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武則天

◎薛平貴:給個機會◎

等武則天落座, 命令眾人坐下之後,薛平貴都恍恍惚惚沒有回過神來。

視線一直落在龍椅上的那人身上,遲遲不願離開。

見薛平貴一直盯著武則天看。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將領說話了。

“是不是很驚訝, 登基為帝的,竟然是這麽年輕的一個女子?”

此人與薛平貴同級。

他是兵部尚書的庶子, 錢豪, 沒什麽本事, 去戰場純粹就是去鍍金的。

靠著家裏的人脈撈了個將領, 又跟著躺贏了幾場,算是立了戰功。

此次回宮,便能加官進爵。

薛平貴在戰場出生入死才升到將領, 而對方輕鬆就得到了他幾年積累的成就。

薛平貴頗為不甘,內心裏非常瞧不上此人, 但是私心裏還是很羨慕這個人的。

況且, 為了自己將來的仕途,又不得不討好此人。

“確實很驚訝。”薛平貴回答道。

自己拋棄的糟糠妻, 搖身一變變成了女皇,他能不驚訝嗎?

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怎麽樣的寶藏,薛平貴就覺得內心一陣痛楚。

“這個女子可不簡單。”錢豪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小聲地對薛平貴說道, “她原是宰相的三女,嫁給了兩任皇上, 現在還成為了大唐的女帝,魅惑人心的本事不可謂不小。”

錢豪見識淺薄,職位又低, 在消息閉塞的邊境, 並不知道武則天的功績, 知道的最多的倒是她的風流韻事。

內心對這個女皇,多少還是有些瞧不上眼的。

覺得她施展了什麽魅術,狐媚惑主才得了帝位。

薛平貴沒有接錢豪的話茬。

“宰相三女”四個字,徹徹底底打破了他最後的一絲僥幸。

眼前這個女帝,正是王寶釧。

一想到此人曾經差點成為自己的妻子,薛平貴的視線就怎麽都無法從武則天的身上移開。

幾年不見,王寶釧出落得愈發美麗了。

以前的她有著大家閨秀的端莊柔美,而現在的她,渾身充斥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淩厲氣勢。

整個人別有一番韻味。

一個女帝。

還是他差點得到現在卻失去了的存在。

這樣的身份,讓薛平貴的內心甚至升起了一股征服欲。

一方麵是征服這般女子所能帶來的快感,另一方麵,則是她能帶來的榮耀。

薛平貴看向武則天的眼神愈發熱切了起來。

“西涼公主,代戰,參見皇上。”代戰給武則天淺淺行了一禮。

代戰一身戎裝,身上沒有女子的溫婉,充滿著颯爽感。

“西涼與大唐的戰事既已停歇,你與朕,便不再是敵人。你初來京城,先在京城呆上一段時日吧。”武則天對代戰說道。

她對代戰沒有什麽惡感。

“多謝皇上美意。”代戰回答完,抬起頭,看向高位上的女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大唐這個女帝。

氣勢如虹,不怒自威。

麵對她的時候,有一種在麵對自己父皇的感覺。

她此次來大唐,也是因為對這個女帝頗為好奇。

她很想知道,什麽樣的女子,能夠統治大唐。

今日一見,果然風度不凡。

“阿嫵。”武則天的視線落在了蒙著麵上的女子身上。

“阿嫵參見皇上。”阿嫵上前一步,給武則天行了大禮。

她很感激武則天。

她曾經萬念俱灰,是武則天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甚至給了她展示才華的地方。

“朕早就說過,朕相信你。”武則天看著阿嫵那一雙柔媚的眼睛,對她說道。

“微臣多謝皇上的信任。”阿嫵回答道。

趙將軍看著兩人之間的對話,以及阿嫵對武則天恭敬的態度,也察覺出來了。

他能與阿嫵重逢,並且能夠一同征戰沙場,全是都靠著龍椅上的這個女帝。

他原本對這個帝王,還沒有太多的感覺。

他隻要江山穩固,並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誰。

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

從阿嫵的事情上,就能看出當今聖上,是何等的聖明。

這一刹那,趙將軍的內心已經對武則天升起了敬意。

一個知人善用的帝王,比那等強取豪奪的帝王,更值得人尊敬。

至於是男是女,有什麽重要的。

阿嫵身為女子,現在在軍中,誰人不服?

“與西涼談判的事情,朕便交給你與趙將軍一同去做,不要讓朕失望。”武則天對阿嫵說道。

“微臣遵旨。”阿嫵回應道。

武則天安排完這一切,看向王允,說道:“你前兩日給朕推舉了你的侄子,頗通文墨,又處事圓滑,這段時間,便由他招待公主吧。”

“微臣遵旨。”王允心中一喜。

這個侄子就是前幾日王夫人向武則天舉薦的。

隻是被李澈攪了局,所以一直都沒有送入宮中。

現在武則天特意提起此人,王允便覺得武則天內心裏還是向著他王家的,隻是礙於先帝,不能太過放肆。

王允的心思又一次活了起來。

錢豪看著這個場景,嘖了一聲,對薛平貴說道:“看來之前的傳言不假。”

“什麽傳言?”薛平貴頗為好奇地問道。

錢豪小心翼翼地看了武則天一眼,見她沒有看向自己這邊,便悄悄對薛平貴說道:“聽聞當今聖上,是個傀儡。”

薛平貴瞪大了眼睛,對錢豪說道:“此話可不能亂說。京城百姓不是都在稱現在的女皇是千古一帝嗎?”

“百姓懂什麽?”錢豪一副“你淺薄了吧”的樣子,對薛平貴說道,“當初朝堂上,長平王一家獨大,與宰相大人又關係不合。先帝身子孱弱,怕是沒幾年,就要大權旁落。宰相府沒有男丁,便隻能扶持當時還是皇後的女兒,當一個傀儡皇帝。”

“我怎麽聽說的不是這樣?”薛平貴問錢豪道。

“你在朝堂上又沒人,自然不懂這些。”錢豪頗為自信地說道。

他雖是得寵的庶子,然而朝堂上的事情,兵部尚書也不會對他說。

他很享受薛平貴用“你懂的好多”的眼神看自己的樣子,所以便一本正經地對薛平貴胡謅道:“若非如此,接待西涼公主的人選,本該由禮部安排。朝堂上那麽多人,怎麽就偏偏選了宰相的侄子?”

見薛平貴有點被自己說服了,錢豪繼續說道:“你再想想,宰相三女,在入宮之前,不曾有過任何‘才女’的風頭傳出。這樣的女子,怎麽可能一入朝堂,就懂朝堂形勢,對政事了如指掌,不過幾月,就得了好名聲?”

薛平貴比錢豪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曾經與王寶釧相處過一段時間。

知道她是個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

撫琴繡花還不錯,但是說起政事,根本就是一竅不通,腦子更是蠢笨。

若不是蠢笨,又怎會糊塗到為了與他相愛,和宰相斷絕關係?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懂朝堂要事?

必定是宰相說什麽,她就是什麽。

宰相也是狡猾。

他將自己的女兒退出來奪位。

若是引起眾怒,便隻犧牲這麽一個女兒。

若是成功了,這個大唐的天下,不就是他王家的了嗎?

這樣想著,薛平貴頓時就起了心思。

王寶釧那樣注重禮教之人,卻為了他,鼓起勇氣和自己的爹娘斷絕關係。

王寶釧對他的感情這般深厚,自然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

隻要見到王寶釧,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哄哄她。

讓王寶釧將他封為皇夫,這天下不就改姓薛了嗎?

薛平貴越想越興奮,滿心期盼著與王寶釧相見。

幻想著王寶釧見到他時候,那驚訝思念的眼神。

然而,令薛平貴失望的是,以他的等級,就算論功行賞,都不配到皇帝的麵前親自被封賞。

武則天封賞了將軍以後,其他人隻是提了一嘴,賞賜了金銀,至於升職與否,則是讓趙將軍自己判斷。

薛平貴連麵見武則天的機會都沒有。

薛平貴見狀,不由得有些焦急。

見不到王寶釧,他怎麽能夠平步青雲?

他這個時候想到了錢豪。

他問錢豪道:“你可有辦法麵見聖上?隻要讓我麵見聖上,我保證你前途無量。”

錢豪聞言,驚訝了一瞬,上下打量了薛平貴一番,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道:“兄弟,你別做夢了。你吧,勉強也算是一表人才,但是想要入皇上的眼,成為皇夫,根本不可能。我都沒這個自信,你哪裏來的自信?”

被錢豪嘲了一通,薛平貴也不惱。

他對誘導錢豪道:“你身為尚書之子,渠道自然比旁人要多。為什麽不試試看?皇上就算看不上咱倆,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與尚書大人計較。但若是,看對眼了,咱們不就平步青雲了嗎?”

“皇上至今未曾選人入宮,說明她不喜歡京城這些酸儒之子,說不定就喜歡我們這種,身上帶著殺伐之氣的人呢?”

“我向你保證,我將來若是發達了,必定不會忘記兄弟的提拔之恩。”

錢豪被薛平貴這番話說得有些意動。

因為是關係戶,軍營中同級別的人,與他關係疏遠,唯獨薛平貴與他關係不錯,和他稱兄道弟。

現在被薛平貴這麽一忽悠,也覺得他說的有理。

他雖是兵部尚書的愛子,但是到底是庶子,官職再大,也越不過嫡子去。

但若是被皇帝給看上了,就是一步登天。

“好,我想想辦法。”錢豪的眼神頓時就堅定了。

薛平貴聞言,勾了勾唇。

*

宮宴結束以後,武則天回到寢殿裏。

剛脫下沾了寒氣的外套,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李澈從後麵將她摟入了懷中。

武則天對李澈不設防,寢殿也允許他隨意進出。

李澈沒有參與宮宴,一方麵是不想與人虛與委蛇,另一方麵也是不想給武則天添麻煩。

他若是在場,難免會搶了武則天的風頭。

李澈咬著武則天敏感的耳垂,對她說道:“我想你了。”

“兩個時辰之前,朕剛剛從你宮裏離開。”武則天對李澈說道。

“你也知道,已經兩個時辰了。”李澈順著她纖細的脖頸,一路親吻下去。

指尖輕輕挑起她的衣帶。

“你想要辦王允的這個侄子,最快的辦法就是將他送入宮來。”李澈一邊親吻她,一邊對她說起了宮宴上的事情。

他雖然沒有參與宮宴,但是宮人還是會將宮宴上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他。

他明白武則天提拔此人的心思。

隨著武則天的聖名越來越響亮。

王允行事也越來越放肆。

之前被警告了一回,收斂了些,然而這些日子,又開始動作了起來。

現在朝堂上雖是三足鼎立,然而其他兩方終究是對王允禮讓三分。

這種情況下,王允悄悄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哎朝堂上。

武則天有意給王允一個教訓,所以先放任了他的行為。

讓王允這個侄子的家族,在朝堂上占據了一席之地。

王允為了他們家族站穩腳跟,還分了一部分權過去。

此次武則天安排這個侄子接待代戰,就是要他出亂子,從而堂而皇之將他全家治罪,將整個家族從朝堂上拔出,連帶將王允的一些人脈也一同除掉,重創王允一番,也算是給王允一個教訓。

“隻要送入宮來,我保證不出兩日,他就能犯下抄家滅祖的滔天大罪。”李澈說著,眼底厲光一現。

“此人心比天高,給他一個機會,他必會自尋死路,不必管他。”武則天淡淡說道,“不必為了沒意義的事情費心傷神。”

“我就想讓他們看看,接近你的下場。”李澈一口含住了武則天的耳垂,牙齒在上麵輕輕碾磨著,言語間帶上了幾分酸意,“省得這些大臣一日日的打你的主意。”

武則天覺得癢了,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李澈心道,他不過受了寒,發了高熱,在床榻上躺了月餘,宮裏就隱隱傳出他快不行了的消息。

這些大臣們又起了給皇帝後宮塞人的心思。

李澈的指尖捏上了武則天衣衫上的扣子,想要解開她的扣子,卻被武則天給一把抓住了。

武則天轉過身來,對他說道:“你忘了禦醫早上說的,不可貪歡。”

李澈的身子頓了頓,眼底浮上了些許無奈。

他鬆開了手,捂著嘴輕咳了兩聲,說道:“禦醫慣會誇大其詞。”

“好好修養才能得長遠。”武則天說道。

李澈很清楚武則天說一不二的性子,她既這麽說了,自然是不允許他繼續放肆了。

李澈歎了口氣。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武則天的小腹,說道:“為何,還未有動靜?”

“許是時機未到。”武則天說著,便往床榻上走去,對李澈說道,“朕有些乏了。”

今日與趙將軍打了一個照麵以後,她便分析出了趙將軍耿直剛正的性格。

現在與西涼的戰事也了結了,趙將軍也不必回去邊境了。

有阿嫵在旁邊作軍師,趙將軍在朝堂上也能如魚得水。

她決定接下去好好培養一下趙將軍。

有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在朝堂上,日後不論她立誰為帝,有趙將軍護著,朝堂也能很快就安穩下來。

這樣想著,她對子嗣倒也沒那麽執著了。

武則天簡單洗漱了一下,便靠在了李澈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隻要李澈在她身邊,她就能很快安睡。

李澈看著已經睡著的武則天,神情愈發溫柔了起來。

他拿帕子捂著嘴,壓抑著接連不斷的咳嗽聲,不想將沉睡中的女子吵醒。

他撩開武則天額前的發絲,替她順到了耳後根。

李澈輕撫著武則天光潔的麵容,說道:“你不急,可是我急。”

“今日領功的將領中,有一個,是叫薛平貴吧。”

李澈喃喃自語道。

提起“薛平貴”三個字的時候,眼神幽暗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