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昨日吳文石在街頭持刀行凶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隨行的總指導老師就給江昭意批了一天假,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一整天,江昭意就跟裴延窩在西景莊園的家庭影院裏看電影, 他懶洋洋靠著沙發, 沒受傷的手摟著她, 把人緊緊圈在懷裏。
偶爾,江昭意會被裴延投喂,有時是周姨切好的水果, 有時是他撕開的小零食。
房間隻有熒屏微弱亮光閃爍,很安靜,除了不時響起的電影原聲, 就是彼此輕微的呼吸聲,一派歲月靜好之態。
安逸得江昭意都想時間一直停在此刻。
現在放映的片子是江昭意最喜歡的《飛躍瘋人院》, 她看得目不轉睛,裴延撚起一顆葡萄,剝了皮, 喂到她嘴邊, 她也沒吃。
裴延不滿用腦袋撞了下她,動作很輕。
江昭意轉頭, 茫然看著他:“怎麽了?”
屏幕的白光此刻大亮, 落在江昭意臉上,皮膚白, 杏眼清透, 她眼底透著無辜的懵懂,裴延看得眼神一沉, 喉結滾動了下。
他把那顆葡萄放進嘴裏,掐住她下巴, 唇壓了下來。
江昭意還沒來得及回神,裴延撬開她唇齒,葡萄果肉滑進她唇間,甜味瞬間蔓延,她眼睫不自覺扇動,隻覺耳根燙得很。
裴延離開她的唇,幽深的黑眸盯著她,江昭意紅唇微張,唇瓣鮮紅,因為短暫接吻的原因,眼底蒙上一層霧色,清純中透著妖治的豔麗。
很撩人。
裴延喉結滾動,指腹摩挲江昭意唇瓣,輕揉,吊兒郎當地笑:“挺甜。”
“……”江昭意臉熱得更厲害,連忙轉頭看向屏幕,輕嗔,“幼稚。”
裴延懶散笑了聲,摟著了她的腰,把人抱得更緊了。
人是真的不能閑下來,隻休息了一天,江昭意第二天就睡過了頭,連周姨做好的早飯都來不及吃,匆忙打車去了申音。
路上,江昭意收到周簡發來的消息,周簡告訴她,因為裴延手受傷的原因,《Sedution》方把拍攝時間延後,同時她的獨家專訪也改了時間。
江昭意回複知道了,收起手機,車子已經已經抵達申音。
今天上午是各個高校的鋼琴組比賽,江昭意照舊去了大提琴組練習室,指導學生練習,然後就這麽忙碌到了中午。
從教室離開,江昭意收到裴延發來的消息:【後門等你,一起吃飯。】
【好。】江昭意彎唇。
校園裏的梧桐樹枝葉交錯,在頭頂形成密集的綠蔭,正午太陽照下,光陰斑駁,一地晃動的金黃。
江昭意走在路上,不時有路過行人朝她投來注視目光,偶爾還伴隨窸窸窣窣的私語聲,都是在議論前天她和裴延遇凶一事,猜測兩人是什麽關係。
一路走來,江昭意聽見了不少議論聲,她麵色不變,泰然自若的走過。
快到申音後門時,江昭意隱約聽見有人叫她,她轉頭看過去,一身休閑裝的江昀從遠處跑過來,可能是跑得太急,汗水從男生削瘦分明的下顎淌落。
江昀在江昭意麵前停下,氣喘籲籲地開口:“姐…不是,江老師,您沒事吧?”
前天江昀在網上刷到江昭意遇襲視頻,雖然聽說她沒受傷,但沒見到人,江昀還是擔心她,所以今天滿校園找人,想確定江昭意沒事。
江昭意察覺江昀稱呼變化,眼睫顫了顫,淡聲:“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我……”江昀還想說什麽,想起那日江昭意對自己的抵觸,對姐姐千言萬語的關心,也隻化為一句,“您沒事就好。”
江昭意冷淡點頭,提步離開。
江昀望著江昭意遠去的纖弱背影,陽光帥氣的臉上布滿憂愁,良久,他歎息一聲,也轉身離開了。
裴延帶江昭意去了一家朋友名下開的私房菜吃飯,桌上,江昭意心不在焉,一頓飯吃下來,基本上沒動什麽筷子。
裴延看在眼裏,沒有說話。
等送江昭意回申音,她要解開安全帶下車,裴延遞來一杯打包的粥,江昭意一愣,然後接過,指尖觸碰到溫熱杯身,心中為裴延的細心感動。
裴延總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照顧她。
少年人不善言辭,行動卻勝千言萬倍。
因為《Sedution》把拍攝和專訪都延後,江昭意接下來所有重心都轉移到這次高校音樂交流大會上。
江昭意在大提琴上的造詣是行業佼佼者,她帶領的學生裏春笙幾人頗有天賦,在這次音樂交流會上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閉幕式那天,申音校方請來的特別嘉賓是申城室內交響樂團的團長,江昭意和他曾合作過柏林森林音樂節,這次見麵,對方提出再一次合作。
江昭意同周簡商量好,確定了雙方合作演奏會時間在五月底,並在網上同時公布了這個消息。
期間,江昭意陪同裴延一起去醫院換藥,也從酒店搬到西景莊園住,很快時間來到四月底,裴延手臂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兩人便一起回了平京。
到家當天,江昭意去琴房練琴,看見完整無缺立在牆角的斯特拉迪瓦裏大提琴,微微一愣。
拎行李箱進門的權叔替她借以:“您去申城這段時間,董事長除了處理集團重要事宜,就是私下找朋友詢問業界知名大提琴製作老師,好幫您修琴。”
“後麵聯係到了那位老師,但對方脾氣古怪,董事長廢了一套收藏的明代茶具,那位老師才同意幫您修補大提琴。”
江昭意內心暖流淌過,她彎眸看向權叔:“權爺爺,幫我準備一下食材,我晚上想下廚做飯。”
“好。”權叔點頭。
晚上,江昭意下廚做了簡單的家常菜,都是按照江學名和江霽風喜好做的,江學名從公司回來看見一桌子菜,有些意外:“阿昭,你下廚了?”
“嗯。”江昭意盛了一碗當歸枸杞雞湯放在江學名麵前,看著他笑道,“謝謝阿公幫我修琴。”
江學名向來在小輩麵前嚴肅冷臉慣了,家裏幾個孫子孫女沒誰不怕他,和江昭意關係也是最近才好轉,麵對外孫女的親近,一時有些不習慣。
江學名端起雞湯喝了一口,點評:“味道不錯,下次努力。”
江昭意輕笑說好。
一頓晚飯便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過去了。
吃完飯,江昭意被江學名叫去書房下棋,一側香爐點上了幽香四溢的檀香,房間燈光昏黃靜謐,香煙漂浮,被風一吹就散。
江學名落下一子黑棋,抬目看著江昭意:“受傷沒?”
江昭意搖頭:“沒有。”
“我看了網上的視頻,裴延那小子有點用,還知道護著你。”江學名輕哼一聲,語氣辨不清喜怒,“七月底是你阿婆祭日,把那小子也一起叫上。”
江昭意正思索下一步棋該怎麽下,聞言抬睫,江學名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對上她驚訝的眼,橫目故作沉臉:“怎麽,聽不懂啊?”
“聽懂了。”江昭意淺笑,一子棋落在棋盤上,眼眸狡黠彎起,“阿公,你又輸了。”
江學名氣得摔茶盞,“不作數,重來,重來。”
江昭意無奈,隻能陪他又下了好幾局棋,這一次,她把握好分寸,在看似快要贏了阿公時,以一子或半子輸了棋局,總算是把老人給哄開心了。
忙碌完學校的課程,時間輾轉來到周末。
周六,江昭意照例要去工作室,她早早起床洗漱,和阿公一家三口吃了早餐,回到北院化妝換衣服,準備驅車出門。
江昭意把挎包放在副駕駛,正要發動引擎,手機鈴聲響起,是裴延打來的電話,她戴上耳機,點了接聽,裴延低沉散漫的嗓音在聽筒裏響起:“江老師,今天有什麽安排?”
回平京後,裴延的行程也忙碌起來,除了日常跑通告,裴延工作室又簽了幾個藝人,作為老板,免不了要和宋行之商討這幾個藝人的星途規劃。
距離上次兩人見麵,也過去好幾天了。
江昭意打著方向盤出了西溪花間,看著主幹道上擁堵不息的車流,清了清嗓開口:“上周閉幕式,和申城交響團定了下月末的合作演出,今天要去工作室交涉一下演奏會流程。”
“江老板挺忙啊。”裴延笑,打趣她。
恰好遇到紅燈,江昭意踩下刹車,回道:“沒有我們裴大明星忙。”
電話裏響起打火機機匣開合的清脆聲,裴延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吐出煙霧,開口,嗓音沉啞:“那今中午有時間,賞臉吃個飯嗎?”
車流還是動起來,江昭意細痩胳膊搭在方向盤上,笑盈盈的:“你打算約我嗎?”
這話挺熟悉,是上次江昭意想約他一起吃飯時他說的話。裴延撣了撣煙灰,低眉輕笑:“嗯,想約你,所以我們江大提琴家,願意賞臉和裴某吃個飯嗎?”
男人聲音被電流處理過後,低沉帶磁,落在江昭意耳裏,像有一片小羽毛在撓,很癢,她耳垂都忍不住變得燙了。
見江昭意沒說話,裴延抬手取下煙夾住,指尖猩紅搖曳,沉著嗓叫她:“昭昭。”
“嗯。”江昭意輕嗯一聲。
裴延靜靜聽著電話另一端江昭意的呼吸聲,喉結微滾,說話聲音比平日放輕了不少,語氣分外繾綣,纏綿的勾人:“好久沒見了,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