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賣部
◎“拿包煙。”◎
中午的時候來的新生要相對少一些，顧雲合三個人抽空去食堂吃了飯。
在打飯時趙紹成看見她隻打了一個菜，略有些詫異地問她：“顧雲合，你隻吃這一點點菜啊？”
她輕嗯了聲。
方一可多多少少是知道些她家裏情況的，連忙過來岔開話題：“哎呀雲合胃口小嘛，你們男生不要管女生吃多少，走吧走吧，等會找不到位置坐了。”
三人匆匆吃完午飯，回去路上，方一可故意落後了一點，走到顧雲合身邊，小聲問：“你媽又沒給你生活費啊？”
顧雲合聽不出什麽喜怒地開了口：“沒，隻是又扣了四百塊錢。”
“靠。”方一可憤恨，“那你怎麽辦，要不要我先借……”
“不用。”顧雲合打斷她，“後麵我去外麵找找有什麽兼職。”
方一可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隻得歎了口氣：“行吧，回頭我也幫你問問學校附近有沒有什麽兼職。”
-
後麵幾天報到的新生比第一天都要少些，加上市美術館那邊的活動也接近了尾聲，不少學生會的人都回來了，顧雲合他們要輕鬆不少。
今下午是新生報到最後一下午，方一可無所事事地癱在椅子上，隨手往桌肚子裏撈了撈，想拿出點零食吃。
一撈撈了個空。
“沒東西了？”她低頭看了看，“真沒了，前天我不才放了薯片在裏邊，這些人這麽能吃？”
方一可鬱悶：“顧雲合陪我去買雪糕吃唄。”
顧雲合正預習著專業書。
大二的課相較於大一多了不少的專業課，特別是新加的傳統油畫技法課，說是學校請了在曆年胡潤中國藝術榜中的總成交額一直居高不下的當代頂級油畫大師辜閔之來任教。
書裏不少理論知識晦澀難懂，顧雲合正看得入迷，頭也沒抬地拒絕了。
“我要預習，你自己去。”
“哎呀走嘛，我請你喝杯奶茶。”方一可撒嬌。
實在是拗不過，加之方一可一直在旁邊嘮叨她也預習不進去，顧雲合合上書起身：“走吧。”
寧圳大學裏分設的小超市不少，離大門口不遠處就有個。
方一可拿了個老冰棍，問顧雲合要喝什麽奶茶。
顧雲合沒要，她不太喜歡喝甜的東西。
“行吧。”方一可掏出手機付了錢。
兩人剛要抬腿往外走，方一可突然麵露苦色地拉住她：“遭不住，突然肚子疼，我去上個廁所。”
超市裏麵就有間廁所，方一可把老冰棍遞過來：“你等我下。”
超市開了空調，比外邊要涼快不少，顧雲合也就沒急著走。
剛好宿舍裏衛生紙用得差不多了，她走到貨物架前比較了一下價格，挑了最便宜的一抽衛生紙提起走向收銀台。
超市門口的簾子突然被掀了起來，湧進來股熱浪。
“買抽這個衛生紙。”顧雲合開口。
“拿包煙。”
男人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氣泡。
兩人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顧雲合一愣，隨即下意識側頭看去。
走進來的男人個子挺高，進門的時候甚至需要輕微歪下頭。
單眼皮，薄唇，挺鼻，五官凜冽得出色，是隨便站在哪裏都相當惹人注目的長相。
黑色碎發隨意耷拉在額間，下頜線淩厲，上身穿著件她認不得牌子的黑色短袖，脖子上還戴著條銀鏈，神情散漫，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時，男人撩眼皮跟著瞧了過來。
桃花眼上挑，墨色眸子裏盛滿漫不經心和懶意。
兩人目光相接，顧雲合率先低頭，移開了眼。
“女士優先。”
不多一秒，男人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然後比了個請的手勢。
顧雲合愣了下：“……謝謝。”
然後拿出手機付了錢。
方一可還沒出來，她結完賬抱著一抽紙站在一旁等，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要哪種煙？”她聽見售貨員的聲音。
“白萬。”男人回答。
末了，他補充了句，“再拿個打火機。”
“一共30。”
“不用找了。”
繼而超市門口簾子推開，又湧進來股熱浪。
男人走了出去。
顧雲合這才慢吞吞地抬起了眼，很輕地眨了下眼睛。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燙的臉。
方一可從後邊廁所裏出來，齜牙咧嘴的：“腳都給我蹲麻了，快冰棍給我，是不是都化了。”
顧雲合把東西遞給她，兩人一道走了出去。
回去路上，方一可說迎新結束，今晚上趙紹成做東請大家在校門口一家新開的燒烤店吃夜宵。
像是知道下一秒顧雲合就要張口說“不去”一樣，她繼續道：“這幾天我幫你到處問了問，說是門口有家甜品點還缺個工，最近正在招人，晚上吃燒烤前順便就能去看一下。”
顧雲合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
各處的大學都一樣，學校外麵有一條長且熱鬧的小吃街。
街尾新開了家HOT燒烤店，開業第一周全場菜品八點八折，酒水免單暢飲，吸引了不少學生來。
晚上八點顧雲合和方一可出門，沒急著去HOT燒烤店，先去了招工的甜品店。
甜品店晚上沒有什麽生意，一位身材有點胖的阿姨正在收拾著貨架上的甜品，看樣子是要關門收攤了。
門推開叮咚一響。
胖阿姨回頭看見她倆，笑著道：“不好意思啊小同學，今天做的甜品都賣得差不多了。”
顧雲合開口：“你好，請問這裏是在招工嗎？”
胖阿姨反應了一下：“你是來應聘的啊，不過我這兒工資可給的不高，按周算，一周上滿二十個小時兩百元，平時要幫忙擺放甜品、收賬之類的。”
顧雲合應了下來。
胖阿姨緊跟著去後麵拿了合同，確定完沒什麽問題，顧雲合簽了字。
臨走前胖阿姨還給她倆一人送了個草莓小慕斯。
近開學，不少學生都想著在開學的前一夜再最後放縱一把，是以今夜裏小吃街上的人出奇的多。
店內的桌椅往外擺到馬路邊，人潮來往，各種電瓶車自行車小汽車隨意停放在路旁。
快走到HOT燒烤店門口時，方一可小小地驚訝了一聲，指著停在路邊的一輛銀色小跑車。
“我靠，這不是周憚的車？”
學校論壇裏有人專門開貼記錄過周憚開的車，方一可作為常年在論壇裏衝浪的選手，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顧雲合跟著望過去，認出來這是前幾天她坐公交車來時，在路上和公交車差點發生摩擦的那輛跑車。
她回憶起那天的場景，驀地回想起駕駛位上那隻筋骨微凸的手臂。
所以想必那天懶散坐在駕駛位上，一聲不吭的黑衣男人，就是周憚。
“嘖嘖嘖。”方一可搖頭，“也就隻有周憚才敢把幾百萬的車隨便停在這路邊了。”
顧雲合在一旁沒吭聲，隻是在聽見這車能有幾百萬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麽貴的車，難怪之前能在路上開得肆無忌憚。
她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
同一所大學，有的人開著幾百萬的豪車，而她卻連坐三輪車的錢都快出不起。
真是世界的參差。
“我們快進去吧。”顧雲合無意多糾纏，拉了拉方一可的衣角，兩人進了燒烤店。
今夜主要是美術學院組織部的聚會，趙紹成做東，他人緣好，在場大二大三年級的人都有，還有幾位已經退出學生會的大四老學長。
顧雲合不常參加這類聚會活動，在場隻能叫出寥寥幾個人的名字，其餘淨是些陌生的麵孔。
不少人看見跟在方一可身邊的她也是一愣。
“方部長，不給咱們介紹介紹身旁這位美女啊？”
“這美女怎麽沒常見過，趙紹成你小子背著咱們偷偷談戀愛啊？”
幾位男生笑著起哄。
趙紹成鬧了個大紅臉：“你們別瞎說！”
說話間他像是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顧雲合，然後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方一可拉開椅子不客氣地坐下：“沒見過？”她輕哼一聲，“學院年年獎學金榜、優秀學生榜你們不是天天看見她名字嗎？”
燒烤店內燈光下顧雲合皮膚白得像瓷器，精致又美麗。
“這可是咱們的超級學霸顧雲合啦！”方一可笑得很得瑟，像是介紹的人是自己一樣。
在場人沒見過顧雲合本人，對於這個名字確實是聽過不少，此刻兩者終於結合起來，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想到咱們學院的學霸長這樣啊！”
“這可真是久仰大名……”
“幸會幸會，來來來我先敬一杯大學霸啊！”
那人作勢拿著啤酒杯就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不太會喝酒。”顧雲合舉起身前的茶杯，略有點拘束地笑了笑，右臉頰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我以茶代酒吧。”
男生也沒生氣，笑著喝了下去。
趙紹成家庭條件也算得上優渥，拿著菜單劈裏啪啦點了一頓，不一會各式烤串灑滿孜然和辣椒滿滿當當擺了一桌，桌下還摞著幾件啤酒。
顧雲合挑了串萵筍，一邊吃一邊聽桌上人談論著學校裏的八卦軼事，聽到有趣之處彎著眼跟著笑一下，但都沒有參與進討論。
打折加酒水免費的優惠卻是很吸引人，一樓大堂裏翻桌都翻了幾番。
過了會兒，燒烤店門口又烏壓壓走進來群男生，勾肩搭背，一個個身高都還挺高。
他們這桌有個大三的學長突然朝門口打了聲招呼：“喲，周爺！”
顧雲合微微側頭看了過去。
燒烤店裏人聲鼎沸，那一瞬間像是按下了空格鍵。
站在一群人最後的男人穿著件連帽衛衣。
不是顧雲合下午看見他時穿的黑短袖。
男人低著頭，碎發遮住眼簾，手指冷白修長，泛著青筋，單手拿著手機像是在敲鍵盤打字，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揣在褲兜。
然後他食指微動，手機在手掌裏轉了一圈，被按下了熄屏鍵。
分明是個很常見的動作，落在他身上就是懶散又痞氣。
聽見有人打招呼，男人抬眼看了過來。
抬眼瞬間，時間繼續奔湧向前，燒烤店內的鼎沸聲又重新響起。
被喚作“周爺”的男人扯了下唇角，深邃眼底彌漫起笑意：“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