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院裏,做完一係列檢查,確認身體倍兒棒,隻是腳腕稍微有些扭傷的江明枝坐在病**,升起桌板,將臨走前一把抓住的試卷攤開。
換藥的護士瞅見卷子上碩大的‘高一年級化學期中考試’,十分貼心的給江明枝送了一支筆。
臨走前說:“小妹妹學習可真努力,繼續加油哦!”
江明枝淺淺微笑:“謝謝。”
護士小姐姐被她的微笑閃了一下。
如果江明枝這會兒照鏡子,肯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個世界的江明枝不僅跟她同名同姓,甚至還長得一模一樣。
但江明枝此刻的心思都在卷子頂部那個鮮紅的2上。
——英語卷子能考個2分,著實也是個人才。除了最後幾道題外全是選擇題的答卷,就算是把答題卡扔地上,踩一腳,估計都是二十分起步的。
“我這個兒子,也是足夠厲害了。”江明枝心裏想著,手下卻不停,一個個字母從她筆尖成型,落在題目序號前方。
甚至就連聽力題目,她也根據上下問題,寫了答案上去。
——高一的英語聽力還沒擺脫初中的框架,題目陷阱挖得如出一轍,完全可以做到從問題和選項反推出題人想法的地步。
寫完英語,接下來是物理。
這個是曾經的江明枝最喜歡的科目,沒有之一。
因此,寫物理答卷,江明枝的態度也比做英語卷子上心多了——這不代表她書寫速度降下來,反而是寫得更快,大題都寫得滿滿當當,甚至還在寫完後用折線將不同解法分隔開。
足見對物理的重視。
下一張卷子是生物,這是個就連競賽都號稱‘全國高中生背誦大賽’的科目,實在沒有技術含量,江明枝下筆如飛的寫完這張卷子,才堪堪放下筆,甩了甩手腕,端起桌邊水杯喝了一口。
期間護士來換過幾次藥,大夫也來檢查了一下江明枝腳腕的情況——
很多傷筋動骨的人,往往是摔傷、扭傷的當時沒表征,幾個小時後就會腫的跟包子一樣,一碰就疼。
好在江明枝傷情較輕,留觀一下午,臨下班前大夫最後給她做了一次檢查後,見她身邊也沒陪床的,索性讓她出院回家。
“暫時別碰水,別劇烈運動,忌辛辣刺激性食物,按時噴藥,沒啥問題。”
江明枝熟練到讓人心疼的辦了交接手續,自個兒去藥房領了藥,走出醫院大廳,她愕然發現——自己卡裏的錢交了打車費、檢查費後,現在隻剩下六毛七分錢。
完全不夠打車的。
“我可是個不願意麻煩他人的人。”江明枝一邊嘀咕,一邊熟練的找到霍柏的微信,順手發了個定位過去,同時還有三個字‘來接我’。
兒子可不算是別人。
再說,她借屍還魂過來一天的世間,除了給自己做身體檢查,唯一幹的就是給兒子寫卷子。她得收點報酬。
幸好,這個便宜兒子找她開過家長會,兩人還維持著微信好友的關係。
霍柏秒回:【不接】
江明枝單手打字:【你的卷子都在我手上】
野雞毛的霍柏氣得關掉電腦遊戲,抓起外套,大步出門。
江明枝見微信上再沒消息,並未催促,隻是坐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賒賬了一個熱乎乎得烤紅薯,心滿意足得啃著。
“一會兒我兒子來了,給您付錢。”
賣紅薯的大嬸吃驚:“姑娘你看著才十七八歲,都有兒子了?”
江明枝笑容矜持:“有了,兒子都十六了。”
大嬸更加吃驚:“完、完全看不出來。”
紅薯有點燙,江明枝吹氣,說:“哎,看著年輕也沒用,兒子叛逆期,不聽話,不好管啊。”
‘孩子不聽話,成績一般,丈夫不著家’——這大概是中年女性話題裏不敗的王者,大嬸也跟著感慨幾句。
等到殺馬特霍柏抵達,大嬸瞅見他的尊容,心中對江明枝的憐憫更勝一籌,說什麽都不肯要紅薯錢。
“攤上這麽一個兒子多糟心啊,大妹子,你也是個可憐人……”
霍柏快要氣死了:“說誰糟心?”
吃飽喝足的江明枝完全沒想到大嬸能感慨到霍柏麵前去,整個人麵色也有些僵硬,催促霍柏給錢後連忙拉著他上車。
坐在副駕駛上,江明枝忽然想到一點:“你今年十六?”
霍柏還正炸毛著:“怎麽,你是來醫院看腦子的?這都不記得了?”
江明枝不跟殺馬特講禮貌問題,幽幽道:“你不怕交警查你未成年人駕駛機動車?”
霍柏:“……嗬,誰怕這個。”
就在他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前麵十字路口出現了一位交警。
霍柏:“淦。”
兩人換了位置,摸著這輛明顯非常高級的車子,江明枝說:“我開車次數一隻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霍柏咬著牙:“你他媽以前沒開過車?!”
江明枝微微一笑:“這不就第一次了麽。”
話音還沒落下,她踩下油門,車子行駛了出去。
霍柏全程抓著天花板得扶手,一路上緊張的麵色醬紫,回去後看都沒看那些給江明枝簽字用的試卷,隨手裝在書包裏,躺在**緩解心情。
其實江明枝開車還是非常穩的。
死過一次的人,其實都是非常惜命的。她其實會開車,車技並不比老司機差——上輩子有些科研是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裏進行的,每天除了科研,就是開著越野出去兜風。
她之所以那麽說,純粹就是跟便宜兒子開個玩笑,讓他忽視紅薯大嬸的話。
至於霍柏事後能不能意識到事情真相,那就得看霍柏的智商了。
有早先的紅薯墊肚子,晚飯江明枝吃的不多。
白天請假出去的管家在得知江明枝不小心摔了一下,還去醫院後,整個人無比愧疚,甚至還要請家庭醫生再為她診察一番。
江明枝拒絕了管家的好意,她這就是純粹的扭傷,修養兩天就沒事了。沒必要這麽興師動眾。
但是管家找來阿姨,要扶著江明枝回房的舉動,她倒是沒拒絕。
……畢竟她不知道自己房間是哪個。
萬一進錯了房間,房間裏還有人,那豈不是頗為尷尬。
阿姨也是宅子的老人,扶著江明枝時,一直念叨著她最近吃飯太少,讓她有什麽想吃的盡管跟自己提——“自從小少爺剛出生,我就在家裏做飯了,起初小少爺也特別挑食,十歲那會兒瘦的跟猴一樣。現在不也是一個結實的男娃娃麽?”
江明枝心說十六歲的男娃娃?
阿姨見她沒說話,繼續說:“枝枝小姐,您就是太瘦了,一定得好好吃飯的。”
把江明枝送到房間裏,阿姨就離開了,江明枝換了睡衣躺在**。
忙了一天原本應該是極度困倦的,但她初來乍到,又接觸了這麽多人,這會兒一點睡意都沒有。
江明枝在心裏盤點自己身邊的人——
第一就是兒子霍柏,十六歲,外形非常叛逆,也偶爾爆粗口,但心地還算善良,她稍微說一下‘卷子在我手上’,這小破孩就開車來接她了;
第二個則是管家吳叔,年紀比較大了,頭發花白,應該快七十歲,是霍家宅子的老人。對她這個年輕的夫人也不見絲毫歧視,反而很是照顧。
江明枝上輩子雖然不是豪門,但出生在孤兒院的她早就嚐盡人間冷暖,再加上後來科研能力出眾,也接觸過一些頂級豪門,反正她覺得豪門水很深,一個要背景沒背景,要家世沒家世的新媳婦,在家裏的地位一般都不如那些在家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仆從。
但吳叔完全沒給江明枝盛氣淩人的感覺。
第三則是自小就在家裏做飯的劉姨,據說跟霍先生的母親有點沾親帶故八竿子才能打著的一點關係,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著家裏所有的人。
江明枝發現,霍柏對劉姨的念叨都不會表現得那麽叛逆。可見這位阿姨是真心照顧著家裏的。
“霍先生人還沒見著,但家裏人心地都不錯。他經常出門在外不著家,家裏氛圍還能這麽好,肯定是個極有能力的人。”江明枝覺得,家裏氛圍都這麽好,霍先生本人應該不是個‘昏君’和‘暴君’。
想到霍先生,江明枝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她現在所睡的房間雖然大且布置溫馨,但在這裏她沒有看到任何一件屬於男人的用品和衣物,就連剛才在洗手台刷牙時,牙具也隻擺了一套。
難不成她跟霍先生分房睡?
這個念頭一出,各種‘表麵夫妻’‘契約夫妻’的猜測就像脫韁野馬一樣,收都收不住。
對啊,如果是正常夫妻,怎麽會新婚三個月隻聊天四句?以原主對霍先生的崇拜,怎麽會不在朋友圈曬一下婚紗照等?就算是不能對外宣揚,那手機裏總該有存圖吧!
江明枝將相冊全翻了一遍,甚至還破解了一個私密相冊,裏麵都是原主自己的東西。
別說婚紗照了,就連一個男人的單人照都沒有。
“哎,那還是希望霍先生最近別回來了,不然我要是沒認出他來……這夫妻情就太塑料了。”
如此想著,江明枝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