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日記
◎「那你為什麽不摸摸我?」◎
因為這裏也人如其名, 白皙幹淨又文又野,於是吃起來也舒服。楸楸覺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輕,因為就算是這樣,也覺得爽。被摁著來了幾下, 終於結束。她幹咳著坐在地上, 裵文野看著她這樣,又無聲歎口氣, 將她拉起來, 抱懷裏, “這樣也舒服嗎?”
原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嗯。”楸楸有點害羞, 臉往他頸窩裏躲。
就這麽待了一會兒,楸楸便想跑了。裵文野還有會要開,無法繼續,她待在這裏覺得有點尷尬, 到底還是人, 無法真正像小貓小狗那樣,什麽都不去想就可以得到主人的愛。
更別說她想要的是偏愛, 而不僅僅是被愛。
裵文野也沒攔她, 摸摸她之前被戳的臉頰肉,很薄, 又軟又薄,就讓她出去了。
路過那件襯衫和一次性底褲, 楸楸撿起來, 麻溜地離開了書房。
到下午四點多, 裵文野結束會議, 從書房出來, 先去衛生間放水,才打算去找人,然而紙巾擦完手,扔到垃圾簍時,裵文野從裏看到了一點微妙地,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軟導管,還有幾包用完了的衝洗袋。不亞於早上看到楸楸躺在玻璃衣櫃裏,一路滴落白色□□的衝擊,喉嚨滾動,他咽了咽口沫,百感交集,很難說清楚當下是什麽心情,有那麽長達一兩分鍾的忘了接下來要幹嘛。
直到客廳傳來門鈴聲,裵文野才想起來,晚上要參加婚禮,給楸楸訂的禮服到了。
既然是人家的婚禮,不好奪人家的風頭,隻好盡力去低調,參考這是一場中西結合的婚禮,新娘要穿白色婚紗裙,後要穿紅金鳳褂裙,所以他給楸楸定了肉橘色絲綢吊帶連衣裙,外搭一件米色小香風外套,擋掉露背的設計。然而現在這麽一看,心情複雜,今天這扇門,還不知道出不出得去。
他在臥室裏找到楸楸,屋裏沒開燈,落地窗簾半開著,人側趴在**,蓋著被子,隻露出臂膀,似乎睡著了,大約是累著了?自己操作軟導管還是有些難度的。
屋裏光線不足,他將盒子放到一旁,走到床邊去,人沒有徹底睡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便抬起頭來,頭發亂糟糟的,亂了視野,她又閉上眼,“幾點了?”
沒有回答。裵文野看到她壓著半邊手臂的本子,沉默半晌,抬著她手臂抽出來。
一個平平無奇的藍色商務辦公筆記本,書皮加厚帶扣,瞅著有些年頭。裵文野想了想,多少年了?七年?八年?應該是八年,是初初遇到楸楸那天回家的路上,街邊一家十元精品店裏買的。買來寫日記,不過沒寫多少頁。
那段時間他很艱難,麵臨職業生涯的抉擇。其實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了,頂多還能苟延殘喘一下,做心理準備,把挫敗感降到最低,和活著產生一個溫和的過渡,好讓他覺得就算生活沒什麽意思也能活下去。
他開始往上麵寫,他好像有喜歡的女生了。不過這個女生是別人的女朋友。不過也不一定永遠都是別人的女朋友。他有空時會從訓練基地出去,回一中去看楸楸,看她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看她跟同學有說有笑,身體的呼吸感很強,落日斜暉映照在她的臉上,非常漂亮,充滿璀璨的生命力。
生命力。這個詞離他太遙遠了。就像眼前這個人。
不過他不願意等,好多個不過。一次在基地男衛,薛可意走到他邊上放水,薛可意臉上露出了驚訝,這是一個關乎於欲望的轉折。
在好多個帶有顏色的夢裏,他開始幻想如果楸楸是他的女朋友,也從心底裏認為薛可意配不上楸楸。如果楸楸是他的女朋友,他該怎麽做,這個筆記本便是這樣的用處,日記裏寫了很多花裏胡哨的東西,寄希望於有天躍然紙上。還包括他根本沒實戰經驗的自嘲,他隻是幻想太多了,多到楸楸罵他是變態,他都覺得是對的。不否認,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紳士。
好半天沒有回答。楸楸迷迷蒙蒙睜開眼,隻見裵文野杵在床邊,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她驀然清醒,昏昏欲睡前的一句話,重回到她的腦海裏,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吧?好狡猾,那天還裝作不認識我。
察覺到她醒了,裵文野將筆記本放到一旁,又聽她問幾點了,裵文野如實回答,在床邊坐下,整理著她淩亂的發。
他說:“今天怎麽這麽乖。”
楸楸眼睛裏有點光,也有點精疲力竭的頹感。
“你不喜歡嗎?”
很難說不喜歡,因為這確實很刺激。裵文野心想。
但是……
“這個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爽的。”他說。
“嗯?”楸楸似乎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麽,兩眼沾上一點茫然。
她還不知道裵文野看到了垃圾桶裏的東西。
“會痛的,知不知道?”
楸楸‘啊’了一聲,明白過來。
她微微點點頭,“我知道,剛才就很難受。”
裵文野說:“那你還做?”
楸楸說:“可是心裏爽。”
裵文野早知道她戀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好像生長得很好,學習好,考上世界名校,拿下四年獎學金,交友圈裏人緣特別好,撇開父母給的零花錢,畢業一年就賺了七位數存款,在無數人眼中,她都是別人家的優秀孩子。然而呢?童年缺愛可真是害人。
楸楸忽然出聲,“裵文野。”
“嗯?”
“你是不是害怕啊?”
“怎麽會?”
“那你會為此開心嗎?”
會為此開心嗎?裵文野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這句話,衝擊倒是有,震撼也有,連帶著快感亦是強烈的,可要說開心嗎?也開心,但更多的是所有情緒交集糅雜在一塊兒,反而讓他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開心的。”他說。
“…你好狡猾。”楸楸嘟囔道,“態度模棱兩可。”
冤枉,他說的都是實話。看著楸楸這樣,他是即開心,又覺得如果楸楸隻是為了讓他開心,那麽此舉沒必要。他開心的方式太多了,不需要她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可倘若這是楸楸也開心的玩法,那麽他的回答或多或少顯得無關緊要了。
不過,楸楸似乎已經進入角色,想要被人牽著鼻子走。
裵文野思索片刻,“你可以問我喜不喜歡。”
楸楸眼睛裏似乎重新恢複一點光的希望。
“那你喜歡嗎?”她小聲問。
“喜歡。”
楸楸沉默半晌,似乎是不滿意這個答案,也不知道是不滿意答案隻有兩個字,還是不滿意這兩個字還是問題裏都有的兩個字。
“真的喜歡嗎?”
“嗯。”
“那你為什麽…”好小聲。
“什麽?”他湊近一點問。
“那你為什麽,”更小聲了,“不摸摸我?”
“……”裵文野頓住。
“你摸摸我。”她重新說。
她靠藥物壓抑一大部分焦慮不安,從源頭上解決了衝動得不到滿足,從而產生的焦慮和不安的痛苦感覺。但藥物不能壓抑食髓知味,盡管生理上不再衝動,可大腦是會趨利避害的,會下意識去記住快樂的瞬間,因此放在眼下,心理滿足肯定是要大於生理滿足的。
怎麽說得這麽可憐。裵文野如是想著,沒有照做,“怎麽摸你?我不會。”
胡說,他又不是沒有摸過自己。楸楸怨念看他一眼,複又低頭凝睇自己不知何時攥起的拳頭,緩慢張開,手心裏都是汗。
她頭發些許淩亂,因著睡覺而散亂,小小的拳頭緊攥著,指骨節發白,裵文野不聲不響俯身,替她掃開黏在眼尾的頭發。
還是那麽一句,低聲道:“怎麽摸你,我不會。”
一瞬間,那雙眼巴巴看著他的眼睛,睫毛撲簌簌地眨著,掯著淚光,像是含著哀怨,委屈極了,像是在控訴他如此絕情。
“你摸摸我。”這回更小聲了,為掩飾哭腔。
“我真不會。”他心說好玩兒,“不如,你教教我?”
拿糖作醋,惺惺作態,彷佛他是端人正士,**的隻有自己一個。
楸楸深呼吸輕歎氣,看著他,手心的汗已經風幹。
她羞恥地抬起手臂,心想教人摸自己算是什麽事兒啊?卻沒有一個動作是遲疑地,她低垂著眉,沿著口水,手掌貼上黑發,輕輕地撫摸著。
就像貓貓艱難抬起自己的小短手,胡嚕自己的貓貓頭似的。可愛死了。
摸完了,她耳朵尖飛紅,不敢看裵文野,小聲道:“這樣。”
就這樣。她發誓,如果裵文野再說不會,她立刻走人。
“這樣啊。”裵文野裝作恍然大悟,忍著笑,有模有樣地學著給她摸摸頭,指腹按壓著她的柔軟頭皮。
從前他隻有女人脆弱的概念,初中生物便開始教,生理結構上女人天生不及男人,他學到這個知識,也有這個意識,卻從沒有一刻有現在的實感。指腹掌下發根纖細而軟,不如他的堅硬,彷佛撫摸的是一件易碎品,輕易碰不得。
楸楸忍了一下,沒忍住,抬起頭,控訴著,“……我讓你撫摸,不是讓你按摩。”
“我說了,我不會。”他無辜地堅持方才立下的人設。
太討厭了。楸楸拿他沒辦法,便拿下他的手,順著手腕輕輕咬一口,留下很淺的牙印,舔一舔,上麵附著亮晶晶的口水。
咬在骨頭上,還是有痛感的,裵文野虎口卡著她下巴,掐她兩頰晃了晃,又說:“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楸楸說:“你摸摸我。”又飛快補充,“剛才的不算。”
“算不算,可不是你說了算。”
裵文野聽她的,又不完全聽,順著被子摸進去,順著背柱到尾巴骨,沿著弧度往下,冷不防摸到一個金屬的東西,本來應該是冷冰冰的,現在卻被捂熱了。
楸楸已經吻上來。
一開始他們隻是輕輕地碰,後來就不約而同地張開了嘴。
活了二十來年,裵文野很少有感覺到瘋了的時候,除卻國際比賽拿下金牌,場上奏起國歌,渾身熱血沸騰,也就沒了。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腳踏實地的,無論發生什麽,好像都觸動不到心底,就像是跟著導航在走自己的人生,終點線目的地就擺在那裏了,沿途經過什麽,有什麽風景線,他從衛星地圖上就可以看到,毫無驚喜可言。
唯獨楸楸,她是如此的鮮活,並不在衛星地圖裏,也不會主動找上門,就像是人生的小彩蛋,他需要迷失方向,去找尋,去觸發,才會有現在的楸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