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門外之物

那扇緊閉的窗戶被打開,外麵的東西被吸引,蠢蠢欲動。

餘清韻打開窗戶,風吹起窗簾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之中尤為明顯。

這讓餘清韻有些害怕,因為太大聲,她總會害怕那個東西聽到。

她又緩慢地把窗簾拉到窗戶兩邊,不讓風吹窗簾。

做好這一切後,她反鎖房門,關上了燈,隻留微弱的床頭燈照著房間。

房間幹淨整潔,透露著溫馨,其實以往要在這個時間段,她早已經躺在**陷入熟睡了。

餘清韻把拖鞋停放在窗戶旁,赤著腳小心把自己藏入衣櫃之中。

衣櫃可以內部上鎖,餘清韻以前買來時覺得這個設計非人,一直想不通設計師在想些什麽。

但現在的她反而無比的感謝這一設計。

她把自己鎖在了衣櫃裏。

衣櫃中間沒能完全合上,仍然有一條小縫可以讓床頭燈的光映入衣櫃。

餘清韻心慌不安,又扒拉起衣櫃的衣服把自己埋進去,確保就算衣櫃打開也看不出衣服堆裏藏著一個人。

她透過衣服間的縫隙可以看到衣櫃小縫外的一點場景。

做好這一切準備後,餘清韻把手機調成靜音,亮度調到最低,看了一下時間。

23:55。

時間快到了,餘清韻咽了咽口水。

她就這麽盯著這個時間,盯了足足五分鍾。

00:00。

餘清韻把手機關上。心跳開始加速。

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類似於異能的東西,又或者是動物求生的預警。每當要有危險逼近時,她就會心跳加速開始預警。

就在這同一時間,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扣扣”兩下便沒了動靜,門外的人在等待回應。

餘清韻不應,她的心隨著敲門聲砰砰而跳。

門外的人似乎沒聽到裏麵的回應,過了幾秒,門外再次響起“扣扣”。

動靜一次比一次大。

“扣扣”

“扣扣”

“扣扣扣!”

最後,敲門聲消失,好像外麵的人已經離開了。

餘清韻靜靜聽著,沒有動。

她沒有掉以輕心,因為敲門聲消失並不代表著門外的人離開了。也有可能那人一直站在外麵,或許和她一樣,靜靜聽著門內的動靜。

“砰”巨大的撞擊聲突然響起,餘清韻猝不及防身子跳了一下,發出聲音。

她心裏有些緊張,怕門外的人聽見動靜。不過幸好房門撞擊聲掩蓋住了她的動靜,門外的人似乎沒發現。

“砰!”

“砰!!”

“砰砰!!!”

餘清韻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就這麽看著門一點點被撞的鬆動,凹陷,變形。

她的嗓子眼要跳出來了。

門外的東西一直都進不來,但她知道,今晚的門恐怕攔不住了,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門外到底究竟是人,還是鬼。

“啪”

終於,房門直接被撞開。門被撞開的動靜很大,但鄰居和家裏其他人似乎都沒聽到。

周圍又恢複一片寂靜。

那人就一直站在門外沒有走進來,那是餘清韻的視線盲區,她不知道那人撞開門後為什麽沒了動靜。

或許那人就站在門外觀察。

一段時間過後,腳步聲在門口處響起,聲音慢慢靠近衣櫃。

腳步聲在衣櫃前停下,但餘清韻沒有在小縫中看到人的身影。

餘清韻沒有把握那人會不會想要打開衣櫃,她在賭,在賭那人以為她早就跳窗離開了。

所幸那人站了沒幾秒就走近床鋪,正好越過衣櫃,一道身影從小縫中劃過,帶來了點點腥味。

餘清韻也是在這個時候終於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她咽下了自己的尖叫。

那是一個的隻剩下血肉的人形,似乎全身的皮都被割了下來,走動姿勢僵硬扭曲。

人的皮全沒了還能活下來嗎?餘清韻不敢多想。

那人隻在小縫中閃過一次就看不見了,隻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就像死人被拖在地上,屍體劃過地麵留下的血跡,在微弱的光線裏血液顏色模糊到暗黑。

餘清韻隻能全身心投入到聽那人的腳步聲,通過腳步聲來判斷那人的位置。

腳步聲停止,那人在床鋪那裏停了下來,離衣櫃有四五步遠,似乎對衣櫃沒了興趣,這讓餘清韻有了些許喘口氣的感覺。

下一秒,小縫的亮光被黑暗籠罩,一雙帶著紅色血絲的眼睛透過小縫,觀察著衣櫃裏麵的情況。

那雙眼睛包含了瘋狂邪惡,眼白全是血絲,仿佛有層厚厚青灰色的汙垢覆蓋著,像是死去一段時間的屍體。

腥味逐漸濃鬱,那人堵住了小縫,餘清韻趕緊放慢呼吸,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下強烈呼吸,氣溫逐漸升高,那人就會知道衣櫃裏有活物。

餘清韻差點就被嚇震了,不過她強烈的求生欲讓自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她不清楚那個眼睛的主人到底能不能看到她,那雙眼珠子不停的轉動,好幾次和餘清韻對上了眼。

在心髒狂跳呼吸急促的情況下,要調整放慢自己的心跳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生死關頭,餘清韻做到了。

她放慢呼吸,幾近乎沒有。

最後那人的身影又消失了,腳步聲一直沒有出現,餘清韻徹底失去了對那人位置的掌握。

看來有時候腳步聲也不能夠代表那人真正的位置,而且餘清韻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離開了,還是一直站在她房間裏的某個角落靜靜地守著她。

她一動也不敢動,保持著不舒服的姿勢,就這麽在衣櫃裏呆上了一整晚,直到白天天亮以後,媽媽的敲門聲響起:“清韻,吃早餐了。”

餘清韻睜開眼,小縫外麵一片光明,她貼近小縫,看見自己的房門完好如初。

“清韻,別睡懶覺了,快起床。”門外的媽媽在催促。

餘清韻解鎖,出了衣櫃,應聲說:“馬上就來。”

她知道,這個家不能再呆了。

縣城雖小,但人口基數大,客站更是熱鬧,許多商販開著小攤在周邊吆喝販售。

“冰棍!冰棍!兩元一根,五元三根!”

“新鮮好吃的西瓜!又大又甜,不甜不要錢!”

“賣冰沙嘍,有草莓味,牛奶味!”

公交車駛回客站,司機按下按鈕,車門打開。

這是遠程車,車上坐滿了人,每個人都拿著大大小小的包。人潮擁擠,客站來來往往的巨大客流量給商販帶來了收益。

有個人被人流裹挾著下了公交車,烈日當頭的大夏天,隻有這人背著一個深黑色的布包,穿著長袖連帽外套,兜頭戴帽,帶著口罩。

高挑纖細,是個女生。

“小妹,要買西瓜嗎?”商販看到她的頭往這邊瞥了眼,趕緊招呼,“我這西瓜大的呀,給你打保票,絕對甜,這大熱天的,不來個西瓜解解饞去去熱?”

他的西瓜都堆在旁邊的三輪車後麵,旁邊一個折疊桌上擺著水果刀方便幫客人切西瓜。

那人也不說話,隻是搖搖頭,不過多停留,看不清神色,抬腳便走了。

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熱嗎?

真是個怪人。

商販見沒生意可做,又繼續招呼其他人。

餘清韻熱嗎?她當然熱了,但是她這麽做是有理由的。

渾身不外露會讓人有安全感。

她左看右看,最後進入一家五金店。

店主睡得有些昏沉,隱約被叫醒,眼前的客人持手拿刀,穿著可疑,而刀鋒正正對著店主。

店主嚇得一激靈,清醒了。

“你們店裏還有其他的刀嗎?”餘清韻揚起剛看中的菜刀,“除了菜刀,我還想看看其他的。”

“有,有,”店主連忙起身,“我給你找找。”

店主翻出剔骨刀,砍骨刀:“應該就這兩個了。”

“還有其他的嗎?”

“額,”店主琢磨了一下,“有。”

他拿出一個小小美工刀,然後見到客人沉默。

客人自動排除了美工刀,問:“這三把刀哪把最硬?”

“你問的是哪把刀最好用嗎?我這些刀都是市麵上最新的不鏽鋼,都很好用。做菜什麽的你就買菜刀吧,如果是砍骨頭什麽的可以買剔骨刀砍骨刀這兩把。”

一聽到“砍骨頭”這個字眼,客人把頭看向剔骨刀和砍骨刀。

店主心裏發毛。

那個客人把兩把刀各自拿起來端詳了一下,最後選了剔骨刀,因為它比砍骨刀輕一點,靈活性更高。

付好錢,餘清韻走了。

“真是恐怖,”店主莫名被搞得發毛,“怎麽感覺像是要行凶。”

算了,也有可能人家要做排骨湯。

餘清韻又去其他店裏買了換洗的貼身衣物,香皂之類的,最後訂了張去往小靈山空相寺的車票。

據說是一家非常靈驗的寺廟,香火旺盛,隻是寺廟在山裏頭,水迢迢路遙遙,所以隻能坐公交車去。

到了上車時間,她前麵走著一對情侶。

潘妮挽著柳南風,笑顏如花:“聽說寺廟挺靈的,到時候我們去求個姻緣簽!”

“帶好換洗衣物了嗎?寺廟有點遠,我們要在那裏住上一晚,等到第二天的班車到了才能離開。”

“早就好了,我記得著呢。”潘妮說。

忽然身後的背包被碰了碰,一道女聲說:“你的東西掉了。”

潘妮轉頭,看到一個戴著帽兜的蒙麵女人,女人伸出手,雙手修長,指甲瑩潤光澤。

手上是一包紙巾。

潘妮摸了摸口袋,果然沒了,她趕緊接過紙巾:“謝謝啊。”

女人沒再說話,點頭認了潘妮的謝意後先上了巴士。

潘妮拉著柳南風隨後進去,看到女人坐在了巴士最後一排的裏麵。

潘妮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個女人坐的位置很巧妙,可以把上下巴士的人都盡收眼底。

餘清韻坐好,車上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有抱著小孩的中年女人,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還有剛才那對情侶,陸陸續續加起來大概有十幾個人。

她心跳微鼓,感覺到一絲涼意,寒毛豎起。

這是她預警的征兆。

車上每個人看起來都正常極了,剛才那對情侶坐在她左前方,女生在餘清韻入座時看了她一眼。

為什麽要看她?那個女生就是她要防備的對象嗎?女生是人是鬼?

有個紅毛青年上了車,還沒走幾步,煙味彌漫,餘清韻看了他一眼。

又或者是這個混混?

這個混混是個未成年,上車很匆忙,麵容凶惡又憔悴,臉上和胳膊上都有傷,青紫紅腫,甚至有些地方還有劃傷,能看出結痂了。

雙眼有血絲,手指夾香煙。

看來煙味來源於此。

一看就是前些日子剛打架不久的街頭混混,不像個好人。

沒等司機提醒,他又和司機打了聲招呼,下車把香煙丟了,然後再上來。竟然意外的好素質。

餘清韻坐在最後麵最右邊的座位,他坐在餘清韻的最左邊,看起來魂不守舍又有些瑟縮。

檢票員檢票結束後,司機啟動車子。

公交車頂上的電風扇呼呼吹動著,許久沒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冒出來,餘清韻漸漸放鬆下來。車內人都因為這長途的時間而陷入睡眠。

等到餘清韻睡飽,睜著眼睛瞧著窗外景色。

公交車此刻已經上了山,道路兩旁的樹枝葉茂密,陽光灑下來卻被硬生生地遮住大半,看不清樹林深處。

公交車的行駛聲占據了她的耳朵,餘清韻並沒有聽到山野間的鳥聲。

“嗚嗚嗚”一道尖利的嬰兒啼哭聲在車內響起。

“別哭別哭,睡覺覺,呼呼呼,乖。”母親輕聲哄著嬰兒。

就像一個開關似的,車內的人們全部醒了。

“啊啊啊”嬰兒聲音越發大聲,似乎要把自己的喉嚨給喊撕裂。

破碎的哭喊聲,人們熟視無睹,隻有少部分人向母親投去不滿的眼光。

餘清韻也朝那位母親和嬰兒看去,車子中間有個過道,那位母親就在過道的另一邊座位,她坐的比餘清韻前麵一點。

餘清韻看不到嬰兒,隻能看見母親低頭地輕哄嬰兒,臉龐被陰影籠罩,模糊不清。

嬰兒的聲音慢慢弱了下來。

餘清韻收回目光,望著窗外昏暗隱秘的樹林,不知為何,心頭漸漸不安。

那股不安盤旋在心中,讓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大聲,幾乎都要蓋過車子行駛的聲音。

這不正常。餘清韻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