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烏龍
第二日一大早,陳昭起床鍛煉身體,陳安則是出去買了早飯。
姐弟倆吃完飯,臨出門的時候,陳昭忽然說道:“晚上我要去薛總長家做客,估計不能在家吃飯了,你不必等我,自己安排吧。對了,你身上還有錢嗎,我再給你拿一點兒吧。”
陳安笑著擺擺手:“有的,家裏的開支都是姐姐出的,我賺得錢都沒處花,都攢著呢。那今天晚上,我還是八點過去接你。”
陳昭點點頭,剛出現小荷的事情,她也不敢說什麽安全的話了,自然是萬事小心為上。
為了圓昨天撒的謊,今天陳昭也隻能再拿出一支新曲子,來應對張姐。好在她腦海中記得的歌曲不少,隨意撿一曲歡快的出來,倒是也得了店裏客人們的滿堂彩,收了幾份小費。
等到中午的時候,陳昭照例和張姐一處用飯。
春光越來越盛,兩人肩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張姐突然來了興致:“這樣好的天氣,就該要吃春餅的,我知道一家鋪子做的極好,是幾十年的老店了,又幹淨又好吃,走,今日中午我請你。”
見她興致勃勃,陳昭也不反對,況且春日吃春餅,也確實得宜。
張姐領著陳昭左拐右拐,順著小河沿就進了巷子深處,一家小門店上迎風掛著張泛黃的布幡:沈家小食。
雖然藏得深,可這點裏坐的客人可不少,隻零星還有幾張空桌子。
兩人一進屋,就見著一個十七八歲長相俏麗,頰邊還有個小酒窩的姑娘出來打招呼。
脆生生的說道:“張姐,您可好些日子不來了,今兒想吃些什麽?店裏有新撈上來的鯽魚,還有早起剛送來的菜蔬,都是實打實的新鮮水靈。”
張姐尋了張桌子坐下,也笑著回道:“小老板莫怪,前些日子忙,今日可不就來了。我心裏想吃春餅,那鯽魚加些春筍熬湯吧,就我們兩個人吃,配餅的小菜你看著上好了,你的手藝我是信得過的。”
這姑娘聞言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今日的枸杞芽好,嫩嫩的拿油鹽炒了保管您喜歡,再來盤魚香肉絲下飯,外加一份蓑衣黃瓜怎麽樣?這三樣,還有湯和餅子,也足夠您二位吃得了。”
張姐點點頭,示意她就這麽辦。
小姑娘笑著進後廚整治飯菜了,陳昭有些好奇的打聽:“這家店的老板怎麽這樣年輕?居然還是個姑娘家,可真了不起。”
張姐笑了笑,解釋道:“名義上的老板是她爹呢,不過她爹隻這麽一個閨女,所以把自己的一身手藝都交給她了。如今老人家年紀大了,腿腳不是很靈便,店裏差不多的生意,都是這小姑娘上手做的。”
陳昭聞言,更喜歡這小老板了。
見她有興趣,張姐就多說了幾句:“這家店是我打小兒就來吃的,從前我家就在前麵那條巷子裏,每到家裏打牙祭的時候,我爹娘就會領我過來解饞。他們家的鋪子小,藏得也深,不過味道好,所以來的都是常客。”
“沈家老一輩據說做過禦廚的,那手藝絕對不含糊,到了沈老板這一輩,因著戰火紛飛,逃難到了蘇城,不少絕活都失傳了。不過沈甜這小姑娘了不得,憑著他爹隨身帶著的幾本菜譜,自己又琢磨出來不少菜色,如今按照他爹的說法,比老一輩還強呢。”
陳昭點頭讚歎,心中更是充滿期待。
餅子是早就預備好的,蒸製十分鍾就好,其他的也都是快手菜,就一個鯽魚春筍湯需要多燉煮一會兒,所以不過半個小時,這菜就上齊了。
春餅皮雖然薄如紙卻韌勁十足,張張透亮,隻散發著麵粉和香油的味道,淳樸的氣息,卻能輕易勾動人心中饞蟲。
碧綠生香的枸杞芽,選的是最頂尖兒上的嫩葉子,用豬油大火翻滾兩下,薄撒幾粒鹽子,翻炒到斷生就端上桌,一望就知道是道春天裏吃的菜。
蓑衣黃瓜切得輕薄透亮,卻又首尾不斷,而且應該是提前就浸泡到醬汁裏了,早就浸入味兒了。嚐一口酸甜稍辣,爽口開胃,讓人食指大動。
魚香肉絲顏色鮮亮,裏麵黑的木耳,綠的筍片,醬香的裏脊,紅豔的剁椒和胡蘿卜,匯聚成一盤色澤格外誘人,單是聞一聞,就知道必定是鹹鮮酸甜,口感十足。
最後端上來的是一盆乳白色的鯽魚湯,裏頭兩條煎到微黃的巴掌大鯽魚若隱若現,還有切成滾刀塊的春筍圍繞四周,上麵撒了一把青蒜苗和幾粒枸杞子,清淡可口。
陳昭不由得喝了聲彩:“好鮮亮的手藝!這色香味俱全的,難怪張姐你一直推薦,果然不俗。”
張姐得意的笑了笑,旁邊擦汗的沈甜抿唇一笑,聲音帶了點羞澀:“這位姐姐過獎了,家常小菜,糊口而已。您二位趁熱吃,這湯冷了就不好喝了,有什麽需要的就叫我。”
兩人謝了她,不再多話,埋頭大吃。
這個叫沈甜的小姑娘,屬實手藝精湛,陳昭自打來了這個世界,這是吃的最舒心的一頓飯。飯菜中的鹹甜滋味兒,似乎樣樣都合她的心意,一時沒有刹住車,竟然吃撐了。
看著麵前光溜溜的碗碟,陳昭和張姐麵麵相覷,彼此都透露出幾分尷尬和心虛。
倒是過來收錢的沈甜,笑的花兒似的,像是很高興有人這麽喜歡她做的飯菜。
這頓飯要了兩塊大洋,相比物價來說有點高,但是相對於沈甜的手藝而言,實在算得上物美價廉了。所以這錢陳昭掏的心甘情願,甚至在心裏盤算著過幾天,等陳安有空的時候,也帶他過來搓一頓,叫那小子嚐嚐什麽才叫美食。
等到兩人出了沈家小食鋪的門,摸了摸微凸的小腹,都覺得有些撐得慌。
索性離著下午開店還有些時間,兩人便順著河邊散步消食,春日的暖風徐徐吹過,讓人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就是在這樣悠閑的氣氛中,陳昭輕聲道:“張姐,我明年應該就不在蘇城了,您要不要找個靠得住的人,我教她彈鋼琴啊。包教包會,不收學費,怎麽樣?”
張姐猛地回過頭,驚訝道:“你要離開蘇城?為什麽,這裏不好嗎?”
陳昭搖搖頭,把目光投向遠方的山野:“這裏很好,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安逸卻混沌,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我得出去,找一找我活著的意義,不能讓我的前半生,白白被辜負了。”
這話說得奇怪,張姐似懂非懂,但是這人要離開的堅定,她是感覺到了的。
她沒有再多問什麽,反而說得:“你現在是咱們店裏的招牌,許多客人來店裏就是聽你彈琴的,肯定是要找個人接手的。我先尋摸尋摸人選,找到合適的,就叫你幫著教一教,先說好,我可出不起一個月一百大洋的學費。”
陳昭感激一笑:“肯定不讓張姐出錢,當初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多虧了張姐幫我一把,如今自然也不能叫店裏沒了人用。你隻管找人,從前有沒有彈過鋼琴的不要緊,但是基本的樂理要通,我再把曲子都留下,學著就不難了。”
張姐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半天,張姐才歎息道:“好不容易找到個說話吃飯的人,可惜卻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你要是走了,以後中午我就又是一個人吃飯了。”
陳昭沒有吭聲,這是她無法解決的問題。
不過張姐本來也是個曆經風浪的人,還沒有走到西餐廳門口,她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算了,算了,這亂世人如飄萍柳絮,誰知道明日會遊**到哪裏去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說不準日後,我也離開蘇城了呢,到那時候咱們啊,估計還有一起品茶吃飯的機會呢。”
陳昭見她恢複了灑脫,連忙牽著她的手臂附和:“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我雖然會走,怎麽也是年底或者明年春天的事情了,現在才四月份,還早著呢。剩下這些日子,還得勞煩張姐多多關照,要是能再給我介紹幾個學生,那就更好了。”
張姐沒好氣的點了點她,嗔怒道:“小沒良心的,都準備要走了,還打量著拿我當個苦力。”
陳昭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一通撒嬌賣乖,好歹是混過去了。
下午五點,薛總長家的司機準時出現在門口,接陳昭去薛家做客。
張姐揮揮手叫她先走,反正店裏也已經開始收工了。
陳昭提著後廚大胡子西點師傅做的小蛋糕,上車走了。
等陳昭到薛家的時候,薛總長還沒有回家,薛家那一雙小兒女倒是都在家中,正在鋼琴邊趴著,聽薛辭秋練習。
把伴手禮交給傭人處理,陳昭站在門口聽了一陣,忍不住鼓掌道:“這曲《致愛麗絲》,薛小姐已經彈得很好了,看樣子今天晚上,咱們就能學習新曲子了。”
薛辭秋燦然一笑,表情滿是驕傲自得:“那是自然,我昨天和今天加在一起,足足練了五個小時呢。老師,您說按照我現在的進度,什麽時候算是出師了啊?”
薛太太聽了她這大言不慚的話,忍不住扶了扶額角,假意責怪道:“秋秋,不能這樣好高騖遠,你這才學了幾天,就想著出師的事情了。”
陳昭倒是不認為薛辭秋好高騖遠,年輕的小姑娘麽,總是這樣興致勃勃,充滿了旺盛的精力,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狂妄蔑視。這樣的意氣風發,陳昭如今是沒有了,但是讓她去看看,心裏也是高興的。
“基礎的指法你已經掌握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磨練技能和熟練度了,保守估計再有五個月,薛小姐就算是能出師了。到時候我在醉仙居定一桌,為薛小姐慶祝慶祝。”
薛辭秋聞言高興的拍拍手:“那可太好了,馨馨和月月她們呢,我們幾個可以一起出師嗎?”
“寧馥和靜川兩人倒是馬馬虎虎,和你的進度大差不差,隻要多加練習,你們三個是一樣的。倒是寧馨和山月兩人小些,性子也活潑,這段日子練習的時候,總像是坐不住,約莫得多花一個月的時間了。”
陳昭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趙靜川教導妹妹的聲音:“月月,陳老師的話,你現在聽見了吧。早起我教你多彈兩遍,你還躲懶跑了,到時候我和你寧姐姐,秋姐姐都學完了,你就和馨馨兩個自己上課吧。”
陳昭轉身去看,就見著趙山月衝著自家姐姐吐舌頭,麵上一片愛嬌之色。
薛辭秋帶著侄子侄女,一陣風似的跑到門口:“靜川,月月,你們倆來的好慢!馨馨和馥馥更慢!”
“秋秋,你背後說壞話,我們兩個可是聽到了哦。”
寧馥的聲音從堂外傳入,眾人抬眼望去,就見著她領著寧馨大步過來。
幾個小孩子在門口亂做一團,你撓我一下,我掐你一把,打的好不熱鬧。笑聲在夕陽的餘暉中,遠遠的飄散出去,叫人聽了就打心眼兒裏歡喜起來。
薛太太緩步走到陳昭麵前站定,微笑著說道:“真好,不是嗎?”
陳昭點點頭,確實很好。
不管外頭已經玩瘋了的幾個小姑娘,陳昭跟著薛太太進屋坐下。
薛太太親自泡了杯茶給她:“今年剛出的明前龍井,陳小姐嚐嚐喜不喜歡。我喝著倒是滋味綿長,不過我家老爺和秋秋兩個都不喜歡,說是味道太淡了。”
陳昭禮貌接了過來,隻見杯中葉片青綠,芽芽直立,湯色清冽,幽香四溢,起伏不定。再品一口,入口柔和清香,甘醇清甜,一股清新自然之意在口中緩緩釋放,回味悠長。
“好茶,入口馥鬱生香,回味悠遠綿長,讓人飲而忘俗。”
聽到她的感歎,薛太太笑道:“陳小姐既然喜歡,待會兒就帶一包回家去,我們家除了我之外,他們幾個都不喜歡,白放著可惜了。”
陳昭知曉她的脾氣,聞言也沒有多推辭,隻客氣了幾句就接下了。
不一會兒就有女傭過來,說是飯菜已經好了,請諸位移步餐廳。
“我家老爺有事情,今天晚上就咱們幾個吃飯,大家都不必拘束。”
薛太太坐在主位上,一左一右是陳昭和趙靜川,其他幾人依次圍坐,倒是也把一張圓桌坐了個滿滿當當。
薛家的菜色很是豐盛,不同於中午在沈家食鋪裏的家常小菜,薛家傭人送上來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大菜。雖然不是每一道都極盡奢華,但是做菜之人花的心思,卻都能從菜裏看出來。
薛太太是正兒八經要請陳昭吃飯,所以這天的晚膳,是按照正宴的規格來的:八冷碟,八熱菜,外加一湯一飯,還有四樣點心,一份甜點。
陳昭上輩子跟在老板身邊蹭飯的時候,除非是宴請重要的客戶,都很少見到這麽豐盛的筵席,更別說這輩子整天為錢所困,更是開了眼了。
許是考慮在座的除了薛總長的幼子外,都是女性,所以後廚送上的菜品都以清淡滋補為主。
其中胭脂鵝脯,龍井蝦仁,三鮮龍鳳球,清蒸血燕,這幾道菜是陳昭最喜歡的。
特別是那道龍井蝦仁,陳昭一口就嚐出來,那蝦仁一定是現剝的, 所以腥氣少。廚師做菜的時候,又用了上好的黃酒去腥, 急火快炒,再加入鮮嫩的明前龍井,炒出來的蝦仁自帶茶香,爽口極了。
陳昭在心裏算了算龍井茶的價格,沒忍住又吃了一口,這都是錢呐。
當然最貴的是那道血燕,燕窩白潤如玉,湯色清澈如茶,可百般滋味卻全都匯聚在小小的一盞羹湯裏,令人欲罷不能。據薛太太介紹,這燕窩用的高湯,是提前一天就開始燉煮,又幾次澄清後,才得了一盞好湯。
雖然菜色豐富,不過廚師的量把控的極好,都隻是淺淺一盤,讓眾人不至於在放肆吃喝之後,冷落了最後出場的點心和甜品。
八珍糕,佛手酥,幹煎小餛飩,三鮮燒麥,兩甜兩鹹。
盛放在巴掌大的青瓷碟子裏,每樣裝了兩塊,也就是讓客人嚐個味道。不過陳昭胃口好,把碟子裏的點心都吃盡了,並再一次感歎薛家的大廚師傅,實在做的一手好菜。
最後端上來的甜點,是一碗紅豆藕粉糯米圓子,紅豆軟爛,藕粉澄澈,糯米圓子晶瑩剔透,看著就賞心悅目。而上麵撒的幹桂花,被熱氣熏騰出縷縷幽香,可謂是畫龍點睛之筆。
陳昭美餐一頓,等到薛太太起身,邀請她去客廳小坐消食的時候,還在不停的回味。
細細的品完了一盞凍頂烏龍,時間已經滑到了六點半,陳昭也該準備準備上課了。薛太太見此,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起身上樓,把一樓的大廳留給陳昭和幾個女孩子用。
先是讓幾人各自複習了一遍前日的功課,然後陳昭又逐一點評,糾正了她們的指法和錯誤,這才開始今天的新課程。
這一次的課程,就不是以薛辭秋為主了。
方才薛太太已經暗地裏交代過了,她和薛總長商量過來,不打算再和周家結親,故此這鋼琴就當做一個陶冶情操的工具,薛辭秋學的舒心最重要,不必一味趕進度了。
陳昭作為一個打工人,當然要服從老板的要求,所以今天晚上的課程,上的就格外的歡樂。
等到課程全部結束,陳昭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離八點還差十分鍾。她正打算給幾個姑娘,講個小故事放鬆一下,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依稀聽著,倒像是陳安的聲音。
側耳傾聽,果真是陳安扯著嗓子在喊她。
陳昭霍然起身,大踏步往外走,薛辭秋幾個不明所以,也跟著她跑了出去。
“哎呀幾位大哥,我都說了我是來接我姐姐的,真的不是壞人!”陳安雙手被薛家的護衛反綁著,嘴裏嘟嘟囔囔的解釋道,“我經常來接我姐姐的啊,從前都是站在街邊兒,今天和朋友說話入了神,這才不小心衝撞了府上,可我真的不是壞人啊!”
旁邊薛家護衛隊的馬隊長,手上使了點勁兒,厲聲道:“老實點!你鬼鬼祟祟在門口繞半天了,誰知道是不是在踩點。還有你身邊這個,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同夥!”
陳昭的目光,順著這話看向了陳安身邊那人,覺得這個小隊長的話,多少有點言不符實了。
庭院中的路燈光線昏暗,陳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能看出這人身形腿長肩寬,長身鶴立,雖然被人抓住雙臂,顯得有些狼狽,也能看出一股子風流肆意來。
雖然從未見過此人,可陳昭卻莫名覺得,這恐怕就是自家便宜弟弟口中的謝五爺謝飛了。
而正和馬隊長理論的陳安,冷不丁見著陳昭站在台階之上,大喜道:“姐,姐!救救我,快來幫我說說話呀,你告訴他們,我真的不是壞人!”
陳昭看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出聲。
而抓著陳安的幾個護衛見此,知道這個小混混的姐姐,還真的是家裏大小姐的鋼琴老師,不由得放鬆了對著兩人的控製。
陳安在市井中摸爬滾打了這些年,很會順杆子往上爬,一察覺到手上的束縛鬆懈了,他就三扭兩扭的脫了身,腳步飛快的要往陳昭這邊跑。
陳昭可不敢讓他衝上來,要知道她身邊可還站著薛辭秋和關靜川幾人呢,這些小姑娘身嬌肉貴的,要是被陳安嚇著了可了不得。
她一邊連忙下了台階,一邊揚聲道:“馬隊長,這真的是我弟弟,來接我回家的。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不小心衝撞了您,我替他給您賠禮道歉。”
馬隊長見狀,揮揮手叫人停下:“也沒有什麽大事,我就是見他們倆在大門口一直停留,竄來竄去的不離開,還以為是歹徒踩點呢。既然是陳小姐的弟弟,那就是誤會一場,兄弟們就先撤了。”
馬隊長說完,衝著薛辭秋欠了欠身,又帶著這夥巡邏隊走了。
陳昭走到陳安麵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身上沒有什麽傷痕,知道雙方並沒有起什麽衝突,這才鬆了口氣。
放下心後,陳昭伸手就給了他一拳頭:“臭小子,怎麽一點兒都不當心!”
陳安看了看旁邊幾個小姑娘,很有些害羞的撓了撓頭:“姐,真的是個誤會!我今天和五爺一塊兒吃的飯,他家也在這附近,所以就順路一起來了。”
“誰知道我們站在路口說話的功夫,就被剛剛那馬隊長帶人給抓了,我也很委屈的啊。”陳安說著,眼巴巴的看向陳昭,“誰知道姐姐你出來了,不想著第一時間解救我,反而站在上麵看我笑話!”
說起這個,陳昭是有點心虛的。
她輕輕咳了一聲,扭頭向謝飛感謝道:“這就是謝五爺吧,我們小安在家經常說起您,說您平日裏對他十分照顧。今天這事兒給您添麻煩了,改日我叫小安做東,專門給您致歉。”
陳昭說著抬起頭,在薛家門廳的燈光映照下,才第一次清晰的見到了這人的臉。
她在現代的時候,見過許多的明星愛豆,各種短視頻裏頭的花美男,更是數不勝數。可從沒有一個人,像眼前這人一般,仿佛長到了她的審美點上。
他長得極為清俊,略帶圓潤的丹鳳眼,透露出幾絲無辜來,可眼白占比又多出一些,配上鋒利的劍眉,給人淩厲冷峻之感,叫人不敢輕視。再往下,是略顯圓鈍的鼻頭和含苞待放的唇。
她忍不住又看了幾眼,一時被他冷厲的目光逼退,一時又被他鮮豔的唇色吸引。
太年輕了,陳昭心裏想,而且這人怎麽能長得這麽恰到好處。
多一分顯得女氣,少一分不夠俊秀。
或許是她的打量太過放肆,那位謝五爺很快移到陰暗處站著,卻更顯出挺拔如鬆的身板,清冷如林間鶴。
陳昭見人家躲開了,才意猶未盡的收回視線。
謝飛見她終於不看了,這才平靜道:“都是小事情,陳安是我的下屬,今日之事也不過是誤會,你不必這麽客氣。”
聲音也好聽,陳昭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嘴裏也沒有耽誤寒暄:“要的要的,就是不為道歉,單憑您這些年照顧我們小安,我作為姐姐也該說一聲謝謝的。您千萬別推辭,回頭我安排好了,再叫小安請您過去。”
薛太太聽到動靜,也從樓上下來了,正拉著薛辭秋詢問。
等她看到陳昭這邊說完了話,才笑著走過來道:“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也不怪馬隊長太緊張,這幾日外頭的風聲不好。我方才還想著呢,要叫人開車送你回去,省的路上不安全,如今你弟弟既然來了,不如叫老張把你們一起送回去,也方便。”
陳昭連忙拒絕:“不用麻煩了薛太太,我家並不遠,走路一會兒就到家了,而且還有我弟弟在呢。”
薛太太不容拒絕的開口道:“這有什麽麻煩的,車和司機都是現成的,就像你說的那樣,跑一趟又不遠。好了,別跟我爭這個了,天兒也不早了,快點帶著你弟弟回去吧。”
說罷,她就揚聲道:“梅姨,梅姨!叫老張把車開出來,送陳小姐回家。”
說罷,她又扭頭看向陳平和謝飛,感歎道:“陳小姐這兩個弟弟長得都好,端正得很,可見您父母教育有方。進屋坐坐喝杯茶吧,老張還得一會兒準備呢。”
陳昭剛寫解釋,這其中隻有一個是她弟弟,另一個是他弟弟的老板。
謝飛卻突然開口道:“不用了,我和小安不住在一起,就在前頭那條街上,開車反而還麻煩。薛太太送小安他們就好,我還是先回家去,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您。”
說罷,沒等薛太太再挽留,就轉身朝著大門口走去。
為了防止誤會,陳昭連忙笑著解釋道:“薛太太,那位不是我弟弟,那是我弟弟的老板,他們倆剛好一起走路過來,就被馬隊長給拿下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他呢,他估計是覺得丟人,不想進去被咱們一群女人圍觀,所以才這麽快跑了,許是害羞呢。”
薛太太也噗嗤笑了:“哎呦哎呦,這都是鬧得什麽事兒啊,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他那麽大個個子的人了,猛然出了這事兒,心裏肯定是有些過意不去的,你明兒若是有機會見了他,好歹替我賠個不是。”
陳昭忙笑著答應下來,又領著陳安進屋喝了杯茶,那邊就有女傭來報,說是司機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薛太太從傭人手中接過兩個袋子,遞給陳昭:“陳小姐,這裏頭是一包茶葉,原就說了要送給你嚐嚐的。還有一包,是廚房今晚做的點心,你帶回去和弟弟一起,當個宵夜吧。”
陳昭心知肚明,這點心是薛太太委婉的賠禮,所以並未推辭直接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