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多了一個人的記憶
福全去接玖玖的時候, 裴錚正在看公文,今天下午,他臉色不耐的回到了驛館, 所有人都以為, 裴錚又要大發雷霆。
但事情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裴錚回來之後, 什麽話都沒說。
隻讓他們將從涼州帶來的那些公文找出來, 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耐得下性子來處理這些事情的。
福財今日守在酒樓外頭, 聽到了一些話,對一些事情不能說全部了解,但也算得上是一知半解。
心中著急不已。
但他們的主子, 卻一點兒也不著急。
甚至還能著手處理公務。
隻留下他們幾個時不時的抓心撓肺,宛如失了智一般,甲一甲二看向福財。
福財更是來回踱步,最終實在是擔心不已, 壯著膽子跑到了裴錚麵前, “大人,小少爺這會兒還沒回來,您要不要去看看?”
“福全不是已經去接了嗎?”裴錚淡淡道,飛快的在空白處寫下自己的批注, “怎麽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還不曾。”福財冷靜的說道, 同時小聲的提議,“大人, 要不奴才陪著您出去瞧一瞧?”
“不必。”裴錚想也沒想的拒絕, “福全認得朝朝, 他也認得路,一定會將玖玖帶回來的。”
福財聽到這番話, 隻覺得自己有點兒看不懂了,他可還記得主子先前時候為了和柳姑娘多一些單獨相處的機會有多麽的努力,就算沒有機會,也得創造個機會。
如今這機會都擺在眼前了,怎麽忽然不要了?
福財想不明白,裴錚也沒有要解釋的意願。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去驛館外頭等著他們回來。”裴錚一句話,將福財想說的全部都堵了回去。
福全很快就將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抱了回來,瞧見福財站在外頭,愣了愣,“你不在裏頭伺候著,跑外頭吹風幹什麽?”
福財哪裏是自己願意吹風?
雖然裴錚剛才說了一句讓他出來吹風,可福財知道,那是主子的玩笑話。
他隻不過是有太多的事情沒搞明白,人傻了,想要出來吹吹風,醒一醒腦子,“大人今日沒有同柳姑娘一塊兒用膳,回來之後瞧著怪怪的。”
福全心說巧了,他遇見了柳姑娘,也是怪怪的。
隻是這話,福全實在是不好說,便開口敷衍,“也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伺候主子才是要緊事。”
福全將孩子往懷裏裹了裹,便抱著玖玖進了屋。
裴錚見他回來,也沒有多言什麽,隻問福全玖玖今日過的開不開心。
除此之外,別的一些事情漠不關心。
福全一一作答之後,裴錚便讓福全先退下。
這下子,福全總算明白,福財為何會這般擔憂,這看起來當真有些不太對頭,福全走到福財身邊問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福財抬起頭看他,冷哼一聲,“我能知道什麽?不是你說的嗎?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伺候主子才是要緊事。”
福全:“…我不是這個意思。”
“主要,世子爺瞧著有點奇怪。”福全今日還沒有見過裴錚,隻是得了吩咐,讓他安全的將小少爺帶回來。
他本以為福財又開始想東想西的,才會說那句話。
可福全見過裴錚之後,便知道福財並非多想。
這才過來問他。
誰知方才一句話把人給得罪狠了,導致福財這會兒根本不愛搭理他。
“我如何能知道?”福財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若是能知道世子爺心中在想什麽,我也不必這麽愁。”
他們都能猜到大概的緣由,卻根本猜不中根本。
福財就算擔憂,也隻能將擔憂放在心裏。
“你今日去接小少爺,可瞧見柳姑娘,那柳姑娘如何?”福財冷靜的問道。
但福全卻隻是搖頭,“你知道的,柳姑娘一直都是一個模樣。”
冷靜仿佛沒有情緒似得。
從前也隻有見到世子爺的時候才會開心些,其他的時候都是在發呆。
她從前還不會說話,除了世子爺之外,誰都不知道柳姑娘在想些什麽。
“是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福財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麽明擺著的事情,還有什麽好問的嗎?
福全也知道自己問了句蠢話,便又問他,“那你可知道他們發生了何事嗎?”
福財這下子是真的繃不住了,氣呼呼的破口大罵,“我上哪兒知道去,你見世子爺什麽時候,做事需要跟我們交代的嗎?”
他們之間發生了何事?這是自己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嗎?
兩人站在一處,根本商量不出一個好主意來,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灰溜溜的守在外頭。
屋子裏的燈點燃了一夜,福財和福全也在外頭守了一些,誰都沒有離開。
裴錚是早上的時候,才從屋子裏走出來的。
吩咐他們去送信。
福財和福全紛紛應了聲,但裴錚卻沒讓他們兩個都走,留下了福財問話,“前些日子寄去京城的書信,可有回信。”
福財默默的搖了搖頭,“許是路途遙遠,所以侯爺和夫人尚未收到書信,世子不妨再多等些時日。”
裴錚微微頷首,讓他在驛館好好的守著玖玖,若是孩子醒過來,就帶他一塊兒去看宅子,這些事情都是福財在辦的,他熟門熟路。
聽到裴錚這麽說,心裏也沒有太過驚訝,“是,奴才明白。”
“若是玖玖喜歡,買下來即可,不必再回來過問我的意思。”裴錚輕聲說道。
福財立刻就答應下來,但還是忍不住的問主子,“那,若是小少爺選的宅子太大了些…”
“隻要價錢不過分,任憑玖玖高興。”
有裴錚的吩咐,福財就知道要怎麽拿捏其中分寸。
隨後裴錚就離開了驛館,福財不知道主子去了何處,也不便多問。
隻能去屋裏守著小少爺醒來。
裴錚離開驛館之後,也沒有去別的地方,隻是換上了便服,獨自一人走在懷遠縣的大街小巷之中。
他看著街邊那形形色色的男女,看了許久許久。
他們的嗓門很大,有些話裴錚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聽得到,麵前的事兩個做小買賣的攤販。
不過是一些日常抱怨的小事,妻子埋怨丈夫做事不小心,他和妻子吵了起來。
兩人吵完之後,就誰也不搭理誰,但還是在各自埋怨著。
他像是有些不太能夠理解,但後來,裴錚又看見他們倆很快就和好了。
因為有人來找茬,丈夫雖然還在生妻子的氣,但也是第一時間,保護了她。
裴錚看了好一會兒,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這世上,有恩愛眷侶,也有吵架之後會和好的夫妻,有埋怨了一輩子,卻誰也離不開誰的老夫婦,可他唯獨不清楚,自己和朝朝,算是哪一種。
他看了許久,也思考了許久。
最後回到驛館,依舊一言不發。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玖玖也回來了,他很高興的過來告訴他,自己找到了一座很漂亮的宅子,“爹爹,玖玖很喜歡,已經做主買下來了。爹爹要不要去看一看?”
“等過幾日,爹爹有空了,再去瞧一瞧。”裴錚笑著說道,言語之中並未敷衍,隻是他這會兒當真沒有什麽興致去看什麽宅院。
他隻是在思考,要如何解開這個困局。
但無論裴錚怎麽想,都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玖玖見父親沒有空和他說話,便拉著福財的手,說是要去買一些宅子裏用的東西。
小小的孩子自然是不知道的,隻不過掮客同他說了許多,玖玖聰明全部都記在了心裏。
孩子出去之後,屋子裏又空了不少。
裴錚將桌上的公文又翻了起來,上頭要處理的事情,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他想起被他留在涼州的郡守和師爺,又想起了朝朝出事時候,郡守和師爺也同樣將涼州治理的好好的。
其實有沒有他在涼州當真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們並不是沒有才能的人。
所以,就算他不是這個雍州刺史,想來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裴錚想到這裏,便開始給荀烈寫信,隻是將近年關,也不知道這些信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收到。
做完這一切之後,裴錚便去找了岑大夫。
岑大夫正好在整理藥箱,瞧見是裴錚還有些驚訝,“世子爺,您怎麽過來了?”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岑大夫跟在裴錚身邊那麽多年,這還是頭一回裴錚單獨過來找他,讓岑大夫很是驚訝,“您有什麽事情要找老夫?莫非是終於想著要好好的治療頭疾和失眠了?”
岑大夫因為裴錚失眠這件事,別提有多上心,但無奈這人根本就不配合。
裴錚聽到岑大夫的話,也沒有否認,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
岑大夫聽到這棱模兩可的話,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啊?
“不知道岑大夫有沒有一種,能讓人失憶的藥。”裴錚問的坦**。
“什麽?”岑大夫聽到這兒直接傻了眼,他看了看裴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世子爺莫非是在跟老夫開玩笑?”
裴錚卻半點都沒有玩笑的心思,“我在很認真的問你。”
“有沒有什麽藥,是能夠讓人失憶的。”
岑大夫這才明白,裴錚說的都是真的,他是當真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他看著裴錚,有些想要忍耐,隻不過岑大夫試了又試,還是沒能忍住,“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麽?人的記憶到底有多寶貴,難道您不清楚嗎?”
“多少失憶的人,想要找到曾經的記憶,可窮盡一生,都沒有辦法想起,可是您好端端的,竟然問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失憶?”岑大夫隻覺得眼前這人瘋的不輕。
但裴錚神色淡淡,半點都不受影響。
倒是岑大夫,聽著這話自己開始著急上火。
“沒有沒有,不可能會有讓人失憶的藥。”岑大夫氣呼呼的拒絕裴錚。
可裴錚不知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竟然還很心平氣和的開口,“不知岑大夫可有什麽法子,能研製出讓人失憶的藥物?”
岑大夫:“……”
他覺得自己活了這大半輩子,所有的好脾氣,都要敗在裴錚的手中,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麽話?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岑大夫想也沒想的拒絕了,甚至把裴錚給趕了出去。
這還是頭一回,裴錚過來找岑大夫,反而被拒絕。
他在這兒碰了壁,卻沒有氣餒。
反而開始自己查閱書籍,想要找一找有沒有能夠讓人失憶的藥物。
或者是能夠讓人失憶的辦法。
*
朝朝並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番話,讓裴錚有了這般極端的念頭,她昨日回到府中,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
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許久才算是緩過神來。
朝朝想著想著,無端端的開始氣惱起來,這一切都是裴錚的錯。
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麽可能陷入這樣被動的境界。
她昨夜不知什麽時候才睡過去,今兒個一早也沒有人來吵她,等朝朝睡醒後,將丫鬟喊來一問,才知道是徐雲吩咐過的。
“大小姐說了,不要吵醒您,讓您好好的休息。”丫鬟見朝朝醒來,麻溜的要伺候她梳洗,卻被朝朝拒絕了,反而問她可知徐雲去了何處。
丫鬟笑盈盈的開口稟告,“大小姐去首飾鋪子了,說是要給朝朝小姐您選一些首飾。”
朝朝知道徐雲不在府中,也沒有太著急起來,讓丫鬟出去忙碌。
她靠坐在**,看著外頭的景色,思緒回到了許多許多年之前,她尚在鎮南侯府的時候,那時候她也很喜歡坐著發呆,看著外頭的景色。
這麽多年,朝朝其實很少想起當年的事情了。
那些記憶,隨同著裴錚一起,都被塵封了起來。
如今她又自虐一般的挖了出來,若問朝朝緣由,她也未必可以回答出來。
朝朝還歪在**看書的時候,徐雲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朝朝,朝朝,有個事兒要告訴你。”
“什麽呀?”朝朝微微抬眸,看向走進來的人,“難不成是談成了一筆生意?”
“沒有。”徐雲走到朝朝身邊,告訴她隔壁的房子賣出去了,“你猜猜,是賣給誰了?”
朝朝本想說人這麽多,她怎麽能夠猜得到?
但想到玖玖說過的話,又想到徐雲這般興奮,她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想法,“賣給裴錚了嗎?”
“額…”徐雲也覺得自己這關子賣的,其實沒有什麽意義,這不是一猜就能夠猜出來?
但總不能在朝朝麵前太丟臉,自己好歹還是她的阿姐,“猜對了一半,不是裴錚的,是玖玖的。”
“嗯?”
“這話是什麽意思?”
隔壁的宅子,其實早就已經在掛賣,朝朝一直都是有留意的,原本想買下來居住,隻是自己稍稍的提過一次,徐興文夫妻倆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甚至有些傷心。
朝朝一直住在徐府,他們夫妻倆都已經習慣,若是搬出去,誰都不樂意。
原本徐雲也說要買,被徐興文給揍了一頓。
理由是她還沒有成家。
後來那宅子就一直空著,陸陸續續的也有人過來瞧過,都沒有定下來。
徐雲便托人留意著,她原本是想要偷偷買下來的。
結果竟然被玖玖買下來了,徐雲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但今日出門的時候,碰見了和她關係不錯的掮客。
掮客不是多嘴多舌的人,隻是和徐雲關係好,順勢提了一嘴,掮客不過是覺得有些稀奇。
誰知徐雲卻猜了出來,想來也是,那麽大的宅子說買就買,買主還是個孩子,徐雲認識的也隻有那麽一個。
“我去打聽了才知道,這宅子的是玖玖的。”徐雲隻覺得大為震撼,知曉這事兒以後,就直接跑回來和朝朝說了,“你說,那誰這是在幹什麽?”
“我如何知道?”朝朝輕聲反問,她並沒有去過問裴錚的事情,哪裏知道他竟然會買個宅子送給玖玖?
“我還聽說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這宅子是玖玖自己選的,然後他選好之後,就付了銀子買下了。”徐雲說的煞有介事,其實這些事情,都不需要費心的去打聽,早就在懷遠縣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畢竟這樣的事兒可不少見。
“是嗎?”朝朝隨意的應了一句,“裴錚一向疼愛玖玖,就算真有其事,也實屬正常。”
朝朝想到這裏,便看向了隔壁宅院的方向,隻是隔著一堵牆,什麽都瞧不見,但因為距離太近,朝朝便開始擔憂起來,“阿姐方才說,這宅子是玖玖自己選的?”
徐雲聽見這話,很坦然的點頭,“是啊,這事兒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他們都說太兒戲,但也有不少人羨慕玖玖的。”
畢竟能眼也不眨的買下一座宅子,換誰誰不羨慕?
“你是在擔心什麽?”徐雲忽然問道,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難道,你是擔心,這是裴錚故意的?”
朝朝沒說話,但心裏卻有了這樣的想法。
徐雲了然的笑了笑,“你想到的事情,我也想到了,但這件事還真和那誰沒關係,我特意打聽過,當真是玖玖隨便選的。”
“他們看宅子的時候,都是從另一條街過的,根本不走我們這頭。”徐雲也覺得,事情太過於奇妙,隻能說緣分使然。
“是嗎?”朝朝聽到這話,默默的低下了頭,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些,竟又開始懷疑裴錚。
“對,當真沒有關係的。”
朝朝默默的點了點頭,再沒有繼續說下去。
徐雲倒是很興奮的跟她說話,“這可是玖玖的宅子,我們要不要去選一些禮物,到時候慶祝玖玖喬遷?”
“這…要送什麽才合適?”
“也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反正就去瞧一瞧,看上什麽我們就買,都是送給玖玖的。”徐雲說著就把朝朝從**拖了起來,“你都已經睡好久了,怎麽還要睡?”
朝朝受不住,被徐雲生生的拖了起來。
她的手中還拿著去首飾鋪子買的簪子,“來試試我給你新買的。”
“我還有首飾的。”
“這怎麽能一樣?這可是我給你買的。”徐雲二話不說就將讓人過來給朝朝梳洗打扮,徐雲自己不愛打扮,但她卻很愛打扮朝朝。
看到什麽好看的,好玩的,都想要給朝朝買回來。
等到朝朝打扮好,徐雲就將她給拽了出去,朝朝好不容易才讓徐雲走慢些,“阿姐,你今天怎麽就那麽高興?”
徐雲摸了摸鼻子,有點兒尷尬,“有嗎?”
“沒有吧?”
徐雲其實也沒有別的目的,不過是把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總想著要出去走一走。
她帶著朝朝去了不少的鋪子,兩人都沒有發現什麽特別合適的禮物,但卻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又不少姑娘認出了朝朝和徐雲,問她們倆朝朝頭上的簪子,可是新品。
“這不是…”徐雲想說這就是她讓鋪子裏做著玩,哄朝朝開心的。
“是呢,這是我們鋪子裏新到的貨,很快就會上市,但是可以先訂…”朝朝一見到她們感興趣,便顧不得其他,開始和人攀談起來。
說到一半的時候,便將主動權交給了徐雲。
徐雲隻覺得哭笑不得,但她見朝朝不介意,就沒有去拆台,讓朝朝配合著展示頭上的簪子。
眾人說話間,都被徐雲忽悠的找不著北,當即就要買,徐雲便高高興興的帶著姑娘們去了自家鋪子。
朝朝自然也跟著一塊兒去。
隻是走在路上的時候,朝朝碰上了一個熟悉的人。
李林老遠看見朝朝,神情有一點兒尷尬,開始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要迎麵走來,還是轉身離開。
朝朝卻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打了招呼,“李少爺。”
“柳,柳姑娘。”李林有些拘謹,早沒了先前的自信,不過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就轉身離開。
走到拐角處,卻被黃元毅拽住一頓數落,“你說說看你,你可有點什麽用。”
李林原本和黃元毅湊在一處,那是針尖對麥芒,這會兒卻半點沒有回嘴,看著黃元毅慘笑連連,“我隻是不想讓她,討厭我。”
李林遠遠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麽淡然,他這幾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
每當李林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想起朝朝說過的那些話。
李林也許不是心甘情願想要放棄的,但他當真不想讓朝朝失望,也不想讓朝朝討厭他,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會去做,也不能去做。
這話聽著很是窩囊,但黃元毅卻說不出任何諷刺的話,隻因為他自己也是一樣的。
如果不然,怎麽會躲在暗處不出去?
便是再怎麽荒唐,也不想讓徐雲討厭他。
朝朝沒有太把這次的偶遇放在心上,她跟著徐雲一塊兒去了鋪子,結果還沒走進去,就看見了裴錚,這一次輪到朝朝開始思考,是不是需要躲起來。
但裴錚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直接去了對麵的醫館。
朝朝愣了愣神,有些疑惑的想著,裴錚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醫館?
他的身邊,不是有岑大夫在嗎?
岑大夫醫術那麽高明,裴錚還需要在外頭找大夫嗎?
朝朝本不想管太多,但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心,站在外頭看著,隻是裴錚進去了之後,一直都沒有出來。
不像是去抓藥的。
何況,抓藥也並不需要他親自去。
朝朝心裏頭有點煩,隻覺得自己實在可笑,她竟然又開始擔憂起來了?
但她很快就說服自己,不去管這些事,裴錚身邊有大夫在,他自己也不是個小孩子,不需要她去擔憂什麽。
她打定主意之後,便踏進了首飾鋪子,隻當自己沒有見過裴錚。
而裴錚根本不知道自己去醫館的事情,已經被朝朝知道,他找到了大夫,冷著臉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大夫,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讓人失憶的?”
大夫的反應和岑大夫一模一樣,半晌沒反應過來,“這位官人,莫不是在說笑?”
“並不是。”裴錚垂下眼眸,開始半真半假的說起故事來,“我知道,人的記憶是很寶貴的東西,可當一些記憶變成痛苦的時候…我卻不知道,要怎麽記住。”
他半真半假的說著自己的悲慘往事。
大夫聽著聽著,臉上漸漸露出了同情的模樣。
大夫瞧著裴錚,久久不曾開口,對於這讓人失憶的藥物,依舊閉口不言,隻是在裴錚離開的時候,給他準備了不少的安神茶。
同時告訴裴錚,他的訴求,隻怕沒有人能夠滿足:“這位官人,老夫曾經救治過的失憶病人,是因為意外導致,隻能說他們是福大命大,倘若這刻意為之…隻怕是…”
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裴錚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刻意為之,隻怕會適得其反。
雖然大夫們都拒絕了裴錚的要求,但他卻一點也沒有放棄,開始混跡於懷遠縣的大街小巷,希望能遇到一些能人異士。
來幫助他達成願望。
並非裴錚想要行歪門邪道。
他隻是不知道要如何挽回朝朝的心意,他的腦海中,多了一個人的記憶。
所以,在朝朝的心目中,他不是阿陽。
隻要他還記得,無論他做了什麽,朝朝都是反感的。
所以,裴錚想,也許少一些記憶,他們之間的阻礙,就能夠更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