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歸霧

陽光正好, 握緊的手像是命運的牽連,找尋了十幾年的紅線終於答案正確。遲霧手腕轉了一圈,學著他以往的樣子, 撐開指縫, 與之相扣。

謝淮京彎唇, 五指收攏, 兩人掌心完全相貼。

兩人演講的地方不在一處, 遲霧法學院, 謝淮京經管大樓。

站在講台上看著新一批青春洋溢的麵孔, 遲霧笑著做自我介紹,在結束自由提問環節,把自己曾經那句話補全。

演講完,兩人去了二食堂。

依舊是二樓, 依舊是靠窗位置, 餐盤右邊放著同樣口味的蘇打水。

陽光透過玻璃落在麵前天藍色的桌板上, 遲霧嚼著青菜,忽然想起很久之間她和紀承然在食堂吃飯碰到他的事。

“當時你是在吃醋?”

謝淮京舌尖頂了頂腮幫,笑出聲來,“才知道?”

“我當時沒往這方麵想。”遲霧說。

謝淮京食指虛虛敲了敲瓶身,“知道那時候我最想幹什麽嗎?”

遲霧抬眼。

“把你們的餐盤都給掀了。”

遲霧:“......幸好你沒掀,不然我估計已經不喜歡你了。”

學校一份飯不貴, 但對那時的遲霧來說卻十分珍貴,她用的每一分錢, 都是爸爸頂著太陽起早貪黑用汗水掙的,要真掀了對謝淮京的喜歡隻會大大縮減。

“所以就隻在心裏想想。”謝淮京上身靠後, 眉眼壓著幾分笑,“我哪敢。”

吃過飯, 兩人又在學校轉了轉,經過籃球場時有學弟邀請謝淮京打球。

謝淮京沒應,先看向遲霧。

遲霧:“看我幹嘛?”

謝淮京單手揣兜,姿態散漫,“請示領導意見。”

遲霧真是有被無言道,“我去那邊坐著等你。”

她知道謝淮京是想打的。

籃球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從學校畢業後便整天圍繞公司的事轉,鮮少有時間打,也沒人跟他打。

謝淮京接過籃球,“去室內打。”

學校有室內籃球場,遲霧找了個絕佳的觀賞位,把水和包放在旁邊。謝淮京今天恰好穿得休閑,在一眾青春的臉龐中絲毫不遜活力,籃球在他手裏拍了拍,順手遞給對麵的人。

【荀瑤:遲霧你們在哪兒呢?】

遲霧在屏幕上敲字:【室內籃球場。】

消息發出去十分鍾後,荀瑤和董尚熙還有陳知楠出現在籃球館,陳知楠一見謝淮京在打球,“老謝不厚道,打球居然不叫我!”

董尚熙坐下,“你去唄。”

得了允許,陳知楠也加入籃球隊伍。

三個女生排排坐。

謝淮京投進一個三分球,陳知楠與他擊掌,“技術沒退步啊。”

謝淮京抓了把額前劉海,轉頭朝遲霧看來,眉梢輕挑,似在邀獎。遲霧單手撐臉,笑著豎起大拇指,得到回饋的男人重新跑進球場,行雲流水穿過重重阻擋,三分起跳,投籃。

學校有著神奇時光回溯的功能,遲霧看著場內或跑或跳的聲音,想起那些在球場外圍觀的時候,那時候有很多人等著中場休息給他遞水,也有很多人在他進球時喝彩,他是視線焦點,是目光中心,她淹沒在人群中,但現在他回頭,眼裏隻有她。

這場友誼賽在四點結束。

輸掉的學弟還想再打,謝淮京把籃球還回去,嗓音清潤,“下次,不能讓我女朋友餓肚子。”

話一出,學弟們“噢喲”地起哄,倒也沒再勉強,加了微信約下次再戰。

“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脫單啊。”荀瑤長歎口氣,“看見我的眼睛了嗎?已經紅得滴血了。”

董尚熙玩著手機,“今天紀承然不是找你了嗎?”

荀瑤:“沒用。”

遲霧將視線從謝淮京身上收回,“他找你說什麽?”

“就是一些簡單的寒暄。”荀瑤歎氣,“我是想開了,也不想再喜歡他了。”

荀瑤從紀承然離職的原因是紀承然的青梅從國外回來了,荀瑤不止一次撞見兩人有說有笑,那天他們在會所出來遇見紀承然和女生也吃了飯出來,紀承然溫柔紳士,是荀瑤這幾年都沒見過的親密。

也是那時,荀瑤明白有些人不管你怎麽努力都無法回頭看你一眼,便辭了職。

董尚熙:“我回頭給你篩選一下,挑個好的介紹給你。”

荀瑤雙手合十,“感激,好人一生平安。”

遲霧輕笑,“我篩選不出來,我認識的你都認識,我讓謝淮京幫忙挑挑?”

荀瑤轉身,雙手在頭頂比了個心,“感恩,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這件事回去的路上遲霧便跟謝淮京說了,謝淮京點頭,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到達車庫,遲霧下車挽著他胳膊,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你背我。”

謝淮京將車鑰匙遞給她,笑著蹲身,“遵命。”

遲霧這次沒助跑,腿彎被勾住,隨著他起身與地麵的距離拉開。

停車位置距離電梯不遠,到達電梯口謝淮京也沒放她下來,單手勾著她腿彎,按完電梯又將手放回原位。有其他業主過來,碰巧也是一對情侶,女生略羨慕的看著他們。

“我也要背。”

男生瞥了他們一眼,無奈又認命的,“背背背。”

如願以償,女生開心的笑了。遲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把我放下來吧。”

謝淮京把往下滑的她輕顛,“不放。”

電梯門打開,謝淮京率先進去,單手按樓層,順便問他們,“幾樓?”

“十七樓,謝謝。”

謝淮京按了十七然後按關門,不忘跟遲霧說悄悄話,“體力不如我,都不能單手背女朋友。”

遲霧:“......”

勝負欲還真強。

.......

從學校回來,兩人又忙了一陣。

律所接了個比較棘手的案子,對方點名要她辯護。而Ours,現在應該叫歸霧科技,上次事件過後,孫正德以貪汙受賄受到了刑事處罰,事實明確證據確鑿,加上又誠意十足的道歉和補償,這件事很快過去,考慮到原有AI的體積和便攜性,謝淮京決定將其進行優化。

是以兩人見麵的時間大幅度減少。

十月,終於結束手上案子後遲霧在家休息,謝淮京也從外地回來,難得休息兩人哪兒也沒去,就宅在家裏,傾訴這段時間的思念。

午後太陽曬得人懶洋洋,兩人坐在沙發上,遲霧看委托資料,謝淮京看最新的優化方案。

杯裏的水空掉,謝淮京起身去給她接,遲霧瞥了眼他電腦屏幕,歸霧航空新增了幾條偏遠地區的航線,價格往上提了,但相比其他航空仍很便宜。

遲霧想起荀瑤跟自己說的事。“你當時怎麽精準鎖定我購票的?”

謝淮京接了水回來,“跟投放的所有平台都打了招呼,平台係統會自動檢測。”他在她身側坐下,“本來想所有航空公司都合作自動檢測的,但又會亂了市場。”

有一就有二。

其他航空公司出現免票情況,其他不被免票的和VIP客戶難免有異議,而且他的目的不止是為她一人免票,而是提供其他經濟不富裕在外務工上學的學生和工人。

嚴格劃分了年齡和出發時間。

“萬一有渾水摸魚的呢?”遲霧問。

“那也無所謂。”謝淮京攬著她肩,“隻要你享受到就行,我沒時間幫其他人。”

遲霧頭靠在他肩膀,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曾聽見自己和爸爸打電話,因為昂貴的機票回不去,怕她在國外留學被往返路費困擾,開設了航空公司,隻為她能回家。

遲霧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勾著他脖頸蹭了蹭,“謝謝。”

謝淮京捏住她下巴,眉骨輕抬,“謝謝?”

他低頭吻上來,懲罰似的咬她,“再說謝謝下次怎麽求饒都沒用。”

遲霧耳根一紅,“不說了。”

謝淮京沒作罷,“那該說什麽?”

“愛你。”

“嗯。”他愉悅的滾了滾喉結,“獎勵你一次求饒的機會。”

“......”

????

!!!!

結束時,謝淮京肩膀多了幾道抓痕。清洗完畢回到**,遲霧眼皮懨懨的靠在他胸膛,下一秒就要睡著。

“小五。”他喚她。

遲霧有氣無力的應,“嗯?”

“明天多雲,去遊樂園玩嗎?”

遲霧費力的睜開眼,想問怎麽突然要去遊樂園了,謝淮京先開口解釋—

“想跟你去一次。”

遲霧心下一動,“好。”

次日,果然是多雲天氣,時不時有風吹來,很舒服。周末遊樂園的人很多,刷碼進園,從露天廣場穿過到下行扶梯。

謝淮京牽著她手,“想先玩哪個?”

這是遲霧第二次來遊樂園,上次帶陸星河和悠悠來玩,過程不愉快結局也不愉快,大概猜到他的用意,遲霧看向一旁的合家歡過山車,“這個。”

合家歡過山車一排兩個座,高度低速度慢,背包都不用放儲物櫃,係好安全帶,壓好拉杆,分開不足一分鍾的手再次相握。

第一次坐她不敢睜眼,這次仍舊不敢,她還是怕,但又好像沒那麽怕,因為身邊有安心的存在。加速時疾風迎麵而來,遲霧被甩得往右邊歪,頭碰到謝淮京肩膀。

過山車一共兩圈,一圈結束時會稍微減速,趁著這時間遲霧正要坐直,俊臉忽地湊近,唇上一片溫熱。

蜻蜓點水,卻格外熾熱。

過山車重新進入加速軌道,第二圈比第一圈更快,好不容易調整的坐姿再次歪斜,到結束才終於回歸原樣。沿著出口下台階,謝淮京單肩背她包,一手牽她。

出口是商店,一疊照片放在玻璃櫃。

謝淮京找到拍攝下兩人親吻的照片,抓拍的時間恰到好處,後麵一排的乘客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像在討論。

付完錢,謝淮京問:“有沒有剪刀?”

店員:“有的。”

紅色剪刀遞過來,他直接把後麵兩人給裁了。

“你故意的?”

把那張照片放進錢夾,他眉梢輕挑,“不然?”他頓了頓,又說,“上次沒買到照片,補上了。”

要怎麽解釋現在的心情呢,像是大熱天喝了一口荔枝味的汽水,清涼甘甜又因氣泡水特質往外冒著泡。

遲霧往他身邊更靠近了一些,彼此心有靈犀的將握著的手微微收緊。

從合家歡過山車出來,兩人又去玩了一些比較溫和的項目。頭頂傳來尖叫呐喊,最受歡迎的木質過山車到開啟時間,軌道滾過時能隱隱聽到木頭的聲音。

“我們去坐這個。”

謝淮京意外的看著她,“這個比合家歡快十倍,不怕?”

“怕啊。”遲霧說,“但不是你在嘛。”

謝淮京掐了把她臉,“別逞強,這個不是開玩笑的。”

遲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我也想陪你冒險一次。”

不止是他一味的遷就她。

“這個應該很安全吧。”

謝淮京目光頓住,退而求其次,“先試試坐摩天輪。”

遲霧:“也行。”

摩天輪是最火熱的項目,隊伍也很長。他們排了半個小時才到,一坐下遲霧就有些怕,挽住謝淮京胳膊,把臉埋到他頸窩,不敢看。

他趁機教育她:“還敢不敢坐過山車?”

遲霧不服輸,“這個跟過山車不一樣。”

過山車沒這麽慢,她閉上眼很快就完了,這個又慢又搖搖欲墜的,還沒個安全帶。

謝淮京故意憋著壞,動了下,“哎,遲小五。”

遲霧嚇得更加握緊他胳膊,同時錘他,“謝淮京!”

耳邊傳來男人清越的笑聲,下一秒她就被攬入懷裏,“快到最高處了。”

摩天輪最高處的說法遲霧聽過。

他捧著她臉,低頭吻下來。

唇與唇相貼,舌尖在她唇上描繪流連,描繪完成撬開她齒關,加深這個吻。

遲霧不知在哪兒看見過一句話:當荷爾蒙相遇時,人會忘記害怕。

她此時便是,對高度的不安全和恐懼在此刻被拋至腦後,眼前人的懷抱溫暖可靠,如空中安全的鎖,增加實地感。

最高點過去時,謝淮京才結束這個吻,但並未分開,意猶未盡的輕啄她唇,眉眼,鼻梁。

他愛不釋手,她的一切。

“不用為我冒險。”謝淮京聲音很低很輕,“你站在那兒,我就會不顧一切到你身邊,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