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建房在村裏是個大事,但鑒於葉崢的舉人身份和他為村裏做出的貢獻,村長直接做主說隻要不影響農田,不和其他村民起矛盾,葉崢想要村裏哪塊地他都可以批。
村長覺得葉崢可能是看中了祠堂附近那片平坦的空地,離村裏各個主幹道都近,離村中央那口井更是幾步路就到了,這地本是預備著以後祠堂擴建用的,但葉崢如今身份不同,他是幾十年來年來妥妥可以載入宗祠的人物,他若要,村長做主就給了,還生怕葉崢不好開口,主動給墊了幾句話。
誰知葉崢聽了卻連連搖頭:“伯,那塊地不是留著擴宗祠的麽,我對那地沒想法,我們是想在原來雲家小院的的山腳附近尋塊地建房。”
“哦,你說那啊?”
山腳那除了進山方便,離山溪的源頭近一些,村長覺得哪兒哪兒都一般,還不如村裏其他村民落戶的地方呢,因著雲家上一輩來的時候是流民,村裏也怕出亂子或者其他麻煩,才冷眼由著他們把住地兒起在了山腳那片,離村民的聚居地稍遠,走動也不方便,不過在那時候也不算欺負人,到底讓人留下了也沒把人攆走。
如今葉崢來說建房的事,村長以為他是為著此事不滿,正想著拿塊好地安撫安撫,誰知葉崢竟然沒要村裏唯一的“風水寶地”,竟然還要山腳那片,若要祠堂附近還得開個村民大會說到幾句,要山腳那有啥好說的,直接給就完了唄。
村長當即拍板:“那塊地沒啥重要的,你要的話馬上就可以批給你……隻是崢小子,你就不多想想?以你如今身份,村裏的好地任你挑任你選,何必非要在那,夏天還好說句涼快,也就涼快一個優點了,那大雪封山的日子山上財狼野豬啥的往山下尋吃的,第一個經過就是你家,你家如今有了倆孩兒,到底有些不安全。”
葉崢知道村長這話完全出自好心,所以他實話道:“爹娘和雲清都在那塊住慣了,再者我也愛那頭清淨,伯的好意崢小子心領了,我還是想要那邊的地。”
村長聞言點點頭:“清淨那倒是,要說清淨,你家那當屬村裏頭一份,這樣吧,我先不叫你劃地方,你這房愛咋建就先建起來,到時候瞅著你建在哪,再說劃地的事兒,怎麽樣?”
葉崢本就想著能在哪打出井來就在哪建房,隻是有所動作前,村長這裏得先知會一聲,不然悄不聲兒地就請了人來尋水源打井,說要起房子,到底有些不把村長放在眼裏,古人都重鄉情,以後無論他葉崢去哪兒做官也好做生意也好,外人說起來溪山村永遠是他的發跡地,村裏的也永遠是他父老鄉親,在重視族親關係的古代,對族親不親,對村人不好,走到哪兒都容易被詬病。
現在村長主動這麽說,葉崢當然不會拒絕。
謝過村長回到家,把事情和家裏人一說就妥了。
事不宜遲,沒過幾天雲爹就去鄰村找了會打井的師傅,請他們來這裏看看,在哪打井可以打出水來。
葉崢也騎驢去了趟鎮上,賣了些建房要用的青磚木頭和瓦片之類的建材,留好地址,說好送貨的日子,然後在鎮上玩具鋪子買了些撥浪鼓,木雞木狗木蝴蝶之類的,滿滿裝了一包帶回家裏。
雲清見他買了那麽多小玩意,精致倒是精致了,可是兩個寶寶滿打滿算才四個月,根本不會玩,他覺得恐怕是阿崢自己想玩,拿安兒和然兒當借口買了回來玩個痛快。
葉崢聽了哭笑不得,捏著雲清手感細膩的臉頰,湊上去親了一口:“你夫君我是這樣的人嘛。”
咳咳,他葉崢可是見過後世大世麵的,哪至於被幾個精致木頭玩具就弄得走不動道,雖然也有一定興致在裏頭,不過他還真是買給寶寶們的。
他前世見過的嬰兒搖籃上吊著各種卡通小玩具,小寶寶躺在嬰兒**,小玩具在頭頂動來動去,嬰兒的小手就去抓,既鍛煉眼力也鍛煉靈活度,就想著給自家兩個寶寶也整一個。
不過拿出玩具他又犯了愁,後世的嬰兒**麵都是設了掉玩具的裝置的,他家寶寶們睡的木榻雖然是實打實黃花梨做的,但也就是個嬰兒圍床,並沒有可以掛小玩具的地兒。
好在這並難不倒雲清,聽了葉崢的想法後,雲清又拿出了他編竹篾的手藝,在寶寶們的小**編了一道拱形的“吊杆”,那竹篾的邊沿經過打磨又用炭火燒得一根木刺不剩,還上了油,摸上去圓潤滑手,絕不會傷害到寶寶們柔嫩的皮膚。
葉崢瞧了直誇雲清手藝好,趕著用編得粗粗的棉繩把小玩具掛了上去,手一波就在頭頂晃悠晃悠,那玩具有的是草編,其餘裏頭木片都是中空,很輕很輕,就算不防拽下來也不會砸傷寶寶的小臉蛋兒。
不過既然用了棉繩,總也是個安全隱患,所以這小玩具隻有白天大人寸步不離時才裝上小床給寶寶們玩一會兒,夜裏睡覺的時候肯定要摘下來,不能懸在那兒。
小寶寶們的視線已經清晰了,果然會隨著晃動的玩具小手在空中一抓一抓的,小腿也在**蹬來蹬去,眼神靈動,嘴角時不時露出笑容,別提多可愛了。
這裏就看出兩個寶寶性格的差別來,安兒是個活潑好動的哥兒,一逗就笑一逗就笑,特別願意和大人互動,笑得咯咯的,而然兒雖是個小子,感覺卻有點懶洋洋的,一天裏醒著的時間不多,總是呼呼大睡,就醒著也是個看著就呆萌的寶寶,比起和大人互動,更樂意盯著房頂發發呆什麽的,有了玩具就改成盯著玩具發呆。
晚上雲爹回來照例先看過寶寶們,瞧了這晃悠的玩具裝置,也誇了一句心思巧,接著就說起正事。
那打井師傅聽說是舉人老爺要打井建房,推了別家的工也願意來,但挖井並不是一個人就能成的,那打井師傅手底下有幾個學徒,邊學邊給家裏務農,七月到九月正是一年地頭裏埋頭苦忙的時候,過了九月就是秋收,也抽不得空,隻有過了秋收才有空。
那打井的問舉人老爺家裏急不急,若急,就讓他們推了地裏活過來,橫豎雲家開的工錢不少。
雲爹覺得再忙也不能誤了地裏活,農民還該以地為重,想回來問問葉崢怎麽說。
葉崢笑說這倒是巧了,今兒去鎮上,那賣青磚和瓦片的說這兩種都是要付了定金定準了要才趕著開爐燒製,店裏並不備著現成的貨。
雲家小院又不是不能住人,就舒舒服服住著等忙過秋收,村民都閑下來了,東西都齊備了,到處都是閑置勞動力,都樂意賺個外快過年給家裏添點啥,那時候就很好找工人了。
事情就這麽定了,隔了幾日,那打井的就來雲家山腳這裏看了地勢和水源,又繞著雲家小院方圓一裏走了圈,最後定了兩個點,各自離著雲家小院幾百米,說按他的經驗從這幾個點下去深挖,準能打出水來。
雲爹就在這兩個點上做了記號,讓全家來看過,最後挑的地方離原本的家正正好一百米左右,來回不會不方便。
接下來就是等了,按著葉崢的方法,今年又是個大豐收的年份,村裏家家戶戶多收了糧,又少交了稅,那糧食都堆在倉庫看著就喜人,各個笑逐顏開,往年因為一畝地一方水或者一條牆角的勾心鬥角事件也少了些,怎麽說呢,日子好過了,人心就平和少戾氣。
村裏果然按照承諾,每家出人出力輪番幫著把雲家的糧都收得妥妥的,當然這個過程,雲爹和葉崢也參加了,隻是讓雲清和雲羅氏歇著,沒有出來。
秋收過後,聽說雲家要建房,村民們各個自發跑來要幫忙,並且不收工錢。
本來嘛,村裏誰家都有個事兒,閑著的時候幫一把,等我家有事的時候你也幫一把,也是村裏的常態。
但雲家現在左右不差這幾兩建房銀子,也不想占村民這個便宜,再說了葉崢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這房子是專門琢磨了圖紙,要底下工人按著圖紙建的,不能由著村民們隨心所欲地發揮,他發了工錢,到時候哪裏不按圖紙來,要求工人返工這話也說得理直氣壯些。
農曆十月初三是個好日子,打井師傅帶著四個徒弟來葉崢家挖井了。
按照慣例,需要戶主挖第一下,雲家人都瞧著葉崢,葉崢連連擺手,看雲爹:“爹您才是一家之主,這種事自然您來。”
雲爹見他真心實意,點點頭也不推脫,就拿起鏟子從標記處挖了第一勺土,他挖完後走到一邊,打井師傅和四個徒弟各執一柄鏟子,吐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就你一鏟我一鏟地挖掘了起來。
打井師傅的招子的確毒辣,這才挖到五米的深度,挖出來的泥就含水量很高了,等挖到八米的時候,外頭不見人,但推出來的幾乎都是泥漿,那都是山泉混著泥沙造成的。
打井師傅在下頭哈哈一笑,衝雲爹說話的聲都帶著回音兒:“老哥哥,這口井打完你就放心著,隻要地勢不換,用個上百年也不會幹涸。”
挖到大約十一米深的時候,井下已經不能站人,那水幾乎是噴出來的,打井師傅和徒弟們都用安全繩吊著保命。
幾人沾了井水嚐一嚐,上來笑說:“舉人老爺一家有福了,這噴湧上來的並非是地下水,而是那山裏頭下來的山泉,這水還帶著絲絲甜味兒呢,老哥哥你嚐嚐?”
雲爹嚐了口,點點頭:“是山泉水不錯。”
葉崢探頭看了一眼,雖看不清井下動靜,但想也知道此刻肯定是泥沙渾濁,還能嚐出水的味兒來?
不過他就算不信打井師傅也得信雲爹,雲爹說了是山泉水那肯定是山泉水沒跑了。
水打出來,井還沒完,還得在井璧和井沿做加固措施,防止坍塌,現在的打出來的水也不能喝,須得沉靜幾日,讓懸浮水中的泥沙都沉到下頭去才行,還得打一個大大的井蓋,用時揭開,不用時合上,這才安全。
等井裏的水完全清澈,打上來全家喝了一口,都感覺到甜絲絲的時候,這片地的地基已經被反複夯實,可以動工建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