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燒退了,昨天的吻要繼續嗎?”
江瑟醒來時已經退了燒。
身體經過一夜的休整, 也已經恢複如常。頭不疼,四肢也不再酸軟。
這種感覺同她以往每次低燒醒來後的感覺一樣,燒過一場後, 體內一些蠢蠢欲動的壞情緒壞細胞就此蟄伏下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漫長,從窗簾縫漏入的光熾烈得像一條光柱。
房門沒關,屋內雖然昏暗, 卻沒暗到不可視物。
江瑟一睜眼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他還睡著,雙腿交疊搭著沙發, 右手肘撐在沙發臂, 頭朝右側枕在沙發背,呼吸勻長。
那是張單人沙發, 原是放在窗邊的, 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挪到了床邊。
昨晚她睡得渾噩, 發生在這屋子裏的一切隻有模糊的記憶。
隻記得有人一直在喂她喝水, 中途還讓她又吃了一遍退燒藥。
她喝了好多水,也出了好多汗。
身上的睡衣早已不是昨晚那套,隱約記得是她揪著要他給換的。
所以……他在這裏照顧了她一整晚?
江瑟緩慢眨了下眼, 望著他的目光慢慢帶了些探究。
沙發上的男人就是在這時醒了過來。
旁人醒來時眉眼裏多少會帶點迷糊,他卻不然,幾乎是一睜眼便即刻清醒, 不帶半點遲疑地看向她。
江瑟保持著側躺的姿勢,目光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
靜默片刻。
陸懷硯先開了口:“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不落睫地看著江瑟, 聲音裏還帶著熬過夜的沙啞:“在想……陸懷硯對我似乎不僅僅是一點淺淡的喜歡, 對嗎?”
江瑟沒應話。
她這會的模樣屬實算不上好, 頭發和身體經過大量汗液的浸泡, 一股子黏糊感,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把放在罐子裏發酵了一夜的酸菜。
起床氣就這樣緩慢氤氳,她實在沒心情搭理他。
即便他說的的確是她剛剛在大腦裏一晃而過的念頭。
陸懷硯說完那句半是調侃半是試探的話便站起身,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額溫,說:“退燒了。”
江瑟“嗯”了聲,掀開被子下床,“我要洗澡。”
陸懷硯看她眼,想起什麽,說:“洗完記得要吹幹頭發。”
江瑟趿上鞋,聽見這話便回眸看他一眼,就一眼,很快她落下眼簾,朝浴室走過去。
裏頭很快傳來水聲。
陸懷硯抬手看腕表,都快下午四點了。
給管家撥了個電話定餐,他看了眼浴室的門,轉身回自個兒房間洗漱。
熬了一夜,他下巴冒了點青茬。
刮胡用的刀片斜插在一邊的細嘴玻璃罐裏,細長一根,像手術刀,卻比手術刀要薄。
胡子刮到一半,門外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他動作一頓,掀眸望了過去。
就見江瑟穿著件浴袍站在他門外,頭發濕噠噠垂在肩側,對他說:“沒找到吹風筒。”
她說這話時目光輕輕掠過他手裏的刮胡刀。
陸懷硯將手裏的刮胡刀“哐當”一聲丟回玻璃罐,從盥洗台下側的抽屜裏取出一個吹風筒,看著江瑟說:“過來。”
江瑟真就走了進去,雙手往盥洗台上一撐便坐上去,等著他給吹頭發。
陸懷硯駕輕就熟地拿起吹風筒給她吹頭發,邊問著:“是找不到還是懶得找?”
江瑟實話實說:“懶得找。”她打小就不愛吹頭發。
男人笑:“小時候都是張嬸給你吹的頭發?”
江瑟說:“一直是,不僅僅是小時候,長大了也是。”
陸懷硯瞥她一眼:“說起張嬸,昨晚你說夢話了記得嗎?”
“我說什麽了?”
“你喊了聲張嬸,”男人弓起後脖,手撥開江瑟的劉海,用暖風吹她的額發,一本正經地說:“還叫了一聲‘懷硯哥’。”
“……”
見她沒了聲響,陸懷硯又瞥她一記:“不信?”
江瑟說:“不信。”
陸懷硯低笑,也不再逗她了,專心處理她這一頭濕漉漉的頭發。
吹完便將吹風筒撂一邊,從玻璃罐裏抽出先前丟進去的刮胡刀,對她說:“在門口看了一眼,坐在這兒又看了兩眼。怎麽?對我這刮胡刀很好奇?”
江瑟的確是好奇,接過他遞來的刮胡刀,細細端詳,稱讚道:“很漂亮的刀身,薄且鋒利,專門定製的?”
“嗯。”
“你一直都用刀片來刮胡子麽?”
陸懷硯繼續嗯一聲:“除了刮胡子,這刀也用來去手上的繭皮。以前被祖父丟營裏操練過一段時間,莫叔帶的我,那段時間手裏的繭子厚得不成樣,莫叔便教我跟莫既沉用刀片去繭子。”
江瑟用指腹去碰刀尖,品味著刀鋒帶來的凜冽感。
“你以前問我除了斯諾克和調酒我還喜歡玩兒什麽,我愛玩兒的東西不少,這種又薄又鋒利的刀片就是其中之一。”
不僅是刀,飛鏢和木倉她也愛玩兒,還有高空跳傘、賽車、極速滑雪,所有能讓她興奮又不至於上.癮的東西,她都喜歡。
每次去美國找岑明淑,她都要玩兒點刺激的。
於某種程度而言,這算是一個能讓她發泄的途徑,隻要不把她的小命搭進去,岑明淑從來不會拘著她,由著她去瘋玩。
陸懷硯見她不斷撥弄著刀尖,眉心不由得一跳,低聲提醒道:“小心把你手指玩出血來。”
江瑟輕輕一笑,黑漆的眼朝上一抬,看著他道:“陸懷硯,我給你表演一個好玩兒的。”
她目光往下一劃,落他下頜上,“表演得好的話,一會我用這把刀幫你把剩下的胡茬刮掉。”
也沒管他應還是不應,她說完便將刮胡刀從左手換到右手,闔起眼,手指輕輕一轉,鋒利的刀片跟長在她手上似的,在她指尖快速轉動,像流動的軟銀,從食指一路流到尾指,又從尾指流回食指。
她的動作很快也很利落,幾道冷光閃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那刀便又回到拇指與食指之間,捏得很穩,且毫發無傷。
那麽漂亮的一隻手,玩著這種能奪人命的東西時,不得不說是一種視覺上的衝擊。
陸懷硯目光從她的手挪開,定定望著江瑟的臉。
她閉著目,黑長的眼睫彎成一扇漂亮的蝶翼。
陸懷硯在等著她睜眼的那一瞬,他想看她瞳孔。
江瑟挑開眼皮時,他緊緊盯著她眸子,果然,她在玩著他的刮胡刀時興奮了。
“我玩兒得好嗎?”她迎著他的目光,笑著問。
有那麽一刻,陸懷硯想她身體裏應當帶了片磁場,那片磁場能將人骨子裏的瘋狂勾出來。
靠得越近,便勾得越厲害。
越是瘋狂的人,便被她吸得越緊。
他輕輕折下腰,雙手撐在她兩側,側過半張臉,露出線條凜冽的右頜骨,說:“刮吧,不需要剃須膏,直接貼著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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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第一次給人刮胡茬,還是直接貼著肉來,但江瑟的動作沒見半點猶疑,每一刀刮下來都帶走一些短而硬的胡茬。
幾刀過後,陸懷硯下頜那片殘餘的青茬全都消失了個幹淨。
江瑟放下刮胡刀,撈過一旁的毛巾擦走粘在皮膚上的胡茬,而後便朝後一仰,像欣賞一件漂亮的藝術品一般,目光流連在他線條流暢而又充滿骨感的下頜。
她當真喜歡這種用刀的感覺。
尤其喜歡這種用過刀後,所有東西都恢複潔淨的感覺。
陸懷硯目光從眼皮漏下,斜睨著她,抬手,用手背探她的額頭。
確認她額溫正常,男人薄涼的唇翕動了下,“燒——”
話剛出口,忽然“叮咚”一聲,門鈴十分不合時宜地截斷了他的話。
陸懷硯聲音就此打住。
他看了江瑟一眼,直起身,目光朝門外輕點,說:“是送餐服務,餓了沒?餓了就準備用餐。”
江瑟點了點頭,將刮胡刀輕輕擲回玻璃罐:“我先去換衣服。”
依舊是昨晚吃麵的小餐桌。
江瑟換好衣服出去時,陸懷硯已經將食物擺好。
她往餐桌掃了一眼,海參小米粥、梅子排骨、糖醋魚、魚香肉絲、茄汁蝦球和一份百合山藥。
十分家常的菜,卻基本都是她愛吃的。
臨近下午四點,兩人均已饑腸轆轆。
江瑟比平常多喝了半碗粥。
一頓飯吃完,陸懷硯給她泡了杯紅茶,問她:“一會是要回去還是在這再歇一晚?”
江瑟捧著杯子說:“回去,但在這之前需要你幫個忙。”
陸懷硯:“什麽忙?”
“一份由你來簽署的協議,協議內容是舊區改造後的錦繡巷三十八號。”
陸懷硯挑眉,望著江瑟的目光裏帶了點深意:“你看過規劃文件,改造後的蓮安舊區不會再有錦繡巷。”
“我知道。”
“那你應當也清楚,以我個人的名義無法代表集團簽訂拆遷協議,由我署名的協議都將是無效協議。”
江瑟微笑道:“是,我很清楚,我要的就是這麽一份無效的拆遷協議。”
陸懷硯沒再說話,靜看她幾秒,接著才問:“什麽時候要?”
“越快越好。”
“等著,”男人將手裏的茶杯往桌麵一擺,說,“給我一杯紅茶的時間。”
陸懷硯做事從來雷厲風行,他說一杯紅茶的時間,還真在江瑟手裏的紅茶即將見底時,拿了份拆遷協議出來。
內容就是她說的,舊區改造後子虛烏有的錦繡巷三十八號。
兩人依次在合同上簽名。
陸懷硯沒有問她要這樣一份協議做什麽,隻淡淡道了句:“我之前讓人查過張玥,她的過去並不幸運,你這協議是要用在她身上?”
江瑟將最後一口紅茶喝完,頷一頷首,坦**道:“是。”
她望著陸懷硯,直白地問:“覺得我壞嗎?張玥的過去不僅是不幸運,甚至可以說是悲慘,我卻要拿一份假協議騙她。”
陸懷硯淡笑一聲,目光往她手裏的協議一點:“那上麵也有我的簽名,要壞我們一起壞。”
他的聲音裏帶著漫不經意的冷漠,看她半晌,又繼續說:“你不要我插手你的事,可以。但你要記著,我的電話你永遠打得通。”
她沒接他這話,安靜片刻,便淡淡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說:“我回去了,你不用送我。”
陸懷硯看她一眼,頷首說:“我送你到電梯口。”
到了電梯口,江瑟一走進電梯便按住開門鍵,說:“你回去吧,我自己下去停車場。”
頓了頓,她又笑言了一句:“我發燒不是因為流感,所以你不會有事。”
陸懷硯也跟著笑了聲。
他壓根兒不在乎她得的是什麽病毒,他甚至願意陪她高燒一場,昨晚她喝剩的小半杯水最後都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江瑟鬆開手,梯門緩慢關閉。
陸懷硯沒急著回去套房,抬眸盯著電梯上頭的樓層顯示屏,上頭的數字始終停在頂層。
這部電梯是總套的專用電梯,裏頭隻有兩個樓層鍵,大堂和頂層。
江瑟隻要不按下去往大堂的樓層鍵,這電梯便不會啟動。
陸懷硯盯著顯示屏,黑沉的眸子裏暗潮湧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梯始終停在頂層。
也不知過了多久,梯門忽然朝兩側緩慢拉開,露出裏頭一道纖細的身影。
陸懷硯落下眸光,與電梯裏的人默默對視。
江瑟按著開門鍵沒說話,須臾,她望著依舊留在電梯外的男人,慢聲問他:“陸懷硯,剛剛在浴室,你想對我說什麽?”
陸懷硯看著她,喉結緩緩下沉,說:“燒退了,昨天的吻要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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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明亮的玄關,房門“哢嚓”一聲鎖上。
江瑟放下手裏的包,轉過身去摟他的脖子。陸懷硯單手勾住她柔軟的腰肢,將她放上鞋櫃,另隻手扶住她後腦,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他們望著彼此,唇齒相碰,舌尖勾纏。
她伸出手去摘他的眼鏡,兩人因著這動作,唇不得不分離,下頜卻抵著,眼鏡墜地的瞬間,他們又繼續吻在一起。
暖氣似嬰孩柔軟的呼吸,絲絲縷縷包裹住他們。
江瑟覺得熱,身上的大衣被陸懷硯褪下,平鋪在鞋櫃上。他的唇來到她耳珠,含弄片刻又順著來到她修長的脖頸。
她不得不半仰起頭。
頭頂的光驟然落入她眼底,極熾烈的一捧。
她狠狠閉眼,在漸漸急促的呼吸聲中,忽然睜開眼推開他。
陸懷硯微垂的眼灼著暗火。
以為她是要喊停,不想她卻隻是看著他道:“上回你從英國帶回來的酒,拿過來。”
男人喉結滾動了下:“現在喝?”
“嗯,你喝。”江瑟目光掃過他喉結,說,“我喂你喝。”
從英國帶回來的古董酒有三瓶,陸懷硯甚至不知自己拿的是哪一瓶。
直到江瑟將瓶口對著他嘴喂進去時,才知道他拿的是威士忌。
酒液淌過舌根往喉嚨流動時,她抻直身體,柔軟的手掌緊密覆上他喉結,默默感受著酒液被他吞咽時喉骨抵入她掌心的入侵感。
眼尾微挑,她笑說:“那晚在衣帽間聽見你的吞咽聲時,我特別想知道你這裏摸起來是什麽感覺。”
他喉結的弧度比一般男人要尖銳,劃過掌心時像把軟刀。
一把會叫她興奮的刀。
江瑟歪頭看他,唇角彎起,媚眼如絲,“跟我想的一樣,很性感。”
她這張臉以及這雙眼,天生帶著冷感,就連聲嗓也比一般女孩兒要清冷。
這樣一個人一旦沾了情.欲,那種勾魂攝魄的**比烈酒還要濃烈。
陸懷硯緩慢咽下嘴裏殘留的酒液,微微俯下.身,用暗啞的聲嗓問她:“那晚的吞咽聲,還想聽嗎?就在這裏,再聽一次?”
他用凜冽的充滿侵略感的目光盯著江瑟的眸子。
須臾,男人輕笑一聲:“你瞳孔變小了,瑟瑟,你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