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吻你
溫柔刀,刀刀致命
午膳後, 李青鬆過來送藥,林寶珠一開始就不喜歡這些藥的味道,苦澀在唇齒間蔓延, 柳眉不禁微蹙,旁人瞧不出異常, 李青鬆卻及時送上一顆蜜餞, “吃了。”
林寶珠隻當是藥, 張嘴便吃,入口的酸甜瞬間敗去滿嘴的苦澀。
“好些了?”
她隻能紅著眼眶點頭, 李青鬆心中五味雜陳,可嘴上輕快,“他說你從小到大最是怕苦, 叫我開藥方時拿捏點分寸, 實在不行,也得給你備上一顆蜜餞去去苦。”
吃到那顆蜜餞時, 林寶珠已經知道是楚懷安的心意, 這個味道, 隻有他了解。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皇宮了,“李大哥, 你所說的時機,是什麽時候?”
李青鬆斂眸, “三日後的這個時辰,這三日, 我會為你調理好身體, 其餘的, 交給我們就好。”還有的話他沒說, 其實也不是非要沈禹州以眼換眼才能治好她。
若以第一次的方法治, 除了要花更多的時間外,沒什麽差別,隻是換眼的法子更快一些。
再者,換眼無疑會是沈禹州最脆弱的時候,也是他們動用最少力量就能擊敗他的時候。
得了準信,林寶珠徹底鬆下一口氣,“那便辛苦李大哥了,不管最後什麽結果,我都可以接受,隻求李大哥能替我護好他,他將是南梁最後的希望了。”
沈禹州性情殘暴,手段狠辣,又有擴張版圖之雄誌,若生在亂世他會是一代梟雄,可如今太平盛世,他的手段與野心隻會攪得南梁北離不得安寧,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北離君主未來必定是蕭廷風,而南梁的君王之位,隻能由楚懷安來坐。
李青鬆知道事情輕重,點頭答應,“我會護好他的。”隔牆有耳,不好多說,他收了藥碗離開,走到半道就和前來鳳儀宮的沈禹州撞了個正著。
他看了眼李青鬆手裏見底的藥碗,和旁邊的一顆蜜棗核,“她身體調理得怎麽樣了,何時能動手?”
李青鬆麵無表情,“三日後這個時辰,還望陛下能準備妥當,不要耽誤時間。”說完便繞開他,隻剩沈禹州還愣在原地。
他苦笑一聲,詢問身旁的李內監,“之前皇後是如何服藥的?”
好奇怪的問題。
李內監又一次摸不著頭腦,“不就是……直接喝?”喝藥而已,還要什麽花樣。
說完就等著被陛下責罵,可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半句話,再抬頭,年輕的帝王已經走遠了。
沈禹州不是沒看出李青鬆的異常,原本該生氣,可走著走著,隻覺心越來越涼,他總覺得自己做的已經足夠了,也學會尊重體貼對方,可不得不承認,他還有許多疏漏之處。
總說姑娘家最看重這些細枝末節了,他一樣也沒做好。
到了鳳儀宮,他屏退宮人,獨自一人進去。
林寶珠喝了藥便犯困,側躺著單手托腮,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正同她聊天的雲畫打量著她,知道她又睡著了,便止住話音,扶著人躺下,剛蓋好被子,就聽到腳步聲。
聲音極輕,可雲畫警惕,來人剛踏進兩步她就回過頭,臉上冷肅的表情陡然變化,她跪了下來,低著頭,“陛……”
沈禹州比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雲畫左右看了看,隻好默默退出去,手心早已汗濕。
方才一瞬,差點就要暴露了。
揮退了雲畫,沈禹州坐在床沿處,細細觀賞林寶珠的睡顏,還是一如既往的雪衣墨發,容色絕俗,恍惚間,他又想起了那個大雪天,她單手托腮,歪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任憑身後雪花飛舞,她自不動如山,睡顏安詳。
可惜物是人非了。
沈禹州唇邊的笑逐漸苦澀。
興許是未來的日子有了盼頭,林寶珠這一覺睡得格外香沉,醒來時,還能感覺有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身上,“我怎麽睡了這麽久,都日上三竿了。”
雲畫笑著回;“晨時陛下與李神醫前後腳來看過您,都說這藥吃了人容易犯懶困倦,正是休養身體的關鍵,叫奴婢不要吵醒你。”
“他又來了?”
雲畫反應了會兒,猜想她口中的“他”指的應該是陛下,“其實昨個兒夜裏也來了,隻是娘娘已經睡下了,便沒通報。”
“喔……”林寶珠的神情還是淡淡的,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回不到過去的,索性也不要再因為他而牽動情緒,“感覺近日天氣是越發涼了,趁著眼下還有些日光,雲畫,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剛準備擺膳的雲棋偏過頭看了雲畫一眼,又詢問林寶珠,“娘娘,您今日早膳未用,午膳也需點吃點才好,不然李神醫開的藥……”
林寶珠語氣柔柔地打斷她,“先溫著,不會出去太久,等我回來再用也是一樣的。”
她既這樣說了,雲棋也不好再阻撓,隻得收拾了碗碟目送她與雲畫出去的背影,然後趁著四下無人,開始四處翻箱倒櫃,最後在林寶珠枕頭下翻出了一包藥粉。
每日送進鳳儀宮的東西她和雲畫都會一起檢查,這些天她就發現雲畫和娘娘之間不太對,幸虧李公公提點了她兩句,沒想到隨便翻翻,竟然真找到了。
林寶珠與雲畫正在外頭四處閑逛,雲畫趁著這個時機觀察鳳儀宮四周,算是摸清了附近巡邏守衛分布情況,不僅是鳳儀宮,乃至整個皇宮的守衛都比原來增加一倍不止。
“看來,他也有所警惕了。”林寶珠回宮的路上慢悠悠說著,雲畫寬慰她,“隻是這些時日與北離關係微妙,前來皇宮刺殺陛下的暗探數不勝數,陛下自然要加強守衛,未必是防著娘娘。”
“娘娘整日憂思,不利養病,現在除了您的眼睛,沒有更重要的事了,餘下的事情,就相信李神醫……”話音戛然而止,雲畫看著麵前一身冷氣的男人,心跳驟停。
林寶珠還等著她的後話,手邊的人忽然就跪下了,便聽她誠惶誠恐道:“陛、陛下……奴婢給陛下請安。”她低著頭不敢直視龍顏。
她居然都沒察覺到陛下出現,也不知陛下在背後究竟聽了多少。
“起來吧,”沈禹州的話聽不出喜怒,他隻瞟了她一眼便看向林寶珠,“寶珠,今日身子是好些了?”
林寶珠站定在他麵前,空洞的眸子沉靜如水,“還是老樣子,怎麽,如今我想出來走走,也需得向你稟報嗎?”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我的皇後,整個後宮都得聽你的,你想去哪裏便去,我隻是問問罷了。”沈禹州繞過雲畫,親自攙扶她,“來,我扶你回宮。”
以沈禹州的腦子,若是聽到她和雲畫的對話,隻怕會多想,林寶珠心中忐忑,強忍著惡心沒把手抽出來,“陛下最近國事不忙麽?怎的日日都有空往這裏來。”
沈禹州假裝聽不出她話裏的諷意,“沒什麽比寶珠的眼睛更重要,國事可以先放一邊。”
林寶珠淡淡哦了聲,“南梁要攻打北離一事,也可以放一邊嗎?”
沈禹州腳步一頓,林寶珠知道又戳中他的痛處了,笑了聲,對方卻避開了這個話題,“這些都是小事,以後再說,聽雲棋說你醒來至今尚未用膳,先吃點東西吧。”
剛進殿,一直窩在榻上睡覺的初七聞聲睜開眼,幾個蹦躂跳到他腳邊衝他狂吠,雲棋嚇到了,趕忙上去抱走初七,“陛下饒命,初七還小不懂事……”
“無礙。”沒有預想中的發怒,沈禹州睨了那小畜生一眼,“把它帶下去玩吧,朕想與皇後單獨相處。”
雲棋抬眼去看林寶珠,林寶珠似有察覺,點了下頭,她才伏地應是,抱著初七快步出去,臨走時,小心關上了殿門。
殿中的鏤空雕銀熏香球煙霧繚繞,林寶珠一時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尋了位置坐下,久久沒有動作,沈禹州明白她是在等自己,一掃原先的陰霾,唇角又揚起了笑,“我來伺候寶珠用膳。”他拿起銀箸,挑了她愛吃的菜送到她嘴邊。
林寶珠沒有拒絕,一口一口地吃著,很快飯用了大半,“陛下,我想喝酒了。”
沈禹州麵露擔憂,“可是你的病還沒好。”
“隻是一杯,不礙事的。”更何況,病症在心,與身子無關。
見她堅持,沈禹州不好拂了她,畢竟這還是寶珠第一回 向他開口索要東西,“我這就叫人端來。”
林寶珠攔下他,“我想喝從前在沈府時,給你溫過的那壺鬆針酒。”那是她們之間為數不多的一次美好回憶,她至今記得那天她得罪了二房的嫡子,晚間他便使喚她去小廚房溫酒後,便獨自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雖然,他隻是看在她與褚清蘭有幾分相似的份上,護她一回罷了。
沈禹州卻是欣喜不已,他的寶珠可算記得他一回好了,不知為何,竟有些哽咽,“好……我這就去,親自給你溫。”
他離開後,林寶珠臉上維持的淡薄笑容沉了下去,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從枕下摸出一包藥粉,而後坐到銅鏡前,將藥粉混入口脂中。
沈禹州回來時便見到她對著鏡子塗抹口脂,動作還有些笨拙,急忙放了酒壺在她身旁坐下,還未說話,林寶珠已率先開口,“禹州,幫我一次吧,我看不見,總抹不好。”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親昵的口吻喚他的名字,此時此刻,靜謐溫馨,好似尋常人家的一對恩愛夫妻。
刹那間,沈禹州便模糊了眼,很快又平緩了心情,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好,我幫你。”他從她手裏取過口脂,指腹蘸了蘸,在她飽滿的唇上塗抹。
這一抹,很難不心神**漾。
偏林寶珠還定定望著他,眼睛深處滿含柔情。
他怎受得住這樣撩撥,抹著抹著,稍稍俯身靠近。
那塗了口脂的花瓣唇越發豔麗,紅潤欲滴。
指腹一點點摩挲著,暗藏了三分情.欲之色,喑啞著聲,“寶珠,我……可以吻你嗎?”
林寶珠神情有一瞬的呆愣,隻是看在沈禹州眼裏,她不說話就是默認的意思,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低頭吻了下去,他動作輕柔,逮著兩片紅唇輾轉,極盡憐愛。
卻不容拒絕。
“寶珠,我愛你……”他低喃著,掌心捧著她好似捧了一顆價值連城的明珠。
林寶珠沒有像之前那樣抗拒她,安靜地坐著承受他的吻,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腦袋越來越沉,呼吸也越來越重,不知不覺的,眼皮一合,最後徹底睡了過去。
沈禹州將人抱在懷裏,聽見她平緩均勻的呼吸,終於落下一滴強忍許久的淚,大手輕輕攏過她鬢邊的發,眼神專注地描摹她的五官,似乎要將她的模樣鐫刻心底。
此時此刻,他的五髒六腑也開始翻湧,有血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他卻笑了,笑著笑著,又重重咳了兩聲,他開始感覺到疼,開始頭暈眼花了,就連寶珠的臉都逐漸模糊起來,直到徹底失去她的模樣。
他怎會不知她的心思,可他大抵是無法拒絕她的。
即便溫柔刀,刀刀致命。
作者有話說:
林寶珠:……同歸於盡?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