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江明枝休息補覺期間，黃子已經熟悉了酒店的布局，還有化妝間的位置以及拍攝地點。
淩晨三點五十的酒店走廊十分冷清，燈光昏黃，寂寥到可以拍恐怖片。
黃子輕車熟路的帶著江明枝下樓，走向街對麵‘圓夢補習學校’的保安室。
出了酒店，黃子聲音就大了起來，趕緊給江明枝說自己今天一下午打聽的成果。
“咱們這個節目叫‘智慧大闖關’，我看這化妝間又在學校裏，估計是讓大家重回學生時代，很可能一會兒要上課答題什麽的。”
江明枝點頭。
黃子還想說什麽，但這個馬路實在有點窄，兩人已經走到被改成‘化妝間’的保安室門口。
還沒推開門，江明枝就聽到裏麵有說話聲。
“我聽說，那個之前要參加星光台‘明星向前衝’，最後卻被擠掉的十八線藝人來了咱們節目？”一個男聲問。
“沒錯，我師父是星光台的化妝師，之前星光台宣布了六位藝人後，我師父還根據他們的臉型、五官在專門研究造型。沒想到在開拍前，臨門一腳把人給換掉了。把我師父給氣得。”另一個男聲應答。
“你師父生氣？你師父認識那個十八線？我翻翻星光台的微博，對，你師父認識這個叫江明枝的？”男聲又問。
“不是，我師父可是簽約了霍氏集團的，他認識的都是大明星。”言語中滿是江明枝還不夠格的意味，回答的人接著說，“我師父是那種對工作很負責的人，一旦她接手的活兒，都要仔細研究，從麵部妝容，到整體造型——即便是同一個明星，參加不同的節目，我師父都重新設計妝造。她生氣是因為他很看好江明枝的骨相和皮相，她說江明枝僅憑照片和視頻就帶給她無數靈感，這幾個月她給江明枝設計了整整十二套妝造！馬上就要給人上臉試試效果了，結果人被換了。你說她能不生氣？”
第一個男生的羨慕都要溢出來了。
“沈小寒老師的妝造，還整整十二套！！！！！”
另一個男生說：“羨慕也沒用，你說江明枝要是好好的上了星光台這個大爆的節目，再加上我師父的妝造，先不說江明枝在節目上表現怎麽樣，單憑她的美貌都能出圈，信不信？”
“當然信啊！”
“太可惜了，一個藝人從十/八線直線蹦躍至三/四線的機會啊，被蘇阿眠給頂替了。”後麵那個男聲說。
江明枝麵色平靜，目光也無甚波瀾。
這件在任何人聽到都扼腕痛惜的事情對她而言好像並沒有多大打擊，她甚至上前一步，推開了保安室的門。
黃子氣憤的無以複加，心裏已經盤算著把蘇阿眠那個賤人千刀萬剮了。
——隻可惜這是法治社會，他隻能在心裏給蘇阿眠紮小人。
見到有人進來，而且來人正是他們討論的正主江明枝，裏麵交談的兩位化妝師都有些尷尬。
但很快，這份尷尬就被對江明枝相貌的震驚給取代。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靠，這姑娘太美了吧！這皮膚太好了吧！”
“真不愧是被沈小寒大師隻看視頻和照片就設計出十二套妝造的人！這長相太能給人靈感了！”
化妝師們經常見到明星，也經常有尷尬情況出現。
因此，兩人假裝剛才什麽都沒說過一樣，主動打招呼道：“江明枝老師？”
昨天他們就知道，江明枝排在第一個化妝，也拿到了江明枝的照片。
這種最先化妝的，就是最沒背景也最不火的。
但此刻還是要先確認一下。
“是，你們好，我叫江明枝。”
黃子總算調整好了麵部表情，拿著江明枝的姓名卡走過來，說：“沒錯，這就是我們明枝。”
說完，他掃了一眼化妝間，問：“服裝師還沒來嗎？”
“應該快了吧，現在還差五分鍾四點。”
江明枝的化妝時間是淩晨四點，妝造總計打理時間是三刻鍾到一小時。
跟她同樣第一批化妝的是一個年僅十九歲的電影學院新生，性別男，此刻也沒到場。
負責服裝的女生踩著三點五十九分趕來，給江明枝挑了一套大小合適的校服短袖、褲子，帶著她穿過化妝間，去了隔壁房間：“江老師，這裏是更衣室，您先換一下衣服，不合適了跟我說。”
江明枝人比較瘦，再加上才剛過二十——正讀書的年紀，高中校服穿在她身上，顯得人十分文靜恬淡。
服裝師見她出來，眼睛一亮：“哇，江老師穿著校服都這麽好看，說你正在讀高中都有人信。”
“謝謝。”江明枝對鏡檢查了一下衣著，神情稍微有些恍惚——上輩子，在她還能走動，能參加科學實驗的時候，一般也都是穿著校服的。
這身裝扮給她一種自己還活在上輩子，還有一堆學術界好友，依然可以經常一起商討問題的錯覺。
江明枝轉頭對女生說：“請問我可以再穿一件校服外套嗎？”
服裝師說：“當然可以，我這就給您拿，這個點兒確實冷。”
“謝謝。”
江明枝穿好外套，拉上拉鏈，使得外套領口自然翻折，又緩緩將束口的袖口推到胳膊肘處。
上輩子她體虛，即便是夏天，也習慣穿著外套，隻是將袖子擼上去。
這樣就更像她自己了。
走過去化妝時，兩個化妝師還在你推我攘，似乎在爭論到底誰給江明枝化妝。
最後那位沈小寒老師的學生贏了，將江明枝迎到自己這邊的座位上，將頭頂的燈光調亮，開始化妝。
可能因為今天要扮演的身份是學生，所以妝容也比較清水，偏日常化。
江明枝這邊畫到一半，那位跟她同一時間化妝的男生才打著哈欠和經紀人前來，見到江明枝的時候，男生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卻被經紀人推著去換衣服：“趕緊的，一會兒五點的老師來了，你妝畫到一半怎麽辦？”
江明枝在鏡子裏看到男生看著自己背影的表情。
心中依然沒有絲毫波動。
化好妝、做了造型後，化妝師讓江明枝看還有哪裏需要改進。
江明枝對化妝基本上是一竅不通，上輩子的她比較窮，工資卡的錢都攢起來捐給孤兒院，自己從沒買過化妝品。因此，她不太會挑毛病，隻是說：“能把眉毛上的妝卸掉嗎？”
她總覺得畫的分毫不差的眉毛看起來有點別扭。
化妝師連忙道：“瞧我這腦子，在校學生配著這眉毛，著實不太搭。”
說著，就小心的給她將眉粉擦去。
稍有些雜亂的野生眉陪著寡淡實則頗有心機的妝容，還有這一身校服，簡直棒呆了。
黃子剛剛氣得到處找蘇阿眠的黑料看，並且登小號罵了他一條街，這會兒總算解氣一點，過來看到江明枝的妝造，欣喜又隱晦的問：“這是老師新設計的妝容？”
化妝師表情一頓，心想方才說的話果然被聽去了，他看了一眼旁邊正化妝的男生，同樣隱晦的回答：“不是，是我自己化的。”
他老師設計的妝造在成品出來之前，才不會給外人看。
即便是學生也不行，這行剽竊風太盛行了。
黃子心說這樣的妝容都無比驚豔，那要是沈小寒老師設計的十二套妝容，豈不是美到慘絕人寰的地步！
他恨蘇阿眠！
這個挨千刀的！
服裝師帶著兩人去專門準備好的房間休息，又指了指房頂角落裏的音響，說：“大概在七點左右，上麵會有通知，到時候跟拍攝影師就來了。”
交代完事情後，黃子給江明枝遞來熱水，說：“喝兩口趕緊睡一會兒，咱們本來就不聰明，這又是考驗智商的節目，多睡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靈機一動就能想出來答案了。”
江明枝沉默的咬了一下吸管，問：“我學曆是什麽？”
按理說二十歲是正在讀書的年紀，但她在家裏把自己的東西全翻了一遍，愣是沒看到校園卡、校服等東西，手機裏也沒有相應的班級群等，因此她推測原主可能是高中後就輟學進入娛樂圈了。
——畢竟，憑著她的外貌，在娛樂圈應該能吃飽飯。
黃子並沒有把這個當成問題，隻以為江明枝和自己開玩笑，說：“你學曆是高中，而且還沒參加高考——高考那天早上，你因為連續一天沒吃飯，低血糖，暈了，進了醫院，錯過了高考。你家裏沒有直係親屬，旁的遠親也沒多餘的錢供你重讀高三，你就出來打工。看到有選秀的傳單，再看到裏麵管吃管住，你就進來了——後來，你們那個節目著實沒流量，吊了兩年，最終咽氣，咱倆就簽約，慢慢在娛樂圈混。”
……沒想到，還真跟自己預料的分毫不差。
參加選秀能管吃管住，對當時的自己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江明枝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陷入淺眠。
她感覺自己才剛睡著，但很快就被經紀人黃子搖醒，說：“天亮了，六點五十，廣播可能快通知了！”
江明枝眨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下，果然，頭頂音響一陣電流音過後，就有了通知：“請各位同學走出休息室，跟隨路標，前往食堂就餐。請各位同學走出休息室……”
廣播連續播放三次。
江明枝起身，跟經紀人對視後，朝著外麵走去。
——拍攝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