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逃跑

“皇後娘娘不見了”

“李神醫……”林寶珠怔怔的, 她還是看不見。

李青鬆寬慰她,“娘娘不必擔憂,隻是時間問題, 往後按時服藥,用不了多久便能恢複從前。”

有他這句保證, 林寶珠鬆了口氣, 向他道謝, 末了忍不住好奇,“方才一瞬, 我好似看到了你,不曾想李神醫如此醫術,竟是位年輕公子。”

李青鬆雖然話少, 但一向是有問必答, 這次罕見地沉默,半晌後才開口, 卻是避開了她的話頭:“陛下來了, 在下告辭。”

隨著他話音落, 沈禹州果真從外頭跑了進來,“寶珠, 感覺如何?”那著急的模樣不似做偽,除了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心虛慌張。

他既期待著林寶珠可以重獲光明, 卻又有一絲惶恐,可當他知道她的眼睛還是什麽也看不見時, 眼眶已然有淚意打轉, 嘴上溫聲安慰著, “……沒關係的, 我再去找, 南梁找不到,就去北離找,一定可以找到神醫治好你的眼睛。”

林寶珠笑了笑,“懷安哥哥且寬心,李神醫說了,恢複隻是時間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沈禹州微微鬆了口氣,心裏仍有一絲難過,明日封後大典,他自然不介意寶珠的眼睛,可是那樣盛大的日子,寶珠是否會因此而失落呢?

“明日……就是封後大典了,到時候,你就緊緊地跟著我。”沈禹州牽起她朝裏間走去,正中央擺放著烏金繡鳳的皇後朝服與鎏金鳳冠,“來,試試這身鳳袍是否合身。”

這些日子,林寶珠已經適應了黑暗,這次她願意堅定的接受楚懷安,便回以微笑,由他親手伺候著替她換上那身鳳袍。

換到一半,內侍急匆匆跑到外頭,看那神情似乎是有急事,沈禹州扶著林寶珠坐下,“你在這裏等等,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隻是這一走,足足一個時辰都還沒回,林寶珠想,興許是國事繁忙,便喚來雲畫雲棋為她更衣,剛卸下鳳冠,靈泉宮的宮女來報,蕭皇後來了,不等通傳,蕭元月自己輕車熟路地進來了,一見她身上的烏金鳳袍,臉上笑意再掛不住。

尖利的指甲劃過她的衣襟,“這身鳳袍足足耗時三月才成,妹妹能穿在身上,當真是好福氣呢。”她知道林寶珠的眼睛沒好,眸中的不善未有半分掩飾。

雲畫雲棋都上前一步,把林寶珠護在身後,“陛下說了,除了陛下和李神醫,旁人未經陛下允許,不得進入昭陽殿。”

蕭元月輕笑,扶了扶鬢邊的發簪,“可是陛下此刻自顧不暇了,哪裏管得了本宮?”她是北離的和親公主,代表的是兩邦和氣,她助沈禹州登上皇位,轉眼卻被一腳踢開,賜給一個死人不說,還要守陵,叫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讓沈禹州付出代價。

“我六皇兄的鐵騎已連破北境三城,用不了多久,就能踏破上京皇城。”

林寶珠心裏一咯噔,蕭元月愈加得意,“妹妹,你怕是不知道吧,陛下原本該封我做皇後的,不是先帝的皇後,而是,他的皇後,可惜呀,他因為你食言了,才招致今日下場。”

瞧著林寶珠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蕭元月別提多暢快了,雲畫雲棋推搡著趕她走,她還附耳到林寶珠身邊,“我實在是可憐你,時至今日,還被自己的仇人蒙在鼓裏。”

什麽仇人?

一股寒氣自腳底鑽入,林寶珠正欲問清楚,雲畫雲棋已差禁軍過來攆人了,“她什麽意思?”她還想追出去,被幾個宮人攔腰阻著,“娘娘,如今南梁不太平,您可千萬不要到處亂走。”

“什麽叫被仇人蒙在鼓裏?”她鍥而不舍追問,宮人紛紛低頭。早在發配到昭陽殿時,都被捏住了命脈,管住了嘴巴,沒人敢回答她的問題。

爭執間,林寶珠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點光亮,和無數重疊的人影,她揮開宮人,提起裙擺就往外跑。

“娘娘!”宮人們眼看攔不住,雲畫急忙使喚兩個腳程快的內侍去太和殿稟報,等林寶珠跌跌撞撞到時,沈禹州已經得了消息,“寶珠,你怎麽出來了?”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迎上前,扶著她的胳膊,“小心台階。”

林寶珠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此刻她真是恨極了這雙眼睛,回想起過往種種,小小的身子開始發顫,她伸手去摸,描摹著眼前人的五官,“懷安哥哥……”真的是你嗎?

某個答案呼之欲出,她不敢相信。

其實她早就應該知道的,他和楚懷安,不一樣的,即使再如何偽裝,他也不是楚懷安,是她懦弱不肯接受現實,是她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罷了,林寶珠越想越駭然,落在男人臉上的手都在抖。

沈禹州低著頭,任由她冰涼的指尖在臉上劃過,他與楚懷安同父,他的母親與楚懷安的母親又是嫡親的姐妹,是以他與楚懷安長相上有六七分相似,隻靠摸,難以分辨,“寶珠,我在。”他還想繼續騙下去。

林寶珠閉上眼,任由淚水肆虐。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夜收拾包袱,在李青鬆最後一次到昭陽殿送藥時,林寶珠拜托他帶她出宮。

李青鬆知道她眼睛好了,也早猜到了結果,沒有二話,將她扮做宮女領出宮門,上了馬車,一路南下,即將分道揚鑣時,李青鬆道:“娘娘,接下來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

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未施粉黛的清麗容顏,“有勞李……公子了,也請你別再叫我什麽娘娘。”

李青鬆默了默,點頭,“是,前麵就是通往徐州的官道,就此分別,告辭。”他原本就是身無官職的散人,治好了林寶珠的眼睛,他也該走了,將馬車和人留給她後,獨自翻身上馬,“林姑娘,後會有期。”語罷絕塵而去。

林寶珠望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後才放下車簾。

翌日,封後大典如期舉行,因著蕭廷風率軍攻打北境之事,沈禹州焦頭爛額一夜未眠,可林寶珠是他心心念念之人,沒有什麽比今日之事更重要,是以天不亮,他便開始沐浴更衣,好不容易熬到吉時,卻遲遲不見人來,他耐著性子,安慰自己,寶珠雙目失明,行動不便,慢些是正常的,直到雲畫連滾帶爬出現。

“陛下不好了!娘娘不見了!”

沈禹州愣了一瞬,腳不自覺朝前邁,一不留神從高台之上跌落,幾乎是滾下來的,他顫著聲,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誰不見了?”

雲畫跪在地上,額頭磕出了血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皇、皇後娘娘……她不見了……”

沈禹州再扛不住,捂著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周遭嘩然全然聽不見,他盯著宮門口的方向,眸含不甘地閉上了眼。

他已經知錯了,他在改的,她喜歡楚懷安那樣的,他也在盡力學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林寶珠就是不願給他一次機會?

眼睛治好了,就毫不留情地離開他了。

林寶珠,你當真好狠的心。

沈禹州原就有傷在身,加之國事操勞,內外皆耗,隻靠一根弦緊繃著,眼下林寶珠不見了,徹底摧毀了這根弦,自此一病不起,直到李青鬆回來,他的身子才漸轉好,隻是那性子越發陰沉。

這日忙到後半夜,沈禹州動了動脖子,擱下筆墨起身到寢殿裏休息,林寶珠走後,他就搬到了昭陽殿,白日處理政務,夜裏歇在此處。

即便人已不在了,殿裏仍終日飄著淡淡藥香,他記得清楚,寶珠身上就是這個味道,他需要這個味道,夜裏方能安枕,可是今夜卻沒了。

沈禹州勃然大怒,就在他堪堪發作之際,外頭進來個宮人,一襲白衣,墨發如雲,纖腰婀娜,乍看之下,有幾分寶珠的神韻,宮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添香,“陛下恕罪,奴婢初次到昭陽殿伺候,不知陛下規矩,還望陛下恕罪。”

就連那楚楚可憐的語氣都像了個九成九,沈禹州一瞬便清醒了,險些以為是在夢裏見到了林寶珠,直直盯著那宮人低喃:“寶珠……是你嗎?”

那宮人垂首,沒有否認,倒了杯茶遞上去,捏著嗓子說話,“陛下請用。”

幾乎是轉念間明白她的意圖,沈禹州臉上癡迷的神色**然無存,冷下臉,揮手打掉那茶杯,“滾!”

一聲暴嗬嚇破了膽,宮人當即伏地求饒,沈禹州咬牙切齒,“拉出去……斬了。”居然敢學寶珠,她也配?簡直該死!

宮人沒料到恩寵沒有,還因此搭上性命,又是不停地磕頭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再求饒也無濟於事,觸了逆鱗,誰也救不回她,眼看那一身白衣的宮人被禁軍拖走了,沈禹州額角青筋直跳,“從今往後,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準穿白衣!”

散播消息已有數月,林寶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找她,她就是不願回來。

今夜之事像是點燃了導火索,沈禹州越氣越狠,拳頭攥得咯吱作響,“殺了……都殺了!”多日積累的情緒爆發,陡然起了殺心,他要將血洗昭陽殿。

她最在意外人的性命了,這一次,他就不信林寶珠還不回來。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天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火車裏,更新速度慢了些,還請見諒,8號後就能恢複穩定更新,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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