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天黑請閉眼
先前還讓自己乖乖聽話的人,隻幾分鍾,就變了副態度轉而開始試探自己。
或許是懷姣表現出來的‘蠢’,給了他一種對方很相信自己、也許聽不出來的錯覺,楚珩朝他問話時,連視線都沒有收斂。
“可是……”懷姣蹙著眉心,似乎想到什麽,忍不住又去咬嘴巴:“可是我覺得、如果被狼刀的玩家有感覺的話,那他不是就可以直接看到狼人的臉了嗎……”
懷姣麵上是想不通的遲鈍表情,鼻尖也皺著,語帶糾結道:“而且他還有女巫救他,這樣的話,他不是一個晚上就能知道所有人身份了?”
“萬一這個人是狼人自刀呢、”懷姣好像還覺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他轉過頭,烏壓壓的睫毛卷卷翹起,抿著嘴巴望過來的樣子,在楚珩看來實在是又笨又漂亮。
“那狼人豈不是第一晚就知道女巫是誰了?!”
這人笨就算了,好像還意識不到自己的笨。
“這也太bug了,我覺得好像也不太對。”
倒還沒有蠢到頭,至少能反應過來一點。
此時楚珩終於百分之百的清楚摸透了麵前人的深淺。
如果要他給對方一個評價的話,那大概是蠢的毫不遮掩、清新脫俗。
楚珩在這一刻絲毫不懷疑懷姣表露出的愚笨到底是真是假,他隻懷疑一件事,那就是對方之前經曆的那些副本到底是怎樣順利通關的。
男人淺棕色的瞳孔在臥室明亮燈光下微縮一瞬,他無所顧忌,光明正大的將視線放在懷姣那張臉上。
其實在第一天遊戲開始前他就記住了這張臉。
冒冒失失闖入考核現場的最後一個玩家。
當時大家已經都等的極不耐煩。適應遊戲並且連續通關了至少三個副本的玩家們,各個都有些脾氣,他們有頭腦思想獨立,且性格高傲都不是蠢人,所以即使在那樣情況下也隻是收斂著偽裝著。
隻是實在是等了太久,懷姣推開門進來之前,楚珩已經聽到有人忍不住冷哼出聲了。
直到被推開的門後露出了那樣一張臉。
那人額發在疾跑中被風吹開,整張臉白的晃眼,額前臉頰都透著粉,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遲到了,所以頭還沒完全抬起來,就已經抿著嘴唇開始道歉。
“不好意思,我……”
之後就聽不見了。
楚珩坐的略有些遠,被人擋著並不能很好的看清,他隻看到那人低著腦袋,黑發中隱約露出的一點耳朵尖,紅的格外明顯。
楚珩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覺,從懷姣道完歉坐回桌上開始,隻肖一眼,他就能將這人底細摸出個七八分。
所以他說他對懷姣的第一印象是:漂亮和不聰明。
遊戲裏很多這樣的人。
楚珩不止經曆過三個世界,惡毒愚蠢、漂亮無腦的炮灰角色實在見過太多。
他覺得有些無聊,看過一眼後就冷淡收回視線。
圓桌上顯然有更為棘手的目標,更摸不清底細的玩家,這些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懷姣感覺到楚珩一直在看他,自顧自說完話後忍不住臉上一熱,他大概以為自己說錯了,在楚珩這樣聰明的人麵前露了醜,睫毛抖了抖,小聲謹慎問道:“是不是哪裏不太對?”
楚珩回神,與他對視一眼,心下還沒完全收攏,嘴上已經反射性回他:“沒有,和我想的差不多。”
懷姣嘴唇都翹了下。
眼睛亮亮的,看向他:“對吧,你也覺得有bug是不是!”
“肯定有別的什麽方法,既可以真人行動又可以不被玩家發現身份。”
懷姣點點頭,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頭一轉問楚珩道:“你覺得呢?你怎麽想?”
在完全信賴對方之後,他似乎什麽都想問他,征求他的意見。
楚珩點在床麵上的指尖微顫了下,思考了兩秒,才開口道:“我讚同你的觀點,大部分都和我猜測的吻合。”
“對於你說的bug我也想到過。”楚珩回答的非常保守,他垂眼,淡聲道:“我個人覺得,這兩點其實並不衝突。”
“被選中的玩家可以是清醒的,但同時係統也可以讓他不完全清醒。”
話說的有些繞懷姣不是很能明白,他不自覺皺起臉,抿唇道:“我聽不太懂……”
楚珩唇角挑了下,說:“就是我猜想第一晚應該是屬於規則下的特殊情況,因為女巫有開藥的可能,被狼刀的玩家這一晚存活概率很大。為了避免你說的玩家直接知道其他人身份的情況,所以係統大概做了額外設定。”
“比如被選中的玩家很可能有知覺,但是不絕對。”
懷姣看表情好像還有些似懂非懂,他小心看了眼楚珩臉色,小心道:“我大概明白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和現在情況有什麽關聯。
楚珩抬了抬眉,似知道他所想,沒有過多解釋,隻輕“嗯”了聲。
“我們現在要去找他們嗎?”
從楚珩洗完澡到兩人對話通底,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
懷姣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時鍾,見已經快要到下午三點,便道:“我們還是去找他們吧,他們應該還在搜其他房間。”
他猶豫了會兒,說:“我還想看看別人房間裏會不會發現什麽的。”
楚珩點頭,從床邊站起,“可以,過去看看。”
“嗯嗯!”懷姣隨他起身。
……
兩人出門正撞上走廊往回走的一行人。
“搜完了嗎?”懷姣愣了下,主動問道。
他注意到幾人臉色稍有些奇怪,和先前出去時很不一樣,特別是在看到他之後。
懷姣莫名其妙心慌慌的。
“嗯,搜完了。”回話的是站在隊伍最前方的賀領,這個總是嬉皮笑臉愛開玩笑的人,此時看向懷姣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怪。
懷姣被他看的,心下咯噔一瞬,緊張道:“那、有發現什麽嗎?”
“差不多。”賀領的回答不明不白,說話間已經走到兩人身邊。
“先下去吧,晚上再說。”
……
這一天時間其實過的很快,從早上發現屍體到搜查完所有人房間不過幾個小時,懷姣都感覺還沒有什麽就一下到了晚上公投的時間。
大廳裏的巨大時鍾,指針指在數字七。
公館外天還沒有全黑,一樓大廳裏,七個玩家已經準點坐在了圓桌旁。
不用係統提醒,也不需要什麽開場白,遊戲規則在玩家真人死亡的情況下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比起狼人殺,現在這更像是一種“誰是凶手”的遊戲。
所以懷姣還剛隻坐下,桌上就有人已經開了口。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一號。”問出這句話的是賀領,他姿態鬆散,背靠在椅子上,沒有任何過渡的直接朝一號楚珩道:“第一晚所有人認下的真正預言家,一個晚上過去還好好坐在這裏。你可以給我們一個理由嗎,讓我們知道狼人不是在做慈善。”
連懷姣都能聽出賀領語氣裏的陰陽,男人沒有直接明說一號楚珩就是狼,隻是話裏行間想表達的都是這個意思。
而且顯然現場所有人都和他想的一樣。
“你想聽什麽。”
懷姣似乎看到楚珩笑了下,露出個非常細微的冷笑表情,他抬眼,絲毫不躲閃的直對上眾人視線,平靜道:“所以呢,打算今晚把我標狼票出去?”
楚珩比所有人都想象的冷靜,哪怕已經到了對他這樣不利的情況下,仍能保持正常節奏,聲音沉穩,開口道:“昨晚我驗的五號,後置位八號九號一狼一金水,前置位至少有一個狼坑。”
“本來打算驗三號,但是看了昨晚票型臨時改成五號。”
“我想兩晚上多少能驗出匹狼,但是非常不幸,他也是我的金水。”
預言家連著兩晚查出金水,對好人陣營來說確實並不算多好。
並且還是在這個預言家本身身份就存疑的情況下。
楚珩的查驗信息對他可以說是沒有絲毫幫助,甚至比起雙金水懷姣和他這晚的金水伊乘風,他這個存活兩晚的預言家顯然更容易被票出局。
懷姣都不知道楚珩是怎麽想的。
“所以?報了個金水之後呢?自己的身份一句也不聊?”四號寸頭率先質疑,他說話很直,橫眼看向楚珩,揚聲道:“你是當我們都傻嗎?”
楚珩這次直接冷笑出聲,“我預言家正常報查驗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我隻做我預言家該做的,兩個晚上兩個金水,剩下的盤狼坑的都能盤出來。”
四號似乎被他語氣氣到,狠出出口氣,半晌才道:“真能裝啊,但是說再多有什麽用,反正今晚鐵定出你。”
“可以。”
楚珩麵無表情,將對懷姣說過的那套話,在此時又重複說了一遍:“狼人昨晚刀一個,今天再票出一個。”
“一天出兩個,怎麽不可以。”
楚珩眼皮微抬,臉上再無笑意:“你們最好祈禱昨晚被刀的二號不是張神牌。”
“女巫沒藥,還連倒兩張神牌,掉兩個輪次。”
“也不用等到第三晚了,遊戲現在就可以直接結束。”
四號一下閉了嘴。
圓桌旁很安靜,除了一號以外,其他玩家都表情莫名。
懷姣早聽過楚珩這番話,所以此時並不算太糾結,他抬頭悄悄看了左右幾個玩家的臉色,心下了然。
所有人大概都在思考楚珩這番話的可能性。
……
“還有一個半小時。”不知是不是眾人沉默太久,率先回過神的三號陳欣,瞥了眼身後時鍾後,提醒道:“不要耽誤時間。”
陳欣作為這場遊戲考核裏的唯一女生,思維反應似乎並不比男生差,他見大家一時都不開口,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個話題:“大家其實可以先把一號的身份問題放一放。”
“我覺得今天的重點除了預言家身份以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
陳欣沒有停頓,繼續道:“係統010已經提醒過很多次了,與其糾結發言和狼刀,不妨更實在一點,把場外的線索集中梳理一遍。”
“早上發現二號屍體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差不多能想明白了吧,這個遊戲並不是單純的狼人殺。”
陳欣提出了和楚珩差不多一樣的觀點。
“現在我們姑且可以把狼人,換稱為‘凶手’。”
懷姣聽的一愣,看向她。
“我相信在座各位都通關過類似的凶殺案副本,代入一下,和這個狼人殺差不多。”
賀領率先領悟,挑唇說了句:“有意思。”
女生看了眼賀領,道:“七號玩家早上提出的搜房間大概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是投票結果。”伊乘風皺了下眉,打斷道。
“別急五號,我還沒說完。”女生不慌不忙繼續說:“其實我就一個重點,下午我們搜房發現的問題現在可以提出來了。”
“我覺得這個比糾結一號的身份要更實在一點。”
賀領這時似乎也才想到什麽,很快接過話頭:“是,當時第一個搜的就是一號的房間。”
話題回到早上的場景,眾人在一號楚珩的房間內粗略搜索一番後,將懷姣留在了他屋內。
留他的原因大家都清楚,雙金水、目前身份最高,基本可以確定是好人的一張牌。
賀領話隻剛說完,所有人的視線就一下落到了懷姣身上。
“九號,你有在一號房裏發現什麽嗎。”
懷姣被他們集中目光,看的一僵,過多注視下心跳都加速了幾秒。
他有些緊張的咽下口氣,頂著眾人視線,緩聲回答道:“沒、沒有……”
話剛一落音,就有人質疑道:“什麽都沒有?你仔細看了嗎,所有地方?”
懷姣光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四號寸頭,這人脾性又直又急,也不管別人怎麽想就徑直道:“櫃子裏、床底下那些地方你看了嗎?還有浴室裏?九號你可想好,我們都是相信你才把你留在一號房裏的,你別糊裏糊塗包庇他。”
如果不是懷姣大概了解這人脾氣,隱約知道他是什麽性格的話,光聽他這幾句話肯定會覺得不舒服。
大家都是參加等級考核的,一切為了贏為了通關,懷姣實在不明白他說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偏周圍其他幾個玩家,都沒有反駁他,好像默默讚同了他的話一樣。
懷姣不是很外露的性格,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所以他隻皺了皺眉,語氣正常道:“都搜了,哪裏都看過了,什麽都沒有。”
別說是床底下,懷姣連楚珩**都摸過了,事後還幫他打掃了房間,整理了衣櫃。
除了發現了那一根毛發,其他確實一無所獲。
想起那根毛發,懷姣就想到自己和楚珩就這根毛發的來源,進行的一係列詭異又破廉恥的對話。
懷姣抬眼,發現楚珩也正巧在看他。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和懷姣想到同一件事上去了,懷姣看到楚珩,極為明顯的對著自己輕挑了下嘴角。
麵上露出個莫名其妙、隻有兩個人懂的隱晦笑容。
懷姣心下一跳,快速撇開視線,轉過頭,盡量詳細的跟眾人道:“一號房裏確實什麽都沒有,我翻了他的櫃子,衣服和褲子口袋都看過。”
“還有四號說的床底下。”懷姣抿唇,小聲道:“房間裏東西很少,除了他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我沒有發現其他不該有的東西。”
比如狼人使用的作案工具之類的。
懷姣以為自己說的很清楚了,隻差把自己搜房子細節都說出來了,卻沒想到還有人不滿意。
“你說的私人物品是指哪些?”賀領忽然開口道。
他臉上表情奇怪,看不出是不是正經在問這個問題,隻視線直勾勾盯著懷姣,看似認真問他道:“你能區別什麽是私人物品,什麽是可疑物品嗎?”
“狼人都很狡猾的,最會騙你這種人。”
“也許你已經發現了什麽線索,隻是自己沒注意到哦。”
“什麽意思。”懷姣有點聽不太明白,隻是直覺告訴他對方好像沒安什麽好心眼。
“意思怕你太單純不夠謹慎,讓你詳細說一說你在一號房裏看到了哪些東西,有沒有跟他說話,有沒有被他騙。”
接話的是一整晚都話不多的伊乘風,紅頭發的帥氣男生,眼尾抬著,隔著半個圓桌直看向懷姣。
在懷姣回過視線時,他頓了一下,又道:“你也可以不說,沒什麽要緊……”
“就是這個意思。”賀領帶著笑,點頭讚同道。
懷姣實在覺得莫名其妙,對眼前情況,也對其他玩家的態度。
說信任自己把自己單獨留在楚珩房裏的是這群人,現在質疑他,覺得他不夠謹慎,不相信他說辭的也是這群人。
幾人看著他,甚至還都不覺得自己不對,態度一致、近乎逼迫的想讓他按自己所想,說出更多‘細節’。
懷姣在遊戲裏很少生氣,但他這時卻真實感覺到生氣了。
“你們想聽我說什麽。”懷姣垂著眼,細長睫毛一起一落,盡量保持語氣平靜,道:“一號的衣櫃裏掛了襯衣、褲子和外套,櫃子底下是襪子和……**。”
“床頭櫃裏有兩本筆記本和兩支筆,還有一塊手表。”
“床底下除了灰什麽都沒有。”
“**也是。”
“浴室很小,你們之前已經進去看過了,所以我就沒有再進去。你們走之後他一句話都沒跟我說,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懷姣咬了下嘴唇,聲音聽不真切。
半晌,眼睫翹起,抬眼朝他們道:“你們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