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離家出走?

沒有人知道裴錚去了何處, 福財和福全更是在見到朝朝之後,才知曉他們的世子已經恢複了記憶。

這和他們料想的全然不一樣。

眾人愁眉不展的站在一處,愣是找不到一點兒解決的法子, 一個個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朝朝看著他們, 問道, “你們想一想, 裴錚平日會去什麽地方。”

朝朝本以為, 集思廣益, 總能找到一點兒線索。

但誰能夠想到,裴錚平日並不會去什麽地方,福財看著朝朝, 半是無奈半是發泄的說道,“世子平日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待在書房。 ”

一是處理公務,二是為了作畫。

這些年, 在裴錚的心中, 仿佛隻有兩件事,建設雍州,尋找她。

好像也還有第三件事情,就是養育他們的孩子。

但福財和福全哪裏能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呢。

做的這一切, 還不都是為了柳姑娘嗎?

除此之外, 他們的世子爺,仿佛沒有了任何的興趣。

除了一些特殊的時候, 裴錚從不會外出, 但凡外出, 也是為了公務。

他兢兢業業,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建設雍州上頭。

這些事情, 朝朝是不知道的,她大概知道一點,但並沒有仔細的去了解過。

對此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從旁人口中聽到這些,她卻不知自己應該是什麽表情。

她自己可以忽略,可以告訴自己不要想起,但朝朝根本阻止不了旁人的行為。

隻能默默的聽著。

“柳姑娘…您來府中這麽久,可有去世子的書房看過?”福財忽然問道。

朝朝一愣隨即搖頭,她住在刺史府,本就是做客一般的存在,又怎麽好去裴錚的書房隨意翻看?

其實裴錚的書房,從不會對朝朝設防,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書房裏,有許許多多關於朝朝的東西,她隻需要瞧上一眼,就可以知道許許多多的秘密。

隻是朝朝早就已經把自己的位置擺的端端正正。

但福財和福全兩個,卻還是希望他們可以重歸於好,原本他們也覺得沒有了希望。

隻是前些日子見到的那一幕,讓他們多少是生出了期待的。

朝朝並沒有去過裴錚的書房,而裴錚也不會主動的提出來,隻因為他覺得那個書房裏麵,放了許多讓他難以啟齒的東西。

彼時失憶的人,隻知道自己的心中隱隱約約在乎著柳朝朝。

他不知道自己和柳朝朝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旁人的說辭都是不一樣的,他自己又想不起來。

就算再怎麽迫切的想要知道,都無從下手,書房裏的一切倒是直白,裴錚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有著很深的聯係,很深的羈絆。

但是,裴錚卻是這滿屋子的“證據”無所適從。

他可以毫無顧忌的纏著朝朝,說出許多讓人無法招架的話,但再某些方麵,卻有著莫名其妙的矜持。

他不想讓朝朝知道和看到書房裏的一切。

隻希望將這些東西,全部都藏起來。

可若朝朝想知道,裴錚是不會阻攔著她的。

但是這麽久以來,朝朝從來都沒有去過書房,一步都沒有踏進去過。

裴錚對此多少還是有一些鬱悶的。

“柳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福財壯著膽子說道,這個提議,其實非常的僭越。

可是福財當真想讓朝朝知道,這些年他們世子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想讓朝朝看的清楚一些。

這個提議讓朝朝的心中產生了一些怪異的感覺,她的心中驟然生出了一些衝動來。

她仔細的想了想,竟然是心動的。

“裴錚不在,擅自去他的書房,怕是不太好。”

朝朝輕聲說道,雖然未明說,但任誰都能夠聽的出來她話語裏麵的抗拒。

她並不想知道裴錚的過去。

可事實上…

朝朝並不是不想知道,對於裴錚過去的五年,她其實是害怕知道的。

“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找人吧。”朝朝並不想他們將目光全部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便出聲建議道。

福財和福全自然是想找到裴錚的,隻是這會兒誰都不敢確定主子在什麽地方。

與其大海撈針的找。

倒不如坐下來合計合計。

隨後,眾人齊聚堂屋。

甲一和甲二這會兒酒已經徹底的醒了,對於跟丟主子這件事,二人隻覺得難辭其咎。

“平日裏,世子爺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酒肆和茶樓。”

甲一和甲二回憶道。

他們倆跟著朝朝之前,一直都是跟著裴錚的。

對於主子的一些行蹤,倒是更加的了解一些。

裴錚早就沒了別的愛好,除了喝酒便是喝酒。

對於這件事情,府中的親信也不是沒有勸說過的。

但是裴錚哪裏是聽勸的性子?

再加上他每一回喝醉了,都能多睡一會兒。

故而他們每個人對刺史大人愛喝酒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才屬下兩個已經派兄弟們出去找,若是找到世子爺,他們會傳消息回來。”甲一極快的說道。

但其實他們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還有沒有別的地方,你們再仔細的想一想,比如說…有什麽地方,他喜歡一個人待著的?”朝朝很努力的回憶裴錚的喜好。

但她卻發現,自己好像也並不了解裴錚。

福財和福全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來。

一個個在堂屋眉頭緊皺。

“我想到了!”福財激動的喊了起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朝著福財看了過去。

福財雖說跟著裴錚早就見識過許多的市麵,但這會兒被這麽多人瞧著。

到底也是有點兒緊張的。

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我,我…我隻是猜測而已。”福財看著眾人輕聲的說道。

“還在京城的時候,世子就很喜歡去護城河,一個人心煩的時候就喜歡沿著護城河走路。”

福財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著他。

顯然是有些不信任的。

福財看著他們,不滿的皺起眉頭,“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我…我也說了,是在京城的事情,現在我也不清楚。”

福財的聲音越來越弱,但基於福財跟了裴錚那麽久,他的話多少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隻不過涼州根本就沒有護城河。

雖說沒有護城河,但,涼州是有城牆的。

所以大家夥兒雖然覺得福財有些不靠譜,但好歹是有了一個方向。

於是,福全和福財就要去找尋裴錚,可是後來福財卻留在了府中。

隻因為他們的小少爺還在府裏。

福財不放心。

原本他是要跟著一塊兒去的。隻是誰都沒有想到,一想對裴錚反應淡淡的人,竟然會主動給的提出要去找人。

他們從未想過。

反應過來之後,紛紛覺得不可思議。

福財更是自告奮勇的留下看家。

因為他知道,比起自己,世子更想見的人,一定是柳姑娘。

此時不過四更天,天還黑漆漆的。

朝朝手中提著燈籠。

走在涼州城裏。

她身後不遠不近跟著個侍衛,朝朝沒有推辭。

涼州沒有護城河,裴錚原本的習慣若是想要維持,就隻能去城牆邊走走。

可涼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真的要在城牆邊上找一個人,哪裏有那麽容易呢?

朝朝一邊走著,一邊開始迫使自己回憶過往。

隻是她能回憶起來的,都是一些零碎的畫麵。

朝朝也許知道阿陽喜歡什麽,卻根本不知道裴錚喜歡什麽。

他的話言猶在耳。

他說自己對誰都是和善的,唯獨對他不是。

朝朝其實是想反駁的,但當真也不知道可以怎麽反駁。

那些會暴露心思的話,朝朝是半個字都不想提。

事情究竟是怎樣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她也不清楚。

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外頭的,除了他們,也隻有更夫。

打更的聲音響起,朝朝知道時間又過去了一些。

她的心中充滿著擔憂,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裴錚到底在什麽地方。

她提著燈籠,一步一步地朝著城牆走去。

外頭的天黑漆漆的很是荒涼。

她想著裴錚的喜好,想著他的性子,可腦海中還是什麽都沒有。

這番認知,讓朝朝皺起了眉頭。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也漸漸的亮了起來。

她沿著城牆邊走過,多麽希望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隻是她什麽都沒有看到。

這麽久了,什麽人都沒有瞧見。

朝朝在心中默默的念著裴錚的名字,毫無希望的時候,隻能寄希望於滿天神佛。

她早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的路,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中祈禱了多少次。

隻不過事情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朝朝依舊,什麽人都沒有瞧見。

她心中已經沒了時間的概念。

再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之後,也許是老天終於看不下去,朝朝終於在城牆的某處,見到了裴錚。

他佇立在城牆前頭,單手撫摸著城牆上的刻痕。

這一幕顯得嚴肅而靜謐,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而朝朝自然也是猜不到的。

她站在他的不遠處,那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了他很久很久。

久到她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朝朝才出聲喊他,“裴錚。”

裴錚聽到朝朝的聲音,有些詫異的轉身,他其實知道身後有人來了。

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朝朝。

他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麽過來了?”

“怎麽不喊我?”

裴錚從府中出來的時候,心情非常的惡劣。

但他從來都沒有辦法對朝朝惡語相向。

不過是想著自己安撫自己。

之所以會選擇出來,也是因為如此。

“我不想打擾你。”朝朝淡淡道。

方才她看著裴錚,隻覺得他是不想要被人打擾的。

“你過來找我…可是出了什麽事情?”裴錚有些擔憂的問她。

“難道是玖玖?”

除了玖玖,裴錚也不知道朝朝還會因為什麽出現。

這樣的裴錚,朝朝也很熟悉,他對於玖玖,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朝朝默默的搖頭,“玖玖沒事,昨日睡得太晚,這會兒還沒有醒過來,是福財和福全,他們兩個找不到你,很擔心你。”

“是嗎?”裴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他看向朝朝,有些克製的問道。

“那你呢?”

朝朝聽清楚他的話,卻想要裝傻。

她沉默著不說話,可裴錚卻半點也不害怕被打擊。

繼續問她,“福財和福全擔心我,那你呢?可有擔心我?”

朝朝的心裏,其實是擔心的,但是這些話,她是說不出來。

她擔心到輾轉反側,根本就無法入眠。

所以才會從臥房裏走出去,所以才會知道福全和福財一直在找他。

“連你都出來了,這般大張旗鼓嗎?”

“他們以為你不見了。”朝朝避重就輕,不想去回應裴錚的話。

“甲一和甲二,說你支開了他們。”

她的語氣很是平靜,說出來的話也是無波無瀾。

裴錚看向朝朝,心中那股子若有若無的怨氣,又冒了出來。

“我不過就是想要出來走一走。”

“一個人,大晚上的在城牆邊上走一走嗎?”朝朝的問題有些犀利。

在大年初一的清晨,天都還沒有亮的時候,一個人,一個侍衛都沒有帶,跑到城牆邊上散步。

這件事情無論說給誰聽,都會覺得是很荒唐的一件事。

但裴錚唯有如此,才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這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其實有想過,會有人來找自己,但怎麽都沒有想到,過來找自己的人,竟然會是朝朝。

隻是這樣的一個認知,就讓裴錚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他看著朝朝,隻覺得自己已經無藥可醫。

裴錚的眼神,變了又變,最後看著朝朝時,變得熾熱起來。

那眼神太過於熱烈,朝朝自然是能夠感受的到。

“他們找了你很久。”

“我一直都在這裏,哪裏也沒有去。”裴錚不想在那樣的情緒之下,傷人傷己,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隻有你找到了我。”

裴錚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又激動了一些。

朝朝其實很想說,自己會找到裴錚,僅僅隻是湊巧而已。

按照她的本意,自然是不想和裴錚有太多的瓜葛,可如今他們之間的瓜葛,已經太多太多。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朝朝輕聲的問道。

聲音中多少是有一些無奈的,她看著裴錚,當真是無話可說。

“我原本是想站一會兒就回去的,但是你來了。”裴錚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和先前的神情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我來的不是時候嗎?”

“自然不是。”裴錚笑著看向她。

此時太陽漸漸的升起,東方露白。

天將破曉。

溫暖的陽光灑在裴錚的身上人,像是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瞧著好看極了。

他站在陽光之下,衝著朝朝輕輕的淺笑,“因為你來了,所以,我才有了許多的勇氣。”

這話聽起來怪異極了,朝朝心想,他難道還有什麽害怕的事情嗎?

“朝朝,你不要這般看著我。”裴錚的聲音和從前一樣的溫柔。

看著她的時候一如既往。

“我自然有許多害怕的事情,也有許多辦不到的事情,我是人,自然會害怕。”

裴錚就仿佛有讀心術一般,她心中的所思所想,皆逃不過裴錚的眼睛。

那笑容實在是太過於蠱惑人心,朝朝看著看著,竟不自覺的被感染,吸引。

同樣的,也讓朝朝很是擔憂。

“裴錚…你想做什麽?”

裴錚卻隻是對著朝朝笑,他說,“朝朝,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許是那天的陽光,實在是太過溫柔。

那日的裴錚,瞧著實在是太讓人覺得放心不下。

朝朝竟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下來。

直到兩人一同坐上了馬車回懷遠縣。

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她怎麽會答應這些?

“玖玖…”

“我會讓人給福財送信,他們會好好的照顧玖玖。”裴錚沒有絲毫的過意不去。

他們此番出行,什麽人都沒有帶,甚至就連行李都沒有。

裴錚隻是問她,願不願意陪他去一個地方。

那雙眼眸中,不僅僅有期待,還有哀求。

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讓人覺察到了。

朝朝的心便又不受控製的疼了起來。

以至於,她竟然答應了下來。

馬車上隻有他們兩個人,朝朝是不會駕車的,所以這駕車的事情就落到了裴錚的身上。

馬車行駛的方向,朝朝再是熟悉不過。

隻是她不知道,裴錚為什麽要去懷遠縣。

“你去懷遠縣是要做什麽?”

朝朝輕聲問道。

裴錚倒也是沒有賣關子,隻問朝朝,知不知道賀蘭晴雪。

朝朝來雍州許久,且一直都住在懷遠縣,自然知道賀蘭晴雪。

“我來雍州許多年,一直都聽人提起賀蘭晴雪的美景,卻無緣一見,每一次不是因為忙碌,便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了,好不容易這會兒忙裏偷閑,可以去瞧一瞧這令人讚歎的美景。”裴錚一邊駕著車。

一邊和朝朝說話。

就仿佛是閑聊一般。

六月暑日,青羊溜山之巔,藍天晴空,白雪蓋頂。

山腰綠茵蔥蔥,山頂皚皚白雪。

這,就是賀蘭晴雪。

可是…賀蘭晴雪的景象,是在六月。

朝朝不得不出聲提醒他,“裴錚,如今才不過正月,若你想要看真正的賀蘭晴雪,還需要半年。”

朝朝的話說道一半便沒有再開口,因為她敏銳的發現,裴錚其實是知道的。

他略略的側過臉,溫柔的看向朝朝,“半年啊,那太久遠了。”

“何況…”他的聲音頓了頓側過了大半張臉。

裴錚看向朝朝,聲音更是溫柔的不像話。

“隻要是和你一起,是不是六月有什麽關係?”

他不過是想和朝朝一起看賀蘭晴雪而已。

但是半年的時間,太久太久,裴錚根本就等不了。

朝朝聽的分明,她的心因為裴錚的話,漸漸開始動搖。

因為無法回應他。

所以唯有沉默。

從涼州到懷遠縣的路,裴錚早已經走過不知道多少次。

當然是熟門熟路的。

路過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驛站,裴錚要了兩間上房,“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若是有什麽事情你就喊我。”

在朝朝還在疑惑的時候,裴錚就已經把什麽事情都考慮好了。

驛站並不是很繁華,有個落腳的地方已經是極好的事情,朝朝坐在床沿上,剛剛在思考要怎麽休息。

隻聽見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哪位?”

“是我。”裴錚清冷的聲音響起,朝朝的神情微微僵硬住,到底還是去開了門。

“你…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嗎?”

“這是放在馬車上麵的被子,我擔心你睡不慣,所以給你取來了。”裴錚的神情有些淡淡的,可做出來的事情,卻與他淡漠的神情很不相符。

瞧著殷勤極了。

朝朝看了一眼,沒有接過,裴錚抿著唇,有些不大情願道,“這是玖玖的。”

言下之意便是讓朝朝,不要嫌棄。

朝朝接過被子,緩緩的關上了門。

此處有些陰冷,有這麽一床軟綿綿的被子,自然是極其幸福的一件事情。

可外頭的環境,還是讓朝朝心生警惕。

根本就睡不安穩。

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裴錚的失眠到底有多嚴重。

朝朝睡得晚,過了子時才有睡意,那個時候裴錚是沒有睡著的。

後來她中途醒來,不知時辰。

但外頭的天色還是昏暗的,那個時候隔壁的燭火還沒有熄滅。

朝朝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擔憂,睡意漸漸的消散了七八分。

隔壁的燭火一直都沒有熄滅,夜裏太過安靜。

隻有一點點動靜也聽的清楚分明。

朝朝聽的很清楚,裴錚他一夜無眠。

後來朝朝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等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然天色大亮。

裴錚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的過來敲了敲她的房門,“朝朝,你醒了嗎?”

“我醒了。”朝朝輕聲應道。

她打開了門,看著站在外頭的裴錚,即使一夜沒睡,這個人也是精神奕奕的。

是已經習慣了嗎?

朝朝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你沒事吧?”

“是我晚上吵到你了嗎?”

兩人一起開口說話,意思卻是截然不同。

朝朝緩緩搖頭,“岑大夫說你的失眠很嚴重。”

“岑大夫慣會杞人憂天,不過是少睡幾個時辰罷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裴錚故作輕鬆的開口。

但是朝朝的神情卻沒有那麽輕鬆。

她跟著裴錚一塊兒出門,看著他在驛館的文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之後又踏上了去懷遠縣的方向。

“這裏的早膳味道並不怎麽好,玖玖很不喜歡,還是去前頭好一些,有許多好吃的。”裴錚說的是前邊的一個小鎮子。

朝朝依稀有一些印象,隻是上一回和她一起來的,還是徐雲。

她看著裴錚,想起昨日的事情,便忍不住的開口道,“你當真不需要再休息一會兒嗎?你昨日並沒有睡。”

裴錚聽見這話,心中升起隱秘的歡喜,他想,自己當真是有些無藥可救的。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能讓他高興那麽久。

從前的他,擁有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以至於根本就不會珍惜。

“無妨。”裴錚淡淡開口,他告訴朝朝,他們要趕路了。

“今日可以到另一個鎮上,我們就住在客棧,然後第三日一早出發,就到懷遠縣了。”

裴錚說出自己的規劃,朝朝才發現,他竟然這般的著急。

六七日的路程竟然被他壓到了一半,“冬雪未化,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裴錚原本隻是習慣,他先前會那般著急的趕路,是因為想要早一些見到朝朝。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他為什麽還要那麽著急?

想明白這件事情之後,裴錚的速度緩和了下來,“都聽你的。”

朝朝心中覺得裴錚的種種行為很是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隻是告訴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因為不趕時間,他們走走停停,整整五日才到懷遠縣。

徐興文夫妻倆帶著徐雲去了涼州,本是要和朝朝一塊兒會和去看宅子。

但朝朝如今卻跟著裴又回來了懷遠縣。

這些事情說一句造化弄人也不為過。

裴錚在懷遠縣買了宅子,但那宅子是玖玖的,且這一回,隻有他和朝朝兩個人。

所以,裴錚去客棧包下了一個院落。

朝朝不懂裴錚為何會有這麽奇怪的舉動

但裴錚什麽都沒有解釋,隻說自己有這個需要。

她沒有過多的幹涉。

裴錚安頓好之後,想要立刻去賀蘭山。

卻被朝朝攔住。

“一路上舟車勞頓,賀蘭山近在咫尺,也不是沒有機會見,明日再去吧。”

裴錚看著她,神情溫和的搖了搖頭,“朝朝,我擔心夜長夢多。”

這些話,讓朝朝本能的皺起了眉頭,她想說自己已經答應回陪他去看賀蘭晴雪。

自然是不會食言的。

“我不會騙你。”

裴錚看著她,笑容就更深了,“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我隻是會舍不得而已。”

他的話說的極輕,說是呢喃都不為過。

朝朝自然是聽不見的,所有的一切,唯有裴錚自己知曉。

是真的會舍不得啊,他擔心自己繼續和她朝夕相處。

那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勇氣。

又會分崩離析的潰敗。

麵對朝朝的時候,他從不是一個堅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