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命運
◎那是他的哥哥◎
作為一枚棋子,盛綏還是發揮出了他應有的作用。
盛況再怎麽遊刃有餘,進入公司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發展還不夠,更何況,賀忘的出現無疑是一劑強有力的定心劑,不少人以為他支持盛綏這一派,從而倒戈向盛綏。
能在盛況和盛綏之間搖擺,本身也能說明盛綏的能力不足以讓人斬釘截鐵相信,可是就算沒那麽相信盛綏,誰會不相信賀忘呢?
高層接觸的東西更多,也知道一些不會對外人道的事情,年紀輕輕就能控製整個瑰譯集團,賀忘的能力遠在盛綏之上。
也因此,盛況遭遇到了棘手的麻煩。
單就一個盛綏,他是不害怕的,可是有了公司大部分高層的支持,盛況也感到了舉步維艱。
要想破除現在的困境,他必須也得找個同盟。
想到這裏,盛況扔了筆,重重往後一倒,砸在了椅背上,椅子也被他帶得往後滾了一截。
“唉。”
無人的辦公室裏,盛況的歎氣也隻有自己聽得見。
找一個旗鼓相當、還誌同道合的同盟並不容易,放眼望去,整個暄城,甚至全國範圍裏,能和瑰譯相提並論的都寥寥無幾。
瑰譯畢竟是一座頂尖的龐然大物。
這個同盟還必須要有和瑰譯對峙的勇氣,盛況自然知道賀忘這麽做就是為了給他下絆子,還不至於真閑得慌去壓迫他的盟友,但說出去誰會信?誰敢真的頂著瑰譯的威懾力和他結盟?
盛況仔細列出自己的人脈,最鎖定了一個目標。
他讓秘書給對方發了邀約,對方也接受了他的邀請。
天色一水的包間裏,盛況和這位目標見了麵。
對方瘦瘦高高,長得很英俊,不是賀忘那種壓迫感和侵略性都很強的英俊,也和盛況的散漫不同,而是一種很清澈的感覺。
但他的眼睛很深暗,眼底仿佛藏著許多不可道來的故事。
盛況禮貌地伸出了手:“你好,池總,初次見麵,我叫盛況。”
“你好。”池照同樣伸出了手,客氣回應,“叫我池照就行。”
兩個人相對落座。
說實話,池照人雖然到了,魂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裏,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或者也可以說是魂不守舍,狀態並不算好。
以至於即使早就想好了說詞,盛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總覺得眼前這位聽不進去的樣子,走神走得比課堂裏的學生還毫不自知。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盛況沒談過戀愛,可以他混日子那麽多年來的經驗,現在也能猜得出來,池照這種表現是因為什麽。
無非就是失戀了,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麽。
隻有因為感情,才會連痛苦都沒辦法展現出來,為了親人朋友,還能得到一聲重情重義的讚美,但為了一份錯過的愛情,那算什麽呢?
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時代,人們已經看不起愛情這種東西了。
可盛況還是願意相信愛的,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得到過,又或者是沒有給出過,所以也格外願意相信愛,這種他無法輕易給出也沒辦法輕易接受的東西一定很珍貴。
靜坐許久,池照終於回過了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浪費你的時間了。”
“沒關係,正好我也有空。”盛況微笑著說,“還要麻煩池總,聽一聽我想說的話了。”
池照:“請說。”
盛況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找他見麵的理由說了清楚,池照越聽,神色越微妙。
不是覺得荒誕,而是一種很難分得清的五味雜陳。
池照平靜地說:“我想你應該知道,天池前段時間還和瑰譯有過紛爭。”
盛況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並沒有贏。”池照垂眼,說這句話的語氣很輕,不像是在陳述一場商戰,倒像是在說一場讓他無法釋懷的戰爭。
盛況直覺,這場戰爭對池照而言非常重要,或許不隻是單純的商業爭鬥。
盛況想了想,一字一字溫和地說:“我這句話比較直白,可能有點不太好聽,希望您能理解。”
“贏不贏可能是您和賀忘之間的問題,但是在我們這些外人眼裏看來,天池有足夠的資格站在瑰譯的對麵。”
就算天池略輸一籌,但天池依然是天池,不會有人因為它在一次糾紛裏輸給瑰譯,就覺得可以把它拉下馬取而代之。
這句話是不怎麽好聽,可是池照還不至於為了這個生氣。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笑:“是麽。”
也在這時,池照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兩個人全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盛況真的隻是下意識,隻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池照的手機鎖屏牆紙居然會是他見過許多次的人,居然是那位大明星。
就算跳出來的通知遮住了一部分屏幕,盛況也絕對不會認錯,懷煙的氣質太獨特了,哪怕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他身體一部分,盛況也能認得出來,那位大明星驕縱任性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嬌氣得要命的勁是別人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的。
……怎麽那麽巧,會是他呢?
難不成這位池總是個深藏不露的追星族?可是就算追星,也沒有哪個集團大總裁會把手機牆紙都設置成明星的,因為這種舉動在同行眼裏太幼稚了,很容易顯得不穩重。
不管他們交接的這一代人有多年輕,在商場上,經常打交道的還是那些一句話能繞十八個彎的老人精們,和這群人接觸,一點細枝末節都有可能產生影響,手機壁紙這種可能被看見的東西,絕大部分人都會設置成默認或者風景這種怎樣都不會出錯的圖片。
能夠被光明正大當做壁紙的人物,通常不是愛人,就是家庭,後者還能拉一點印象分,沒有話題也能順著展開話題。
盛況直覺這位池總不追星,與此同時,他的心髒又因為這種直覺,很莫名地亂了一下。
發來池照手機裏的是一條來自他父親的信息,想讓他去相親。
池照隻瞥了一眼,就麵無表情地刪除了消息。
見他放下手機,盛況也按捺不住疑問,若無其事地問:“你手機壁紙看起來有點眼熟,是哪個明星嗎?”
盛況知道這句問話是有點衝動的,可是他忍不住。
“是,也不是,”池照頓了頓,低聲說,“他確實是個大明星。”
但在他心裏,那是他的哥哥。
盛況始終保持著微笑的唇角仿佛被某種重力拉扯著,垂了下去。
他不是傻瓜,他聽得出來池照這句話裏藏著的情意。
……怎麽會這樣?
人的際遇怎麽會巧合到這種程度,他要對付懷煙的未婚夫,可他找的同盟,居然還是和懷煙有關。
尋常人碰到這樣的巧合,說不定還會笑出來,可是盛況笑不出來。
他經常笑,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臉上都沒少過笑容,可是在最可以笑出來的時刻,他偏偏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我答應和你合作。”池照站起身,“合作事宜我會讓秘書整理好合同送給你,以後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盛況目光散開了那麽一瞬,最終還是問,“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答應和我合作嗎?”
池照淡淡勾起唇角:“這就是因為我的一些私人問題了。”
“不過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池照轉過眼來,眼裏甚至流露出了可以被稱之為是恨意的東西,鋒銳又陰沉,“因為,我真的很討厭賀忘。”
池照離開之後,盛況一個人在包間裏又坐了很久。
找到了同盟,還是個同樣不喜歡賀忘的、算得上誌同道合的同盟,本應該是如釋重負的一件事,可是他絲毫不覺得放鬆。
甚至還覺得更沉了一點,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沉甸甸地壓著他,讓他不得不在意。
池照對賀忘的恨意,完全可以說是對情敵的憎恨。
那麽,池照和懷煙也不難猜測,懷煙最近的一段關係就是和賀忘,池照隻可能出現在賀忘之前。
他們之間,原來也是有過關聯的嗎。
……一個想法突兀地浮現出來,懷煙和賀忘有關,和池照有關,那他呢?
他和懷煙,怎麽偏偏無關?
盛況在這一瞬間醍醐灌頂,他之所以覺得不好受,原來是因為,他和懷煙不過是互不相幹,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關係。
他那些為了去見懷煙的一時衝動,也隻是他一個人的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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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站演出結束,懷煙又飛到了下一站。
這一站的場地是體育館,和露天體育場不同,體育館可以安排一些給粉絲的驚喜,比如盛況曾經在體育場上演過的花瓣雨或者彩帶,這些在體育館裏更好安排,不需要無人機操控。
懷煙興致勃勃地指揮助理去買繽紛漂亮的彩紙,準備拍攝這一場全程,留作刻錄CD的備選。
演唱會也是要出光碟的,他開那麽多場,不可能每場都收錄,要根據他的狀態來安排。
懷煙自我感覺現在的狀態不錯,反正罵了賀忘一頓之後,他心境都開闊了許多。
助理自然照做,光是這場演唱會的準備工作就花了三天,也幸好他們來得早,時間夠用。
來看懷煙演唱會的觀眾都很幸運,畢竟搶票也看運氣和手速,能夠來這一場的觀眾,大概要更幸運一點。
演唱會當晚,懷煙穿著他的演出服登台。
黑暗的觀眾席也被舞台上的燈光照亮,懷煙往台下一掃,視線停頓了。
觀眾席最前一排,在這個最貴也最受矚目的觀眾位置,他看到了以往神秘莫測,連個側臉都願意不露在外人麵前的人。
他看到了賀忘。
賀忘笨拙生澀地拿著熒光棒,深邃專注的視線幾乎能越過黑暗,覆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