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相會
玉寶走到辦公室,燈光從窗戶透出,叩叩門,潘逸年說,進來。玉寶推門欲入。
潘逸年和蘇燁,坐在椅上聊天,一齊望過去,盯著玉寶,儕是氣宇軒昂的人物,玉寶有些局促。潘逸年摁熄煙頭,笑說,我老婆。蘇燁說,從哪裏撿到的寶,我也天天去蹲守。潘逸年笑而不語,倆人站起身,走到玉寶麵前,潘逸年說,這是我朋友,蘇先生。玉寶說,蘇先生好。蘇燁點頭,笑笑說,我還有事體,先走一步,再會。出去不忘帶上門。
一時空氣安靜。玉寶先說,我送幹淨衣裳來。潘逸年聽著、沒響。玉寶說,我還帶了鴿子湯,補身體。潘逸年仍舊沒響。玉寶不曉男人啥態度,索性遞上手提袋說,沒事體,我就回去了。潘逸年接過袋子,順勢握住玉寶手腕。玉寶發慌說,做啥。潘逸年袋子一擱,二話不說,抱住玉寶抵到牆麵,低首吻唇,吮咬舌尖,嘖嘖作響。
玉寶怕有人進來,先還推拒,潘逸年啞聲說,玉寶,乖點。玉寶不再掙紮,抬手摟住潘逸年脖頸,軟媚奉迎,一通激吻後,玉寶偎進潘逸年懷裏,恍神氣喘,潘逸年意猶未盡,有下沒下親吻額麵,竟有些纏綿悱惻的味道。
潘逸年聽到窸窣聲,瞟見張維民,門開進半隻腿,頓住縮回半隻腿,門又闔上。潘逸年知此地不便,拿起袋子,拉玉寶的手,上二樓房間。房間霞氣簡單,一張單人木板床,辦公桌,桌麵堆滿圖紙。兩把椅子,臉盆架,搭著毛巾、香皂盒和臉盆。牆角三隻塑料熱水瓶、兩隻行李箱。
潘逸年移開圖紙,騰出地,放保溫桶,拿過碗筷調羹,玉寶盛湯挾肉,滿滿一碗,香氣撲鼻。潘逸年吃口湯說,吳媽燉的。玉寶說,是。潘逸年說,吳媽歡喜放枸杞紅棗。玉寶說,這樣營養好。潘逸年說,是嘛。腳尖勾住另把椅子,拽到身邊說,坐下來。玉寶坐定,潘逸年挾來鴿子腿,玉寶說,我不吃。潘逸年說,為啥。玉寶說,專門燉給逸年補營養。潘逸年說,營養在湯裏,這點肉不夠塞牙縫。玉寶想想倒是,從沒吃過鴿子,心底也好奇,不過腿肉太少,吃到肚裏,沒啥感覺,潘逸年遞過胸脯肉,玉寶說,不能再吃了。潘逸年說,吃吧。近一腔和姆媽相處還好。玉寶吃著肉,點頭說,好的。潘逸年說,逸文逸青呢。玉寶說,也好的。潘逸年說,工作呢。玉寶有些敏感,悶聲不響。潘逸年斟酌說,如果我。玉寶說,鴿子肉比雞肉細嫩些。潘逸年想一下說,是吧,再嚐嚐翅膀。
倆人吃完,大部份鴿子進玉寶肚裏。有人上來喊,潘總,電話。潘逸年下樓去了,玉寶汰好碗筷調羹,又收拾行李箱,整理好後,髒衣裳丟進腳盆,帶上洗衣粉,去了水房,時有工人進出,多靦腆。張維民也跑來說,阿嫂辛苦。玉寶說,張先生有要汰的衣裳沒,拿來我一道汰。張維民說,不敢,不敢。玉寶說,沒關係的。張維民說,潘總幸福啊。玉寶笑而不語。
潘逸年回到房間,玉寶扯了條繩子,掛衣裳,腳盆擱底下接水滴,玉寶說,現在天黑,隻好將就晾著,明天出太陽,記得曬到外麵去。潘逸年說,好。玉寶說,沒啥事體,我就回去了。潘逸年說,我送送玉寶。玉寶說,不用,我認得路。潘逸年皺眉說,走吧。玉寶沒響。倆人下樓,碰到張維民,張維民說,阿嫂走了,有空再來。玉寶笑著點頭。張維民說,十點有個會,潘總不要忘記。潘逸年看看手表說,會議推遲吧,明早七點鍾開。張維民呆住說,為啥。潘逸年說,我明早回來。不再多講,拉著玉寶,往馬路上走。
玉寶一直無話,到公交車站,見潘逸年不停步,趕緊說,我到了。潘逸年說,還沒到。玉寶說,難道前麵還有公交車。潘逸年說,走就是了。玉寶忍耐說,我要調三部公交車,萬一乘錯一部,老麻煩的。潘逸年說,不會的。玉寶隻好往前走,走有十分鍾,看到一家旅館,潘逸年往裏走,玉寶明白過來,顧不得羞恥,拉住潘逸年手臂說,不要進去了。潘逸年說,為啥。玉寶臉紅說,沒帶結婚證。潘逸年笑說,我帶了。
結婚證就是免死金牌,倆人順利進入房間,簡單整潔,一張雪白大床,還籠著蚊帳。潘逸年脫掉西裝,從玉寶手提袋裏,取出牙刷牙膏杯子毛巾,小房間裏有兩隻熱水瓶,一壺冷水。潘逸年說,玉寶先去。玉寶沒想到牙刷之類,何時裝進袋子裏,聽到問,想也不想,接過火燒屁股去了。
潘逸年輕笑,玉寶汰完,潘逸年進去,再出來,玉寶已經躲進被子裏,偷看潘逸年僅穿短褲,襯衫隨便套上,未扣紐扣,露出健壯胸膛。麵孔發燙,似要燒起來。潘逸年未客氣,伸手剝粽子,待皮剝的溜幹二淨,欺身壓下,玉寶抓緊床單說,關燈吧,我不歡喜開燈。潘逸年哄說,我歡喜看著玉寶做。
日光燈亮堂堂,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玉寶害羞,用手捂臉。潘逸年笑說,姑妄言看過吧。玉寶說,是啥。潘逸年說,類似金瓶梅。玉寶說,破四舊辰光,全部燒光。潘逸年說,我在香港看的,裏麵有兩句詞,用在此處可謂貼切。玉寶說,啥。潘逸年說,竹絲席上,橫堆著一段羊脂白玉,冰紗帳裏,煙籠著一簇芍藥嬌花。
玉寶聽得愈發羞臊,索性主動摟緊潘逸年脖頸,吻住嘴唇,潘逸年自然不會錯過,果然是小別勝新婚,又因才嚐男女之鮮,正是興濃欲深檔口,百般解鎖,樂此不疲。這一弄濕騰騰至夜半,彼此緊摟密抱,死去方活轉來時,聽到咚咚敲門聲。
玉寶嚇的滿臉濕紅、褪透蒼白,驚慌說,不會是警察查房吧。潘逸年說,不怕,我們有結婚證。翻身而下,丟條毛巾給玉寶,自己迅速穿衣,玉寶定定神,也開始動作。
聲響愈發猛烈,潘逸年走到門口說,啥人。外麵人說,警察,查房。潘逸年說,我們是夫妻。外麵人說,是不是夫妻,查了便知。潘逸年見玉寶穿戴差不多,這才把門打開。來有三人,穿製服,戴大沿帽,亮出證件。走進房中,看場麵也心知肚明,玉寶腿有些打顫,走去開窗透氣。
潘逸年遞上結婚證,周姓警官看看說,戶口薄。潘逸年沒響,玉寶紅臉說,我沒帶。周警官說,單位介紹信。潘逸年說,我在誌丹路造鴛鴦樓,離的不遠。周警官看看兩人說,意思是,單位介紹信沒有。潘逸年說,沒有。周警官說,兩個上海人,一對夫妻,有家不回,要來開旅館,不符合正常人邏輯,是吧。另兩個警察笑笑,不語。潘逸年說,我在誌丹路搞建築,難得回家,我老婆從複興坊來看我,倆人開旅館困覺,太正常了。周警官說,那入住手續不全。陸警官,帶女的去一邊問話。潘逸年將玉寶一把攬在身後,冷聲說,不用問了,再問也是夫妻,我要請問警官,既然結婚證不頂用,如何才能自證,我倆是夫妻。
周警官說,單位介紹信,戶口薄。潘逸年說,我來解決。打電話可以吧。周警官說,可以。潘逸年低聲說,玉寶,戶口薄在啥地方。玉寶說,姆媽收著。潘逸年說,玉寶等這裏,我去打電話,沒事體,不要嚇。玉寶說,好,快去快回。
一個鍾頭後,逸文和張維民相繼趕到,這場鬧劇,在倆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