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昭意和裴延在棲塘鎮待了一周, 這七天,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相處。
白日一起做飯吃飯,吃完飯就去小區散步消食, 晚上她就窩在他懷裏看電影追劇, 閑時接吻擁抱, 偌大公寓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相愛的痕跡。
第八天下午,江昭意和裴延一起回平京,從機場出來, 他開車送她回西溪花間,到了門口,江昭意解開安全帶, 正準備下車。
手腕忽地被裴延握住,她回頭看他, 眼神疑惑:“怎麽了?”
車窗降下,有風吹亂江昭意長發,裴延抬手幫她把碎發別在耳後, 看著她開口:“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江昭意搖頭:“不用。”
有些事她必須一個人去麵對, 況且愛情從來不是單向付出,雙向的奔赴才會顯得這份感情更珍貴。
裴延靠著座椅, 把玩著江昭意纖細手指, 撩起眼皮看她,慢悠悠地開口:“那還挺遺憾。”
江昭意茫然眨眼, “遺憾什麽?”
“如果我陪你回去, 要是你阿公打你,我還能幫你分擔一點兒, 畢竟我皮糙肉厚不怕疼,可你不一樣——”裴延捏捏她的指尖, 笑得意味深長,“一碰就軟了。”
“……”
江昭意紅臉抽回自己的手,但原本因為回家的鬱悶心情,因為裴延瞬間轉晴。
半晌,江昭意看著裴延說:“我可以自己一個人,你不用擔心。”
裴延低眸看她,小姑娘挺直脊背,像株任凜風如何拍打,依舊堅韌的幽蘭,安靜又美麗,他忽地笑出聲,握住她的手說:“好。”
江昭意和裴延揮手告別,轉身走進西溪花間。
裴延就坐在車裏,目送她纖瘦背影消失遠去,直到不見,他才不急不緩地收回視線,俯身撈過中控台上的煙盒,低頭點燃煙。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裴延掃了眼,是宋行之來電,他按下接聽鍵,開了擴音接通:“什麽事兒?”
“少爺,您終於舍得接老奴電話了。”宋行之開口就是陰陽怪氣。
也不怪宋行之生氣,這一周裴延是電話不接,消息不回,跟直接人間蒸發了一樣,要不是知道這位主向來隨意慣了,他都要報人口失蹤了。
裴延夾著煙,食指輕撣,灰白煙灰簌簌落下,拖著腔調開口:“說吧,找少爺我有什麽事兒?”
宋行之在電話那邊翻了個白眼,但也不得不承認,若在舊時代,他這位藝人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少爺。
“《Sedution》的溫編又聯係我了,還是想請你拍五月刊的封麵,說是這次會和一位特別邀請的女嘉賓合作。”宋行之說道。
此時,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新消息,是梁聽野發來的:【三哥,回平京沒?】
裴延咬著煙,懶散打字回消息,順便問宋行之:“情侶封麵?”
宋行之:“是。”
“不拍,推了。”裴延擺明了拒絕的態度。
裴延出道七年,除了出道歌曲《雲端月》的MV同女星合作過,便沒和圈裏哪個女藝人有過捆綁合作。
他這態度,從最初讓粉絲很放心,但隨著裴延到年齡日漸增長,粉絲便開始操心自家偶像終身大事,從最初挑選內娛漂亮女星,到後麵是個人就成。
擇嫂標準是一降再降。
梁聽野消息回得很快:【《Sedution》找你拍封麵了?】
裴延懶懶地回:【嗯,你跟哪得來的消息?】
【答應下來,】梁聽野說,【上次你看上的我那輛改裝好的GTR,送你了。】
電話那邊的宋行之還在苦口婆心勸裴延答應,裴延看見梁聽野發來的消息,饒有興致地挑眉。
梁聽野這人向來愛車如命,早年間,裴延看上了他改裝好的一輛R32,用一輛新出的大G和他換,梁聽野怎麽也不同意。
這次倒主動提出送車給他。
裴延打字問:【下這麽大的血本,你梁大少爺是想做什麽?】
梁聽野倒也沒藏著,直言了當地開口:【時沅,還記得嗎?】
這名字有點兒眼熟,裴延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是誰,毫不留情損梁聽野:【你前女友能湊百來桌麻將,我能記得住?】
梁聽野回他六個點,直接撂話說是因為裴延一直不接下這個封麵,導致時沅以工作為借口,一而再地拒絕他,讓他看在多年兄弟份上,發發善心成不。
裴延看見這條消息,恍然想起《Sedution》的副主編好像是姓時,上次俱樂部訓練,梁聽野就是因為她出事才沒來。
難得見梁聽野這個混跡花叢多年的大少爺也有為愛求人的這一天,裴延正要打字說好。
宋行之在電話那邊叫他:“……裴延,裴大少爺——!您知道這次和您搭檔拍封麵的女嘉賓是誰嗎?”
“是誰和我有關係?”裴延一邊打字,一邊開口。
宋行之看著iPad上時沅發來的擬邀封麵搭檔信息,心想你要知道搭檔是江昭意,看你還會拒絕嗎,但他什麽都沒說,直接把時沅發來的信息轉發過去。
裴延才回了梁聽野消息,看見宋行之發來的消息,挑眉,撂出一個字:“接。”
掛斷電話,裴延又給梁聽野發消息:【記得明兒把車開來我家,不然違約了啊。】
梁聽野回他:【滾。】
裴延好心情摁滅手機,車要,人,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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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江昭意回到家裏,穿過連綿悠長的風雨連廊,進到主院裏,權叔正在院裏澆花,一抬頭看見她進來,不卑不亢打了招呼。
江昭意微笑回應,抬腳往裏走,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停在車庫裏的灰色賓利,目光有瞬冷淡,轉頭問權叔:“權爺爺,我爸媽來了?”
“對,祁先生和江女士,還有江小姐今天過來陪董事長一起吃了午飯,現下正在客廳一起用下午茶。”權叔說道。
江昭意了然頷首,還未到客廳,就聽見拱牆後傳來嬉笑說話的聲音。
正午陽光照進來,一地金黃,江昭意在半弧拱門後停下腳步,抬頭看過去,棕色檀木鏤空雕花沙發上坐著江舒慧一家三口,江學名坐在主位,茶幾上正燒著一壺清茗。
剛才江昭意聽見的說話聲,便是江枝意和江舒慧說話的談笑聲。
江舒慧臉上笑意在看見江昭意時,頓時消失,沉著一張臉,語氣壓著怒火:“你還知道回家?做了那等子丟人現眼的事兒,還有臉回來?”
江昭意麵色未改,冷淡和江舒慧夫妻打了招呼,徑直走到江學名麵前,開口:“阿公,我回來了。”
江學名端起麵前的茶盞,用茶蓋拂去茶沫子,喝了一口茶,半分餘光都沒給江昭意,顯然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江昭意隻安靜站在那,靜等江學名開口發落。
江舒慧倒先發了火,拍桌而起:“——江昭意!你到底有沒有把江家放心上?!和牧迎去參加家祭,轉頭跟他弟弟跑了?你知道現在圈子裏人是怎麽評價你的嗎?”
江昭意轉頭,清冷眼睛看著江舒慧,語氣平靜:“怎麽評價我的?”
“你這什麽語氣?!”江舒慧被江昭意這波瀾不驚的語氣氣得火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打她,“——江昭意!我是你媽,你就拿這語氣和我說話?!”
江昭意偏頭躲過,麵對江舒慧怒火,她依舊淡然,仿若眼前人不是自己母親,隻是一個陌生人。
“您想多了。”江昭意語氣淡淡。
江舒慧又要打她,江枝意出手攔下,手拍著江舒慧的背為她順氣,開口的語氣像是在勸解江舒慧,實則拱火:“媽,您別生氣,姐隻是做錯了事,你好好跟她說就行,別動手啊。”
祝誠濟跟著勸道:“孩子就做錯了一回事,你也別和她置氣,再說了,昭昭向來是乖巧懂事的,這一次說不定是一時想岔了。”
“想岔了?”江舒慧冷哼,“我看她就是從根子裏就是壞的,果然是沒在我身邊長大,跟她那養父母一樣,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
“媽,你——”江枝意還想說話,忽地,重物落地的“砰——”聲脆響,打斷了她的聲音。
江昭意抬眼看過去,是江學名把手裏茶盞砸了,翡翠茶盞碎裂一地,青色茶湯四處蔓延,也因此,江枝意等人大氣也不敢喘。
江學名用手帕擦拭濺上茶湯的指節,目光緩緩掃過江舒慧三人,語氣很淡,但很有威懾力:“舒慧,我隻有一個孫女,別什麽阿貓阿狗都想帶進我江家的門,聽見沒?”
江枝意咬緊唇,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臊得慌。
江舒慧想為江枝意反駁,但礙於江學名冷眼,祝誠濟給她使眼色,硬生生忍了下來,隻用餘光憤憤不平瞪著江昭意。
江昭意無所謂揚眉,從小到大,江舒慧為江枝意打罵過她不知多少次,一個眼神而已,早就習慣了。
江學名叫權叔進來收拾地上狼藉,起身,低眸看著江昭意,緩緩開口:“回你房間去換身衣服,然後來我書房。”
江昭意點頭應好,回北院換了衣服,再次來到主院,江舒慧夫妻已經走了,隻有江枝意坐在客廳裏喝茶,看見江昭意進來,她放下茶盞,語氣幸災樂禍:
“你這次跟裴延跑了,惹得阿公大發雷霆,待會兒去書房肯定要被罵,說不定還會被打,要不要我幫你叫家庭醫生來?”
江昭意停下上樓的腳步,轉身走過來端起一盞茶,來到江枝意麵前,直接從她頭上澆下。
滾燙茶水燙得江枝意一激靈,瞬間起身,一邊擦拭抖落身上的水,怒目瞪著江昭意:“你發什麽瘋?阿公就在樓上,你信不信——”
“信什麽?”江昭意慢悠悠打斷她,在沙發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著被茶水淋過狼狽的江枝意,慢悠悠開口,“這茶是阿公珍藏多年的碧螺春,和你挺配的。”
江枝意頭發黏在臉上,發梢滴著水,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像極調色盤,她瞪著江昭意:“你自甘下賤和裴延在裴家家祭上跑了?害得裴家丟臉,你覺得你還能和裴家聯姻嗎?”
“提醒你一下,”江昭意放下茶盞起身,她本來就比江枝意高,此刻氣勢更甚,“即使我和裴家婚事告吹,想必他們也不會讓一個養女進門。”
這話戳到江枝意痛腳,她眼睛裏瞬間燃起怒火,憤恨瞪著江昭意,江昭意表情波瀾不驚,淡淡迎上江枝意怒目。
江枝意這些年一直以祥匯二小姐身份自居,甚至憑此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卻也知道自己隻是一個空殼子。
平京權貴圈誰不知道,她隻是江家養女,江昭意才是真正的江家掌上明珠,而且老爺子早在接江昭意回來那年就立好了遺囑,無論是祥匯的股份還是他名下的不動產,和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江昭意懶得再理會江枝意,轉身上樓,書房門虛掩,昏暗光線從裏泄出,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她深呼吸,敲響門:“阿公。”
門後傳來江學名威嚴有力的聲音:“——進來。”
江昭意推門進去,又輕手輕腳關上門,轉身看向江學名,他背對她而站,雙手背在身後,正抬頭看著牆上他和舒怡的結婚照。
江昭意走到書桌前站了許久,江學名才慢慢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江昭意一時間繃緊身體,眼睫快速扇動。
江學名沒有質問江昭意從裴家離開的事,而是開口說:“來和我下一局棋。”
江昭意韓碩應好,跟在江學名身後來到棋桌前坐下,江學名執黑棋先手,江昭意用白棋緊跟他後,一改往日迂回戰術,下得又凶又猛。
書房裏寂靜無聲,白色石英棋盤上黑白棋子廝殺,白棋步步緊逼,將黑棋後路全部堵死,不給一點兒喘息餘地。
最後一子落下,江昭意輕鬆贏了江學名,她收起棋子,看著江學名說:“阿公,我贏了。”
江學名把手裏的黑棋往棋盤上一扔,棋子落盤,發出清脆地“咚——”聲,聽得江昭意心尖一顫,連背脊都直了三分。
“阿昭,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和裴延在一起嗎?”江學名靠著椅背,看著江昭意說道。
江昭意抿唇,半晌,開口:“是因為他在外的名聲嗎?”
“這是其一。”
“可阿公,傳聞並不能斷定一個人人品的好壞。”江昭意輕聲說。
外人眼裏的裴延恣肆浪**,離經叛道,可隻有真正接觸了他的人知道,他桀驁不羈的麵具下藏著一個赤誠坦**的靈魂。
“你說的很對,傳聞並不能斷定一個人人品,你瞧那裴牧迎,嗬——”江學名冷笑一聲,重重拍響座椅扶手,撂話:
“——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壞東西。”
江昭意聽出江學名語氣裏的怒火,是老爺子在為自己看走眼而發泄,她小幅度彎了下唇角,沒有接話,乖巧坐在椅子上。
江學名輕歎一口氣,開口:“這次是我武斷了,可有你媽的先例擺在那兒,阿昭,阿公怎麽舍得你重蹈覆轍。”
江昭意沉默,眾所周知,祝誠濟愛妻如命,甚至為愛退圈甘做上門女婿,這些年對江舒慧也是有求必應,兩人是圈裏少有的佳話。
但她知道父母婚姻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幸福美滿,在美留學期間,江昭意在和朋友逛街,意外撞見祝誠濟陪一個女人在專櫃挑選珠寶。
女人已經上了年齡,但保養精致,打扮漂亮,親熱挽著祝誠濟手臂叫老公,祝誠濟看她目光溫柔,兩人相處宛如一對恩愛夫妻。
靜默許久,江昭意開口:“可我不是我媽,裴延也不會是我爸。”
“那你知道除了裴延壞名在外,我不願讓你和他在一起,還有什麽原因嗎?”江學名開口。
江昭意搖頭。
江學名說:“裴延從小就是野蠻生長,父母長輩從不愛他,眼裏隻有他的大哥,就這樣一個從沒被人愛過的人,我怎麽放心把你交給他?”
江昭意忍不住反駁:“可我…也沒被人……”
但話還是沒說下去。
江學名在商場沉浮多年,怎麽會不知道眼前的小孫女對那對無良父母、對他、對江家的怨恨,他長歎一口氣,放緩了語氣:
“我知道你這些年的委屈和難過,所以阿公更希望有一個人能完完整整地愛你,能在我百年之後,給你一個依靠。”
江昭意眼眶微濕,輕嗯一聲,說:“我知道。”
“行了,都隨你吧。”江學名擺手,算是同意了,卻看著江昭意叮囑道:“阿昭,無論你能不能和裴延走到最後,阿公接下來說的這句話,你一定要記在心裏——”
“你首先是你自己,最後才是喜歡一個人的某某某。”
“你媽就是在愛情裏迷失了自己,才會一葉障目,我希望你不要再走她的老路。”
牆上石英鍾表秒針轉動聲音響個不停,江昭意看著眼前老人,阿公頭發已經完全白了,眼神也變得渾濁,曾經在戰場、在商場攪弄風雨,留下傳說的大人物也老了。
江昭意記得住回老宅那天起,即便江霽風再喜歡海鮮這類食物,家裏飯桌上再不會有,隻因她對海鮮過敏。
阿公性子冷,常年也冷著一張臉,但會永遠記得她的喜好,會在她被江舒慧和江枝意欺負時,替她撐腰,會勒令權叔他們叫她小姐,稱江枝意為江小姐,隻讓她對這個家多一分歸屬感。
阿公不善言辭,但這些年對她的愛從不少半分。
江昭意起身,走到江學名麵前蹲下,腦袋輕輕靠在江學名膝上,眼眶微紅,低啞聲音叫他:“……阿公,謝謝你。”
江學名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江昭意的發頂,因為沒做過這樣親昵的動作,開始有些僵硬,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頭,和江昭意聊了許多往事。
江昭意以前隻在旁人或是近代曆史書上看過有關江學名年輕事跡,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早年革命的趣事:“我和你裴爺爺最難的時候,兩人分食一個土豆,他比我大幾歲,那一個小土豆,一大半兒都進了我嘴裏,然後大半夜,我起夜,看見他跟那兒猛灌水喝。”
“阿公,您和裴爺爺關係很好嗎?”江昭意忍不住問。
“槍林彈雨裏走過一遭,都交過生死了,關係還能差到哪去?”江學名笑,語氣嚴肅了幾分,“清明家祭那事兒是你做的不對,改天有空了,上門去和你裴爺爺道個歉,知道嗎?”
江昭意點頭說好,這時,書房門被敲響,權叔聲音從外傳來:“董事長,江小姐回去了,她還……”
話說到這裏,權叔語氣有些遲疑,江學名厲聲問:“她又發了什麽瘋?”
江昭意也很好奇,經曆剛才那麽一遭,按照江枝意的性格肯定會報複回來,所以她到底做了什麽?
權叔聲音壓得極低:“江小姐去了小姐的北院,我沒攔住,讓她把您前兩年送小姐那把大提琴琴弦給剪壞了。”
江昭意倏地起身,清冷的臉上隱隱出現怒意。
江枝意剪壞的那把大提琴是早期斯特拉迪瓦裏大提琴中的典品——“1673 Stradivari”,曾被多位知名大提琴家帶上台演奏,後來在它前主人離世後,是阿公以八位數的美元買下送給她做畢業禮物。
從此這把大提琴,就成為她演奏生涯中不可缺少的戰友,意義之重,萬不是金錢可以衡量。
“戒躁戒急,”江學名瞥一眼微怒的江昭意,對權叔說,“打電話給舒慧,明早之前,我要看見買琴的錢到賬。”
權叔連聲應好,急促腳步聲響起,想來是權叔下樓去給江舒慧打電話了。
江昭意咬緊唇,難得在江學名麵前流露委屈的一麵:“那把琴,很難修複的,琴弦是羊腸製作的,即使複原,音色也很難還原。”
“一把琴而已,你想要,再買一把就好。”江學名語氣安撫,“阿昭,你要記住,江枝意那樣的人,不值得你為她耗費情緒價值。”
江昭意抿唇點頭。
“好了,別難過,”江學名拍了拍江昭意的肩,岔開話題,“阿昭,等確定是裴延了,就把人帶回家來,讓阿公和你哥哥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能把我江學名的掌上明珠迷住。”
江昭意點頭說好,江學名已然有些疲憊,揮手讓她回房去。
回到北院,江昭意先去琴房看了被江枝意剪壞的大提琴,四根琴弦被剪刀從上到下整齊剪斷,她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回房。
晚上洗完澡,江昭意躺在**,跟裴延打視頻電話,她開心道:“裴延,阿公同意了。”
視頻那邊的裴延似乎在車裏,路燈的光斜斜打過來,他側臉隱在光影交界處,下顎弧線清晰分明,聽見她這話,語調懶洋洋的:“你要早點把我帶回去,老爺子肯定就鬆口了。”
大約是心情好,江昭意難得和裴延撒嬌:“……你能要點臉嗎?”
大少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問她:“這玩意兒在哪買?”
“……”
所以,你們裴家是祖傳的不要臉?
江昭意和裴延聊了一會兒,看著電話裏他輪廓分明的臉,問出那個一直纏繞在心尖的問題:“裴延,為什麽是我?”
那麽多人喜歡你,你為什麽會選擇我。
裴延看著她,黑眸深邃且認真,嗓音低沉:“第一眼。”