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還有一個弟弟
這幾天汪楚楚很安靜，沒有再跟蹤過我，據範範的消息說，她找了一份新的工作，仿若真的放下林新要重新開始了。可女人的直覺告訴我，沒這麽簡單，她一定是有什麽大招在等著我。
林新事不能再留了，可是在沒有搞清楚他和沈衡光之間的秘密前，我還真不能隨便動他，隻能再讓他過幾天安穩日子。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因為我要去見一個特別的人。
他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我一眼就從人群裏認出了他，不為別的，他的眉眼實在是和父親太像了。我以為我對父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可直到見了他，我才知道我從未忘記過我的父親，他一直深深地印在我地腦海裏。
“梁箏箏？”
“是的，你是汪亞森？”
他點點頭，我帶著他走向停車場，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很想開口問一問，他還好嗎，我的父親他這些年過得好嗎。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父親他，還在嗎？”上了車，他先開口，我卻他的這個問題驚得差點在路上出事故。
“你問我？難道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他很詫異，“你說什麽？我直到我的到來讓你很緊張，甚至可能有些排斥，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見一見他，見見你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
我將車靠邊停，“等等，我先捋捋，我爸爸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你說什麽呢？他，不是最後還是選擇了你們嗎？”
我搖頭，“1991 年 12 月 10 日那天，我的父親他準備和別人私奔，那個人不是你母親嗎？”
他想了想，“對，是我母親，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我。可她沒有告訴爸爸，她是想等兩個人開始新生活後再告訴他。可是那天晚上，爸爸並沒有出現，我母親一個人傷心的去了寧波。”
我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思緒陷入短時間的空白，我將車窗打開，任由冷風吹進來，待整個人都冷靜下來後，我問他，“你說爸爸他沒有出現？後來，他也從來都沒有找過你們？”
他點點頭，“我媽一個人坐火車去了約定的地點，等了五年爸爸都沒有來。最後她心灰意冷，去了深圳，從此後就再也不提父親的事。一直到她去世前，才把所有的事告訴我。”
我沉默了許久，最後重新發動車子，“我先送你去酒店，你休息一下。午飯你自己在酒店解決吧，我中午有點事。晚上我去接你吃晚飯。”
他並沒有過多糾纏，乖巧的點點頭，“可以，對了，我能叫你姐姐嗎？”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長得白淨清秀，笑起來還有梨渦，濃眉大眼和父親很像。不管他那個晚上去了哪裏，可一想到在這個世上他還留下了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人，一個從未蒙麵卻又覺得如此熟悉的人，一個喊我姐姐，乖巧溫順的弟弟，我竟覺得十分感激。
“可以，我本來就是你姐姐啊。你母親有沒有和你說過，你長得很像爸爸？”
“沒有，她從來不跟我提父親的事。”
“她去世前，是怎麽和你說的？是她讓你來找爸爸的嗎？”
“不是，她隻是告訴了我的身世。說實話，我很抱歉，我以為見了我你會很生氣，會罵我打我，怎麽也沒想到，你這麽溫柔。”
我笑了笑，“這些和你又有什麽關係，你母親固然做了錯事，但不該你來承擔。”
“我真慶幸我找到了你，不管爸爸認不認我，但至少我還有你這個姐姐。我媽媽生下我以後，家裏的親人都不往來了，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別的親人。可是現在，我有姐姐了，我真高興。”
“我又何嚐不是呢。”我輕聲歎道。
將他送到酒店，我開車去見我母親。在小區樓下碰到她提了一大袋食物，我試圖幫她提東西，卻被她拒絕了，“你就算了吧，身無二兩肉，走個路都能把自己累趴下，這種體力活不適合你。”
“那也得問你啊，怎麽把我養的這麽瘦？”
“還問我呢，你自己不清楚你自己，就沒見過比你更挑食的了。綠葉菜不吃，有氣味的菜不吃，肉隻吃純精的，每天的食物不能重複，每一頓飯都必須由湯，沒湯不吃飯。還有啊，做菜還不允許我放太多調料，都不知道林新是怎麽忍受你的，做的菜清清淡淡，一點滋味也沒有。”
原來是真的沒有滋味，我心裏暗笑，都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所以林新那麽愛偷腥，是因為我沒有抓住他的胃嗎？
“想什麽呢？趕緊幫我按電梯。”我媽用手肘碰了碰我。
“媽，我爸他，這麽多年真的一次都沒回來過嗎？”回到家，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媽頓時沉下臉，“沒事提他幹嘛？”
“我就是好奇嘛，你知道他當年去了哪裏嗎？”
“幹嘛，你還想去找他嗎？他都不要你了，這麽多年看都不來看你一次，你還惦記這個混蛋幹什麽？”
我一邊淘米煮飯，一邊說，“我真的就是想知道當年的事，就算我知道我是一個被父親拋棄的人，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麽拋棄我。”
我媽歎氣，“他不是拋棄你，他是不要我。他一直覺得我高攀了他，對，我是沒有文化，沒念過什麽書。可我也沒有逼他娶我呀，都是家裏做主，他媽媽也就是你奶奶，覺得我幹活利落，人又潑辣，能撐得起事。你爸那個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讀書人麽，和我們這種粗人不好比。雖然在學校當老師，可家裏要是有個大事小事的完全不頂用。結婚前兩年，其實我們還是很和諧的，尤其是你出生後，你爸他漸漸的也開始對家有了感情和牽掛。如果不是她，我們一家三口多幸福啊，都怪那個狐狸精，我真的是傻，你都不知道你媽我的心有多大，那個新來的女老師，我看人家人生地不熟，還經常喊她來家裏吃飯。哪裏知道她和你爸早就暗度陳倉了，我就是太信心你爸爸的人品了，覺得讀書人講道理，不會做出這種沒有道德的事情來。”
都說信任是婚姻的基礎，可是有些人就是會利用另一半的信任無所顧忌的滿足自己的私欲。林新如此，我父親亦是。
“他跟我提離婚我才知道他們倆的事，有一說一，你奶奶對我真是沒得說。從小寵到大的兒子，她說打就打，還拉著我去學校找那個狐狸精理論。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去學校鬧，可能也不會逼得他們倆私奔。”
或許還是會私奔吧，我心想，畢竟她可是懷孕了。但現在的問題是，父親並未跟她走，那他去了哪裏？
“爸爸真的是跟她走了嗎？”
當年爸爸留下一封信和一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就離開了，那封信我看過很多次，他並未提及自己去了哪裏。隻說要去尋找心中的烏托邦，放我母親自由，也還他自由。
“不跟她走還能去哪裏？你別跟我提他了，這麽多年了，我想起這個事我還是覺得氣憤。你要是想你媽媽我多活幾年，以後就別再提這個人了，行嗎？”
我媽的意難平我可以理解，可是現在有了新的問題，我該告訴她嗎？她要是知道當年那個人已經懷了孩子，一定會氣死吧。最終，我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晚上，和汪亞森吃過晚飯後，我帶他去西湖邊散步。
“其實我大學就是在這邊念的，沒想到吧，我們曾經離得那麽近。”
“是啊，你念的事哪所大學？”
“浙大。”
“不錯呀，比我厲害，遺傳了爸爸的學霸基因。”
他不好意思的點頭笑著，“對了，姐姐，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爸爸我的事？”
我停下腳步望著平靜的湖麵，輕聲說道：“汪亞森，我們的爸爸在 30 年前就失蹤了。我以為他和你母親在一起，可顯然並沒有，現在的問題就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怎麽會？怎麽可能……”他不可置信的嘀咕著。
“那天晚上他留下一封信一份離婚協議書就離開了家，我們都以為他是和你母親私奔了。我奶奶因為這件事，大病了一場，第二年就去世了。從此後，再沒人敢在我母親麵前提起這個人。一直到你找上門，我才知道，原來他沒有和你母親一起離開。你說，他會去哪裏？難道，還有另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人在等他嗎？”
汪亞森依然不願接受這一切，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失蹤了？他這算是失蹤了吧？你們就沒有報警嗎？”
“報警？怎麽報警？他留下了信說要去尋找烏托邦，尋找自由，你母親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整個縣城都知道學校裏有兩個老師私奔了，還需要報警嗎？你知不知道那幾年我母親活得有多艱難，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所有人都在背後說她男人跟別的女人跑掉了。最後為了讓我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她帶我來杭城，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背井離鄉，獨自在大城市討生活。我不恨你，但是我恨他，也恨你母親。汪亞森，我很開心我還有一個弟弟，可是為了我母親，我不會再提他的事了。不管他去了哪裏，這些年我早就當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