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們終於互相折磨

這個世上有永恒的愛嗎?

如果愛情存在過,那麽它最終的歸宿又在哪裏?

它是怎麽開始的,又是怎麽消失的呢?

在連續三個晚上被磨刀聲折磨到將近崩潰後,公司又被稅務局突擊檢查。公司提前放年假,林新被帶走問話,所有的資料和電腦都被查封。而曾經李少錚用過的那台電腦,早就被掉包了,在我住院期間,範範就讓人混進公司將主機給換了。

李長英肯定會著重查這台電腦,電腦裏什麽東西也沒有,他就會查監控,看看是誰動了這台電腦。換電腦的時候,我還在醫院,那麽最終的嫌疑都在林新身上。更何況,出院後我隻去過公司一次,連電腦都沒打開過。

磨刀聲是我人為製造的,查賬也是我故意的,林新被帶走,我比誰都開心,我們的愛情終於變成了互相折磨,而我,卻越來越享受這樣的生活。

我在商場裏買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高跟鞋,去見汪楚楚。

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又在林新麵前裝作我們從未有過交集的樣子,現在想想,林新真是可憐,這些年他沾惹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不好糊弄。

“林新知道你殺了李欣穎嗎?”我直截了當的問道。

她笑得很詭異,“你怎麽不問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和林新在一起的?”

“我對你們的愛情故事一點也不感興趣。”

“可是我很想和你說一說呢,很久以前就想這麽做了。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太小,太嫩,我在林新的心裏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幫他做事了,我終於有能力可以站在他身邊了。”

“殺人也是幫他做的事情之一嗎?”

汪楚楚卻並不接這個話,自顧自地繼續說:“說起來我們倆還挺像的,都有一個不幸的童年,我們又都遇到了林新。他真的很好,很溫柔,他從不嫌棄我笨,嫌棄我什麽都不懂,他教會了我很多事,又出錢讓我去留學。”

林新果然是很喜歡這種養成係的遊戲啊,不管是李欣穎,還是汪楚楚,還是以前那些來來去去的小情人們,曾經都是如同白紙一張,任他在上麵描繪。大概,他享受的就是這種被人需要,被人依賴,被人崇拜的感覺吧。一如曾經的我,不也是任他揉捏,從沒有過太多的心思嗎?

“你知道林新其實很喜歡吃辣嗎,他喜歡吃辣,也很能吃辣。可是因為你,他隻能假裝自己喜歡吃清淡的食物。他跟我說,他一點都不愛吃你做的菜,沒有滋味,就如同你這個人一樣。我是四川人,我能做很多很多他愛吃的,重口味的食物。我也能滿足他的任何要求,他很信任我,他說過,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他放心交付。所以,你現在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知道嗎?”

她所謂的放心交付,想必就是轉移資產那件事吧。她以為林新用他的名義在國外購置資產,是信任她,是把她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真的是可笑又可悲。

“你想殺的人其實是我吧?你很著急的想要替代我嗎?”

“說話不要這麽嚇人嘛,殺人可是犯法的,我怎麽會做犯法的事呢。”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林新如果真的那麽在乎你,那麽需要你,為什麽不和我離婚呢?你想替代我,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隻要他說和我離婚,我保證馬上簽字離開他。你覺得他會嗎?別說他不會跟我離婚,但凡我在他麵前透露出一點點我知道你的存在這件事,他保證頭也不回的就把你給甩了,你信不信?他或許並不愛我,但他絕對絕對離不開我,他比誰都害怕你們這些人的存在被我發現。”

“你不用得意,很快他就會不需要你了。隻要我夠強大,我夠厲害,他一定會放棄你的。”

我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新買的鞋子拿出來擺在她麵前,“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覬覦別人的東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隻要是別人的她就想要。這雙鞋子是不是很美?送給你了,新的,沒有砸過人的腦袋哦。”

在小區門口,一輛黑色的車停在我麵前,沈瑜的父親搖下車窗對我打招呼,“箏箏,有空聊幾句嗎?”

我坐上了車,他讓司機一直往前開,一邊開一邊說:“你還記得這裏以前是什麽樣的嗎?這一片以前都是小吃店,小賣部,你和沈瑜放了學就喜歡晃到這邊來買零食吃。”

“當然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就住在那邊,是一幢五層樓的小區,一層樓有七八戶人家。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一到傍晚,放學的放學,下班的下班,整幢樓熱鬧的很。夫妻吵架的,大人罵小孩的,還有小孩子在樓道裏打鬧的……你們的雜貨鋪就開在樓下,我和沈瑜坐著紙板箱趴在小板凳上做作業。不管過去多久,不管這裏怎麽變化,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它最初的樣子。因為那裏有我和沈瑜共同的最寶貴的記憶。”

沈叔叔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那個時候你們都還那麽小,一轉眼都長大了,成家了,我的沈瑜再也……回不來了。”

他哽咽著,繼續說:“箏箏啊,我老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意外了。我現在沒有別的願望,隻希望我這一生的奮鬥後繼有人,然後我和你幹媽好好的走完剩下的日子。”

眼前的老人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可我卻一點也同情不起來,男人在任何時候都會將自己的事業放在第一位,哪怕傷了與妻子之間幾十年的情分。或許他此刻還在心裏怨懟,為何自己的妻子不理解,為何要與自己作對。

他們已經習慣了另一半無條件的支持自己,附和自己,而並不會去考慮對方的感受與感情。

“您知道嗎,我小時候真的很羨慕沈瑜。不管您在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要回到家,您對沈瑜永遠是那麽的溫柔。不隻是對她,對我,您也一直都很關心很照顧。有一年大冬天,我生病高熱不退,我母親在外麵工作沒有回來,是您和幹媽照顧著我。我嚷嚷著要吃西瓜,那個時候可不像現在,反季的水果遍地都是。我聽我母親說,您騎自行車找了大半個杭城,才花了很多錢買到一個西瓜。我父親很早就離開了我們,我對他幾乎已經沒了任何印象。小時候,老師讓我們寫作文,寫我的父親,我筆下的父親形象就是你。”

沈叔叔轉過頭不再看我,而是看著窗外說道:“我對不起沈瑜,也對不起你幹媽。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一生的基業就這樣拱手讓人嗎?衡光是很不錯,可他隻是我堂哥的兒子,我讓他進公司,給他高管之位,也是看重他的能力。可他趁著沈瑜去世那段時間,我分身乏術,居然想奪權篡位,聯合董事會那幾個白眼狼,試圖把我趕出董事局。箏箏,你能了解那種無奈嗎?他們不就是以為我後繼無人了,想要趁火打劫嗎?可我偏不讓他們如意,我不是沒有繼承人的,我以前隻是為了沈瑜,為了你幹媽,不敢認他而已。但現在我是沒辦法,實在的形勢逼人。”

“我對您,對幹媽,是有情誼的。我不希望你們倆之間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再慎重的想一想,如果您想和幹媽好好的走完剩下的路,那麽那您就不該傷了她的心。你們在一起幾十年,您應該很了解,名也好錢也好,那些都不是她在乎的。到底是為了賭一口氣,放棄幾十年的夫妻情分,還是為了她,放下您的不甘心?我沒法替您做決定,我隻想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都支持我幹媽,因為沈瑜走了後,她真的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範範已經去四川一個多星期了,為了查清楚汪楚楚的生平經曆。之前我隻知道她來自四川浦江縣,在杭城上大學,大二的時候在一次兼職中認識了林新,兩個人就這麽好上了。

可如果她真的殺了李欣穎,卻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曾經的經曆一定不普通。林新都能被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嚇到櫻花落海洋做噩夢,她卻能夠如此雲淡風輕,這個人很可怕。或許,我不該招惹她的。

我將和汪楚楚碰麵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宋成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要告訴他,或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庇護之地吧,原來,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你的車鑰匙上的指紋很多很雜亂,不好檢驗。但是你那雙鞋子,我找了我一個同學幫忙,上麵有汪楚楚的指紋。”

“真的嗎?這樣的話,她應該算是有嫌疑了吧?”

宋成傑卻很無奈,“可是這個案子現在不歸我們管了,這些事情都是我私下做的,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根本就不會有人理我。”

“可你這個線索也算是側麵的幫助他們找到凶手啊,他們難道不想早點破案嗎?”

宋成傑歎氣,“你不知道我們內部競爭也是很激烈的。這個案子之前我們這組沒有任何進展,現在另一個小組接手過去,不會跟我們透露任何關於案子的事情的。而且如果這個時候拿出這個線索,隻會是兩頭不是人。除非,我們能證明李欣穎就是她殺的。”

我也歎氣,“我現在就怕她要殺的人是我,我又去招惹了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