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跨年

◎「睡眠變得毫無意義」◎

那天米其林統共花費了三個美金卷,綽綽有餘。但裵文野最終選擇刷卡。倆人都沒好意思花這筆錢。爽的時候是爽了,心理生理上雙重的爽。但是現在……

楸楸看著那包美元發愁,“那這些怎麽辦啊?”

“扔大海裏吧。”裵文野低頭看手機,看也不看她。

“像電影裏拍的那樣嗎?”楸楸若有所思道,然後驚訝,“一夜十四萬,哇,厲害啊。”

“那還是拿回家典藏吧。”裵文野恬不知恥地說,“怎麽說,這上麵都有我家小奴隸的味道。”

回到家後,楸楸沾床就睡,一直到次日醒來,慕玉窠特意等到紐約的白天給她打來電話,告訴她平安落地,吃了什麽,見到了誰,有什麽好玩的事情,隨後又問楸楸這兩天過得怎麽樣?

“不錯。”楸楸換了個趴著的姿勢,倦怠地說。

慕玉窠聽出她語氣的滿意,“那你這次運氣不錯啊,這麽快就能找到合適的。”

這種運氣不是時常都有的,不滿意的時候還是占大多數。

“因為我吃回頭草了。”楸楸故作歎氣道。

然後有點興奮,耐心地等慕玉窠給出驚訝的反應。

慕玉窠卻表現很鎮定,“誰,裵?”

“?”

楸楸訝然,“你怎麽知道的?”

慕玉窠沉默了兩秒鍾,“看來裵文野是真的很能幹,我信了。”又說,“你這小浪蹄子,都沒時間上網嗎?”

楸楸聽懂潛台詞,有點絕望,“……別告訴我又是Twitter。”

慕玉窠憋不住笑起來,“很不幸,是的。這次還有ig。”

這回是真傻眼了。第一次可以稱之為是意外,第二次又算什麽?楸楸打開推特,輕車熟路地就找到慕玉窠所說的那條推,底下有很多@她。

想起從酒店出來,裵文野捂她口鼻,說有人在拍他們。然而點開一看,視頻不是從酒店出來,也不是在酒店。是在咖啡廳那時,楸楸坐在高凳上等待,鏡頭從楸楸前麵拍過來,她如何耷拉著腦袋轉悠高凳,裵文野進門後,在門口看她發呆了好一會兒,才大步流星朝她走來,半途沒有一點停歇,直奔她的身前,扔了包,彎了下腰,從下而上吻上她的唇。

所幸是,這次視頻熱度遠沒有上次高,隻在熟人圈子裏流傳。

說到視頻,楸楸又想起手機裏的兩個視頻。最終還是選擇把那兩個視頻進行了打碼,上傳到P站。P站什麽人都有,露臉的都有,不缺她這一個。

上傳這倆個視頻的心路曆程,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想到,就做了。不過,這還是楸楸初次直麵自己的暴露癖,於是她不得不在假期中選一天約心理醫生複診。醫生告訴她,有許多性.癮症的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暴露癖,讓她不用懷疑自己,無需對自己感到內疚和羞恥,隻是生病而已。

離開前,楸楸又開了一月量的長期避孕藥。避孕藥於她而言的用處,一是用來調整痛經紊亂,二來她確實需要避孕。因為她需要有些東西停留在自己的身體裏。

假期結束前一天,慕玉窠長途跋涉回來了,時差一塌糊塗,淩晨四點精神地給楸楸打電話,想看日出。

還好楸楸沒有起床氣。

她眯眼反問:“這鬼天氣,哪有日出可以看?”

慕玉窠立即改口:“那就不看了,我家裏很多人,來喝酒。”

喝酒還行,楸楸沒異議,迷迷糊糊地就撐著上半身從**起來。

她問:“你來島上,還是我去新澤西?”

慕玉窠住在新澤西,平時上學就乘坐PATH,兩站半個鍾就到紐大。相比住在曼島上,顯得略遠一些,可同樣的價錢可以享受到更大的麵積,和更好的設施,以及,新澤西買部分商品可以免稅。

楸楸也是後來才知道,幾乎有三分之一的NYU同學都選擇住在新澤西,這方麵還是她沒經驗。楸楸一開始就敲定住在島上,房租都交了,後來也未找到必須搬家的理由,因此就在曼島住下了。

不過紐約冬天暴風雪是常有的事情,一旦遇上颶風,Path就封線,慕玉窠她們就得坐船上學,極其不方便,因此論起麻煩方便這件事,大家五五開。

慕玉窠說:“Path封了,我來接你,我們坐船回新澤西。”

楸楸說沒問題,爬起來簡單化了個妝,然後窩在沙發上玩手機。

在紐約念書這幾年,尤其是在紐大就讀,楸楸已很習慣把二十四小時掰碎了來過。Stern商學院平時經常有coffee chat,約得時間奇奇怪怪,楸楸就是這麽被鍛煉出來的。

法國存在主義作家,女權運動的創始人之一,Simone Beauvoir有一句話:“There is something in the New York air that makes sleep useless.”

紐約的空氣裏有某種東西,使睡眠變得毫無意義。

刷了一會兒平時玩的社交軟件,楸楸忽然想起幾天前上傳到p站的視頻。

不知這會兒怎麽樣了,於是登上p站的賬號。

這個網站什麽視頻都有,免費的,付費的。之前還有老師在此網站上傳物理網課,人人都有獵奇心理,譬如在一個顏色網站看物理網課,這體驗說出去能破千讚,因此這物理老師也大賺一筆。楸楸蹭過跟風朋友買的幾節課,別說,講得還挺好。

登上賬號,楸楸沒有打開視頻,隻是隨意過一遍評論區。這兩條視頻加起來播放量好幾萬,底下留言的人不少。總體都是在禮貌地開黃腔,稱讚很漂亮,幹幹淨淨沒有一點毛發,很厲害,求更多類似的視頻,問她約不約。楸楸一條沒回。

在家中等到快要睡著,慕玉窠才打來電話叫她出門。倆人坐船過江到了新澤西。

冬天天亮的晚,下了船,天光熹微。

路上大雪紛飛,許多門店都關門了,倆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地回到慕玉窠的住處。新的一年就要來臨,認識的留學生們約好今天一起跨年。碰巧一號要上課,假期尾巴不允許他們跑遠了發癲,於是慕玉窠把人約到家裏來包餃子。

“上海元旦興吃餃子嗎?”

來的路上,楸楸問。

“不吃。”慕玉窠忍笑道,“吃湯圓,但是我問了,大家都不會包。然後我問誰會包餃子,有幾個會的,那就吃餃子吧。怎麽說呢,包餃子可以成為流水線,讓大家有參與感。”

門一開,屋裏搓麻的劈裏啪啦聲,如雷貫耳。

這就是包餃子的參與感?

屋裏暖氣很足,每個人都穿得很少。楸楸卸了圍巾和羽絨服,隻穿了件可以外穿的黑色無痕文胸,搭一條高腰牛仔褲,勉強遮住了肚臍眼。

和喜歡住在窄小密閉有安全感空間的楸楸不同,慕玉窠喜歡大房子,越大越好,可以請不同的朋友來家裏玩,隨時開派對,可以容得下幾張麻將桌、台球桌,還能擺一條長桌放幾台電腦一起開黑……這個大平層就很合慕玉窠的心意。

沒想到的是,裵文野竟也在。

噢,他和慕玉窠是朋友。來的時候竟然沒想起來。楸楸打了個怔愣。

他背對著門這邊的方向,在跟幾個男生打台球,桌子上還有一隻貓貓在揮揮爪子搗亂,一爪子把母球拍進袋子,引得周圍一群人哄堂大笑,氣氛融洽。

她一進來,便有人吹起口哨。有人不懷好意地拍了拍裵文野的臂膀。裵文野杵著球杆,一身黑,身形如屹立的雪鬆,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四目隔空相對。倆人都沒什麽分外的情緒。旋即若無其事地視線擦過,彷佛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如果不是都看過那段接吻視頻,在場的人估計都被這態度給蒙騙過去。

楸楸很困惑,為什麽每回在外麵接吻,都能被圍觀。

“楸楸!”

旁邊喊了一嗓子,把她喊回神。楸楸平移開視線,看著來人,是上回在咖啡廳遇見的男生。這回想起來了,似乎英文名是叫Lachlan。

她與那人打了個招呼,一如既往地,笑容很是燦爛,無論對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