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劫匪
謝飛一行人, 在東洋停留了十天。
這十天內,他們去拜訪了東洋的領袖,還去參觀了東洋新開的工廠、兒童學堂、以及成人大學。
最開始的時候, 大部分使團成員, 都對這個成人大學嗤之以鼻, 甚至有幾個老學究聲稱:“男女混雜, 有辱斯文,奇技**巧,不堪造就!”
陳昭對這群老古董的思維方式, 真的是十分頭疼。
她覺得這些人真是奇怪極了, 在奧倫國的時候, 那邊的大學裏頭也有女校, 教的也全是這些人口中的“奇技**巧”,也不見這些老頑固捶胸頓足,百般詆毀。怎麽到了東洋國之後, 人就變得格外憤慨起來,萬事都看不順眼了呢?
謝飛倒是理解, 私底下解釋給她聽:“因為心中惶恐, 所以故意聲音大些, 以掩蓋自己的心虛。你想想從前點頭哈腰的小屬國, 居然不聲不響地發達起來,把自認為是老大的夏國遠遠甩在後頭,換誰不生氣?”
“再有, 夏國和東洋離得如此之近, 海船不過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到達。從前是咱們按著他們打, 如今他們強大了,豈有不報複回來的道理。”
“若是被從前的跟班兒小弟給打敗了, 夏國顏麵何存?就是在國際上的地位,恐怕也穩不住了,會引來群狼吞噬,到時候夏國才真正危矣,就像咱們第一世那般了。”
陳昭也醒過神來,明白這群老古董是惱羞成怒,不能接受現實。
她無語搖頭,半晌才感歎道:“知己所短才能循例改造,這樣故步自封,盲目自大,何時才能看明白自己的缺點,奮勇直追呢?而且他們還雙標的厲害,對著明顯更強大的西洋各國,倒是會閉嘴不說,隻把怒氣向更孱弱些的東洋發泄。”
“也不都腦子想想,即便是東洋如今比之西洋不如,可也比現在千瘡百孔,腐爛陳舊的夏國要強上許多了。怎麽就那麽看不清實際呢?”
見她大肆吐槽,謝飛隻笑笑安撫道:“要麽怎麽叫老古董呢?人的思維定性很難改變,單靠咱們這樣淺顯地轉悠一圈,絕無可能讓他們認識到現實的殘酷。不過先有個印象也是好的,總比從前那樣做個聾子瞎子要進步些了。”
“隻能如此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使團在十天後離開了東洋國,正式踏上返回夏國的航程。
船在夏國港口靠岸之後,當地官府便啟用了八百裏加急,把消息傳到京都去了。而謝飛等人,則是各種散開,使團正規成員,自然是前往京都匯報情況,而其餘商人等,便各回各家去了。
不過大家也紛紛承諾,若是下一次還有這樣的出訪,眾人都有心為夏國外交事業添磚加瓦,絕不會吝嗇錢財等身外之物。
這次出訪,謝飛是滿載而去,當然也是滿載而歸。
他把個人購買的物資,都放在陳昭名下,托她去售賣,自己帶著其他國家的回禮,浩浩****地入了京。
皇城中,皇太後和小皇帝早就收到了消息。
相比於皇太後的漫不經心,小皇帝可算得上是翹首以盼了。
小皇帝今年才隻有十歲,他自從有記憶以來,連皇城都沒有出過,每日不是坐在龍椅上當個傀儡,便是回到後宮被身邊的人教導治國之法。可是小孩子生性都是活潑愛動的,哪裏能坐得住,再加上皇太後威嚴,其他大臣也各有心思,小皇帝就越發覺得日子難熬了。
如今陡然聽到大臣匯報,說是兩年前出訪的使團歸來了,他自然心中激動。
在小皇帝眼裏,謝飛比朝堂上這些老古板可要可愛多了。
一則對方年輕,看著就有衝勁兒,比那些白胡子老頭順眼。
二來謝飛很尊重他,當初離開之前收了些孝敬錢,都還不忘私底下請示他,十分聽話。
至於三麽,對方出去這麽久,跑了那麽遠,肚子裏頭肯定有許多新奇的故事。小皇帝心裏打著叫對方來做侍讀的打算,專門給他講故事都行。
謝飛對此一無所知,不過他也知道,此次回國肯定有一場惡戰要打。
果不其然,離京城還有一半距離,就出幺蛾子了。
他們此次帶回來的回禮不少,需得用大型貨船運輸。
這倒是也不難,文家做得就是河運買賣,此次又承了謝飛的人情,早早地便調動了幾艘大船,在碼頭候著了。運貨的且不說,給使團的大臣們,也準備了十分奢華的遊船,算是心意十足了。
按理來說,該是萬事順當的。
隻要貨船能夠到達京城外頭的渡口,再和禁衛軍交接之後,謝飛等人便算是功德圓滿了。可是謝飛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半路攔截給皇太後和皇上的國禮!
原來他離開這兩年多來,由於內外交困,夏國各地興起了很多農民起義。
外頭人沒有打進來,夏國自己先鬧起了內訌,各地駐軍也都派兵鎮壓了。隻是這起義軍如星星之火,呈現出燎原之勢,按下這頭,那邊又鬧起來了,實在是招架不住,幾方便僵持起來。
這次搶了謝飛帶回來的國禮的,就是其中三夥兒起義軍。
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風聲,說是謝飛隨行的那些貨船上頭,裝著的都是從國外運回來的奇珍異寶,各個都價值連城,若是他們能搶到一件,足夠一家子三代吃香喝辣了。
這個消息一放出去,簡直就像是唐僧肉一樣,引得各路起義軍蜂擁而至。
那些實力稍微弱些的,已經被起義軍中的頭子篩選掉了,剩下這三支,是其中的佼佼者。還沒有等他們三個分出勝負,謝飛的船就已經到了,所以三方一合計,先搶了再平分。
他們三夥兒聯手,謝飛又絲毫不知實情,可不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好在還有三百海軍隨行護衛,外加他當初招募的那批私軍,雖然大半都在港口就各自領錢回家了,但也有一百多人家在北方,便跟著謝飛一起北上,這時候倒是起了防衛的作用。
震天的喊殺聲在運河上響起來,漆黑一片的河岸兩旁,不停有人噗通噗通跳下來,手握利刃遊向貨船。
雙方展開了殊死搏鬥,謝飛這邊能參加戰鬥的隻有四百多人,還得分出兩百人保護使團的官員,實在是防守不及。再加上河匪和起義軍悍不畏死,隻想著搶了東西回去發財過好日,遠比士兵們要驍勇得多。
所以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在付出了傷亡兩百餘人的代價後,謝飛這邊也隻堪堪守住了遊船。隨行的三艘貨船,都被起義軍和水匪趁亂瓜分,連船板都鑿碎沉底了。
此事一出,隨行眾人俱都麵如土色,心中也憤怒不已。
想他們雖然在朝堂不受重視,總還是正經的兩榜進士,朝廷命官,可是這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被一夥山匪河盜給搶了,顏麵何在!
再加上,沿途二十多個國家的回禮,可大多都在那三艘貨船上,那可都是要獻給皇太後和小皇帝的貢品。如今憑空沒了,即便是事出有因,也保不齊上頭那兩位大佛震怒,他們的烏紗帽估計就難保了。
非但使團的人發愁生氣,沿途的官府更是火大。
更有人暗中責罵謝飛,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要去出使什麽西洋。
去就去吧,一走就是兩三年,一回來就捅個大簍子!
在這些地方官員心裏,若是謝飛一行人不曾招搖,沒有往外說過什麽消息,人家土匪怎麽可能就盯上他們了。這下可好,非但暴露了他們剿匪不利的真相,還丟失了給皇太後和小皇帝的貢品。
這事情發生在他們的地盤上,到時候問責,從上到下的人一個也跑不掉。謝飛等人若是被罷官,這些人也得被斥責貶值。
因為這些,外加心中不忿,許多人暗地裏就開始行動起來。潑髒水的,推責任的,互相誣陷詆毀的,百般手段盡出,恨不能把自己洗成一朵白蓮花。
這時候,謝飛就吃了朝中無人的苦了。
他剛考中進士做官沒幾天,就帶著人離開夏國出訪去了,而謝父因著他的叛逆,這幾年在官場上也多是以守成為主,甚少與旁人互通有無。再加上謝飛又是出使的主要負責人,這次損失的大頭,便責無旁貸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震驚滿朝文武的劫匪案後第三天,謝飛就迎來了一副鎖鏈,被拷上押解進京受審去了。
而這時候,陳昭才剛剛得到消息,他們帶回來的“國禮”被搶了。
陳昭不是無知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那些護送的人員估計都得被問責。且她心中也明白,靠她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救出謝飛來,所以陳昭連半分猶豫都沒有,直奔謝家尋求謝飛的幫助去了。
於此同時,她也不再想著奇貨可居,把手頭帶回來的那批貨物,盡可能快的脫手,都換成了真金白銀,準備實在無法可想的時候,就拿錢買了謝飛的那條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