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能證明我的清白

範範很快就帶著律師來見我,她也通過自己之前在刑警隊的關係,把案件給梳理了一遍。

“目前的情況對你很不利,你和李欣穎有情感糾紛,凶器上隻有你的指紋,殺人動機你有,殺人證據也**裸的擺在麵前。如果高跟鞋上驗出的 DNA 是你的話,他們就會正式逮捕你。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肯定也不願節外生枝,能早日把案子破了了事,對誰都好。”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我一般都會在車上備一雙平底鞋,開車的時候穿。我從家裏出門的時候,的確是穿了那雙高跟鞋,可是開車的時候把鞋子給換了。因為堵車,到酒店的時候有些遲了,匆忙下車都沒來得及換鞋子。你去我車上看看,那雙鞋子還在不在?”

“誰知道你有這個習慣?在車上留一雙鞋子。”

我苦笑,“除了林新還能有誰?”

“警察已經審問過他了,他那天有不在場證據。”

“我要怎麽做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需要時間,我已經想辦法調取酒店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汪楚楚和林新這段時間的動向我們也在查。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被他們帶走,一旦進了警局,他們有幾千種辦法讓你開口,往他們想要的方向開口,你懂嗎?”

“而且,還有一個壞信息,李少錚的叔叔會親自督查這件案子,公安局局長都要聽他調配。”

人的求生本能會讓我們偶爾閃現一些特別的能力,那些曾經被我忽略的細枝末節,甚至與這次事件完全無關的事,卻忽然出現在我腦海裏。

我遇到李少錚的那個晚上,他應該是正準備從公司離開。那麽他為什麽會去公司,有什麽需要他大半夜到公司的?一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被抓之後,外界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就死了。我本以為是他叔叔害怕李少錚的事牽扯到他,不如一死了之。可現在看來,一個人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必定是手上握著另一個人非死不可的秘密。

我看著範範,“我的電腦,我辦公室的那台電腦以前是李少錚用的。那裏麵可能會有一些很關鍵的東西,我不知道會是什麽,而且一定已經刪掉了。你想辦法恢複它,我的直覺告訴我,裏麵的東西和他叔叔有關。”

臨走的時候,範範往我手上塞了一顆藥,輕聲對我說:“在醫院比在警局安全。”

我住在頂樓的高級病房,不能和外界聯係,沒有電腦沒有手機連電視都不給我看。我打開門,宋成傑警覺的看著我。

“可以給我拿一本書來嗎,我很無聊。”

“我需要請示下領導,你稍等。”他說。

半小時後,他拿了一份快餐,一本書走進來。我沒有急著吃飯,而是拿過書。

“活著?真是應景啊。”我笑侃,翻起書看了起來。

宋成傑幫我擺好飯,“還是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應付接下去的難題。”

我合上書,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警察,“你相信我嗎?”

“我們隻看證據。”

“證據也是會騙人的。”

“不,隻有人才會騙人,證據不會。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麽就一定可以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你懂嗎?”

找到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嗎?我起身看著樓下被無限縮小的人和物,歎道:“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誰會為了我,去找證據證明我的清白?現在的證據都指向了凶手是我,你們一定是巴不得早點破案,好給領導有個交代吧。接下去要做的,是不是就該找到更多的證據來證明是我殺的人,而不是還我清白?”

“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當然不是我做的,我沒必要做這種事,損人不利己。”

“吃飯吧,飯菜要涼了。”

我點點頭,坐下開始吃飯,宋成傑看了看我,然後走出病房,我拿出範範給我的藥丸,和飯菜一起塞進嘴裏。

“好好活著,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這一層樓基本都是以休養為主,所以特別安靜。偶爾有護士查房的腳步聲,我摸了摸後腦勺,有一些疼痛感,但並沒有腫塊。額頭有一大塊淤青,醫生給出的解釋是在滾落樓梯的時候,腦袋撞在了牆上。

這些都不是什麽大毛病,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明天,DNA 的結果就會出來,明天,會怎樣?能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或者說那位李秘書會允許我找到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一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去,卻被劇烈的腹痛折磨到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我艱難的伸出手按住了呼救鈴,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箏箏,你怎麽又遲到了?馬上就要開始了。”

“堵車嘛,趕緊進去吧,今天是最後一場了。”

“箏箏,你怎麽不等我就先進去了?”

“沈瑜?你怎麽來了?”

“白先勇的《牡丹亭》我怎麽會錯過,不是說好我們一起來看的麽,你怎麽重色輕友啊。快說,他是誰啊?”

“他是,葉錦程?不對,林新?我,我不知道啊,沈瑜,你不認識他嗎?”

“我怎麽會不認識呢,他是我前男友啊,你不記得了嗎?”

“你前男友?不,不是的……”

“什麽是不是的,箏箏啊,你可千萬別像我一樣,被男人衝昏了頭。想想你最開始的理想,你到底要的是什麽?”

“箏箏?箏箏?”

我緩緩睜開眼睛,接著看到了母親和林新的臉,這是哪裏?我不是在劇院嗎,沈瑜呢?

“沈瑜?”我輕輕喚道。

“箏箏,別嚇我,你還記得你發生了什麽嘛?”

我隻覺得腦袋很痛,一抽一抽的,“媽媽,沈瑜呢?發生了什麽事?我記得我和她約了去劇院看《牡丹亭》的。”

“箏箏……”林新上前握住我的手。

“林新,是你啊,對了你看到沈瑜了嗎?她好像生我的氣了,都怪你,我放了她鴿子,她說我重色輕友。”

林新眼眶紅紅的,摸了摸我的臉,“她,她沒有生你的氣,她是逗你玩的。你生病了,好好休息下,等過幾天我讓她來看你好嗎?”

我想要點頭,卻發現脖子動不了,伸出手摸了摸,脖子上套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我怎麽了?這是什麽?”

“沒事沒事,你昨天晚上肚子痛,痛的滿地打滾腦袋撞到了桌角,有些輕微腦震**,沒事的,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的。”林新耐心的跟我解釋。

我有些遲疑,看了看我母親,她點點頭,“林新說的對,休養幾天就好的。”

“真的嗎?我怎麽會肚子痛?痛的這麽厲害嗎?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沒有傷疤,一切安好。

“是急性腸胃炎加胃**。”林新對我說,我總覺得他不一樣了,他和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不一樣了,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林新,你是不是胖了?”

他整個人忽然變得呆滯,接著轉頭看向我母親。

“箏箏啊,你剛醒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下。”

接著我母親拉著林新離開了病房,我閉上眼開始回憶那個夢境,沈瑜的臉清晰的印在我腦海裏,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最開始的理想,我要的到底是什麽?”

我沒有太大太崇高的理想,我隻想找一個我愛的和愛我的人,相夫教子,舉案齊眉。可現實並不會總如你所願,或者說總是不如你所願。

很快就有醫生進來給我做了一些常規檢查,我隱約看到門邊站著幾個警察,隻是脖子不方便扭動,所以看的並不是很清楚。

“還記得昨天晚上吃了什麽嗎?”

我想了想,看著林新說:“昨天和我男朋友一起吃了火鍋。是那家火鍋店有問題嗎?不是新開的麽?林新,你沒事吧?”

林新笑著搖搖頭,“我沒事,你別激動,醫生會給你做詳細檢查的。”

“那你還記得昨天是幾月幾號嗎?”

“9 月 5 日呀,昨天是白先勇的《牡丹亭》演出的日子。”

“9 月 5 日?”醫生疑惑地看著我。

“2015 年 9 月 5 日。”林新補充道。

“你們怎麽了?奇奇怪怪的。”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醫生又給我做了一些檢查,然後就離開了,林新在病房裏陪著我,我母親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

“林新,你們是不是在騙我?我是不是得了絕症快死了?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奇怪。”

林新親了親我的手背,“別瞎說,你好著呢。幸好,箏箏,幸好你還記得我是你男朋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我不會再讓你出事,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按理說聽見這樣的話,我應該很感動才對,可我卻毫無波瀾。我發現我對他真的已經沒有一絲一毫感情了,我不恨他了,當然也早就不愛他了。

“林新,你愛我嗎?”

“當然,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的知道自己愛著你。”

“有多愛?會為了我去死嗎?”

“又說傻話了。”

是傻話嗎?不,你很快就會知道這是不是傻話了,我也很快就會知道你到底還值不值得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