子中紮去。

那是一具陌生的胴體。

她低下頭,繼續□□,脫完之後不知怎麽的,再度抬頭。

照了三年的宿舍鏡子,今日有些陌生。又有些美好。

素指下滑路過森林,她眼神一黯。

雖然大家都誇她漂亮,但她對於這張臉是陌生的。如果不是到這裏念大學,她都不知道自己屬於好看的類型。裘紅從小就罵她,眼尾上挑,跟個狐狸精似的,胯不夠寬,一看就不好生養,天天看書,眼睛看壞了誰家要你。

赤足走到淋蓬頭下,淋著冷水,李銘心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論壇上的那兩個字。

一si不掛身體觸發了她對這兩個字的想象。

有網友說,z瀆過的女性更鬆弛,更擅長釋放性魅力。

......

“銘心!你掉廁所啦!”

室友撞進一片熱氣:“你還在洗?洗了這麽久?”

她的聲音傳到了外間。幾個室友聽著不對勁,“銘心,怎麽了?”

水聲立刻休止。

“銘心!李銘心!”

裏間傳來李銘心沙啞的聲音:“想事情呢,忘了。”

“嚇我?沒事吧。”見她不再說話,室友非要看個究竟,在門口等著。

她想到李銘心回來就沒怎麽說話,有點不安。雖然她一向不怎麽說話,但女孩子晚歸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門砰的解鎖,被打開了。

李銘心倚靠門框,一頭烏絲濕漉漉貼著頭皮臉頰,漫不經心笑她:“沒事啦。想什麽呢。”

室友喲地倒退了一步:“哦。”

等李銘心走出淋浴間,拿毛巾把自己裹起來,室友才後知後覺:“我們銘心不穿衣服比穿衣服還好看。”

說著衝出洗漱間,跟其他室友大聲分享李銘心的**有多美。

幾個姑娘迅速起身,非把她的毛巾扯了,要好好看看。

李銘心站在熱情的室友包圍圈內,不著痕跡地釋出長長的一口未盡之欲。她有些晃神,有些搖晃。

一偏頭,那麵鏡子裏的她活色生香。

那雙濕了睫羽的眼睛,此刻媚得能掐出水來。

這是第一次,李銘心發現裘紅沒說錯。她確實有一雙狐狸精眼睛。

這一個秋夜,李銘心心燥,輾轉難眠,於是點亮床頭燈,看了會專業書。

看著看著,稿紙上很快出現不少不太專業的內容:

程寧遠 池牧之舅舅

37歲 光瑞生物製藥執行總裁 實際控製人(資料多)

池竟池牧之父親

56歲 S市ji委副shu記 景行區jiancha委員會主任

池念池牧之親妹妹?表妹?

14歲 英瑞高級中學初中部英語課馬術課網球課 (課很多)舞蹈課

內向(?)敏感(?)善良,愛吃東西,喜歡五顏六色,喜歡偷偷觀察別人(?)討好型(?)

不喜歡同學,抗拒英語

……

(池竟隻有一個兒子)(那麽……?)

池牧之

30歲 光瑞生物製藥高管(資料少)

李藍口述:50萬分手費 幫忙寫推薦信不願分手深愛白昕心(?)

抓拍照片:英俊,親切,穿西裝,有健身痕跡(?)

09月29日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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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不喝醉近期喝醉兩次

女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