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慰

◎因為我最漂亮嗎◎

賀忘來得很是時候,懷煙正好餓了。

有不少狗仔蹲守在他的公司附近,他們倆不能同時出現,隻能一前一後分開走。

懷煙有著熟練的遛狗仔技巧,他在附近轉了一圈,甩開狗仔,結束了緊張又刺激的地下遛狗行動,坐上了賀忘的車。

賀忘開的車和他人差不多,外表看起來低調不顯,內裏卻能看得出奢侈和格調,定製的真皮座椅和暗藏心機的各種儲物空間,不過沒有什麽娛樂配置,顏色也單調。

一般人再不濟也會在車裏擺個什麽小物件,這輛車裏什麽也沒有,被偷了都不用費心打掃。

“我可以翻你的車嗎?”

“可以。”

懷煙翻了一圈,沒找到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賀忘,我餓。”

現在正是車流量大的時候,賀忘沒有移開視線,攥住方向盤的手指骨節卻變得更突起:“再等一會。”

“你好冷淡哦,”懷煙靠在他的椅背後麵,眯了眯眼睛,“在我餓了又沒東西吃的情況下,你不應該安慰我嗎?”

這倒是賀忘不曾接觸的領域。

安慰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對他來說,不能夠提供實際價值的東西都沒什麽意義。

賀忘抿了抿唇,低聲問:“安慰可以讓你感覺不到餓嗎?”

“不能,但是可以讓我開心。”懷煙理所當然又委屈兮兮地回道,“不然又餓又沒有人照顧我的情緒,那我也太可憐了。”

賀忘想了想,認真地說:“好,我記下了。”

他沒什麽社交,對麻煩的人際往來也避而遠之,他不喜歡和別人相處,對懷煙是不知道怎麽相處。

他毫無經驗,隻能慢慢摸索,懷煙告訴他要怎麽做不會讓他覺得麻煩,反而是在給他降低難度。

懷煙這麽嬌氣,他的確應該多關照他的情緒。

車停在一家私密性很高的餐廳前,賀忘下了車,彬彬有禮地替懷煙拉開車門。

懷煙抬起頭,露出來的眼睛微微彎起:“謝謝。”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瞳孔顏色像是一壺濃鬱到化不開的春茶,眼睫毛細密綿長,當他專注地看著誰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生出被春天注視的錯覺。

賀忘微頓:“不用客氣。”

·

說來很不可思議,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這麽正式地坐在一起吃飯交談。

訂婚宴不管安排得多夢幻,他們倆配合得有多默契,對於此前算得上陌生的兩個人來說,還是顯得有些兵荒馬亂,像是什麽也沒準備好的小兵,被人草草套上了一身鎧甲就被推進了硝煙四起的戰場。

“我好久沒有見過你了,”賀忘選的這家餐廳不錯,端上來的菜都比較合口,懷煙咽下食物,喝了口水,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呢,你還記得我嗎?”

賀忘抬眼看了他一會:“嗯。記得。”

一個算是意外、也不算意外的回答。

懷煙眉梢一揚,笑吟吟說:“唔,我本來想客氣一下,說難為賀總還記得我,但這好像是對你記憶力的否定。”

賀忘:“……”

“你為什麽還記得我,是因為我最漂亮嗎?”

……他確實很不客氣。

賀忘思索片刻,還是如實回答:“不全是。”

記得他,是因為他最清晰。

賀忘在國內的時間很少,為數不多的幾次回國就橫貫了他的童年少年和成人。

暄城的富人彼此都有往來,後代也會在一起玩,不管什麽時候回國,不管在哪裏聚會,隻要懷煙在場,賀忘最先看到的永遠會是他。

他似乎天生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所以後來即使他進了娛樂圈,走了一條和其他人不同的路,賀忘也沒有驚訝。

“最後一個問題,”懷煙坐到了他身旁,手指撐著椅子邊沿,“未婚夫,你怎麽看待我們的訂婚關係?”

他們的訂婚不是白紙黑字不可更改,是有協議的,如果懷煙不滿意他們的關係,隨時可以取消婚約。

訂婚是賀忘的爺爺賀光明和懷若雲商議定下來的,和懷煙不同,當時他也在場。

懷若雲問他有什麽條件,都可以提,他想了片刻,說:“我沒有條件。”

現在懷煙這麽問他,意思也一目了然,他靜了靜,同樣說:“我沒有想過要取消。”

“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我?”懷煙給這句話做了通俗易懂的解釋。

賀忘眼皮突兀地跳了跳,轉過臉,無聲地看著他:“……”

懷煙若有所思:“或者說,你喜歡我?”

賀忘的表情基本隻有兩類,麵無表情和近乎麵無表情,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得出些微的差距,但此時此刻,他仿佛天.衣無縫的麵部表情還是有了細微的裂縫。

他的神情好像是聽到了一個此前從未聽說過的新鮮又陌生的詞匯,沒能立刻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

“我不知道。”賀忘說。

“取消關係對我來說很麻煩,”賀忘垂眼,聲音低沉平穩,“我會盡量去做一個合格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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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煙開開心心和未婚夫共進晚餐,鄭訣在家裏挨揍。

小陳沒有隱瞞,原原本本地將鄭訣對懷天王的所作所為告訴了鄭夕,然後幸災樂禍地跑了。

雖然他也很想留下來看戲,但真的留下來肯定會引火燒身。

鄭訣是個典型的“我收拾不了某某某我還收拾不了你嗎”思維,某某某可以隨意替換成任何一個讓他害怕的人。

“小陳!我怎麽跟你說的!你這個叛徒!”鄭訣氣急敗壞地想要衝過來,被鄭夕迎頭砸了個抱枕:“老實點!”

鄭夕滿臉嗬嗬嗬送小陳出門,門一關上,和藹可親的臉色立刻天翻地覆。

“鄭訣!!”

鄭訣轉身就跑,但沒有用,被鄭夕追得上躥下跳:“鄭訣,你膽子肥了啊鄭訣!我怎麽和你說的,你怎麽辦事的?你十八年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是吧?你居然敢那麽和我的公主殿下說話!你給我站住!”

“我就不,”鄭訣脖子一梗,動作利落地在家裏跑酷,“他哪裏好了,你為什麽那麽喜歡他?明明可惡得要死,說話那麽氣人。”他眼神飄忽了一下,振振有詞地說,“要不是他故意氣我,我也不會那麽衝動!”

“好哇,你居然還敢怪別人。”鄭夕抄起棉布拖鞋,精準地拍到他的腦殼,“誰教你的,你連承認自己錯誤的擔當都沒有嗎?”

“……”鄭訣啞然地停住腳步。

他不是沒有擔當,他隻是……隻是不想承認自己在懷煙麵前做錯了。

鄭夕噔噔噔跑進自己房間,抱了一大堆專輯和雜誌出來,一股腦塞進鄭訣懷裏。

鄭訣愣愣的,下意識抱住它們:“這什麽?”

他看了眼,專輯封麵上印著的正是他白天才見過的人,封麵設計很簡約,更突出了懷煙那雙眼睛,顧盼生輝,柔情似水。

專輯名稱是《煙》,也是懷煙第一張專輯。

“你對我們公主殿下有誤解,”鄭夕拍了拍他的肩膀,篤定地說,“我建議你好好了解他,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了解他之後還不喜歡他。”

鄭訣嘴角一抽:“……”

什麽腦殘粉發言,誰不知道,粉絲嘴裏的話最不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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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去找你了?”丁佳怡不可思議地問,“我的天啊,我以為他找我問你在哪就已經很讓人難以置信了。”

“為什麽?”懷煙不動聲色地打開外賣頁麵,決定等她離開就點杯奶茶,還要加奶蓋茶凍和椰果。

他已經健康飲食一段時間了,現在攝入點甜分很合理。

丁佳怡是來給他送文件的,順帶兼聽一下天王的八卦:“因為賀總看起來很冷漠啊,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也就是看起來,”懷煙說,“實際上,他很直接的。”

讓他叫未婚妻就叫,確認訂婚關係就對他坦誠,集團事務都敢給他看,除了嘴笨,賀忘其實是非常果斷的人。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是他不會做出錯誤選擇。

丁佳怡摸了摸下巴:“你怎麽知道他會去接你的?”

“我不知道。”懷煙輕飄飄說,“不過我想,如果他在十二個小時內還想不明白我不理他的原因,那他這個未婚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想解除婚約關係的話,就要拿出足夠的誠意和愛來愛他,他不會拿婚姻這種事勉強。

丁佳怡明白了,這都是作精的直覺。

她順手牽羊,撈走懷煙的手機,刪除了外賣軟件裏選好了配料的奶茶:“寶貝,你現在還不能喝這個。”

懷煙茶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傷心:“……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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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懷煙參加了個奢侈品品牌活動。

這個品牌由他代言,專工珠寶,擁有幾百年的曆史,是奢侈品裏的“頂奢”,懷煙接這個代言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它在行業內的地位和他在娛樂圈裏的地位差不多。

天王就要有頂奢做配嘛,公主殿下驕橫得理直氣壯。

品牌方開了個珠寶展覽,入場券很難拿,基本隻對知名度高的明星開放。參加這種活動對藝人來說即是對其自身價值的肯定,也是鍍金的好機會。

活動當天,懷煙提前半小時到場。

閑著沒事的時候,他身邊多半隻有丁佳怡,一到工作時間,他的助理、化妝師、化妝師助理和保鏢等等等等,能擠滿三輛SUV。

這也是他通常被抨擊公主病作精的原因,不過他才不在意別人怎麽說,他還覺得這點人太少了呢。

他是天王,受到的關注更多,也更容易碰到極端粉絲和極端黑,不多找點人保護他,他受傷了怎麽辦。

他很脆弱的。

展覽會有後台休息室,進了門,助理小王熟練地檢查房間,另一個助理小安給座椅鋪上公主專屬毛毯,擺上公主專用水杯和茶壺,用礦泉水給他燒水。

做好這一套流程,懷煙這才坐上去,迎接化妝師的洗禮。

丁佳怡靠著化妝台,翻看手裏的嘉賓名單:“咦。”

賀忘和鄭訣的名字清晰地印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